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難堪
陳建雄發現江惜菲的目光老是圍着他轉,回視過去,她又把目光挪開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看自己的倒影:模樣不減當年?依然是帥得一塌糊塗?更多了歲月沉澱下來的成熟內斂,實在是美大叔呢!
可是,當江惜菲終于鼓起勇氣和他說話時,他發現是中午吃太撐,想太多了。
“那個……大雄叔,如果……如果陳生待會兒有事吩咐你,你順便幫我問下他能不能方便說幾句話?我和他之間……有些誤會,需要解釋清楚。”這個問題一定要盡快解決了,不然拖着會讓人家誤會她的為人,不利于以後工作的開展。
“江小姐,你忘記了?你是陳生的貼身特護,他現在在午休,你要守在房門外,聽候他的吩咐了,因為你的工作已經正式開始。”所以你要跟陳生說什麽還需要別人傳話嗎?
“額!”果然是心亂如麻導致沒有想起這茬呢。江惜菲臉紅紅地致歉,“大雄叔,謝謝你的提醒。”
“去吧。”
江惜菲走到陳峻的卧室前,可能是讓她的工作更人性化,走廊處設有一張紅絨布五指形休閑椅,旁邊一個書架擺滿雜志書刊,書架旁是一株有一人高的綠蘿,肥大碧綠的葉片生機盎然。江惜菲在休閑椅坐下來,随手抽了一本雜志看起來。
二點半的時候,臨時安裝在房門口的按玲響起來。江惜菲連忙放下雜志,站起來,拉平皺褶的衣角,深吸一口氣,首先敲了敲房門,“陳生,我可以進來了嗎?”
“進來。”
江惜菲進去後,發現陳峻正半躺在床上,冷峻的面容,沉如水的眼神,嘴唇抿成一線,緊盯着走進房間的自己。這氣場全開的模式,讓本來就心虛的江惜菲禁不住哆嗦一下,攥緊了雙手。
“陳……生,”江惜菲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微垂着頭,也不敢看他,“我……我有話要和你說。”
“我內急!”陳峻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你過來幫我解決。”
“啊?”神轉折一樣的回話讓江惜菲難以置信地擡頭看他,一雙杏眼瞪得圓滾滾的,“你說什麽?”
陳峻微不可見地皺眉,“大雄叔沒有跟你說清楚你的職責嗎?”
“呃……”江惜菲舌頭都要打結了,“大……大雄叔說了,以後我主要負責對你的雙腿做按摩,還有……還有聽候你的一些差遣。”
陳峻冷若冰霜地再次下達命令,“牆角,你拿那個尿壺過來。”
“呃……”江惜菲吞了吞口水,轉眼一看牆角,果然放着一個嶄新的男用尿壺。
王燕妍是學護理專業的,江惜菲聽過許多她描述在療養院工作時的細節,有些老人家行動不便,需要服侍屎尿,有些甚至要導尿,她說起有一次,幫一個九十多歲老人導尿時,那個東西還勃.起了,她在江惜菲面前說道這件事時笑得那個花枝亂顫:這麽一把年紀了還真是稀罕事。
其實,學醫的人都清楚,人體生理結構就那樣,所以,特別從事護理工作的人,即使年輕的女孩子,在做那些必須面對異性裸.身的工作時,都是拿出專業的态度,而不是要有女孩子的羞澀。因為她們是醫護人員!
江惜菲自然有醫護人員的職業操守,只不過,她學過解剖,協助過主治醫生做手術這些,唯獨沒有做過這種護理男病人的工作,因為這本不是她的職業範疇,那是護士幹的工作。
所以,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嘛……真是有些不适應呢!
江惜菲咬着唇,拼命地控制着手不抖,表面的鎮靜……但是紅紅的耳朵尖出賣了她,不過,是她害他成這樣子的……那麽自己就算要做更難堪的事情也是應當的!
翻開被子,雙手慢慢移去他那休閑褲的褲頭,深吸一口氣,就要往下一褪——
“停!”上方傳來冷漠的聲音,“你還是去叫大雄叔過來吧。”
“呃,”江惜菲一心想做好這份工作,更因為是內疚心态,所以她依然動作不停,把他褲子褪下了,“我能做好的。你放心吧。”
溫暖細膩的女性指腹觸到他的皮膚上,莫名地有一種難言的感覺。不過,他盯着眼前的女性,腦海卻閃現出一抹倩影,心髒猛地一抽搐,宛如鋼刀刮肉般生生的痛。他閉了閉眼,十指用力蜷曲起來:女人,只不過是紅粉骷髅!
江惜菲把尿壺口對準他的男性昂揚,卻好久也沒見他有所反應。不由擡頭問他,“陳生,你不是說急嗎?”
