第3章
“這次競标，其實本來我們能贏的。”蕭蜜站在病床前，跟靠在床頭的肖立行彙報情況。
肖立行從盛利地産回來後病情加重，剛剛還嘔了血，現在正在輸液，臉色和嘴唇都白得像新粉刷的牆面。
他聽出蕭蜜話中有話，虛弱地掀起眼皮，“什麽意思？”
蕭蜜一副氣惱的樣子，“我說由我上臺講解和演示，但是林希争着說她來。”
“她說她來，你就讓她來？”肖立行言語激動，怄氣得咳嗽起來。
蕭蜜急忙倒了杯水給他，“你別生氣，小心身體。”
肖立行沒喝，擡手擋開了杯子，蕭蜜握着水杯，愈發委屈的樣子，“她是你老家的妹妹，平日裏你對她偏愛有加，我哪裏敢得罪她，當然是她說怎麽樣就怎麽樣。但是你因為她遷怒于我，我也太冤了吧。”
肖立行捂嘴又咳嗽幾聲，蕭蜜手裏的杯子往前遞，“老大喝點吧。”
肖立行揮揮手，嗓子咳得都沙啞了，“你先出去。”
——
林希見完沈擎，再回到會議廳時，不見肖立行和蕭蜜的蹤影，兩個人的電話又沒人接，她猜測是來了醫院，于是馬不停蹄地趕過來。
在護士站問到肖立行的病房號，林希乘電梯上樓。
出了電梯，在走廊上和蕭蜜面對面碰上，之前關注點都放在競标上，林希沒有心思去跟蕭蜜計較她的臨陣逃脫，這會兒競标結束了，她忍不住質問她，“競标的時候，你人在哪裏？”
“林希你開什麽玩笑？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嗎？”
蕭蜜作出誇張又驚恐的表情，好像林希問出這樣的問題，有多麽的不可理喻。
林希扯嘴苦笑了下，她從未想過蕭蜜會用這種小伎倆對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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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蜜算是她的前輩，她對她一直敬重，還尊稱她一聲蜜姐，蜜姐也會給她工作上的指導，她受益良多，兩人平常在公司相處融洽，私底下還一起約過下午茶，一起逛過街，一起約着去做美容，現在說翻臉就翻臉了。
《圍城》裏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忠厚老實人的惡毒，像飯裏的沙礫或者出骨魚片裏未淨的刺，會給人一種不期待的傷痛。
身邊人出其不意背後捅刀，何嘗不是這種不期待的傷痛。因為信任，沒有防備，于是乎，對方輕而易舉就能讓你遍體鱗傷。
懂了，林希冷眼望着她，“謝謝蜜姐給我上了這麽形象生動的一課。”
蕭蜜挑挑眉，聳聳肩，一臉無所謂。
“林希，你進來！”前面，肖立行嚴厲的聲音從病房傳出來。
——
晚上林希回到家，站在門口掏鑰匙，屋內傳來一陣陣爽朗的笑聲。跟她的低氣壓相比，裏面仿佛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捏着鑰匙，開了鎖擰門進去。像平常大多數時候那樣，金佳佳正盤腿坐在客廳的地毯上，趴着茶幾，一邊吃外賣一邊用平板看綜藝。
“咦？你怎麽回來了？”金佳佳見到她格外驚訝，嘴裏咬着肉說話含糊，“你現在不應該在你們事務所的慶功宴上嗎？”
林希在玄關換下高跟鞋，踩着拖鞋往裏面走，手裏的包包扔沙發上，人像癱泥似的癱軟在沙發。
“嗨，別提了。”
金佳佳見她情緒不對，暫停了綜藝，“怎麽回事？”
林希盯着天花板，生無可戀，“輸了。”
“哈？肖立行是誰啊，他也能輸？”金佳佳聽林希誇肖立行多了，就跟被洗腦了一樣，也覺得他是無所不能的神，神怎麽還能輸呢？
“不是他輸的。”林希拿抱枕捂住了自己的臉，嘴巴被蒙着，說話變得甕聲甕氣，“項目丢了，男朋友飛了，日子沒法過了。”
金佳佳更加不能理解了，想再多問點，但看到林希那麽難受的樣子，不想火上澆油，“怎麽那麽喪啊？要不要我給你點份外賣，你化悲憤為食欲？”
林希将抱枕從臉上拿開，手摸摸肚皮，她從中午開始就沒怎麽吃東西了，餓得快要前胸貼後背，委屈地撇撇嘴，“一份叉燒飯吧。”
“ok！”金佳佳立即拿起茶幾上的手機翻通話記錄，撥號。
“謝謝親愛的。”林希從沙發上站起來，彎腰抱了抱佳佳，然後跻着拖鞋往浴室走，一面走一面脫衣服，“我先去洗個澡。”
等林希洗澡出來，外賣也送到了。
