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一夜,你沒有拒絕我
謝紹松的本意只是想先留少年坐一會兒,讓他冷靜一下再慢慢想辦法,誰知蘇暇一進門就把屁股黏在了沙發上,只字不提回家的事。謝紹松還熱心地幫着找了個換鎖電話,那人卻支支吾吾,一點也沒有付諸行動的意思。
謝紹松疑雲又起,放下手機問道:“喂,我說你,要不要給你姐打個電話發給微信什麽的?”
“我沒手機。”蘇暇不假思索道。
“號碼呢?手機號QQ號,總該背的出來一個吧?”
“背不……”蘇暇忽然反應過來,擡起頭,瞪着眼道:“你是在懷疑我嗎?”
“也不是懷疑,就有那麽點想确認一下下。”
“你就是在懷疑我。”蘇暇鼓着臉道,“真是失禮。非要我證明給你看嗎?”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些亂七八糟的小東西扔到桌上,謝紹松遠遠地站着看,越看額角越跳:“你拿針線出來做什麽?這個是……團徽?”見蘇暇又拿了張卡片出來,謝紹松抽搐着眼角接過看了一眼:“哦,蘇閑小姐的高考準考證。”這個倒是有點說服力。他又伸手取過桌上的另一張疊起來的紙,只展開看了一下,頓覺眼睛都要瞎了:“我天,這是別人寫給你姐姐的情書!你把這個拿出來做什麽!”
“證據嘛。”蘇暇理直氣壯地說着,雖然他這氣實在是壯得莫名其妙。“這些都是我姐給我的,這夠證明我的身份了嗎?”
證明什麽,證明你有多姐控嗎?
——等等,看這架勢……難不成是暗戀蘇閑小姐的小紳士?
——對着年長自己許多的禦姐心懷孺慕,為此偷偷摸摸地收集了許多蘇閑小姐的東西。為了進一步了解她,甚至想要接近作為房客的自己,目的只是為了待在蘇閑小姐曾經住過的房子裏……
“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蘇暇狐疑地看着謝紹松波瀾壯闊的臉色,不悅道,“但我可以肯定,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嗯,那果然還是姐控和單方面骨科了吧。謝紹松看看蘇暇那張确實與蘇閑頗為肖似的俊俏臉蛋——肖似什麽的倒在其次,重點是俊俏——忍不住重重嘆了口氣:“你還小,不要被幼稚的情感蒙蔽了雙眼,只會徒增痛苦而已。”
“我怎麽了我就徒增痛苦了?!”蘇暇一頭霧水,“我只是想找個地方住我怎麽就被蒙蔽雙眼了?”
謝紹松用一種“你不用多說了,我都懂”的沉痛目光看着他,輕輕拍了拍蘇暇的肩膀:“我理解你想要更貼近蘇閑小姐的心情,但這不是我小氣,這房子現在真不是能待人的地方。你要不還是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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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了我回不了家!”蘇暇幾乎要瘋了,這家夥怎麽聽不懂人話的啦!
“那這樣,我幫你打個換鎖電話或者開間房,你看選哪個?”
“不能住酒店!”蘇暇立刻道,“我不能離開姐姐的房子,我姐知道會說的。”
——果然是姐控。
“那就換鎖……”
“不行!這樣我會挨罵的!”
“那你想怎樣啊!”謝紹松也要瘋了。紳士需整治,骨科毀一生啊少年!
“讓我住下來呗。”蘇暇誠懇道,“我就住兩天,很快就走,而且我不吃……吃得很少,真的。”
謝紹松抱着胳膊扁着眼看他:“你要不怕死你住好了。實話跟你說,這房子鬧鬼喔。”
“沒事沒事,不怕不怕。我睡你房間嗎?我記得主卧的光照特別好!”蘇暇見縫插針地跳起來,撒着歡兒就沖進了卧室。謝紹松瞠目地望着他小馬駒一般的背影,怔愣片刻,心累地嘆了口氣。家裏多個人他其實也無所謂,關鍵是這房子……
房子鬧鬼他還沒去找房東呢,房東的弟弟還要趕着趟過來作死,勸都勸不住,這都什麽事啊!
