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
作者有話要說: 人的一生能有多少個七年可以等待呢,可是蘇曉安,一個善良而幸福的女孩子卻執著地用她前半身所有的年歲在守侯那個她整整暗戀了七年的優秀而固執的男生驀然轉身,等愛情轉身.
流年如水,讓愛成灰,等青春褪盡了它所有妖嬈的色彩,那些隐藏在滿目繁華背後的創痍終于露出了他們殘酷的面目:無論多努力,那些相愛的日子終究還是無法守住.
驀然回首間, 她終是恍然驚覺:原來那雙叫做"愛情"的鞋子一直都不曾遠離,它一直守在自己身旁......
聖誕節馬上就要來臨,節日的氣息在學校的各個角落游弋,熱鬧而溫馨。舞會、聯誼會、電影專場……不計其數的活動海報日日翻新,從來不變的是總會緊緊挨挨占滿公告欄的一整面牆壁。我每天上課時都一定從下面經過,卻極少會關注。
只是偶爾也會忍不住感嘆一下,年輕真好。是的,我已經大三了,頭兩年的揮霍無度早已過早透支了我的熱情,大三的孩子多了很多不為人知滄桑,只是不為人知而已。
我希望可以做只蝸牛,遠離所有人的視線,每天只是蝸居在自己的小小世界裏,餓了喝露水、累了就停下來,膩煩的時候收拾好行裝,一個人出去旅行,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寂寞的時候找到另一只湊巧同樣寂寞的蝸牛,談一場雲淡風清的戀愛,餓了喝露水、累了停下來……
我要寫很長很長的旅行日記,也許它可以流傳很久。那樣的話,我想所有蝸牛都知道,從前有一只蝸牛,它走了很遠很遠的路,從樹梢到池塘;它走了很久很久的路,從太陽升起到月亮落下……
這只是一只蝸牛在自說自話……
這只喜歡自說自話的蝸牛愛上了另一只很冷漠的蝸牛……
其實這只喜歡自說自話的蝸牛一點兒也不愛好旅行,它最大的願望其實只是可以陪在那只冷漠的蝸牛身邊,每天和它一起爬上高高的樹梢,靜靜守候降臨在牽牛花身上的第一滴晶瑩的露珠而已。
因為,聽說那裏面曾反射太陽的光輝呢……
大三了,我們不約而同地開始思考自己的出路。
蕭蕭一副“天塌下來有高個子先擋着”的架勢,依舊整天自顧自地“游手好閑”,絲毫不擔心自己将來的樣子;她甚至心情很好地開始四處搜刮适合化裝舞會穿的裙子,她選的造型是白雪公主,頭飾和漂亮的玻璃鞋都已準備就緒,唯一欠缺的是能和這身純美到極致的行頭“門當戶對”的裙子。
靖男才沒功夫理會這檔子事,她是我們宿舍第一個下決心考研的人,最近幾乎天天都在各種各樣的英語、政治、專業課的輔導班間來回趕場子,忙得不亦樂乎。
想想也找到了人生目标,一改心性地坐進自習室,一門心思鑽進了“教師資格證”的複習裏,她說等畢業了就想回老家當個普通的中學老師,然後一直呆在父母身邊,平平淡淡地過完這輩子。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表情是波瀾不驚的。我靜靜地看着她:這個依然如此漂亮精致的女孩子,我曾以為她會是我們之中企圖心最大的:去很現代的城市、拿很豐厚的工資、住很大的房子、開很名貴的跑車……
我發現原來我一直是這麽的不了解她。同學這三年來,她的所作所為我一直是看不慣的,在我看來,她是冷漠的、媚俗的、故作清高的、還有,濫情的,凡此種種,無一不讓我對她心生厭惡,進而敬而遠之;這樣除了皮囊以外就一無是處的女子我是打心眼裏鄙視的,我也因此固執地把自己和她的世界盡可能地遠遠拉開。可其實誰又說人是不可以為自己戴上面具的呢,也許我們原本是骨子裏很親近的女子,只是這些被面具隐藏了太久的真正情緒卻反而讓我們越來越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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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三號的英語六級迫在眉睫,最近的時間似乎都浪費在了一些不知道是什麽的事情上……心裏惴惴不安,開始惶恐很多東西:我的六級、我的将來、還有,我像霧像雨又像風般漂泊而無所依的愛情……