她盤腿坐在金佳佳對面，打開外賣的蓋子，拆了筷子蒙頭吃飯，金佳佳已經吃完了，慵懶地靠着沙發腿，摸到電視遙控器，“給你開電視看吧？”
金佳佳之所以開電視，是想轉移一下林希的注意力，好讓她調節心情，誰知道一打開就是地産方面的新聞，而且新聞标題噱頭滿滿：
#智谷，港城的“新名片”#
“智谷？”金佳佳歪着腦袋想想，“這不就是你們今天競标的那個項目嗎？”
林希塞了滿嘴的飯，頭也不擡“嗯”了一聲。
“新聞上面說，盛利地産ceo沈擎親自參與項目運作，“智谷”有望成為港城的新名片，也就是城市的地标性建築……”金佳佳重複着電視新聞上的內容，末了忍不住大發感慨，“看看人家這野心！有些男人真是為了征服世界而存在的，啧啧，高不可攀——”
林希想起白天在盛利地産，沈擎那滿不在乎的輕笑，不屑一顧的眼神，不怒自威的氣場，這種真正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物，何止高不可攀，身上那股子寒意能把人凍死。
“诶，說起來，這個盛利地産ceo沈擎，采訪裏面沒露面耶，盛利地産這樣國內數一數二的地産公司，竟然沒有總裁的人物專訪，也是夠神秘的。”
金佳佳嘀嘀咕咕地琢磨了一陣，見林希情緒始終低落，猜測白天在盛利那邊被虐了，于是調侃起盛利的總裁，有意逗她開心，“你肯定是見過本人，是不是長得特別對不起大衆？”
“一米六幾？禿頭？臉大如盤？啤酒肚？”
“不然怎麽都不敢露面啊？”
被佳佳問到，林希回想了一下沈擎的長相，憑良心講，比肖立行還要英俊潇灑，但是給人太過強烈的距離感，哪有立行哥如沐春風溫文爾雅，甚至沒有他那個助理半點人情味。
狠狠地咬着叉燒肉，林希點頭，“你猜的一點沒錯。”
雖然在家關起門的時候，林希會暗暗吐槽沈擎的不近人情，但第二天一起床，又得為扭轉局勢絞盡腦汁，想着怎麽才能攻略這位大boss。
職場人就是過得這麽身不由己。
林希一連兩天到盛利地産“守株待兔”，可惜連沈大總裁半個影子都沒見到。
倒是吸引了保安的注意。
“這位小姐。”保安拎着警棍走過來，正了正額前的帽檐，“你如果有預約，可以到前臺登記領取通行磁卡。”
林希下意識看向對方手裏的武器，好聲好氣地商量道：“如果沒有預約，那我能不能……”
“那不好意思，這棟辦公大樓不接待游客，你不能滞留在這裏。”保安哥态度強硬，立即對她做了個請出去的動作。
林希今天是過來求人的，維持和氣很重要，尤其這裏是沈擎的地盤，于是挎着包包，摟緊懷裏的文件，站起來理理包臀裙，頗有風度的揚起嘴角，“好，我到外面等你們沈總。”
她走出沒幾步，聽到後面傳來保安的自言自語：“想見我們沈總的女人多了去，想見就能見？”
保安哥是不是誤會什麽了？林希不明所以。
她剛走出大廳，站在門口張望着，尋找合适等人的位置，一臺黑色賓利suv闖進視野，從左往右沿着公路流暢滑過，後平穩停在路邊。
像電影裏的特寫鏡頭，後座車門推開，一雙富有質感的鱷魚皮鞋落了地，視線往上，筆直的黑西褲包裹着一雙大長腿，合稱的黑色襯衫熨帖地穿在身上，雖然沒有打領帶，卻透着一股優雅和矜貴。
男人下颌線條硬朗，像工筆畫一筆一劃勾勒出來，五官立體，鼻梁恰到好處的高度，一雙明亮深刻的眸子，如同太陽光下閃着光的黑曜石。
他冷靜，臉上毫無波瀾，穩健的步伐邁開，像一塊巨大的移動冰山。
後座另一側也下來一位斯文戴眼鏡的男人，緊跟上“冰山”移動的速度，以及後面開過來的一臺奔馳車上下來三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步伐緊湊地追在後面。
強勁的氣場撲面而來，林希攥緊手心又松開，重重呼出一口氣，硬着頭皮迎上去。
“沈……”
“不好意思這位小姐。”
原本跟在沈擎身後的高大男人警惕地沖上前，長臂往前一伸，将林希攔截下來，而且手臂的高度恰好卡在林希的脖子上，導致她後面直接失聲，只能眼睜睜看着沈擎在自己眼前大步走開。
“沈總，是我。”林希扒開男人的手臂，高舉手裏的藍色文件夾。
似是聽到她的呼喊，沈擎在大廳轉角處回頭掃了一眼，視線從女人臉上掠過，腳步卻沒有作任何停留。
是她？
沈擎停在電梯前，靜默一瞬，轉頭問過身側的助理，“所以，我認識她？”
季風摁亮頂層按鈕，擡手扶了一下眼鏡，勾唇笑了笑，提醒說：“三天前，八十五分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