謝紹松家就一張床,新來的小子只能在床邊打地鋪。蘇暇也不介意,入夜接過謝紹松遞過來的睡袋就開開心心地往裏鑽,橙色的睡袋配上綠色的睡帽,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像是一個扭來扭去的胡蘿蔔,神奇地戳中了謝紹松為數不多的萌點。
謝紹松拿出手機暗搓搓地拍了幾張,又花了三秒認真考慮了一下要不要把這棵胡蘿蔔扛到客廳裏去,想想還是算了——每晚都在客廳裏溜達的那位還不知究竟是個什麽東西呢,這小孩長那麽好看,萬一傷着就造孽了。
最後胡蘿蔔還是在卧室的地板上紮了根,謝紹松額外給了他一副耳塞,再三叮囑,晚上不管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去開門。那死小子只顧着琢磨把耳塞帶進睡帽裏,沒心沒肺地只管點頭,也不知道到底聽進去沒有。
謝紹松忐忑地上了床,望着地板上那一根直挺挺的胡蘿蔔,默默安慰着自己,也許那聲音怕生,見到家裏有生人就不出來了呢。
結果證明,他真是想多了。
那聲音渾沒有半點怕生的意思,一到兩點鐘立刻噠噠噠地準時響起。謝紹松原本正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一聽到這催魂奪命的腳步聲如約而至,立刻驚丢了一半的魂兒,瞪大眼睛“噌”地一下坐起來,卻險些連另外半邊的魂兒也給飛沒了。
只見原本睡在他右側的胡蘿蔔不知何時騰挪到了床腳,綠纓子正對房門躺得穩穩的,在輪廓難辨的黑暗之中,把自己睡成了一個突兀而古怪的影子。
謝紹松:“……”睡在睡袋裏都能滾得這麽遠?他是在夢到自己變成滾筒洗衣機了嗎?
他飛快地翻下床,想要把那孩子搬離門口這個是非之地,卻在靠近的時候忽然發現——這根胡蘿蔔是醒着的。
蘇暇仰面躺着,耳塞扔在一邊,兩只眼睛睜得大大的,在黑夜中甚至還顯出隐隐的光。注意到謝紹松過來,他還沖他發出了“噓”的氣音,弓着身子毛毛蟲一般地又向門口爬了兩步,側耳細聽了一會兒,似是自言自語道:“奇怪,這臭小子是要去哪兒啊?”
謝紹松被這孩子不怕死的精神打動了,不由自主地便回答道:“他以前都是往卧室的門口走,然後停一會兒……”
“卧室門口?”蘇暇的語氣更困惑了,“不是啊,你聽他的腳步聲,分明是在往客廳的右邊走嘛……右邊,客廳的右邊有什麽?沙發嗎?沙發上又有什麽?”
“沙發上也沒什麽啊,就我換下來的舊衣服,新買的顏料,還有……”謝紹松忽然一頓,旋即變色,“該死,還有我的背包!”
他的簪子還在包裏呢!
謝紹松也不知哪裏來的膽氣,跟被搶了骨頭的旺財似地,拉開門就狂吠着沖了出去。怕鬼是什麽?他不記得了。
目光在黑暗中精準無比地落到了沙發邊沿的背包上,他三步并作兩步地跑過去,正準備伸手撈起背包,忽感周身稍縱即逝地一涼,像是與什麽冰冷的東西擦肩而過。右手依着慣性落下,下意識地将包帶攥在了掌心,謝紹松後知後覺地回頭,只見一道人形的白影正在自己面前若隐若現。
謝紹松:“……”他現在尖叫還來得及嗎?
