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

聲,

“我們見過面啊,不記得啦?在卓落的家宴上,我是駱湮,改天有時間請你吃飯啊!”

我連忙搖頭,的

“不用,不用……”

駱湮又笑了,的

“不用客氣啊,這是我和卓落早該請你的。”

她和卓落早該請的?哦,原來是這個意思!

“對了,你這麽晚找卓落,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吧?我可以幫忙轉告嗎?”

我猛然被問住,要怎麽說呢,說我鑰匙丢了被鎖在宿舍外面?然後呢?說希望他過來,當着他女朋友的面?我嘆一口氣,終于平靜地說,

“哦,沒事兒,我只是打電話給我同學,不小心摁錯了號碼……不用轉告了……”

“這樣啊,那,我先挂了,拜拜!”……

若無其事地走出宿舍,開始漫無目标地在大街上亂逛。霓紅閃耀,已經是深夜,許多鋪子依然燈火輝煌,人們有說有笑地圍坐在一起,不亦樂乎。

我低下頭木然地走,偶而瞥一眼街道兩旁的風景,順便說服自己一切其實還沒有那麽糟。視線裏緩緩現出一雙白色的NK運動鞋,伴着一陣淡得快要散在風裏的白芷香。我慢慢擡起眼眸,盡力表現出什麽也沒有發生過的樣子,朝他輕松的笑。卓落不動聲色地凝視着我,

“小的時候,你一受到刺激,腦子就會什麽也想不起來;一遇到特別難受的事,又不想讓別人擔心,就一個人出去逛。可是,因為老不記得路,總是習慣性地來來回回在同一個地方兜圈子……”

短短幾句話,一下子擊中我的軟肋,抑制了那麽久,我還是沒能忍住。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我終于放聲大哭起來。卓落什麽也不說,只輕輕把我摟進了懷裏……

卓落背着我,沿着馬路慢慢地走,輕聲細語地講着那些講了很多年、已經老掉牙的笑話,像很小的時候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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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早上醒來時,我正躺在莫愁湖邊的草地上,身上蓋着卓落的外套。卓落蜷在一旁,只穿着薄薄的毛衣。清晨的陽光,透過高大的法桐,懶懶地落在卓落幹淨的臉頰上,他的雙目微閉,長長的睫毛扇子一樣,柔軟地貼着皮膚,微微地顫動,沒有一絲的陰枭乖戾,美麗得好像墜入凡世的天使。

我目不轉睛地盯着他,此時此刻,這樣纖塵不染的卓落,是任誰都無法不動心的。

我和卓落一前一後,走在樹蔭密布的梧桐樹林,我不時回過頭望他,的

“待會兒我跟宿管阿姨說一下,你跟我上去洗洗臉,咱們一塊兒吃早飯。對了,我那兒有感冒藥。”

卓落滿不在乎地笑,

“藥就免了啊!不過你們食堂的東西我還真沒吃過呢,一定得去。哎,安安,咱可說好了,你請客啊!”

我笑笑,一擡頭,忽然望見宿舍樓下的欄杆上斜斜地倚着一個人——黑色的“V”領毛衣,洗得發白的牛仔褲,身材颀長,他低着頭,正安靜地看着什麽。

我愣在原地。

秦淩迷離的眼神毫無預兆地遠遠飄過來,定格在我們身上。卓落看看我,又看看他,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秦淩不緊不慢地朝我們走來,一步、一步,我的心髒跟随他腳步的頻率,一下、一下狂跳起來。卓落輕籲一聲,臉上的肌肉不動聲色地伸展開來,很快,他若無其事地拍拍秦淩瘦削的肩膀,

“秦淩?什麽時候回的啊?”

秦淩眼神裏的敵意顯而易見,他不動聲色地閃開卓落的手,冷冷地說,

“我不認識你!還有,我不叫秦淩!”

“我今天是來找她的。”他用手指着我,晃晃手裏的學生證,嘴角歪得邪氣,

“蘇曉安是吧?這名字……”

他沒再說下去。

卓落啞然失笑,的

“秦淩你這玩笑開得有點過了吧?大半年沒見,你這一回來,不認識我就算了,別跟我說你連安安都不記得了。”

秦淩沒興趣地掃一眼卓落,從鼻子裏“哼”一聲,

“我為什麽要認識她?我今天只是來還東西的。”

話音剛落,他手心的東西已不偏不倚地飛向了我——是我昨天落在“l”包。

卓落整個臉上的神采完全冷下來,那是我從未見過的顏色,陰郁得讓人不寒而栗,那根本不像卓落。他冷冰冰的目光狠狠咬住秦淩,壓低了聲音,

“你再說一遍!”

