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公路堵車——出了車禍——連環二十一撞,我能聽見血液在大動脈裏沖擊的聲音。

他沒有整我,我不是因為他整我所以做噩夢。他和這個夢無關,他睡得很香甜。我居然在我最好的朋友在我床上睡着的時候,夢見我猥亵一只泰迪熊。

我像被踩到尾巴的貓逃出房間,赤腳來不及穿拖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

真他媽操蛋的早上。

我要瘋了。

先是“丘比特大作戰”陷入僵局,再是我夢見我猥亵一只泰迪熊,那東西不該是無性的嗎?

我讓黑仔在男廁所外挂修理牌,讓憋尿的人爬樓梯,在男廁聽維也納新春交響樂。

我讓黑仔讀福爾摩斯語錄,他一個字一個字認,有時候字與字間停頓時間很長:“‘不要讓一個人的外表影響你的判斷力,這是最重要的。感情會影響理智的。’”

完全正确。我說:“事實證明近距離觀察小白是個壞主意,我和他關系太密切,有損我的客觀。”

黑仔接着念:““犯罪就像一條紅線,貫穿在平淡無奇、毫無糾葛的生活之中,我們的職責就是找到它,把它剝離出來,纖毫必露地展現在人們的面前……””

我突然說:“我不該近距離觀察小白,我應該遠距離觀察小白。”

黑仔依舊茫然:“‘世間的一切就像根鏈條;我們只需瞧見其中一環,就可知全體的性質……’”

我說:“我要專注在‘丘比特大作戰’上——如果有一個無名女子,她的名字我一定在某一環上至少見過一次……”現在的問題是怎麽從那麽多個名字,那麽多個人中定位她。

黑仔讀:“‘不論多麽天衣無縫的犯罪,只要是人做的,就沒有解不開的道理……’”

所以無名女子究竟是誰?“黑客,把自己當成宇宙中心,偏執狂,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再加一點,可能比小白大不止一兩歲。

……一個念頭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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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類拔萃的黑客,拒絕服從社會準則,和小白來往密切卻從沒引起我的懷疑,比小白大不止三五歲。

一道天窗轟地打開,黑仔認真地:“‘首先要把一切不可能的結論都排除,那其餘的,不管多麽離奇,難以置信,也必然是無可辯駁的事實……或許剩下的是幾種解釋,如果這樣,那就要一一地加以證實,直到最後只剩下一種具有充分根據證明的解釋……’”

那個不知名女子。

那個最不可能也最無可辯駁的事實。

過分熟悉蒙蔽了我的雙眼。

最大的嫌疑人是,我從沒考慮過——

操。方凰。

Venus2247,我沒有想到方凰,因為在她活躍的時期,沒有人想到她是個女黑客。所有人都認為Venus2247是個男人,黑客也性別歧視,所有能爬到一個領域頂端的人都是男人。

她也是最神秘的人,Venus2247不再活躍,改名換姓變成“方凰”。我認識她十年,搜查過無數次,根本找不到她在是“方凰”以前,Venus2247還活躍時,網下的身份是誰。

但我知道誰知道。

下個周一我主動去見吳绮生。

她推開門看見我,關門又查一次日程表,再開門說:“如果我沒記錯,我應該下周一見你兩小時,而不是這周一見你一小時,下周一再見你一小時?”

我說:“我把日程拆開了。”

她啧一聲确認:“你黑了我的日程表。你知道嗎,有種溝通方式叫打電話和我的助理說一聲改期。”

我一臉假惺惺的困惑:“我打電話和你的助理聯系改期,你的助理還不是要改你的日程表?我們可以跳過這些細節問題嗎,吳醫生?”

她在躺椅上舒服坐下:“今天沒帶蕾絲邊成人片和吳醫生分享?”

