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聚光燈下》 (2)

是一只獅子,并且不是特別溫和的一只。他的電話響起來,職業經理來電,他匆匆爬起來說:“我忘了今天要和保羅吃飯……”沒有确切原因地逃出去,耳朵都紅了。

他剛才感覺到了丹尼爾的陰莖,那真是很大很大。

喬伊的下一個角色是被當女孩養大的男孩,一個悲哀扭曲的故事。被別有用心的監護人養成女孩,他有女孩的自我性別意識,卻又在事情曝光,脫離監護人後掙紮着向男孩轉變,可他并不是很想做男人,也不是很想做女人。男性,女性,同性戀,異性戀。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和頭腦分別傾向哪一方。

導演并不需要他太漂亮,化妝和打光可以讓他看起來完美無缺引人憐惜,但是導演希望他看起來足夠古怪。無論是男是女他身上都有突兀的地方,喜歡絲綢長襪,又忍不住手淫,然後抱着被玷污的長襪哭得聲嘶力竭。他自己的悲恸,是一種說出來很誇張的笑料。

影片開始的時候就是一段這樣的問答。

“什麽是你最珍貴的東西?”

“我已經一無所有。”

“不,你還沒有嘗試過。真正最大的失去不是失去所有物,金錢,尊嚴,生命……你有沒有嘗試過失去性別?是的,這就是一條潛藏的道理,一切都與性無關,一切都與性有關;所以一切都與性別無關,一切都與性別有關。”

社會為性別設下種種心照不宣的規定,并且将讓不遵守規定的人承受額外的苦難。喬伊以為他很聰明,很懂得這個主題,但他根本演不好。他會表演一個性別障礙的人,這角色卻不只是一個性別障礙的人。

他被扭曲了,他很憤怒,但是喬伊的演出少了最關鍵的一環。他偷偷去找丹尼爾。

喬伊的經紀人,職業經理,和媒體關系人都知道他和丹尼爾的事。鑒于有一天如果被曝光,有人要為喬伊收場,所以有人要一直知道喬伊和誰上過床。

在和誰上過床這個問題上他們或許比喬伊更清醒。

他約丹尼爾出來,見到他,說:“你要給我建議。”丹尼爾聽完他的全部問題,放下酒杯,說:“你真的要我教你?”

喬伊警惕地看着他,卻說:“當然。”丹尼爾向他伸出手:“過來。”

那個男人像是在陰影中露出牙齒,一握住喬伊的手就把他推到沙發上,緩緩撫摸他的腰側,開始脫他的衣服。

丹尼爾是一個異常高大的人,這在現在看來很吸引人,但在青春期這個問題給他許多困擾。比同齡人大塊頭讓他很容易看起來笨手笨腳的,所以在表演舞臺劇之前他就學會了控制自己的肢體。耐心,靜止,安于等待——但每一次要為一個目标動作的時候,準确,快速,使用力量使對方無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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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伊脊背上升起恐懼,那樣的手在他身上移動,脫下衣服,他沒有任何掌控處境的能力。喬伊現在才發覺丹尼爾确實已經對他很好,在床上任他沾沾自喜地占有他。而現在他感覺到一只獅子在玩弄爪子下的獵物,永遠不要弄醒一只獅子,喬伊周身顫抖卻無法推拒。

他的褲子被扯下,呻吟聲中雙腿分開,丹尼爾的手指塞進他的嘴裏強迫他舔濕,猶如被戴上口塞,口水流得到處都是,臉色也因為剛才的親吻滿是紅暈。

他掙紮扭動,手指卻分開雙臀按住入口,陰莖已經完全勃起,在他終于想大聲叫出什麽的時候,一塊飲料裏的冰塊被夾住塞入肛門。他眼前發白尖叫出聲,卻被一只寬大的手緊緊按住嘴。

然後聽見熟悉的聲音,低啞深沉,卻再低了一個八度,加深令喬伊有些陌生的口音,說:“如果你是女孩,你這裏應該會自己潤滑。”他被人舔着耳垂,玩弄屁股,在冰塊後那裏已經放松了,被融化的水和口水攪得潮濕,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不再知道自己的性別,只知道哽咽地摟住那個男人的脖子,順從地把赤裸的雙腿纏在他腰上

