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醉酒

周明等人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顧明玉和周成坐在門前的斜坡頭互相靠在一起睡着了,正半明半醒間顧明玉聽到了周明的聲音。

“好好休息一晚,有什麽事明天再說,你爸喝多了晚上多注意些。”

“我知道了,謝謝周叔叔陳阿姨。”許剛的聲音有幾分梗咽沙啞,顧明玉擡起頭來時,熊貓已經跑到他們身邊,搖着尾巴。

“周叔叔。”顧明玉站起身喊了一聲,周成也跟着醒來,揉着眼睛喊了爸媽。

“明玉啊你們怎麽在這,這大晚上的多少蚊子,快進去吧沒事了。”幾人從黑暗處走到燈光下,顧明玉才看見顧懷立和陳玲玲醉的厲害,許剛和周明一人手裏扶着一個。

許剛臉上身上都是傷,左手胳膊被紗布吊着,還滲着血。

“我爸和陳阿姨怎麽了?”顧明玉快步上前從許剛手裏接過父親,嗅到他身上沖天的酒氣,微微擰起眉問。

“還不是那夜總會的老板,說是我先動的手,要爸賠禮道歉,我都說有什麽事沖我來!”許剛眼含熱淚,低聲道,“他們硬是要灌爸的酒,說的話句句諷刺,要不是爸攔着我,我早就……”

“早就什麽?!”顧明玉突然開口打斷,語氣嚴厲宛如第二個顧懷立,“要不是哥你有錯在先,爸用得着拉下面子替你賠禮嗎?在別人的地盤不知道收斂闖下這麽大的禍,要爸給你擦屁股,你還想鬧?你是不是覺得咱爸官位高得能讓你在縣城裏橫着走?還是你覺得小舅舅能保你?”

“一整晚一個電話也打不通,我就不相信出這麽大的事小舅舅會不知道。”顧明玉看着許剛臉上的錯愕,心裏對許剛的智商感到絕望,他看了看尴尬的周明,強壓下內心的怒火對周明道,“今天多謝周叔叔,陳阿姨也喝多了,早點讓她躺下歇會兒吧。”

周明今天也累得不行,他雖然沒喝酒,但陳玲玲席間就吐了三回,他又是送水遞紙巾又是抱着人去廁所,這事本來跟他們沒關系,那夜總會老總都說無關的人可以離開,偏偏她說什麽也不肯先走,硬是要陪着顧懷立。在顧懷立喝不下時頂上去跟一幫子混混喝,白的紅的啤的一樣沒落下。

周明還是第一次見到妻子這樣一面,心疼的同時也有些淡淡的不悅,也沒心思再說什麽,便點點頭,帶着周成扶着陳玲玲進了自己家門。

顧明玉将醉酒的顧懷立扶到二樓主卧,期間許剛幾次想要幫忙都被他躲了過去,因為今天的事情,顧明玉在生許剛的氣。給顧懷立脫了衣服躺下後,顧明玉才示意許剛到外面走廊。

顧明玉烏沉沉的眸子靜靜地看着許剛,還不用開口,許剛就一臉羞愧地低下頭。

“明玉,我錯了。”許剛老老實實地道歉。

“錯在哪了?知道嗎?”顧明玉臉上淡淡,把顧懷立訓話的神态學了個十成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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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如果被外人看見一定會驚訝得不行,弄不清誰是弟弟誰是哥哥。但許剛卻覺得平常,因為顧明玉在父母面前信任度非常高,小時候許剛做錯了事怕被父母知道,都是找顧明玉幫忙,那會兒顧明玉就會板着臉這樣訓他,訓完後給他出主意應付爸媽,所以許剛早已習慣,并不會覺得被弟弟吼是件很丢臉的事,盡管顧明玉比他小八歲。

“我不該因為一個賣酒小妹被人糾纏就沖動地跑去幫忙。”

“嗯?賣酒小妹被人騷擾不應該幫忙嗎?”顧明玉瞪了許剛一眼,吓得許剛連忙改口,“應該應該,只是……”

許剛将當時的場景回想了幾遍,發現就對方那麽沖的口氣,和拽的二五八萬的态度,他很難不跟人打起來,支支吾吾地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顧明玉嘆了口氣,“輝煌夜總會什麽地方,你去之前沒打聽過嗎?”

許剛搖了搖頭表示當真不知道。

“小舅舅沒告訴你?”小舅舅胡凱是胡珍後媽的小兒子,從小患有小兒麻痹症,成年後不務正業每天在街頭瞎混,聽說倒也被他混出點名頭,後塘街胡瘸子的名號說出去也算有點名氣。許剛回家後沒多久就跟胡凱搭上了,甥舅兩個幾乎天天混在一起。

“小舅舅沒說,倒是強子提過一次,說是……說是……”許剛不敢吭聲了,他這才想起許強确實對他說過輝煌的來頭很大,場子裏還有人賣□□、搖/頭丸。

顧明玉看了眼許剛紗布上幹涸的血跡,又見他神情低落顯是知道錯了,便搖了搖頭說:“算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去睡覺吧,等明天爸醒來看他怎麽說。”

許剛又開始擔心明天被顧懷立揍,期期艾艾地看着顧明玉。顧明玉此時已經不想理會他,許剛心地是好的,但這世上好心辦壞事釀成嚴重後果的也不少,這次不管顧懷立怎麽教訓他,顧明玉都不會再幫忙了,趕蒼蠅一樣趕他走。

等許剛走後,顧明玉到樓下拎了熱水瓶拿了個臉盆回到主卧,在父親床前坐下。顧懷立這兩年應酬多了很多,經常喝醉酒回來。和顧明玉一樣,顧懷立胃不好,基本上後半夜都要起來吐上幾回。每當這個時候顧明玉就給他準備好這些東西,他本要睡在父親房裏,好方便照顧他,卻每次都被顧懷立趕走。