蕭蕭心心念念着的裙子總算是塵埃落定了,是在附近的婚紗店租的,即使只是租賃,價格依然不菲,但穿起來就像個公主,別提多好看了。我們都笑她是瘋了,下這麽大血本不知道想幹啥,蕭蕭自己倒是不以為然,舞會前一夜才道破天機,
“化裝舞會那天正好是我們在一起四周年的紀念日……再說,他也難得願意過來參加我們學校的舞會……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年我們就都畢業了,将來的事情誰能說得準呢,誰也不能保證以後就一定會在一起的,說得難聽點兒,也許這就是最後一次了……所以我想盡量穿得隆重一點兒、漂亮一點兒,這樣子,不管将來我們會變成什麽樣,最起碼在他心中也會記得一個最美的我……”
一席話,說得我們全都沉默下去,彼此相顧無言,仿佛畢業就在明天,離別迫在眉睫。這三年來所有的哀愁、喜悅一瞬間在心頭波濤洶湧,讓人幾乎忍不住淚流滿面。蕭蕭擡頭掃我們一眼,抱歉地笑,
“哎喲,看來我把你們都說得要哭了啊。別那麽傷感呀,不是還有一年嘛!況且,最後的結果誰知道呢……
大學四年,很多東西經歷過了其實就是一種幸福,最後能不能得到,已經不那麽重要了,不是嗎?
我遇上了你們,你們也遇上了我。我們遇到了想愛的人,也同時被不同的人愛着,這本身就已經是一種幸福了啊……”
我們心知她說得有理,卻都明白其實只能是強顏歡笑,不管我們多不願意相信、多不願意承認,我們最終仍是會分開……
蕭蕭撇撇嘴,慢慢低下頭去,
“時間過得多快啊……我到今天還記得剛報到那會兒你們的樣子呢,曉安就自己一個人來的,拎了那麽多行李,居然都沒要人送,那時我就想,這女孩兒,好強!現在看開,果然沒錯啊。
還有小男啊,那個送你的兵哥哥簡直是帥到掉渣啊!哎,我一直沒告訴你啊,其實那天你的那個兵哥哥走後,我一整個晚上都沒睡好啊!
最沒出息的就是你啦,沈想念!要那麽多人送,媽媽走了還哭!然後整整一個星期,到了下午就哭,害得我們後來都跟着你一塊兒掉眼淚……
時間過得好快啊……真的好快……轉眼三年都過去了……現在想想,我們都還沒一起參加過舞會呢!曉安一直說自己不會跳,小男也老不樂意,想想更沒時間,姑娘們,想想啊,這三年來咱們真的都沒一起參加舞會呢。等到了大四,大家都忙着實習的實習、考研的考研,估計想再聚在一起跳就更難了……”
“其實我真的挺想你們都參加的。呵呵。”
……
靖男上前拍拍她瘦削的肩膀,沉默許久才說,
“去吧,大家一起去。”
想想善意地嘲笑起蕭蕭,
“喲,掉金豆豆了耶!蕭,和你在一塊兒三年,今天才發現原來你還有這麽多愁善感的一面呀!”
蕭蕭破涕為笑地作勢搡她一把,
“死一邊兒去!少擠兌我!”
“死丫頭!找打呀!哈哈,信不信我揍你啊!”
“喲,放馬過來呀!我還怕你呀!哈哈!”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拌起嘴,屋子裏的氣氛馬上又重新活躍起來。經過蕭蕭這番真情流露,我們仨最終全都被脫下了水,稀裏糊塗地居然就答應了她去參加舞會。不知道她們怎樣,不過我這樣感情用事的結果卻是絕望地發現了一個最要命的問題——我一沒服裝,更沒舞伴!
