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也得先算賬
“王爺！”
幾聲連續的凄厲的喊聲将莊眉蔻的魂魄拉了回來。
而混亂的陣勢之中，幾個大驚失色的女人早就驚慌失措的跑到了她的身邊，想從她的懷裏将此時已經閉上眼睛不知生死的男人搶過去。
而剛才還疾言厲色的太後此時也失了鎮定的形狀，臉色慘白中被皇後和貴妃緊緊攙扶住。
“逸陽！快！快！……”
太後伸手顫抖着指着地上的商逸陽，卻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叫禦醫！快傳禦醫！”皇後水映之也是慘白了容顏，扶着太後，腦子裏轟亂的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章法，而“宣禦醫”似乎是唯一能想起來的事。
沈慕青和周曦夢此時簡直能用呼天喊地來形容，跪在地上已經随時能暈過去，只是拽着商逸陽不成章法的哭泣，而其他人太監宮女更是來回奔跑亂成一團。
莊眉蔻深吸口氣，忍住全身的驚悸疼痛，将商逸陽猛地抱在懷裏，推開周圍的人厲聲喝道：“都給我站住！”
立時，場面如同靜止了一樣，沒有哭聲，也沒有腳步聲，所有人都在這厲聲中停了下來看着莊眉蔻。
“慈寧宮的人馬上将太後和皇後扶到後面去，貴妃帶着秦王府的站到外面等着。剩下的人去取溫水、牛奶、鹽、饅頭！快！”
“你——”周曦夢想要反駁。
“想要商逸陽活着就都閉嘴！”莊眉蔻的眼神犀利到讓人戰栗的地步。
沒有人知道莊眉蔻到底要幹什麽。
但是，此時還有個人能想到要做點什麽就已經是奇跡了，至少有一個主子知道要怎麽救人，否則，秦王死在慈寧宮這樣的事傳出去是要天下大亂的。
大殿裏立時又慌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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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次總算是恢複點皇室的尊嚴規矩，所有人都在按照莊眉蔻的安排行動，竟然沒有一個人有異議。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比起她們這些只知道在深宮中用鶴頂紅要人命的娘娘們來說，出自刑部的莊眉蔻在殺人的時候也會救人的。
“來人，将他翻過來！”莊眉蔻看着已經嘴角出現血跡的商逸陽大聲說道，同時用盡全身力氣想将他翻過來，立時跑過來兩個太監幫着她将商逸陽翻了過來。
莊眉蔻想都沒想的直接将手伸進了商逸陽的嘴裏，深深的摳了起來。
商逸陽立時如同蝦子一樣，整個身體蜷縮了起來，開始嘔吐。
而周圍的人也已經按照莊眉蔻的指示，拿了好多溫水過來。
莊眉蔻拿着水大量的灌進商逸陽的嘴裏，并且吩咐人強按着他灌了進去，水剛喝下去，她便想也不想的又給摳出來。剛開始兩杯用的是溫水，後來直接用的是淡鹽水。
商逸陽吐得似乎連苦水都要出來了，莊眉蔻卻根本不像要停手的樣子，還在不停的吩咐人灌水，繁複着剛才的動作。直到商逸陽吐出來的東西已經沒有其他異樣，不再帶着血絲和粘稠，如同水樣才停下手。
“去将饅頭研末燒焦，然後放到牛奶裏給他喂下去。”莊眉蔻向下吩咐着，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過商逸陽。
商逸陽的雙眼緊閉着，臉色慘白到沒有一絲血色，長而翹的睫毛此時沒有一絲顫動，要不是莊眉蔻手裏的身體還是溫熱的，也許現在所有人都會把他當成已經過世的亡靈來祭奠。
太監們按照莊眉蔻的吩咐給商逸陽灌了些東西下去。
而商逸陽在剛才被一頓折騰之後，此時已經醒轉過來，但是因為實在是莊眉蔻下手太狠，以至于他自己覺得現在的感受還不如喝鶴頂紅時舒服。
此時，一群太醫已經在外面拱手而立。
來得路上已經聽說了秦王爺中了鶴頂紅的劇毒，因為沒有醫治此種劇毒的配方，所有人心裏早已經是帶着陪葬的決心來等死的。
然而，卻又傳出來莊妃正在施救，而效果還在等待中。
等死的心情就如同千斤頂一樣讓人生不如死的在深夜裏煎熬着，即使沒有正面施救，但是所有人的額頭上卻已經都滲出汗來。
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心裏都和煎鍋上的螞蟻似的，焦躁不安，只有莊眉蔻，在看見商逸陽微微顫動的眼睫毛的時候，才一下子松了口氣，身體不受支撐的倒在了商逸陽的身上。
壓得商逸陽不受控制的吐出一口氣。
聽到這個喘息聲，周圍所有的太監宮女才松了一口氣，而随着商逸陽睜開的眼睛，大家立時驚喜的四處奔告。
“商逸陽，你要是沒死就趕緊爬起來，別在這裝死連累我。我身上的傷要挺不住了。你想死，我想活！你快點給我找個大夫！”
莊眉蔻虛脫似的趴在商逸陽的胸口上，嘴上說着狠話，耳裏卻聽着他越來越穩健的心跳，心裏才緩緩的安下心來。