丹尼爾知道他欠缺的是什麽,一個被那樣養大的“女孩”是不會憤怒的,只會畏懼,無時無刻不在畏懼這個世界,畏懼那些男人,畏懼所有性別的規則。

喬伊不是在畏懼這個人,他和這個人做過愛,也幻想過被這個男人狠狠地操。他畏懼的是這個男人創造出的氛圍。

最後他射精的時候,喬伊聲音已經沙啞。丹尼爾用強健的手臂抱住他,摸他的頭發,說:“你原本的頭發更襯你的眼睛和膚色。”

喬伊被抱了幾分鐘,才發現自己居然已經流了眼淚,他咬了丹尼爾一口,詛咒他,但是并不想推開他。

他想在那個男人懷裏睡覺,但是不能呆太久,喬伊說:“下一回,你等着!”爬起來撿起褲子,彎腰的時候翹起屁股,大腿根還在發顫。

他推門出去的時候看見丹尼爾在笑,喬伊羞于承認自己方才的快感,卻又因為這個男人的笑而輕松了。他冷哼一聲走出去,卻知道他會記住這個不算笑容的笑容很久。

他有些話想問丹尼爾,卻直到現在還沒有問出口過。

我最開始知道你的時候,你是一個開心的人,真的就像一只溫柔的總是發困的獅子,一只巨大的泰迪熊,讓我很想撲進你懷裏。采訪談話節目裏時常聊得太多,然後問主持人:“我們說到哪了?”

後來又是什麽讓你改變,因為年齡,因為結婚,因為離婚,還是因為你兒子的死。一些改變的東西是再回不來了的。但是生活總要繼續下去。

幾天後,早上,一個墓園。那是一個年輕男孩死去的第一年,所以他的父母都來了。兩個人在過去的一年中都一度憔悴消瘦,卻在今天打扮非常得體,拜訪兒子的墓地。

這兩個人一句話也沒有說,時至今日,依然不能弄清那個死去的男孩威廉是因為什麽吸毒過量,失戀了,交了壞朋友,還是一時喝酒喝多了……各種各樣的原因。

那個男孩應該擁有許多人羨慕的一切,但是他死了。人們試着為他的死找尋一個合理的原因,人們總在試着把不邏輯的事邏輯化。但很多時候生活只是一連串的“什麽發生了”,背後并沒有一個特別合理的原因。

她的前妻艾琳仍然有一頭光輝燦爛的金發,她說:“我和戴維結束了。”那是她和丹尼爾離婚後的男友。“他無法接受一個不那麽堅強的我,于是我要找下一個能接受的人。”之後她又說:“你在見什麽人嗎?當然,我不是在暗示我們走回一起。”

如果能走回一起,那麽當時就不會分開。丹尼爾說:“是,我遇到了一個人。”她說:“噢。”然後沉默很久,說:“那很好。我一直擔心你會是我們之間走不出去的那個。”最後她說:“你知道嗎,有時候我在想,我們要放手讓一些事過去,光才能照進來。”

三個月後。在一幾個人裏,丹尼爾走向喬伊,本意是握一下手,喬伊眼裏閃着狡猾的光,卻張開手臂擁抱他,香槟杯端在他背後,笑容滿面的說:“在聊什麽?”

一位女士愉悅地說:“恭喜你結束拍攝。”幾句話後,他和丹尼爾走開,有些不滿地說:“你真的和前妻和好了?”小報以及網絡上甚至有指手畫腳的人建議丹尼爾和艾琳重歸于好,反正艾琳現在也是單身。既然失去了兒子,不如趁還有卵子,再生一個同父同母的孩子以緬懷前一個,之類的邏輯。

丹尼爾望着其餘相關的人,說:“我們決定聲明由她那一方做出,見對方是出于友情,而不是考慮複合。”

喬伊哼了一聲,勉強接受,他不喜歡看見丹尼爾的名字和別人被浪漫地聯系在一起,但是他并沒有立場去管,因為他逐漸成名,已經準備和一個心知肚明的女星公開“戀愛”,各取所需,這是游戲規則。

他還差至少一個有分量的成就,喬伊小聲說:“那部電影最好至少……給我一個提名。”然後他才能真正入場,玩這場游戲,而不是像一個可能只輝煌一兩年的男性花瓶。

丹尼爾說:“很有可能。”他舉起酒杯和喬伊碰了一下,說:“歡迎來到聚光燈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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