其實這個問題嚴格說來也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實在沒辦法的時候,我的舞伴起碼還有兩個可以選擇,只是他們并不見得都會答應而已。那個不确定的自然是秦淩,對于他我實在是太沒把握了,他會不會答應倒在其次,搞不好還會借機羞辱我一把,那我豈不真成“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了;剩下那個一直不曾開口說“不”的男孩子,自然是卓落,可是卓落,要如何開口呢……
思忖再三,我還是決定去秦淩那兒碰碰運氣,一來他也不是第一次在衆人面前給我難堪了,我想我的臉皮已經被他鍛煉得厚到可以坦然接受他的任何譏諷了;再說,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和他在一起完完整整地跳一支舞,雖然我至今還未分清楚跳慢三的時候到底是該先邁左腳還是右腳。
我在老時間到了酒吧。
森懷依然一身熨帖的西式禮服,紳士而溫和地對我笑。吧臺上不時有人過來拿酒,我們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與此同時,我的眼神依然記得四處漂移,找尋着那個熟悉的身影。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秦淩一直沒有出現,我不由得暗暗着急,然而又不便在臉上表現得太過明顯,森懷靜靜地擦着手裏的高腳杯,眼皮始終沒擡,
“納夕不在。”
雖然沒有開口說一個字,森懷卻一語中的地點破我的心思,面上顯示胸有成竹的微笑。我措手不及間得了個大大的下馬威,一張臉不由自主漲成了塊豬肝兒,慌張得手舞足蹈起來,我心說你嘴真毒,嘴皮子上卻怎麽也不願意認輸,
“哪有……我又沒說找他……”
“哦!這樣啊,那你的意思是,我就沒必要告訴你他去什麽地方了吧?哎,虧我還準備提醒你呢,現在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呀。”森懷不動聲色地開着我的玩笑。
“那個……”我一時語塞,沒反應過來可以跟着接什麽,手就這麽愣愣地橫在了半空。森懷看看我,估計覺得我窘迫的樣子實在很有意思,因為他居然笑了,很惡作劇地笑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呵呵,怎麽感覺我在欺負小孩子啊。”
“本來就是!”
“啊?哈哈,玩笑到此為止。納夕去赴一個飯局了。喏,這是地址。”
我“含情脈脈”地盯着他,驚訝和感激交錯上湧,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森懷理解地笑,
“我明白我明白!快走吧,應該是滿重要的事,你都已經東張西望一晚上了。”
接過他的字條,我對着他傻傻地笑笑,轉身往門外走。森懷忽地叫住我,
“呃,等一下,還是我和你一塊兒去,太晚了。你等我一下。”
“不用了不用了,別耽誤你工作。你忙自己的吧。我自己去就好。”
“呵呵,沒關系。”他一邊脫下身上的制服一邊熟練地打個呼哨,我慌忙說,
“真的沒事兒,再說我晚上來酒吧不都是一個人嗎?不會有事的,你……”
他停下手裏的動作,靜靜地嘆口氣,像是不得已才說出事實,
“今天吃飯的人你也認識,就是上次的林胖子。”
我大驚失色,直直地鎖住他的目光,
“什麽?是上次在倉庫的那個人?他,他那回把你們打得那麽慘,為什麽還要和他吃飯?森懷,你怎麽沒阻止納夕呢,怎麽就讓他去了呢,萬一,萬一又出像上次那樣的事呢?那要怎麽辦,萬一……”
我不自主地打個寒噤,這個漆黑的夜晚還會發生什麽樣的狀況和後果我根本都不敢任自己往下想。
“不行!”我心下一緊,不由分說拔腿就往外跑,森懷慌慌張張的聲音追在身後,
“曉安!等一下!”
他話音還沒落滿,我已經直直地飛出去了。森懷趕緊追上來,手忙腳亂地把我扶起來,慌張地詢問,
“怎麽樣,要不要緊,哪裏破了沒?頭疼不疼?”
我把明明已經到了喉頭的淚水死命咽下去,用力搖頭,
“沒事,我們趕緊走吧。”
森懷默默地注視着把我絆飛的罪魁禍首,無可奈何地笑了,
“你啊!就急那麽一會兒啊?也不看着前面,被門把手都能甩出去!真沒事?”
