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曲盼煙琢磨不透素靈玉這突如其來的問題, 加上自己還在暗戀素靈玉, 心中五味雜陳, 難免敏感會胡思亂想。
她不知道素靈玉是不是看上岳曉夢, 如果是, 那換個角度看，正好說明了素靈玉對于同性之愛是屬于坦蕩接受的态度，至少她知道的時候不會排斥自己，排斥對方, 這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
但若她真喜歡上岳曉夢, 曲盼煙心裏不免苦澀。自己分明更加親近她一些, 卻仍是被越過去了......
曲盼煙緊緊攥着筆，暗中大罵天意這個不靠譜的——它怎麽沒說她前面還有別人？！
明明已經靠她這麽近了，你卻告訴我“好好排隊，你前面還有人”？！
曲盼煙調整氣息, 應答道：“我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岳曉夢有還是沒有, 只知道她傻乎乎的, 天天想着當長輩的驕傲, 喊上一聲“太師父”。
然後換來了素靈玉無波無瀾的一聲“哦”。
曲盼煙蔫噠噠地垂着腦袋, 悵然若失地撥弄着蘸滿了墨汁的羊毫, 心想着：怎麽不問問我呢......
“那盼煙呢？”素靈玉問道。
曲盼煙倏然睜圓了眼睛，眼神中霎時多了一縷光。再簡單不過的四個字, 卻似有強大的力量灌入她的身體裏，将頹勢一掃而光。
她問了......她問了！！！
曲盼煙再也不計較她問岳曉夢的話，緊張地抓着羊毫, 心下糾結不已，哪怕掌心渾是濃重的墨汁也毫不在意。
她要怎麽答？
有？還是沒有？
她忽然捏不準素靈玉為什麽這麽問了，素靈玉真的已經喜歡上女人了嗎？她真的能坦言“我心裏一直有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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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素靈玉只是如常的問問呢？就像姐姐問妹妹有沒有男朋友那樣家常閑聊。
那她說有豈不是會被追問是誰？如果她招架不住全說出來了，素靈玉會不會感到尴尬而疏離她？
她不敢深想，擡起頭笑道：“沒有。”
就像她現代社會大部分男生女生一樣，看上了誰就過去問問“有沒有男/女朋友”，對方要是也中意你，就會笑着告訴你“沒有”。
言下之意：你可以追我。
她也是這個意思。她希望素靈玉在喜歡上她的時候，能直接來追她。甚至都不需要她追，只要她對她張開懷抱，溫柔地說上一句：“盼煙過來。”
她立馬自投羅網。
素靈玉對這個答案很滿意。她不求曲盼煙現在心裏有她，只求曲盼煙未來的心裏有她就好。她甚至都不打算再多問一句“你會喜歡上女人嗎”，只怕問得太多，曲盼煙會察覺。
既有天意指引，那日後她的心裏必然會有她素靈玉的名字，何必急于一時？
她認定自己喜歡上一個人就願意待一生一世的好，但大家都是女人，總要給對方一點接受時間。順其自然，日久生情就好。
素靈玉挽起曲盼煙的手，看着她黑乎乎的掌心，輕輕地笑了：“這麽糊塗？”
不是糊塗，是緊張，筆都差點被我掰斷了！
曲盼煙羞澀地笑了笑：“讓靈玉姐姐見笑了。”
素靈玉從懷中取出一方秀帕，一下一下，頗有耐心地替她擦拭手上的墨汁。
她低着眸子看着曲盼煙的手，曲盼煙悄悄地擡着眼看她，她今日仍然戴着她送的梅花玉簪，這讓她心中再次炸成一朵絢爛的煙花。
救命，這個神仙姐姐又在撩我了！！！
曲盼煙正愣愣地看着，素靈玉忽然擡起了眼，二人視線猝然相撞，眼裏皆映照着彼此。
曲盼煙慌忙埋下了頭，恰好聽見素靈玉問道：“盼煙在看什麽？”
她兩頰暈紅，下意識抽回手捂住了臉：“看靈玉姐姐好看......”