商逸陽閉着眼睛似乎是根本就沒力氣說話，又或者是還沒有脫離死神的控制，一張蒼白俊美的容顏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深邃而妖豔。
“商逸陽，我和你說話，你聽見沒有？”莊眉蔻不耐煩的推了一下身下的人，而周圍的人看着兩人重疊在地上的身體，都有些尴尬，不知道是要将兩人扶起來，還是繼續觀賞下去。
“商逸陽，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就接着摳你嘴讓你繼續吐了，直到你……”
“你剛才就這麽幹的？”
莊眉蔻的話還沒說完，商逸陽忽然開口嘶啞的低聲說話，而一雙漂亮狹長的眼睛也緩緩張開。
立時，周圍的人都驚喜的叫了起來。
“對！”聽到商逸陽的回答，莊眉蔻算是徹底放下心來，而渾身上下的傷此時卻掙脫開剛才的緊張叫嚣着瘋狂疼痛起來，“還好，總算是撿回你一條命。你——”
“你就是死也不能讓我死的順利點，對吧？”商逸陽有氣無力的說道，“莊眉蔻，你要是再用這麽惡心的方法救我，你就還是讓我死吧。”
“你死了就得用我陪葬，就是說你死也是白死，這帳算到最後就是死了個刑部掌刑搭上個王爺，也不知道便宜了誰？你這平時連頭大蒜都和我斤斤計較的人今天竟然算不清楚咱兩的命到底值多少錢？現在我就和你說清楚，你活着，我還有機會活着，你死了，我就連給你燒張紙的機會都沒有。……”
“你竟然還知道這些？真不容易。我以為你一直巴不得我死呢。”商逸陽似乎笑了笑，聲音依舊嘶啞的說道，“我雖然算不過老天爺，但是咱兩的命值多少人頭我還是知道的。至少，按照我的做法，我們都活下來了。所以，我還是很英明神武的。”
莊眉蔻翻了下眼睛，“秦王爺，你死也不是因為你的決定，是因為我的施救很及時，請你牢記這一點。”
“你犯不着剛給我留點念想現在就來收好處！別忘了，我是替誰喝的那杯鶴頂紅！所以，你一定要記得還我一個大人情。這是筆巨款，你一定要做好随時傾家蕩産還債的準備。”
商逸陽老是想不清楚，按照正常的情況，他為了身上這個女人都死過一次了，那此時這個女人就算不能生死相許也總要熱淚盈眶一下，為什麽事情到了莊眉蔻這裏就都走調了，不但沒有兩情依依，更可惡的是現在他們兩個竟然都在半死不活的時候還讨價還價，真是死性不改。但是，既然她如此，那他也不用客氣把話說得到位點，免得有人假裝不會算。
莊眉蔻強撐起身體，沒好氣的看着商逸陽：“現在我要是直接和你說你多管閑事，你是不是會再次吐血而亡？”
“你有種就說出來，我一點也不在意你繼續被活活打死。”商逸陽斜睨着有些沒力氣的說道。
“不在意還替我死？滿嘴跑舌頭，沒一句真話。”這句話莊眉蔻是自己在嘴裏嘟囔着沒敢太大聲說出來，看商逸陽九死一生的臉上也沒有什麽好氣色，她決定今天還是不和他繼續計較了。
“王爺！”
商逸陽被救活的消息早已經傳了出去，此時，剛剛被驅逐的人群立時又都回來了。
“陽兒，你沒事吧？”太後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從後面傳了過來，而一直在門外守候的秦王府的人已經闖了進來，都蹲在地上查看商逸陽，當然，他身上的莊眉蔻也已經被人給攙扶了起來。
商逸陽覺得頭又開始疼了起來。
“我沒事！”一直等到太後走到他身邊，他才睜開眼睛，有氣無力的說道：“太後，秦王府的帳我已經還了，太子那邊還請您多擔待一些，如果我這個無能的哥哥即使死了也不能讓太子消氣的話，我可就真不知道要怎麽辦了。現在，我是不是可以帶着所有人回去了？”
說完，眼神有意無意的瞄了一眼已經快暈厥過去的莊眉蔻。
太後立時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皺着眉頭，長長嘆了口氣。
“陽兒，有一天她會為你惹上殺身之禍的！你可要三思啊。”
商逸陽看着太後，嘴角又露出那種慵懶卻帶着內涵的笑容，深沉的說道：“皇祖母的殺身之禍都已經過去了，怕是以後也就沒什麽機會再體驗一次身陷閻羅殿的感受了。”
太後的臉色立時變得極其難看，而商逸陽如同沒看見一樣，微笑着繼續說道：“皇祖母，孩兒能帶着秦王府的人回去了嗎？”
太後看着商逸陽緩緩站起身，又看了一眼莊眉蔻，嘆了口氣說道：“回去好好調養身體吧。過兩天再來和我說話。”
說完，轉身走了進去，而身後跟着的皇後和貴妃也都韻味深長的看了一樣商逸陽，正要轉身走進去。
就當這一夜的虛驚馬上要落幕，所有人都要歸到原位的時候，忽然慈寧宮的門外傳來一陣喧嚣，而随着紛雜的腳步聲，一聲清亮中帶着悲切的呼喚打破了剛剛有些平靜的空氣。
“哎呀！我的兒啊！”
立時，皇後水映之的臉色變得蒼白了起來，而貴妃周曼香的眉頭皺得和踩了狗屎一樣，連已經走到屋裏的太後也忍不住停住腳步鬧心的沉下臉。
剛才一直哭天喊地的沈慕青和周曦夢都如同遇見貓王的老鼠馬上恭順到讓人側目，甚至，連躺在軟轎上準備再次昏過去的商逸陽都無奈的嘆口氣放棄要安心去死的念頭，他深深相信，這輩子只要還聽見“我的兒”這三個字，他就注定只能是死不瞑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