我勉強扯出一絲笑意,其實手臂早已疼得抽了筋。
推開包廂門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純粹是自作多情了。納夕正和一個油光滿面的中年男人聊得投機着呢,男人身材高大,黑黑壯壯有如一座鐵塔,身後站着幾個面無表情的黑衣男子,一副十足的黑社會老大的派頭。雖然上次只是在倉庫匆匆打了個照面,我還是立刻認出這個壯漢是林胖子沒錯。
坐在對面的納夕,臉頰通紅,醉眼蒙胧,心口緊緊挨着一個妖嬈無比的女子,一手興致勃勃地和林胖子豪飲劃拳,不知道是不是得意得忘了形,他居然一把拖過懷裏的女子張口就吻,久久沒有放手。再看看正被她親吻着的女子,好像被這意外的喜悅驚呆了,雙頰一陣陣潮紅,宛如一朵盛開的玫瑰花,鮮豔異常,動作稍稍停滞,跟着緊緊抱住他,熱烈地回吻起來。倆個人就這麽在衆目睽睽之下,旁若無人地激吻起來……
我的思維一下子停頓,心口不由得一陣氣血翻湧,我目不轉睛地盯着面前的男女,不知道是不是手臂的傷口裂開的并發症,心口倏忽劇烈地疼起來,撕裂了一般。
林胖子司空見慣地看着他們,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很快,他轉回頭,一動不動地瞄準門口的我們,陰鸷的目光迅速在森懷身上定住,哈哈大笑,
“喲,厲老弟,你也賞臉來啦?快請快請!烏鴉,媽的!你們還傻愣着幹什麽啊?快請厲老弟入座啊!”
跟着他陰枭的目光猝不及防間已轉移到我身上,嘿嘿地笑,
“喲!這是誰家的妹妹這麽可愛啊!森懷你的新馬子不賴啊!也不介紹一下!”
森懷下意識地擋在我面前,不軟不硬地笑,
“林老板這你可多想了!你們這頓看來吃得挺愉快啊,時間也不早了,納夕看來也喝醉了!您就賞我個面子,今天就到此為止,讓我帶他回去!”
跟着徑直走向纏綿在一起的男女,狠狠把他們拉開,
“納夕你喝多了!跟我回去!起來!!”
納夕慢慢放開懷裏的女子,迷離的目光定定地停留在森懷臉上,忽地笑了,
“喝一杯?”
森懷一把奪過他手裏的酒杯,連拉帶拽地把他從桌子上弄起來;林老板忽地伸出一只手,不緊不慢地橫在他們面前,跟着盯着我涎笑,
“走沒問題啊!不過你今天帶來這麽好看的小妞,既然不是你的馬子,幹嗎那麽小氣也不肯給哥哥介紹一下!”
納夕倏忽擡起低垂着的頭,眼神驀地露出邪氣無比的笑,
“哈哈!林老板當真認不出她?”
林胖子饒有趣味地湊近我想仔細打量,我慌忙躲到森懷後面;納夕的聲音接着飄起來,
“她,就是那天在倉庫開車的女孩兒啊。”
林胖子幹愣半晌,很快爽朗地笑起來,
“哈哈!怪不得我剛剛覺得怎麽這麽面善呢!”他的目光跟着死死瞪住我,那樣陰暗的眼神強硬地逼進我瞳孔,我不由得打個寒噤。
“小丫頭!膽子不小嘛!我記住你了!”
森懷忽然拉住我,笑着對林老板說,
“她只是個小孩子嘛!林老板怎麽會跟他一般見識呢!那就這樣,我們回去了!改天再到府上拜會!”
林胖子使勁搓搓牙,朝身後的一群人一揚脖子,
“送送!”
森懷雙眼含笑,不動聲色地拒絕,
“林老板費心了!我的車子就在樓下,小未他們也馬上到!我們扶他下去就好了!”
林胖子坐在椅子上,沒再回頭,
“好啊!外面天黑,小心路滑!你們好自為之啊!”
森懷不着痕跡地全部答應下來,
“多謝林老板提醒!那小弟告辭,我們改日再見!”
“不送!”
剛剛那個曼妙女郎忽地竄出來,一下子攔在納夕面前,含情脈脈地看着他,
“帥哥!不打個招呼就走啊!我以後怎麽找你啊?”
納夕靠在森懷肩上,庸懶地笑,
“酒吧啊!我随時奉陪!”
……
一到停車場,剛剛似乎還醉得一塌糊塗的納夕驀地一把掙脫我們的手,冷冷地說,
“你帶她來幹什麽?我不是說了我一個人可以應付嗎?”
森懷臉上的神色慢慢收斂,答非所問地說,
“你該對自己今天的行為做個解釋吧?”
納夕冷哼一聲,
“我為什麽要跟你解釋?”
森懷的腮默默抽一下,
“那曉安呢?你至少得跟她說明白吧?”
納夕不屑一顧地嘆口氣,
“她?真是好笑!她就更沒必要了吧?她是誰啊?我老婆還是我媽?我做什麽還要向她交代嗎?森懷你搞不清楚狀況吧?”