那白影影影綽綽,依稀只見輪廓,根本看不清面目,黑暗中,這種讓人想象餘地很大的模糊形象卻反而比清晰更為吓人——尤其是對謝紹松這種見到牆上三個點就能腦補出一張姚明臉的人來說。
這還是謝紹松頭一次與這個擾民的家夥面對面,當場就很給面子地軟了腿,腦子裏翻來覆去只有一個念頭——老子要搬家,明天就搬!
白影不知道他內心堅決的去意,依舊不依不饒地靠過來,伸手想去抓他手中的背包。謝紹松鬼嚎一聲,順手拽過搭在沙發靠背上的長褲,一邊“喔啦喔啦喔啦喔啦”地瞎叫一邊發瘋狂甩,緊閉着眼不敢看自己的末路,因此也不知道一股獨屬于木頭的清香正從衣物中悄然散出,沿着纖維飛快蔓延,直撲到白影的面上,迫得它連連後退,身形也變得時隐時現。忽聽白影身後傳來一聲中氣十足又帶着幾分稚嫩的叱咤:“呔!小赤佬,鬧夠了沒有!看我大招!”
話音剛落,“小赤佬”驀地一滞。謝紹松偷偷摸摸睜開眼,也不知哪兒來的本事,硬是從那一片白茫茫的模糊中捕捉到一絲慌亂,緊接着便見白影閃了幾下,憑空消失了。
蘇暇的“大招”這才姍姍來遲地放出來——只見他手持謝紹松的定制Fate保溫杯,猛力向前一潑,一股紅色的水流傾瀉而出,不偏不倚地盡數落在謝紹松手中的長褲上。
“……”謝紹松的臉上亦沾了些紅水,配上他那副驚魂未定的表情,格外有兇案現場的氛圍。
他呆愣愣地抹了把臉,聞聞手指上沾上的紅色液體,魂不守舍地問道:“這是什麽?血?朱砂?”
“顏料。”蘇暇直言不諱道,順手一指茶幾上剛被拆封的水粉顏料。紅色的那一支被單拎出來,身子顯而易見地癟了下去,顯是剛被破身就被榨得不能再幹,體液也濺得到處都是,茶幾上落滿了星星點點的紅色。
謝紹松無言地看看自己剛買回來不到一天的顏料,再看看自己慘遭荼毒的定制保溫杯,最後看看自己手裏只能手洗的長褲,突然覺得,鬼影什麽的,其實也不是很可怕,真的。
“我天!我的小祖宗,你是怎麽會想到用顏料水去潑阿飄的啊?!”
第二天,在盥洗室裏死命搓着褲子卻怎麽也搓不幹淨的謝紹松心神俱潰,終于忍不住扯起了嗓子,絕望地嚎出了這個問題。蘇暇的聲音從牆的那邊傳來,聲音不大卻很清楚:“猜的!”
“什麽?”
“那小子從小就有潔癖,我就随手潑潑看嘛——”蘇暇的聲音越來越近,最後出現在盥洗室門口,“還有,他是‘靈’,不是什麽阿飄,不要亂叫,很失禮的。”
說完,蘇暇将手裏的紙張拿給謝紹松看:“這是什麽?好奇怪的畫。”
謝紹松完全沒注意他在說些什麽,只漫不經心地應着,随便瞟了一眼,臉色立刻黑了下來:“誰許你進我畫室的?快還給我!”
他濕着手就想去奪那張紙,被蘇暇靈巧地避開,回嘴道:“那本來是我的房間,我回去看一下也不行嗎?你還沒告訴我呢,這到底是什麽呀?人物的眼睛都好大……”
“你就吹吧,我問過蘇閑小姐的,那裏本來是書房!”謝紹松怒吼着,一把奪過蘇暇手裏的畫稿。蘇暇可惜道:“诶,都濕了!”
謝紹松看了眼畫稿,畫面中的女孩活脫脫就是個二次元的路海沁。“濕就濕吧,反正也是廢掉的稿子。”謝紹松眼神複雜地說着,順手将紙撕了,扔進了腳邊的垃圾桶裏。蘇暇诶呀了一聲,伸手就要去撿。謝紹松趕緊把他的手拍開:“喂,幹嘛?不嫌髒啊……喂,你怎麽了?我沒惹你吧?”
