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板尋歡今晚暫關

這夜天氣好,夜空深邃,有幾顆星很亮。許六月走在街沿,長裙微微晃動,瘦削的身體挺得直直的,堅硬,不羁。

周圍其實很亮,路燈、霓虹、明亮廣場。有人散步,有人賣唱,有人打太極,有人滑旱冰。露天有電影,還有大媽跳廣場舞。夜生活才剛剛開始,熱鬧紛呈。

許六月回到家裏,沒有開燈,摸黑進卧室,被子一拉就沉進松軟的被窩,很快睡着。

她做了一個夢,畫面零碎,有徐旺和呂雪扭曲的笑臉,有交纏在一起白花花的肉體,有支離破碎的殘骸。夢太壓抑,她睡不安穩,翻來覆去,張着嘴卻叫不出聲,好像有人用枕頭捂住她的口鼻,讓她窒息。

她終于驚醒過來。

這時門口傳來開鎖的聲響。許六月愣怔着,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難道是徐旺回來了?

“六月。”門被關上。

“燈也沒開,不是睡了吧。”來人開了燈,自言自語,又叫了一聲,“六月?在家嗎?”

許六月掀開被子光着腳走到房間門口:“媽,你怎麽來了。”

許母擡起手中拎着的塑料袋,裏面裝滿了水,水裏是幾條魚:“你爸今天釣了很多魚回來,我給你拿了幾條,到時候讓徐旺做了吃。”她朝房間看了兩眼,說,“徐旺呢?叫他出來吧,別躲着了,你們的事我還不知道啊,你媽沒這麽不開化。”

許六月沉默兩秒,淡淡說:“他不在,跟朋友聚會去了。”

“哦。”許母也沒在意,看了看廚房和衛生間的方向,問,“這魚放哪兒?”

許六月接過去,走到衛生間找出一個紅色圓桶,盛了水将魚倒進去。到了更寬敞的地方,三四條鲫魚立馬活躍起來,撲騰幾下,濺出幾滴水。

“媽上次跟你說的那事兒,你跟徐旺提了沒有?你也老大不小了,徐旺有三十歲了吧?差不多了,別再拖了。”

許六月蹲在地上,手攪着桶裏的水逗魚玩:“再說吧,哪有女方上趕着要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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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母急起來:“怎麽個意思?徐旺他不想成家啊?明天我去找他說說。”

“您別忙活了,現在這樣過着不是挺好的,說不準哪天我們就領了證回來。”許六月起身,摟着許母的肩膀将她轉了個身,往門外走去,“這麽晚了早點回去吧,不然我爸又要怪我搶他老婆了。”

許母笑意湧上來,拍了一下肩上許六月的手:“說什麽呢,你這手擦了嗎,都是魚腥味。”

許六月笑嘻嘻地開門:“不怕,叫我爸給您買件新的。快回去吧,到家給我來個信兒。”

“那我走了啊,我跟你說的事你自己上心點,一輩子的事情。”

“行,我記着。”許六月揮揮手,看着許母走遠,這才關上門,收了笑。

分手這事兒,她開不了口。

在許六月剛成年的時候,許母曾帶她去找一位高僧算過命。那和尚只給了一句話,說她一定會幸福。許六月拉着許母就走,但許母卻上了心。所謂微言大義,她覺得大師的話一定另有深意。

許母見到徐旺的時候就想起了那位高僧的谶言,越看越覺得寓意深遠。她拉着徐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讓他轉着圈看。印堂開闊,人中深長,下巴圓厚寬大,嘴唇略薄,典型的旺妻相啊。她完全相信,這男人就是能給自己女兒幸福的真命天子。

徐旺的父母都已經不在,許母幾乎把他當親兒子看待,冷了給他添衣,病了為他熬湯。每次兩人回家吃飯,他的碗裏總是滿滿當當許母給夾的菜,那桌上全是他愛吃的,而許六月這個親生女兒反倒受了冷落。

許六月靠在門後想,如果讓她知道這事兒,她得多傷心啊?