“我看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是你!”森懷忽然一把揪住納夕的衣領,忍耐不住罵道,
“我忍你很久了!曉安上次為了你連命都不顧了,你他媽就不能珍惜點嗎?”
“我求過她嗎?啊?還是我逼她了?媽的,愛怎麽對她是我的事!你他媽少管!”納夕用力甩開森懷的雙手,冷漠地露齒一笑,
“還有,我怎麽對她是我的事!你急什麽?真他媽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你他媽就欠揍!”森懷一下子把他拽回來,狠狠地舉起了拳頭,
“你剛剛為什麽跟林胖子說是曉安救的我們?他是什麽人你跟他打了這麽長時間交道難道還不清楚?這麽說的後果你想過沒有,萬一林胖子報複呢?你替曉安考慮過沒有?她這麽掏心掏肺地對你,你憑什麽把她置于那種莫名其妙的危險當中?啊?”
我心一動,腦海裏電光火石般浮現很久之前納夕和卓落的那場驚天動地的打架,忽然就感覺那麽心灰意冷;我走到他們中間,慢慢說道,
“我自己先走一段兒,你們協商好了過來載我!”
他們不由自主地愣了。我不理會他們,直接走了。
開着車子過來的只有納夕。我疑惑地朝車後看,
“森懷呢?”
“不知道。”納夕無所謂地低垂着眉眼。
“不知道?”我氣不打一處來,想也沒想直接往回跑,
“你們吵歸吵,怎麽可以因為賭氣就把他一個人扔在那裏呢?這都幾點了,你把車開走了,要他怎麽回來呢?萬一,萬一出事了怎麽辦?納夕你太過分了!”
納夕從車上飛快跳下來,一下把急匆匆的我拽回來,好看的眉頭緊緊鎖在一起,
“蘇曉安,你對誰都這麽在乎嗎?”
我直直地盯着他。我不遲鈍,只是有些糊塗。納夕輕輕放開我,背過身去,
“果然……他已經打車走了……”
我腦子一熱,一沖動猛地拉住他,
“那不一樣——”
他沒有轉身,
“哪裏不一樣了?”
“因為他是朋友,可你不一樣!我喜歡你!”
這句話,我幾乎是沖口而出。說完我才發現自己手心已經被汗浸濕了,臉頰也在火辣辣地燒。真沒出息,還是說出來了。
是的,這段日子我一直在他身邊,我承認自己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可是,這句話我一直只是埋在心裏的,從來沒有說出口,不是沒想過讓他知曉,只是怎麽也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這樣的情境下,這樣突然、莽撞地就說了出來。
沉默。當這句擲地有聲的話落下的一瞬,背對着我的納夕只有沉默。一秒,兩秒,三秒……時間仿似在按世紀過,感覺中似乎已經過了很久很久,前面的男生自始至終頭也沒回,然而也未露一言,女孩子的矜持讓我忽地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無地自容的境地,腦子“哄”一下又只剩一片不知所措的空白。納夕始終不發一言。羞愧、期待、忐忑……這所有的情緒在心裏翻江倒海了一遍後,最終都歸于了失望。我用力拍拍臉,深吸口氣,擡腿就想跑。正在這時,納夕猛地回轉身來,大力地一下子拽緊我的兩條手臂,面上浮起一抹奇特的笑意,
“你說你喜歡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然而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所以還是點了點頭。他不動聲色地笑了,然而我很快發現那笑容的不對勁了,因為他已經湊過來了,混合淡淡薄荷清香和迷蒙酒氣的鼻息輕輕盤旋在我的臉上;我的心頭小鹿亂撞一樣“咚咚”狂跳起來;他忽而笑了,眼神魅惑可是詭異,用溫柔得幾乎讓人沉溺的聲音在我耳邊悄聲呢喃,
“喜歡?是不是也想得到這個呢?”