蘇暇用一種師出無名的埋怨眼光看着謝紹松,看得謝紹松一陣發毛,莫名就慫了下來。忽見蘇暇往下一蹲,抱起整個垃圾桶,頭也不回地地走了。
謝紹松:“……”
這小子幹嘛啊?幾個意思啊?古怪到沒邊了吧?這本來就是為了紀念和海沁相遇而籌備的短篇漫畫,睹物思人,他還沒哭呢,這熊孩子氣個什麽勁兒?
謝紹松轉頭繼續搓自己的褲子,越搓心裏也不是滋味。手指忽然碰觸到一個硬硬的片狀物,從褲子口袋中抽出來一看,發現是昨天周傥給他的那張木質名片。
不知是不是被水浸過的關系,那張名片上的文字信息已經化得差不多了,徒留下平滑而古怪的花紋。謝紹松暗暗槽了一句劣質,腦子裏卻想起了另一件事:他今天還得再去一趟房産中介。
那個什麽神神怪怪的“未秋中介”他是絕對不會再去了,沒記錯的話,常去的書店旁邊就有一家中介,評價還不錯……
他三心二意地漂淨了褲子,随手擰幹,也不晾起,就這麽團着抛在水盆裏。餘光瞥見手邊的木質名片,随手抄起就想丢,卻發現垃圾桶已經被蘇暇整個抱走了,只好捏在手裏走出了門。
來到客廳,正見蘇暇跪坐在茶幾前,一臉嚴肅地按壓着什麽,茶幾邊沿正貼着幾條膠帶,下端僵直地垂着,顯是剪下來待用的。謝紹松蹑手蹑腳地走過去看了一眼,頓時哭笑不得:“诶我說你這小鬼真是……都跟你說了這個我不要了。”
攤在茶幾上的,正是被他撕毀的那張稿紙。被弄濕起皺的部分已經被用紙巾吸幹壓平,撕裂開的幾個部分被用透明膠帶細心地沾起,勉強算是複原了。蘇暇聞言擡頭看了他一眼,道:“要不要,是你的事,我又不是為了你粘的。”
“這畫稿毀成這樣子,就算你拼好了也不能用的,你又白費個什麽勁兒?”
蘇暇埋頭粘好了最後一條膠帶,珍惜地撫了撫整張畫紙,問道:“我問你,你知道‘點睛’嗎?”
“畫龍點睛的那個‘點睛’?聽過這個故事,怎麽了?”
蘇暇頭也不擡道:“人們只當畫龍點睛只是傳說,卻不知道,‘點睛’即是賦靈,當技師為創作的人物添上雙眼時,這個人物即有了魂魄。只是因為有畫紙、木石這樣的載體約束,魂魄才無法随意離開自己所呆的地方,只能在小小的一方載體中存在。但如果将他們寄存的載體毀壞的話……”
他驀地擡頭看向謝紹松,黑白分明的眼中倒映出他怔楞的模樣:“你覺得那些無處可去的魂魄會找上誰呢?”
謝紹松好笑地搖搖頭,下意識地想要反駁,腦子裏卻又響起了那煩人的腳步聲,登時如遭雷劈。
好半天,他才擠出一句:“不至于吧?”
蘇暇:“誰知道呢,靈也是有性格的。萬一運氣不好撕到個會碰瓷的,絕對夠你喝一壺。”
謝紹松:“……”
“不過也別太擔心,大部分的靈都是比較與世無争的,而且現在住房緊缺,房子被你拆了,他們搬家還來不及,誰還有空來煩你?”蘇暇聳了聳肩,“而且現在纏着你的這個不是被你撕出來的,這你可以放心。”
你又知道了!