我說:“我懷疑我大腦病變了,最大的可能是阿茲海默,但是我沒有察覺有記憶衰退。我要做神經心理評估,記憶測試來确認。同時給我CT,NMRI和PET來排除其他可能。”

她翻開備忘錄:“如果你一定要懷疑你有‘阿茲’開頭的病症,試試阿茲伯格。”阿茲伯格的特征是社交障礙和表達異常,不能代入別人的想法,無視社會規範。我懶得理她,她這才擡頭,警惕地看向我:“你說真的?先告訴我,什麽讓你認為你的大腦可能病變或退化,我不可能随便給你的大腦做掃描。”

我說:“你不是唯一的精神科醫生,你不給,我就換個給的。”

她不以為然地說:“你了解你老板;我也了解你老板,她會讓你換醫生就算我輸。”

“‘你了解我老板’。”我盯着她重複。

她神色稍變,最後臉上顯出疲憊。

她“了解”方凰,卻連她的名字都不敢叫。吳绮生撇了撇嘴,按着太陽穴,說:“你根本不擔心你有阿茲海默,你知道你這麽說,我會開始擔心你有阿茲海默。你讓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你是否可能有阿茲海默上,這樣你才能套出話。你想知道我和……她的關系。”

我沉默。

她說:“你利用了我對你的擔心,但是我要關心你才會擔心你。利用別人對你的關心并不是個好習慣,夏啓。”

我繼續沉默,之後說:“小白可能……和方凰在一起。”

她像個小女孩那樣咬嘴唇:“這……不太可能,不過,事無絕對。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個?”

我知道她怎麽想,我不開心,也想讓別人不開心。小白和方凰在一起,一起瞞着我,等于我受到雙重背叛。我生活中的唯二兩個人,最堅強也最堅持的人們,終于耗盡精力,決定走出我的生活。最諷刺的是,我一早認定這一天會到來,卻沒有預想到這兩個人會以這種方式一同離開。

我說:“對不起。”

她沖我眨眼,盡量裝作若無其事地說:“我想告訴你她和小白不可能,這也是我的第一想法。但是我怎麽想都好,我和她在一起的時間太短,分開又太長。我……已經不熟悉現在的她了。”

那天我收到方凰的消息,臨時要我回AllSa。我們又在吃薯片,吳绮生舔着手指問:“怎麽?”

我對她晃手機:“工作在召喚。”

走入大門,溫迪依然坐在前臺,我走上去敲臺面:“給我看投票和下注。”

她細而高的眉毛擡起:“你這幾天在避小白?”

我懶得理她,盯着小天使榜的投票看,小白只差一點,這很好。

溫迪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微妙:“對了,真是恭喜。”

我說:“什麽?”

她幸災樂禍地說:“恭喜你,即将迎接一個你直屬的實習生。這件事今早已經傳遍了,不過沒人喜歡你,所以沒人向你提起。小白倒是想告訴你,但是你這幾天一直躲着他。”

人人都恨我,而我恨上班。

我虛假地詠嘆:“這就是人間溫暖,同事間的相互關愛。”

溫迪朝我身後瞟,無比愉悅地端着一張臉說:“你剛剛錯過了最後躲開的機會——小白在你身後八點鐘方向。”

我已經聽到小白的聲音,溫柔禮貌:“謝謝你,溫迪。”我轉過頭去,他平靜地說:“你這幾天,在避開我?”

為什麽人人見到我第一句話都是這個?我:“哇。”

我們走進電梯,小白直視電梯門,說:“但是你沒有生我氣,你吃了美式肉餅三明治,和我這幾天每天給你帶的早餐。”

我盯着他:“你怎麽知道?”

這幾天我沒出現在他面前,但我掌握他的動向。黑仔每天中午會把他的垃圾拿給我,是的,我翻他的垃圾。他在我家留宿的第二天,他醒來我早就不見了,他給我帶了美式肉餅三明治,但是我的辦公室門鎖着。他不能給我,到下午終于放棄,把三明治扔進垃圾桶。那天下午我在清潔工的儲存室裏翻到三明治,他的垃圾桶和抽屜一樣幹淨,用過的茶包都裝回小紙袋裏。

三明治被包得很仔細,離變質還早得很,我躺在儲存室的水箱上把三明治拆開吃掉,為小白的美式肉餅從垃圾桶裏覓食又怎樣,我為填飽肚子吃過更糟糕的。

但是小白怎麽知道我翻了他的垃圾,除非——

我說:“你翻了我的垃圾。”

小白按住鼻梁:“對不起……不,我為什麽要道歉。我是和你學的。”

我的嘴角控制不住得上揚:“幹得漂亮。”你被我帶壞了。

小白笑了一下,然後繃住臉,知道他不該笑,說:“我們需要談談。”

我驚訝:“你的口氣好像我們結婚了十年現在在經歷離婚財産分割一樣。”

然後在他絕望地捂臉以前說:“去沖兩杯咖啡,我就和你‘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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