秦淩挑釁地冷笑,我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他是故意的,的

“怎麽我有非認識她不可的理由嗎?我本來就不——”

壓根沒容他說完,卓落的拳頭已經呼過去了,我什麽都來不及阻止,秦淩白皙的臉上就已開了花;他呆立半晌,清秀的眸子裏滿含錯愕,似乎沒預料卓落會真的動手。他恨恨地笑,然後,用力地一把揩掉下颌尚自汩汩湧出的殷紅血液,緊接着,右拳猛地揮出。

兩人很快打成一團,

“別打了!放手!卓落,放手!秦淩,別打了!放手啊!”

我使勁兒擠上去,拼出吃奶的力氣想把他們扯開。可是無濟于事,此時此刻,他們就像兩只鬥紅了眼的公雞,彼此仇恨而瘋狂地撕扯着、怒視着,咬牙切齒。我勸解的效果跟偶爾掠過洋面的逆風的作用基本是大同小異——毫無用處。

眼看圍觀的人越聚越多,然而卻都只是單純地抱着胳膊,沒有絲毫要幫忙的意思,臉上的表情是興致勃勃的:是啊,多久沒看到如此精彩的鬥毆了。

我們其實都是這麽自私的同類: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場面可預見地一步步走向失控,我頭疼欲裂,感覺挫敗得要命:打吧打吧,你們愛怎麽着怎麽着吧!再不想理會他們,我掉轉頭徑自往宿舍走。在邁開腳的那一瞬,有人驀地狠拽住我袖子一把把我給扭了回來,沒等看清來人的長相,我臉上已經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巴掌。

“啪!”

靠,那麽用力!我眼前立馬天旋地轉,腦門兒上跟着一連串兒金星,一股甜甜的腥氣湊熱鬧似的緊接着蠢蠢欲動,馬上就要從嗓子眼兒沖出來的樣子。我捂住額頭,一動不動地站着,剛剛還嘈雜得一塌糊塗的世界,仿佛突然被按下了“暫停”鍵,一下子,全部寂靜下來。

“齊蕾……”

“賤人……”

怎麽會變成這樣……

眼睛被大片大片的綠色渲染着。游游、我、秦淩、卓落,我們手牽手奔跑在山野無垠的綠色麥浪裏,田間阡陌縱橫交錯,空氣裏漂浮着清新的草木香氣。背景的天空瓦藍瓦藍的,安靜得沒有一絲雲彩游過;我們拍着手大聲地笑,在翻湧的麥浪裏追逐嬉鬧。

樹梢裏,有人露出小半張臉,小聲地哼唱:

記得當時年紀小

你愛談天我愛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樹下的

風在林梢鳥兒在叫

我們不知怎樣睡着了

夢裏花落知多少

……

我飛快地往前跑,急于看到唱歌人的樣子,可是,有人一直在用力地搖晃我的胳膊,不依不撓地,的

“安安,安安……”

安安?長這麽大,只有一個人會這麽屢教不改地叫我,那是——

“卓落!”

喊出這個名字的一剎那,那個模糊的影子清晰了——卓落的臉近在眼前,長長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英俊得不可方物。我朝他笑,瞥瞥四周雪白的牆壁,馬上意識到自己又住院了。

病房裏靜悄悄的,空氣中隐約彌漫着白芷花香,我下意識地朝玻璃門望去,卓落默默低着頭,

“秦淩已經回去了……”

“……”

我扶起他的臉,卓落躲閃着,他的嘴角腫了,左臉有一大塊兒淤青,額頭還包着紗布。

從小到大,卓落一直是那種超級自戀的人,對他這張俊臉,看得簡直比命都重;只有我清楚,這麽多年,他之所以從來不肯和別人打架,并非像大人們一廂情願的那樣,他是個好孩子,現實的原因是——他怕刮壞他的臉,留下哪怕一絲一毫的傷痕。可是,現在這張他引以自豪的俊俏面龐卻像一個剛被咬掉幾口的豆沙包子,紅腫着,遍布着細微的傷痕。我嘆氣。

卓落不聲不響地輕笑,

“那小子,比我好不了多少。”

我把視線投向窗外,高高的電線杆上,正栖着一只小鳥,全身的羽毛黑油油的,只有長長的尾巴是白色的,鵝黃的小嘴一張一翕,喳喳叫個不停,單純得可愛。

卓落單手支頭,靜靜地趴在病床邊,

“秦淩的事,怎麽不告訴我?”