謝紹松順手将名片拍在了茶幾上,用力揉了揉太陽穴:“真是,說得好像真的一樣……你這是從哪裏看來的設定啊?居然還挺當真。”
“……小說裏看的,随口說說,你不信算了。”蘇暇撇了撇嘴,偷偷瞟了眼桌面上的木片,往後挪了一下,拉開了與茶幾的距離。
“而且……嘴上說不要,其實還是挺舍不得的吧?”他又對謝紹松道,“你真該看看自己撕畫時的表情,跟放血似的。”
有那麽明顯嗎?謝紹松無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勉強扯了扯嘴角:“也沒有吧……”
“那個女孩子是誰?”蘇暇直截了當地問出了口,似是完全沒注意到謝紹松驟變的臉色,“她應該不是憑空想象出來的吧?她的原型是誰?”
你非要問個清楚嗎?!
謝紹松默然許久,還是說了實話:“我前女友。”
“她人呢?”
“走了。”
“去哪兒了?哦,等等,我明白了。”蘇暇了悟地看着茶幾上的畫,聲音低了下來,“難怪呢,有那麽重的悲傷味道……對不起,是我冒犯了。”他的表情一下子認真起來,努力做出一副大人的模樣,“希望你早日振作起來。”
“你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謝紹松失笑,還是那副大大咧咧的姿态,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我現在看着很頹嗎?放心,已經差不多走出來啦,不然也不會舍得這畫……”
“抛棄和放下是不同的,舍得和逃避也無法相提并論。”蘇暇緩緩道,“恕我直言,在你的身上,我除了醬油漬和懦弱的逃避之外,并沒有看到其他的東西,更別提'舍得'與'放下'之類的詞了。”
謝紹松張口似要辯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怔怔地望着蘇暇精致的眉眼,心中有什麽東西倏然劃過,留下淺淺的痕跡,一時之間卻又無法抓住,就好像霧中尋燈,明明看得見,卻又辨不真切。
“再說了,僅僅因為你的不振作就要毀掉別人的載體,這也太過分了。這麽輕賤,還不如當初別點睛呢。”蘇暇鼓了鼓臉,又開始了小聲的抱怨,聲音鑽進謝紹松的耳朵裏,讓他瞬間回過神來。
“多說了這種設定別當真啊,現在的小孩啊,真是……少看小說多讀書,不然臉再好都沒用!”謝紹松掩飾般地飛快說着,彎腰卷起了那副被拼起來的畫稿,轉身将畫稿放回了畫室。獨自靠着畫室的門板用力喘了兩口氣,他這才開門出來,當着蘇暇的面拿起了自己的背包,神色如常道:“我有事出門一趟,你一個人在家行嗎?”
蘇暇臉上微露詫異:“你不怕我做壞事啊?”
“行啦,一個會蠢到拿膠帶粘廢稿的小孩能壞到哪裏去啊,你看着又不熊。”平複下來的謝紹松不在乎地擺擺手。雖然這小孩行為是奇怪了點……但因為他顏控,所以也就不計較了。
“我很快就回來,陌生人敲門別開啊。”謝紹松又囑咐了一句,這才拎着背包出了門。
蘇暇坐在沙發上斜睨着他,終是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一個随随便便就邀請陌生人進門的家夥,也好意思叮囑他……不過這樣也好,省了好多工夫。
走進廚房找了一圈,蘇暇取走了炒菜鍋的鍋蓋,回到茶幾前,規規矩矩地沖着木質名片行了個禮,然後就一臉敬畏地用鍋蓋把它蓋上了。
“多有冒犯,還請見諒……”他喃喃着,又從口袋中摸出了一根細長的東西——銀色的枝頭梅花燦然,正是謝紹松原本收在包中的那支銀簪。
相同的款式他在那張廢稿中也見過,插在女主的頭發上,素而不簡,別有一番清冷滋味。
“居然跟我撞花了呀……”蘇暇一邊把玩着簪子一邊自言自語,“醜得要死,也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還比不上我的零頭,怎麽一個兩個都那麽當回事呢。”
心累地嘆了口氣,他擡起頭,舉起手中的簪子,對着空氣道:“諾,你想要的東西就在這。出來吧,跟爸爸好好談談,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