我絲毫沒有反應過來,就這麽傻愣愣地眼看他的臉龐一點點迫近,還以為他只是說笑而已,直到雙臂忽然被他摟緊,跟着眼前那雙星子樣閃爍的眸子忽然就輕輕閉上了,一股電擊樣的感覺驀地流遍全身,心頭不由一顫,這樣似曾相識的感覺讓我終于恍然,他,是要吻我。
那瞬間,剛剛他和那個妖嬈女郎親熱的畫面不受控制地躍入眼簾,我不禁一陣惡心,像被當頭淋了一盆冷水,先前心慌意亂的知覺一剎那全部煙消雲散,我用盡全身的力量狠狠把他推出去。也許是沒想到我居然會在這種時候出力反擊,納夕沒有絲毫反抗,幹脆利落地直接朝後摔去,踉跄了好幾步後,終于狼狽地坐到了地上。他揚起臉對着我,眼睛裏寫滿了不可思議。我執拗地迎着他的目光,心裏惱怒,
“誰叫你想欺負我!”
“欺負你?”他的眼裏全是迷惑。
我臉一紅,
“我什麽時候允許你……親我了?”
納夕終于啞然失笑,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只一會兒,眼底的邪氣忽又重新翻湧上來,
“你是沒作好準備吧?要不我們再來一次?”
我結結巴巴打斷他,心裏的氣頓時不打一處來,狠下心冷面朝着他,
“你……你覺得我和她們一樣,可以随便欺負是不是?納夕,你怎麽可以這樣?”
納夕從鼻子裏發出不屑的笑,
“那你要我怎樣?你不是也說喜歡我嗎?喜歡和喜歡還能有什麽不一樣?喜歡還能做什麽呢?哼,別自欺欺人了!”
我斂起心神,鄭重其事地凝視着面眼玩世不恭的英俊男子,
“當然不一樣!是,我是喜歡你。可并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沒錯,情侶間親吻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可是,你喜歡我嗎?你确定你對我的心意和我對你的是一樣嗎?如果不是,你又憑什麽親我呢?你剛剛才親過一個見面不到一個晚上的人,那麽現在呢,你又想向對待她那樣對我是嗎?
也許你可以,可是我做不到!因為,我對你的喜歡,不是可以随便玩玩的那種……我想和你在一起。所以,如果你現在選擇親我,我會以為你也是喜歡我的,不是玩游戲,我會賴上你的……
我這麽說,你還要繼續親我嗎?”
納夕完全傻傻地看着我,眼睛裏的神色一直在變換個不停。足足半晌,他才回過神來,長長地舒了口氣,反而笑了,
“蘇曉安,你贏了。上車吧。”
我暗暗松口氣,不知怎的,心裏忽然也生出一絲絲失望。
“蘇曉安?”
“恩?”
“我會保護你的。”我一愣,心跳“忽”地漏掉了一拍,想也沒想就朝他看去,眼前的男子臉上的神情沒什麽變化,然而目光卻堅定無比。我臉一紅,小聲地點頭,
“恩。”
“納夕……”
“說。”他并未回頭,專心致志地注視着黑漆漆的前方。
“……”
這一刻,我坐在他身旁,我們之間的地理差距還不到十公分。這樣的距離讓我鬼使神差聯想到了《重慶森林》裏那極負盛名的0.01公分。如此近距離地面對那張說不出是熟悉還是陌生的側臉,我依然有止不住的心跳和恍惚。
這麽多年了,這張棱角分明的面龐一直刻在我的心裏。我從來都看不厭,每一次,盯着盯着,不知不覺就失了神。
是的,面前這個男孩兒,他換了笑容、改了脾性,早非我心中的樣子,可是不管他變化了多少,我依舊可以在第一眼就确信,他與那個深埋在心靈最深處的恍若神明般的少年有着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隐秘契合。也許,這就是冥冥中的某種定數。
我就這樣失了語似地呆在他身邊,本來已經到了喉頭的請求全都哽在了那裏。納夕偏過頭望着我,
“說啊!”
我回過神來,不覺有些難為情,暗自思量怎麽說不會被拒絕,至少,不會被拒絕得很難看。納夕耐着性子等了一會兒,見我還是沒有下文,終于鬼鬼地撇起了嘴,
“蘇曉安,別說我沒給你機會啊。我數到三,如果你還不開口的話,我就當你自動放棄了啊?”
我一驚,難以置信地飛速擡頭确認,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說了你就答應我?”
納夕騰出一只手狠狠敲一下我的腦門兒,
“我說你有點得寸進尺吧?我什麽時候說一定答應你了?”