我苦笑,的

“因為不甘心……”

是啊,我不甘心。我其實骨子裏就是這樣不甘心失去的人。沒上學之前,想要的糖果,喜歡的玩具……無論什麽,卓落都會給我;上了學之後,各種各樣的贊譽、獎勵從來都不用費力去争取什麽,因為我是如此的優異,所以這一切的到來都是那麽的順理成章。我早已習慣擁有很多東西,糖、玩具、贊譽、朋友……還有,很多很多的愛!因為從未失去,所以不曾想過有一天會失去。

人的一生中,有些人是可以輕易抹去的,猶如塵土;但也有一些人,是無論如何也忘不了的,他們是愛過你的人,是傷害過你的人,是讓你念念不忘的人……而秦淩,他是為我許下過前世今生的人,是相愛的人,是念念不忘的人……

星期六的晚上,憑着記憶,我再次找到了l。從來都沒有讓卓落知曉,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是認路的,只是,爸爸媽媽,大伯大伯母,還有卓落,你們一直在身邊,無論去到哪裏,你們總已為我引好了路,掃除了所有的荊棘,我可以完全不用顧慮地走下去,不必擔心背叛,不必擔心傷害……

可是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人有時候,只能自救。

l的燈光一如既往的柔和,回蕩在旋轉舞池上空的音樂換成了Ml mzr的另一首歌——《月下の夜想曲》,這樣華麗清澈的旋律,依然難隐歌者心底的幽暗與感傷。環顧四周,不見秦淩和齊蕾的身影。

黑色制服的侍應似乎有讀心術,的

“納夕哥今天過生日,老板在包廂裏為他慶祝呢!”

我有些犯糊塗,秦淩的生日明明是月號啊……是了,他說他叫納夕……

一步一步挪向拐角包間的方向,不敢走得太急,害怕面對上那個我早該預料到的結局。最裏面的那扇門微阖,笑聲無所顧忌地渲染出來。

我有瞬間的猶豫,拿不定主意是否該就此上前,那道窄窄的門縫,隔開了一個根本不屬于我的世界,裏面盛裝的齊蕾滿足地偎依秦淩胸前,笑得一臉春光明媚,好像整個世界都已擁在了懷中,她那擁有一切的笑容讓我不由得心生膽怯……

“你到底在害怕什麽呢,蘇曉安?你在偷別人的東西嗎?”我自言自語,“可是,那原本就是你的,你大可以昂首挺胸走進去啊!”

閉上眼睛,狠狠吸兩口氣,我不停地給自己打氣:蘇曉安,你可以!

十幾平米的包間裏煙霧缭繞,空氣裏彌漫着濃濃的酒精味兒,八九個男女橫七豎八地仰面躺在松軟的組合沙發上,年輕的面孔上呈現一種已經在酒精與煙草裏沉溺多時的麻痹神情:灰暗頹廢、醉生夢死。低矮華美的木制茶幾上,酒水、煙蒂、蛋糕、菜肴……一片狼籍,慘不忍睹。

一屋子的眼珠齊刷刷地盯住我這個冒冒失失闖入他們領地的不速之客,惺忪的眼眸堆着濃濃的錯愕與不滿。

“幹啥啊?”染着滿頭紅發的男孩兒挑着眉眼問我,語氣并不友好。

“我……找、找人。”話從喉頭滾出來,突然變得結結巴巴。

“找誰啊?”

我的目光移向衆星捧月般被圍在中央的秦淩,手一指,的

“他!”

秦淩雙手抱臂,饒有趣味地瞅着我,似笑非笑。紅毛捅一下他,不懷好意地笑,

“嗨,納夕哥,又是找你的呢!”

秦淩騰出手,晃晃手裏的酒杯,垂下眼睑,唇角勾出一抹邪氣的笑,一聲不響。紅毛似乎心領神會,

“喝下這杯再說吧。”

“籲……”

誰惡作劇地吹起了口哨兒,包廂裏頓時鬧成了一團兒。我的臉微微有些發燒。這時候,只見齊蕾忽然站起來,優雅地腆着小蠻腰,袅袅娜娜地踱到我跟前,托起那只碩大的酒杯,臉頰上盡是不屑一顧,的

“請吧……”

我不傻,明白那杯褐色的液體裏起碼摻和了三四種烈酒,而且至少毫升!

