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哎呀,我的兒

燭火搖動之處,層層帷幔已經提前被宮女撩起,只見一群宮女太監圍擁着一個珠光寶翠華貴異常的美豔婦人從門外巧步颦儀的走了進來。

當她看見被衆人擡在軟椅中的商逸陽的時候,立時,推開扶着自己的宮人,未語先落淚的快速走到商逸陽的身邊,直接半伏在商逸陽的身上,一雙素白柔美的雙手在護甲的掩映下透出一種妖豔的妩媚。

輕輕撫摸着那張更為蒼白的容顏,兩種清透的白色混合出一種驚豔的鬼魅。

大廳上除了太後和皇後水映之,其他所有人立時全部躬身行禮:“皇貴妃娘娘千歲金安。”

周曼香看着美婦梨花帶雨的驚豔容顏,不由得眉間閃過一絲狠戾的厭惡,然而也只是一瞬間,便換上一副關切的神情走到那人身邊,先是恭敬的微微颌首,便小心的走上前半蹲在魚亦可的跟前。

“姐姐不必擔心,秦王爺已經被救回來了,太醫說,已經沒事了。”

皇貴妃魚亦可帶着三分幽怨,三分美豔,三分優雅,一分犀利的擡頭看了一眼周曼香,便又抽泣的将目光放回始終閉着眼睛的商逸陽,一雙丹鳳眼在柳葉吊彎眉的映襯下如同盤附的蛟龍,總影藏着一種別人看不懂的冷豔。

“命是救回來了,誰知道魂回沒回來?周貴妃是好命,不用受這養兒育女的苦心煎熬,到現在也只用管負責自己美貌如花好了。本來,我也是應該享這福分的,既然沒命生養那就等皇上百年的時候我就三尺白绫的随他去了,也算是成全我們夫妻一場。誰知道,皇上卻還是不能成全我,偏要将這皇長子放到我膝下撫養。我總想着既然是他的兒,那便也是我的兒,就算不是從我的腸子裏爬出來的,那也是從他骨血裏分出來的。更何況,他的生娘也是個沒名分的,在這深宮裏如果我這差人一等的養母再不多照顧點,那他這小命哪裏還能有呢?我這是捧在手裏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就是當成眼珠子還怕他累着。就這麽養了十年,指望着到老他能侍奉榻前,進了祖宗祠堂,他能逢年過節的去祭拜我一場,受他一注青煙。可就這樣,還有人瞧着不順眼!我這不過是和皇上去了幾天行宮,這回來就聽說他喝了鶴頂紅。這是哪裏來的禍端,竟活生生的要我兒的命,母妃命不好,注定差人一等,你也是個沒命的,怎麽就是在地上跪着還求不到個長命百歲呢?哎呀,我苦命的兒啊!”

想來皇貴妃是說道傷心處,竟然淚水長流,悲戚不止,抱着商逸陽的樣子就好像他已經英年早逝一樣。

站在旁邊的皇後水映之被魚亦可說得臉紅一陣白一陣的,眉頭已經緊緊皺在一起。

是個人都知道魚亦可這是在含沙射影的說她這個皇後和太子呢,本來,水映之是想将這幾句話回過去的。但是,魚亦可的性子她是深深清楚的,此時,當做沒聽見不和她一般計較,也許還能拖個日子就煙消雲散的過去了。一旦,她和她認真計較,那麽将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在等着她,更何況,魚亦可後面站着皇上,還有魚家龐大的勢力。即使為了太子,她也應該忍下去。所以,水映之握緊雙手,面容上顏色始終不變的坐在椅中煎熬這場鬧劇的結束。

“你這是說誰呢?”太後本來已經走到後面去了,但是魚亦可的話又将她逼了出來,皇後看見立時恭謹的走上前将太後扶住。

“魚亦可!這是慈寧宮!不是你的泰寧宮!你別以為皇上寵愛你,便一點皇家尊嚴都沒有的在這撒野。說話刁鑽射影,完全是一派惡婦的作為。你的兒子是自己喝得鶴頂紅!誰還能逼迫皇上長子去死不成?名門閨秀的作風是一點沒有,不知道在哪裏學的世俗俚語,在這撒野。這皇宮內院別說我還活着,就是我死了,也斷斷沒有你稱王稱霸的道理。”

“我怎麽敢在太後面前稱王稱霸?”魚亦可悲戚的擡起頭,眼中雖然淚光點點,但是眼神中竟然連半點畏懼的神情都沒有,“太後,您也說了,誰也不能在這皇宮裏逼迫皇長子去死。那我的兒子好好的為什麽要喝鶴頂紅?而且還是在太後的眼皮底下!他也不是三歲頑童,難道還不知道鶴頂紅是什麽?今日在太後這裏都被逼的喝了毒藥,這事要是說不清楚,那以後這孩子的命還能在嗎?!”