**

次日。

徐旺走了,許六月不會做飯,拿那幾條魚沒辦法,就拿去樓下的小飯館加工。

許六月看着桌上的鲫魚,魚眼睛正瞪着她。昨天徐旺跟他分手的時候,那魚也是這樣看她。

“看我笑話呢?”許六月用筷子摳出所有的魚眼睛,丢在旁邊的垃圾桶裏。

她這才嘗了一口。

小飯館做出來的菜都辣,味道重,油多,掩住了原始食材的味道。

徐旺不一樣,他不會本末倒置,他用料是為了烘托食材,多一分則過,少一分則不及,恰到好處,非常入口。

她的胃被養刁了。

胡亂吃了幾口,許六月回家換衣服、卷頭發,拎着小包去了咖啡屋。

**

“卡卡,去酒吧喝兩杯。”許六月在服務臺前一站,吸引了全店人的目光。

鄭卡卡瞪直了眼,手在空中打了個轉,示意許六月轉個圈看看。

許六月轉了。

“哎喲小妖精,這是要出山勾人呢?”

許六月穿着一件黑色包臀連身裙,布料緊貼肌膚,勾勒出翹臀細腰,背後開了一個大V,一直開到後腰,背部的蝴蝶骨以及腰上凹進去的線條大喇喇地暴露在空氣中。她的皮膚很白,黑色裙子往身上一穿就更白了,整個人如玉雕的一般。腳上是一雙銀色的尖頭鞋,鑲着碎鑽。

許六月個子不高,一米六出頭,但勝在膚白腿細比例好,看着很顯高。

“走不走?”她問。

“店呢?”

“不是有服務員麽。”

鄭卡卡掃了一圈,說:“我不放心。”

許六月略一思索,把門口挂着的小黑板取了下來,翻個面,拿白色粉筆寫上:“老板尋歡,今晚暫關。”

行書,飄逸中透着鋒利。

許六月把小黑板往客人面前一舉,用手在上面敲了兩下,說:“不好意思今晚關店,所有人免單,另送一張價值一百元的代金券。”

在座的都是年輕人,看到黑板上寫的字頓時沸騰了,都很配合,甚至還有的扯着嗓子沖許六月喊:“老板,帶上我呗!”

客人拿了代金券走了,服務員也下班了,許六月把店門一關,小黑板一挂,帶着鄭卡卡去了酒吧。

**

名叫“隔壁”的酒吧人聲鼎沸,音樂聲震耳欲聾,光影斑駁陸離。舞池中小妖精們扭腰甩頭發,像吃了興奮劑。卡座裏的男男女女喝酒吹牛,笑聲不絕于耳。

許六月和鄭卡卡在吧臺前坐了。許六月點了一杯“僵屍”,由三種朗姆調制,據說後勁大。鄭卡卡則點了一杯無酒精的果飲。

許六月看着她:“你以前不挺能喝麽?”

鄭卡卡就着吸管吸了一口,笑得很小女人:“我家大平不讓我喝。”

許六月明顯不信:“看不出來你這麽聽話。”

鄭卡卡眨眨眼:“大平說想再生一個,我們備孕呢。”

“哦。”許六月轉過頭去,不再說話。

“我說,你跟徐旺也好生一個了,早點生恢複得快,身材不會變形。”

許六月喝完一杯,将杯子往酒保面前一放,“不夠勁,來杯更烈的。”然後轉頭跟鄭卡卡說,“我跟他掰了,以後別提他了。”

鄭卡卡一驚:“什麽時候的事?”

“昨天。”

“你又作了是不是?六月,不是我說你,你現在這作勁兒誰都受不了,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這麽多年,也該放下了。”

許六月看着酒保手裏颠來倒去的玩雜耍,也不看鄭卡卡,只淡淡說了一句:“卡卡,他劈腿。”

鄭卡卡愣了一下,回過神來噌的站起,火氣竄得老高:“草,他嫌蛋太多是吧,我去割了他!”