素靈玉卻驚訝地拿下她的手，哭笑不得地看着她那半邊被黑墨染得像花貓似的臉：“還沒擦幹淨呢。”
曲盼煙大驚，看着自己手掌裏的墨跡，一時無言——我是哪裏來的傻子？
愛情果然會沖昏人的頭腦，使人變成傻子。
素靈玉大感無奈，寵溺地搖了搖頭，喚靈奴去打了水來，而後亦是親自為她潔面。
曲盼煙仰起臉閉着眼坐着，面上暈開點點涼意，她能感受到素靈玉的溫柔，如春風拂面。
她真好。
曲盼煙唇角幸福地向上揚起：“靈玉姐姐真好。”
面上的溫柔停滞了一瞬，然後又如春雨潤物慢慢落了下來。
素靈玉問道：“在你心裏，靈玉姐姐是不是就像姐姐一樣？”
曲盼煙道：“不是的。”
素靈玉暗暗松了口氣，幸好。
“是仙女。”曲盼煙粲然一笑，輕輕地補充了一句，“靈玉姐姐在我心裏是下凡的仙女。”
素靈玉居高臨下地凝望着這一個全身心信任她的後輩，心在這一瞬間被她撩撥不止，心潮澎湃如潮汐。
她緊閉着雙眼，猶如蝶翅般的睫毛輕輕顫動着，臉上還挂着那燦爛的笑容，天真爛漫又乖巧可愛，無時無刻不在挑動她的心弦，融化她眉眼之間的寒霜，讓她的眼神柔若一汪春水，只映照着她一個人的春水。
素靈玉莞爾一笑，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臉頰，輕輕淺淺地嘆了一聲：“你啊......”似無奈又似歡喜。
怎麽這麽會哄人高興？
曲盼煙聽出她語氣很愉悅，便悄悄睜開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道：“靈玉姐姐......我有一件事要向你禀報一下下。”
素靈玉道：“說。”
曲盼煙道：“就是岳師侄的二哥他喜歡我姐姐，我現在小天罰在身也不敢出仙夢宗，所以我想讓他來仙夢宗一趟過過眼，看看他有沒有資格追求我姐姐。你看......可以嗎？”
素靈玉靜靜地聽完，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你覺得暮秋會喜歡上他？”
曲盼煙聳了聳肩：“有備無患嘛，感情的事誰又料得準呢。”
就比如我喜歡上你，我就沒料到。
素靈玉沉吟片刻，道：“好。”
“但如果他喜歡上了你，你必須要告訴我，交由我來處理，懂了嗎？”
喜歡上曲盼煙的都不是什麽君子，素靈玉自然要先做防範。如果岳二真是個品行不端的人，她就要先行立威警告，讓對方知道曲盼煙的背後并不是只有一個天關曲氏在為她撐腰。
曲盼煙見她答應，高高興興地應了一聲：“懂啦！”
她興沖沖地道：“那我現在就去跟岳師侄商量一下？”
素靈玉擦去她臉上最後一點墨痕，淡淡道：“不行，病好之前，你休想踏出太靈峰半步。”
如被兜頭澆了盆冷水，曲盼煙的笑容瞬間消失。
素靈玉将面巾放回水盆裏：“我會派人帶她上來，你安靜等着便是。”
曲盼煙重煥笑容：“好！”
素靈玉走後，曲盼煙邊抄經書邊等，不多時就聽見了岳曉夢的聲音，小心翼翼的一點靈氣都沒有：“曲盼煙，我來啦。”
曲盼煙面露古怪，過去給她開了門，問道：“你怎麽這麽說話？”
跟昨天在醫閣風風火火的時候可一點也不一樣啊。
岳曉夢壓着聲音道：“這裏是太靈峰，我不敢造次，我怕抄書。”
曲盼煙好笑地捏着她臉上軟乎乎的肉：“你不鬧不吵，靈玉姐姐還能罰你？”
岳曉夢撅了撅嘴，心想：會啊，昨天不就把我兩都罰了嗎......
曲盼煙動作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臉：“好好說話。”
岳曉夢這才恢複正常音調：“好嘛。”
她跟着曲盼煙走進屋中，在圓桌旁坐下，問道：“你叫我來幹嘛呀？”
曲盼煙道：“我已經征得靈玉姐姐的同意，你可以和你二哥商量一下，讓他來仙夢宗逛逛了。”
岳曉夢面上一喜：“真的啊？”
曲盼煙鄭重地點了點頭，岳曉夢也不多耽誤，立馬凝出一道無音書，揮向岳氏所在的昆山方向。
在等待岳曉夢二哥回音的時間裏，二人百無聊賴，只能面對面抄起《定心經》，只不過這次岳曉夢不敢再大聲罵葉藍生是大笨蛋了，生怕把素靈玉招過來又給她加上幾十遍。
她抄累了便停下來歇一歇，擡眼正好看見了曲盼煙脖子上的火玉，非常好奇地問道：“咦，你什麽時候戴玉了呀？”
曲盼煙頭也不擡一下：“昨天就戴了。”不過不是我的。
岳曉夢：“那是我沒注意。”
她現在手酸不想抄書，只想做點別的，于是挪到曲盼煙身邊，趴在桌子上，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玉。
“你這塊玉......”她擡起眼看着曲盼煙，“為什麽會雕得這麽的醜？”
曲盼煙将筆放下，拿起火玉欣賞片刻：“不會啊，哪裏醜？”
岳曉夢困惑地看着她：“曲盼煙你不是把眼睛燒壞了吧？”
曲盼煙笑笑：“怎麽會呢，你太師父親手雕的東西還會醜？”
岳曉夢一愣，默默地伸出手摸了火玉兩下，誠懇地道：“對不起，是我錯了，你特別好看。”然後溜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埋頭抄書，一副不想再理凡塵事的樣子。
過了一會，一道無音書從窗外飛了進來，彙入岳曉夢的神識之海。
岳曉夢欣喜道：“是二哥哥的回信，他說他明日就來仙夢宗看我！”
曲盼煙聞言一愣：“明日？！”
岳曉夢點點頭：“對呀，他說他這幾日就明天有空。”
而明天，恰好也是曲暮秋來仙夢宗的日子。
曲盼煙扶住了額頭，不禁開始擔憂。
明天不會發生什麽“一見鐘情”的橋段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