“姐姐!确實沒有人逼秦王爺喝毒藥。是王爺替莊眉蔻那個賤婢喝的。”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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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清脆的響聲鎮住了慈寧宮裏所有的人。

周曼香不可思議的慢慢捂上已經被抽出五個紅指印的臉頰:魚亦可竟然當着所有仆從下人的面打了她一巴掌。

“魚亦可!你放肆!太後面前你竟然敢動手打人?簡直無法無天。”水映之神情威嚴的看着已經站起來的魚亦可,莊嚴中帶着一種不可侵犯的貴重。

魚亦可此時的嬌弱已經消失不見了,帶着的是一股骨子裏透出來的驕傲和煞氣,似乎剛才那個嬌弱弱的人根本不是她似的。

“我打她是因為她竟然敢當着太後和皇後的面就如此信口雌黃。莊眉蔻是什麽東西?不過曾經是刑部的一條狗,現在秦王府的一個賤妾。這種身份的人也配讓秦王喝毒藥?騙人也要找個像樣的理由。周貴妃竟然在這晃晃宮殿上戲耍本宮,當然要給予懲戒。怎麽,皇後,難道我打錯了?還是,您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麽?”

水映之和魚亦可互相對望着,只是,兩人竟然沒有一人先移開目光。

“莊眉蔻毒害曦夢的孩子,如此殘害皇室血統的人太後難道不該處置?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這秦王就替莊眉蔻喝了毒藥。你秦王府的事鬧到皇宮裏來,太後念着秦王才替秦王府除害,賜了莊眉蔻鶴頂紅。這青天白日下發生的事怎麽就成了我造謠了?還要在這受姐姐的氣。太後,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說完,周曼香迅捷的走到太後面前,跪倒她的膝下,眼淚立時流了出來。

“秦王府有世子滑胎的事?”魚亦可眼神淩厲的看向秦王妃沈慕青,害得沈慕青渾身一激靈。

“回禀母妃,是!周妃的孩子滑了。”說着,沈慕青将周曦夢向前推了一下。

周曦夢悄悄擡頭看了一眼魚亦可,但是卻馬上又将頭低下了。

“回禀母妃,是媳婦的孩子滑了,可憐他……”

“什麽時候查出來的?哪位太醫接的珍?內務府都有承歡記錄嗎?王爺提前知不知道你懷孕了?既然懷孕就應該多加小心,怎麽和莊眉蔻扯上關系?我記得,前幾日莊眉蔻都是在皇宮裏了,你是怎麽被她害的?”

魚亦可的話如同炮彈一樣讓沈慕青和周曦夢立在原地,臉色慘白起來。甚至,連水映之和在一邊哭泣的周曼香都神情緊張了起來。

“還有!是誰到太後這邊嚼的耳根?不過是一個妃子滑了胎,你這個秦王妃竟然還處理不了,要弄到太後這裏來嗎?那要你這王妃有什麽用?莊眉蔻呢?給我帶過來!我要問問她,是怎麽殘害我孫兒的!還有,我要看看她現在有什麽本事能讓我兒子替她喝毒藥。”

魚亦可說完便将脊背挺的更為挺拔,妖豔中帶着寒栗的看着所有人,冷笑道:“今日,我就要好好的問一問,解解心疑。別冤枉了誰,更不能讓母後對我心存芥蒂。如果事情真如周貴妃所說,都是我兒子一廂情願的為莊眉蔻去死,那我就給母後磕頭請罪,自閉禁宮一個月,好好反省反省。如果事情不是這樣的,而是和什麽五皇子、七皇子有關的,那就別怪我不客氣,我的兒子也是命!他既然不能給我送終,那就只能讓別人給他陪葬了。反正,他要是死了,我也是不能獨活的。”

太後聞言立時神色大變,而皇後和其他人的神情也好不到哪去。

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事是絕對不能擺出來說的,就因為莊眉蔻涉水太深,才有了今日恩賜的鶴頂紅。而如果魚亦可真要查起來,那定然是天下大亂的事。

可是魚亦可不是莊眉蔻,在聖元王朝,無論誰想動開國元勳世襲候武商王的獨門掌上明珠,都要想想她身後的背景和她幾個掌控軍國大權的兄長。一個人能在深深宮廷裏驕傲的活着,不是沒有道理的。更何況,魚亦可本身就是出了名的鬼才,她要查的事,害的人還從來沒有不成功的。這也就是為什麽皇長子當初沒有養在皇後膝下,而是落在她這個皇貴妃的名下了。

“妹妹,事情已經過去了。逸陽也沒有什麽事,你何必要多此一舉,再讓母後勞神呢?”水映之有些不太自然的說道,嘴角邊似笑非笑的神情讓魚亦可從心底裏感到一股厭煩。

魚亦可只憑水映之這一句話就敢斷定,今天發生的事注定和前幾天兩個皇子的死有關了,更為關鍵的是,這一定是和太子有關系。她的話看起來有效果了,水映之有些慌了。而她卻更淡定了。

“啓禀太後,莊妃醒了。用帶過來嗎?”

此時,宮人進來躬身禀告。

立時,所有人面色變得更是難看。

而就在魚亦可想有下一步動作的時候,一直閉着眼睛的商逸陽忽然睜開了眼睛,迷茫的看了一眼四周,當看到魚亦可的時候,才輕輕的喊了一聲:“母妃!”

“哎呀,我的兒!”

魚亦可大喜過望的又一次走了過去,緊緊拉住商逸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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