陳峻的一雙眼眸,黑濯濯的深不見底,像有旋渦要把人吸進去,只是玉白的臉龐浮上淺淺的赤色,“……去叫大雄叔進來吧。以後這種事情不用你了。”膀胱充盈得就快要爆炸,但是卻沒辦法出來啊。
江惜菲只好按他的要求做了。她等在外面,待陳建雄幫陳峻解決了這個問題走出來後,她才又走進去。這時發現陳峻已經坐在了放在床旁邊的輪椅上。
“推我去花園。”
江惜菲連忙過去推他。沿着走廊出去,再到外面的花園:那光禿禿的沒有一株花,只有石頭,也叫花園?哦,還有一叢叢如野草般的蘭草。然後,陳峻讓她在大堆的石頭中間停下來。
“陳生,太陽很大,”江惜菲看着午後的大太陽,懷疑陳峻撞壞了腦,“您這樣,會曬壞的。”
“撐傘!”
江惜菲只好飛快地跑回屋裏,問陳建雄才找來一把彩虹色傘。然後,她撐着傘,一直站在陳峻背後為他遮陽。陳峻像是石化了般,不再言語,只盯着眼前的嶙峋怪石出神。
江惜菲把傘柄從左手換到右手,再從右手換到左手,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雙腿都站麻了。
“雙腿是不是很麻?”突然陳峻問她,但并不是關心的口吻。
“是……”
“換你坐輪椅好不好?”
他的聲音像冰封的河水,透着徹骨的寒氣。江惜菲打了一個激零,穩了一下心神,鼓足勇氣走到他面前蹲下來。剛才她不敢随便出聲打斷他的出神,現在是機會了。只是她不敢和他對視,目光落在他露着青茬的剛毅下巴上,嗫嚅了一陣,“陳生,有件事我一定要和你說清楚。”
“說。”
“那個……那天我失戀了喝醉了酒……”
“不要跟我說這些。”陳峻打斷她。
江惜菲這時特麽的想抽自己大耳括子,說句話也說不好。她深吸了一口氣,擡頭挺胸,把目光對視着他……不行,他的眸光太淩厲,她又不自覺地把目光往下略移了移,放在他筆直豐隆的鼻子上,“是我令你撞到樹……本是我的不對,事後,我沒有立即過去病房探望您,更是我的錯。但是,那是因為……因為個人的一些私事,所以才延誤了看望您的時間。其實,我第二天就去醫院想探望您了,您卻出院了。我想對您說,您雙腿的事我萬分抱歉。當然,我會承擔所有責任!”
“承擔責任?”陳峻在她的臉上審視一圈,“賠償?”
“是……”江惜菲局促道,“雖然我現在沒有錢,但是我可以寫借據,我以後慢慢分期還給您。您看這樣行嗎?”
良久的沉默。
江惜菲不禁緊緊咬住了下唇,因為難堪也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她覺得陽光更猛烈了,傘要遮他,所以她大半個身子在陽光的擁抱下,全身發熱,頭腦都有些暈眩。
“我的車買了全險,這個不必你賠償,”陳峻終于開口,但是聲音依然冷冷地沒有一絲溫度,“只是肉.體的折磨,耽誤我寶貴的時間,這些你賠得起嗎?”
“我……我……”江惜菲無措道,“那您說要我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陳峻閉了閉眼,複又睜開,“詹森恩對我說了你妹妹家的事情,所以我不會說要你免費護理我直到好了為止不收錢這樣的話,只不過……”
“只不過什麽?”江惜菲急忙問。
陳峻頓了頓,突然就想起父母催促他的事,既然不能把她怎麽樣,他就随口說:“你得幫我一個忙,不過我還沒想清楚要你做什麽,先保留,以後再用。”
還有他需要她幫忙的事?真是奇了怪了,不過,他不說,江惜菲也不敢追問下去,所以連忙就說:“好的,我答應你。”
“你不問問是什麽事嗎?”陳峻目光古怪地看她。
江惜菲說:“我沒錢,人也不算頂頂漂亮,所以,除開這兩樣,其他您要我做的事,也要看我有沒有這個能力,當然這個您自然會分析。我答應下來于我沒有壞處。”
她的意思很明白:她要錢沒錢要人您也看不上,其餘的随便您。
陳峻不置可否。不過話說開了,他對她的誤會消除了一些,所以看她的目光稍稍解了凍:“推我回去吧。我給你一張光碟,你今晚學會裏面的按摩方法,明天開始給我雙腿按摩。還有,你以後上班時得穿着白大褂,你把size告訴何姨,她會盡快幫你做出來。”
“是,陳生。”江惜菲不由稍稍松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