我捂着無辜遭殃的腦袋恨恨地盯着他,故意“嗷嗷”地叫得大聲,納夕意猶未盡地對準我的腦門又是一下,
“不過你說說看啊,如果不是很難的話,沒準我就答應你了!”
我重新燃起希望,
“當真?”
納夕好像事不關己地聳聳肩,
“我可沒給你什麽保證,你先說啊!”
心下一喜,我知道找一個百分百舞伴的目标是八九不離十了,索性将自己的目的和盤托出,
“恩,是這樣的,我們學校明天晚上有化妝舞會。我想請你當我的——舞伴。”
“你是說——跳舞?”他瞪大了眼球。
“恩。”
“你會跳嗎?”他話鋒忽地轉向我。
“不,不大會。”我如實相告,心裏很不好意思,大三的女生了,連最普通的慢三慢四都跳不利索,确實不是什麽值得誇耀的事情。
“我不去!”他別過頭,幹脆地拒絕。
“什麽?”我懷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脫口而出,
“為什麽啊?”
“不為什麽。”他的臉色很奇怪地居然有些尴尬。
我不滿地嘟哝,
“又不是很難的事,你剛才明明都答應我了。”
他假裝沒聽見,目視前方,不理我。好不容易就要有眉目的事“呼”一下全成了肥皂泡兒,連個理由也不肯說,我忍不住不滿,有意講得很大聲,
“小氣鬼!說話不算數!騙人!小氣鬼!說話不算數!騙人!納夕說話不算數!”
在我幾番轟炸下,納夕無論如何再也沒法裝無動于衷了,他的臉上微現愠色,但又不是要發火的那種,那個樣子我不大說得出來,然而直覺裏發現哪裏怪怪的。
“蘇曉安,你過分了吧?”
“騙人!”
他終于按捺不住手舞足蹈地狂哮起來,
“哎,蘇曉安,我說你又不會跳舞,那我們倆到時候怎麽辦啊?難不成要在舞池裏幹晾着啊?”
我不服氣地反駁,
“不是還有你嘛!我不會你可以帶着我跳呀!你不會那麽小氣吧,除非你……”我戛然而止,猛然反應過來,一猜到是這個原因的時候,我實在忍不住指着納夕的鼻子就哈哈大笑起來。
“哦——原來你——哈哈哈哈——”
納夕一張臉漲得通紅,惱怒地狠拍一下我的腦袋,
“我警告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怪怪地瞅着他,故意湊到他耳後,
“不會跳就說不會跳呗!又不是什麽丢人的事,死要面子——活受罪!”
“咝,我說你——”他示威一樣舉起了拳頭。
“哈哈哈哈!”我笑得快岔氣了。
他拿手肘使勁捅我一下,
“那……怎麽辦啊?”
“什麽怎麽辦?”我腦子沒那麽快。
“忘得倒快!當然是你的舞會啊。”他不樂意地撇撇嘴。
“恩,應該也不會很難的,你不會跳我還可以找別人的嘛。”我故作輕松。
“哎,好像就明天吧?你這樣的恩恩恩找得着人嗎?”他上上下下不懷好意地打量我一番,很“好心”地提醒。
那種眼神只要是長眼睛的人,看一眼都能馬上判斷出他是在戲谑我了。我大窘,忿忿不平地反擊道,
“怎麽,怎麽找不到?我很醜嗎,我很醜嗎?我那麽可愛!想當我舞伴的人一大堆呢!不,不勞你費心!”
路口的紅燈亮起,他沒有搭腔。然而陰陽怪氣地吹個呼哨,舒服地攤在坐墊上,嘴角擎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我不服氣地激他,
“哼,虧你還好意思笑我!整天在酒吧裏混的人,連舞都不會跳,好像你才比較丢人吧?”
“蘇曉安你欠揍啊?”納夕的臉又紅了。
“本來就是!”我繼續嘴硬。
“你別逼我啊,小心我真揍你啦!”
“你敢你敢!你要打我,我回去就告訴森懷!”
“切,我還怕他不成。”
“你是不怕呀!可是,如果我在酒吧裏拿個大喇叭,說,‘納夕會打人,打女人!’你說結果會怎樣啊?”
他呆立片刻,馬上對我的招數不屑一顧地笑了,
“切!有本事你去說啊!反正那都是以後的事了,現在我看誰能幫你!”說着作勢舉起了手掌。眼看沒什麽退路了,我急中生智大叫起來,
“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