我孤注一擲地望向秦淩,暗暗指望他能出面阻止。可是,那張英俊的臉上沒有一絲感情起伏,不興奮也不悲哀,那是完完全全的事不關己的無動于衷!

心就這麽涼了一大截,眼淚不争氣的想奪眶而出:蘇曉安,你這個沒出息的大傻瓜,難道看不出來嗎,他的眼裏明明白白地寫着“我不認識你”啊!你還在奢望些什麽呢?也許正如他所說,你認錯人了,他根本不是那個愛着你、寵着你、屬于你的秦淩啊,你到底還在執迷不悟些什麽啊?

哎,認命吧! 的

我心下一陣凄然,伸手去接杯子,卻一下子撲了個空!齊蕾在這刻忽然出其不意地縮回了手,

“想好喽!別怪我沒提醒你,這可是三款烈性酒哦……其中,還有我最喜歡的伏特加呢!”

不知怎的,這時刻,我并沒有聽清她對着我說了些什麽,我的注意力已完全被她的手掌給吸引過去了,因為我居然發現那上面上面有參差不齊的繭子。她還這麽年輕,怎麽會有這麽多的繭子呢?她的這些繭子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啊?難不成她經常兼職什麽的?要命,我又開始浮想聯翩了。

她湊近我耳朵,跟着嫣然一笑,

“你争不過我的……因為——他不是秦淩,他是納夕……我的!”

我被她突然靠近的臉吓了一大跳,猛然間清醒過來,不由自主地狠瞥她一眼,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她笑得不屑而暧昧,表情賭定了我會輸。

屏住呼吸,盡力什麽也不去想,我随之拎過杯子就往嘴裏猛倒了一大口,頓時,一股混合着辛辣、苦澀,還有什麽說不清楚的奇異味道,一股腦地紛至沓來,嗆得我咳嗽不止。

“哦……”

“嗚……”

然而這卻似乎正點燃了這群旁觀者的興致,他們甚至扭大了音響,幸災樂禍地圍着我手舞足蹈起來。透過層疊的人海,我的視線落在縫隙外安坐一旁的秦淩身上,然而,倒映在那雙漂亮瞳孔裏的那種一成不變的漠不關心狠狠刺傷了我。

蘇曉安,你活該!

把鼻子捏住,我一仰脖子,“咕嚕,咕嚕”不管不顧地往嘴裏大口直灌,烈酒穿喉而過,我的眼淚“嘩啦啦”止不住地往肚子裏流。胸口難受得要命,那一肚子亂七八糟的液體,攪得我的腸胃翻天覆地……

當我把那只巨大的玻璃杯子重重地扣在桌子上時,擁擠的屋子裏忽然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禁住了口,木偶般呆滞的目光牢牢鎖着我。

我忍不住自鳴得意:他們一定沒想到,在這個看上去小小的軀體裏,居然蘊藏了這麽大的能量,呃,是酒量。

很響亮地打個飽嗝,我徑自走向沙發上的秦淩,害怕他突然後悔,忙伸手糾緊他衣角,

“我喝完了,你出來!”

齊蕾猛地沖上來,一下子橫在我們之間,妖嬈而風情的臉上是深切的不甘與惱怒。

先下手為強!

“想反悔?你們這麽多人,欺負我一個?”

此時此地,我決心打一個漂亮的自衛反擊戰,就憑我自己;我讓她的次數太多了,可憑什麽我就得讓着她?的

齊蕾不吱聲,然而亦不肯讓步。我們僵持着,像兩頭互不服輸的獸。沒人上來勸解,空氣裏有濃濃的硝煙味兒,一觸即發。一直保持紋絲不動的秦淩忽然坐起身,和顏悅色地分開齊蕾,

“我馬上回來,依香,松手!”

這就對了嘛!