許六月把她拉回座位,說:“算了。你說的對,是我作,我要早答應他求婚也不至于這樣。”

“你別給他找借口,不管什麽理由,劈腿就他媽不是人,就算你不好,他不能分手再找別人?男人都他媽不是好東西。”鄭卡卡氣不打一處來,憤憤然道。

許六月笑起來:“你把你家大平罵進去了。”

“大平要敢劈腿,我一定廢了他!”

“行了,別動氣,說不定你這肚子裏已經有了呢。”許六月将鄭卡卡的果飲推到她面前,起身說,“我去上個廁所。”

**

不遠處的卡座裏,坐着三個男人。一個穿白襯衫戴金絲邊眼鏡,很斯文。一個娃娃臉,年紀很輕,大男孩。還有一個歪在沙發上,雙腿交疊搭在桌上,懶洋洋的,正是許六月昨天碰到的那個符湛之。

斯文的那個叫何世龍,在三人中最年長。他用手肘碰了一下符湛之的腿,問道:“你跟莎莎什麽情況?”

“吹了。”符湛之漫不經心地看着周圍來來往往都長成一個樣子的女人。

何世龍一臉“果然如此,無可救藥”的表情,說:“你小子就不能靠點譜,這都換了多少個了,你不累我看着都累。”

符湛之鼓起腮幫子,嘟着嘴,發出一連串放屁一樣的聲音,自顧自玩了一會兒,回答說:“在一起是她們要求的,分手也是她們自己提的,我還嫌累呢。”

那天,吳莎莎一直吵着要看電影,符湛之就買了兩張情侶票,又買好爆米花和奶茶遞到在休息區等着的吳莎莎手裏,對她說:“婷婷,電影還有半個小時,我們先坐會兒。”

本來笑眯眯的吳莎莎陡然就變了臉色,鐵青着臉問他:“你叫我什麽?”

“嗯?莎莎啊。”符湛之就着吳莎莎的手吸了一口她手中的奶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吳莎莎頓時火起,将奶茶往符湛之懷裏一推,奶茶濺出來不少,爆米花也被打翻在地:“放屁!你給我說清楚,婷婷是誰?”

符湛之低頭看看被弄髒的衣服,嘆了聲氣。“婷婷啊。”他回憶了一下,說道,“哦,是前女友。”

聽到這答案,吳莎莎也不管有多少人看着,立馬歇斯底裏起來:“你就這麽忘不了她嗎!跟我在一起也想着她,連名字都叫錯!”

“不是。”符湛之頭大起來,努力耐着心說,“我就是不小心……”

吳莎莎大眼一瞪,惡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厲聲道:“你走!找你的婷婷說去!我們分手!”說完,她就蹬蹬蹬跑遠了,身邊還留有她的香水味兒,一點點沁入鼻尖。

符湛之沉默地坐下來,望着滿地的爆米花發呆。

他除了叫錯名字,還經常認錯人。那些女人留着一樣的中分長發,長着差不多的瓜子臉大眼睛和高鼻梁,妝容打扮也差不多。雖然換了很多女朋友,但他經常覺得并沒什麽差別。其實談戀愛真挺沒意思的,偏偏還有那麽多人貼上來,有時候只想睡一覺吧人家就是要拉着你談戀愛。

何世龍點了一支煙,說:“莎莎可放了話,說要讓你身敗名裂。”

符湛之不以為然,哼唧一聲作為回應。

娃娃臉叫張春明,對符湛之的做法非常不贊同:“湛哥你也太能糟蹋妹子了,上上上次那個,告你強/奸的你忘了?好好對人家至于這樣嘛。”

符湛之直起身子在張春明頭上敲了一下:“小處男懂個什麽。”

張春明不服氣,說:“湛哥你額頭上寫着字呢。”

“什麽字?”

“渣男!”

張春明頭上又挨了一下。

“你不渣男你連個妞都泡不到。”

符湛之起身去上廁所,與迎面而來的一個女人撞了個滿懷。

許六月腳下一歪,正欲摔倒之際被人扶住身子。她眉頭一皺,擡眼看到符湛之。

“你手抓哪兒呢?”

符湛之低頭一看,自己的手正撐着女人的腋下,手掌壓在她的胸上,手感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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