齊蕾不甘心地望向他,急切地想要分辯什麽。秦淩潔白修長的手指放到唇邊,輕輕地搖了搖,這個動作,簡直帥呆了,我在瞬間看得臉紅心跳,整個人都傻了,甚至忘記收回自己放肆的目光。冷不丁他的眼神漂過來,根本來不及躲閃,我就這麽和他的眼神撞了個滿懷,渾身的血液忽然都開始不受控制地沸騰起來,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還是秦淩的緣故。

秦淩,你還記得嗎?我告訴過你的,無論分開多久,無論分開多少次,只要再遇見,我依然會第一眼就喜歡上你的……

秦淩詭異地笑了,臉上隐約有陰謀得逞的喜悅。他是故意的?就在我失神的時候,他忽然探身吻上齊蕾嫣紅的臉頰,溫柔無比地說,

“我馬上回來……”

擡起頭,朝我一揚下巴,

“走啊!”

我随着他,僵硬地移動着步子,剛剛還沸騰得幾乎燃燒起來的血液,一下子全都降到了冰點。腦子裏亂糟糟的,神智已漫游到了寒武紀。

燈火闌珊的街頭,我們漫無目的地走着,許久,許是不耐煩了,秦淩猛地頓住,

“你該把我的衣角放開了吧?

“啊?”

我大惑不解,順着他的目光低下頭,看見被自己一直纂在掌心已經揉得皺乎乎的衣角,不可思議那居然是秦淩的格子襯衣,原來,我從剛剛起就不曾松開手,然而,他卻一直都沒出聲,就這樣乖巧地聽憑我牽着他走了這麽久;盡管別扭,卻始終沒有開口拒絕,如此細心而肯遷就我的男孩兒,這個世界上除了秦淩再不會有其他人……雖然他的眼神變了,但是我幾乎可以肯定,他一定是秦淩沒錯!他一定還記得我!

我在這一刻淚流滿面,控制不住抓過他的手臂,急切地求證,

“我是曉安,我是你女朋友蘇曉安啊!你一定還記得我對不對,對不對?秦淩,秦淩!”

“別開玩笑了,你想說的就是這個麽?現在看來是真的了。蘇曉安,你就不能換種方式追男孩子嗎?”秦淩厭惡地甩開我的手,眼底的鄙夷一覽無餘。

“什麽?”

“我說錯了嗎?你怎麽能這樣——恬不知恥,沒人教過你女孩子應該自重的嗎?你的這些話我可以理解為什麽,表白?跟一個才見過兩三次面的陌生人說這些話,蘇曉安,你還真是前衛啊!”

我驚呆了,費力地思索,他是在說我嗎?

“秦淩……你以為我在騙你?沒有,真的沒有,我是你女朋友,我真的是你女朋友啊……你還記得街心公園那棵樹嗎,就是最靠噴泉的那棵,還有上面的字啊——‘秦淩永遠愛蘇曉安’你沒忘記是不是?還有,那張打卡的Ml mzr的,藍色封面的,是你瞞着我坐車到成都的跳蚤市場逛了整整兩天才買到的,你一定記得的,是不是?對了對了,還有上學期,我們一起逃課去廣州看漫展的,對不對?還有,過年……”

“夠了!”秦淩一聲斷喝。我瞪大了眼睛。

“蘇曉安,你編這麽多都不累嗎?我說不認識就是不認識。你聽清楚了,以後別再來煩我!你這樣的女孩子,我,很,讨,厭!”

“還有,別再叫我秦淩,那兩個字兒讓我惡心!我,叫,納,夕!”那些字一個一個的從他的牙縫裏蹦出來,咬牙切齒的。沒容我反應,他就已揚長而去!

午夜的風,卷起他的衣袂,翻飛若舞!我呆呆地凝視着那個越走越遠的背影,腦袋暈忽忽的,眼皮重得不聽指揮,有東西就要從喉頭湧上來,澀澀的……環顧四周,沒等發現垃圾箱,已經吐了……

嗓子馬上清爽不少,我大口大口貪婪吮吸着黑夜冰涼的空氣,終于軟軟地攤在了木椅上……那麽多星星,明天一定會是個好天氣……

那是殺破狼星系,破軍、昭明、天狼……小的時候卓落教過我的,可現在怎麽都想不起來呢?心口尖銳地疼,疼得要命。蘇曉安,你這是幹什麽呢,這都是你咎由自取、自取其辱!活該被秦淩那麽罵!誰讓你臉皮那麽厚!他剛剛說什麽來着,恬不知恥,對,你就是恬不知恥……

大街上空無一人,茕茕孑立的路燈把昏黃的影子投射到慘白的地面,孤孤單單的……我抱起雙腿,把頭埋進膝蓋,極力壓抑住了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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