這次顧懷立醉得不省人事,沒辦法趕他,顧明玉就打算一整晚耗在這兒了。因為嫌棄顧懷立身上的酒味,顧明玉也不躺床上,就在床頭的單人沙發湊合一下。

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多,顧明玉一時睡不着,低頭看着腳邊的月光,腦海裏胡亂地想些事情,一會兒是他和周成的關系,到現在他都弄不懂他跟周成算是怎麽一回事,懵懵懂懂的沒個着落。一會兒又是許剛的事,還有遠在深圳的母親和姐姐,不知道她們聽到今天的事會不會吓到。

顧明珠在市區醫院實習結束後,就被胡珍接到了深圳,本想安排她進一家私人醫院,但見顧明珠對生意有幾分天賦便帶她在身邊悉心教導,母女兩個經常坐飛機到處跑,一邊談生意一邊旅游,小日子過得非常滋潤。

前段時間她們去了昆明的世博會,拍了許多照片寄回來,因為身材差不多,她們還中途換了對方的衣服,任誰看都會贊嘆這對母女感情太好,連顧明玉都有些嫉妒了。

想起母親和姐姐,顧明玉一晚上板着的臉終于揚起一抹微笑。

坐了差不多有半個多小時,就在顧明玉快睡着的時候,床上的顧懷立卻開始喊疼。

顧明玉一下坐了起來,打開燈将早就準備好的盆放在床下,扶着已經坐起來的顧懷立,讓他靠在自己肩上。

顧懷立緊閉着眼,渾身冒着虛汗,幾次張口想要嘔吐,卻又像是連嘔吐的力氣都沒有,顧明玉倒了杯溫水給他,就讓他這樣坐着靠在自己身上,幾分鐘後顧懷立推開兒子,彎下腰“哇”地一聲吐了滿盆。

惡臭鋪面而來,顧明玉一邊捂着鼻子一邊幫他爸拍背,顧懷立吐了兩回,擡頭一看,見身邊的人是明玉,勉強笑了笑:“明玉去睡吧,爸已經不礙事了,你明天還要上課呢。”

“不要緊,我可以請假。”顧明玉怕他又趕自己走,扭過頭像小孩一樣賭氣不理他。

“晚上不睡明天會很難受,你忘了你還有偏頭疼嗎?”顧懷立身上難受,又心疼兒子,趕了幾次趕不走人,見他要收拾那個盆,連忙将明玉拉住,“明天讓你哥收拾,先睡吧,躺這裏陪陪爸爸。”

顧明玉這才滿意應下,用腳把那盆提出房門,繞到幹淨的那一邊爬上床,讓顧懷立覺得不舒服就喊他。

顧懷立笑着點點頭給他蓋上被子,哄着他睡。

顧明玉也是真的很困了,一沾枕頭就睡着了,顧懷立這才擡起手捂着胃。從他醒來後便發現胃裏痛得不行,家裏現在只有他們三個,許剛手臂受傷,如果他說他胃痛,勢必又是明玉送他去醫院為他忙前忙後。顧懷立不忍心折騰兒子,便打算自己硬抗。

好在明玉準備充分,熱水毛巾都在手邊。顧懷立喝了水,忍痛躺下。也不敢怎麽翻身,每每痛得受不了想喊出來時,就轉頭看看身邊的明玉,再咬緊牙關忍着,就這樣渡過了一個漫長的夜晚。

等到第二天早上五點多,只睡了四個小時的顧明玉打着哈欠起來上廁所,回來爬上床要再睡個回籠覺時,就聽到顧懷立虛弱的聲音喊他的名字。

“明玉。”

因為聲音實在太小,顧明玉以為自己在做夢,差點閉上眼又睡着。

顧懷立又喊了一聲,他才反應過來,睜開眼就見顧懷立一張臉鉑金色一樣蒼白得吓人,嘴唇泛紫,眼神沒有焦距。顧明玉頓時清醒,連忙爬起來喊來許剛。

許剛一見也吓得六神無主,直說往醫院送,還是顧明玉想起家裏離醫院不遠,他們自己騎車過去比救護車過來要快得多,兩人便把顧懷立扶到樓下。顧明玉返回二樓主卧,打開保險櫃拿了三千塊錢——顧懷立很信任明玉,不僅是家裏的保險櫃,他單位上的保險櫃密碼也告訴了明玉。

顧懷立身體不好,心髒和腸胃都有點毛病,前幾年算過命,結果不算太好。後來顧懷立就整天想着在發生突發狀況時,他的錢財如何才能順利的到家人手中——結果就是他把所有的密碼和自己的資産都告訴了顧明玉,其中胡珍做生意賺的錢和他自己存下的工資,一筆筆全都有記錄,顧懷立本要算給明玉聽,被他蒙混過去——誰也不想父親還在壯年的時候就聽他交待自己的身後事,顧明玉也做不到。

顧懷立還囑咐明玉,如果他不在了他的財産給他母親一半,另外一半他們三姐弟平分,誰也不許搶了誰的。

顧明玉又去床頭櫃拿了顧懷立的身份證工作證,那時候還沒有醫保卡,有單位的病人看了病後拿醫院的□□到單位報銷就行。

到了樓下,許剛已經把顧懷立扶上了摩托車,然後才發現一件非常糟糕的事。

許剛手臂受傷騎不了車,顧明玉只騎過單車不會騎摩托車。周明昨晚為了他們家的事折騰到那麽晚才回家,這會兒肯定還沒醒,再去打擾人也不好。

“怎麽辦?要不還是叫救護車吧?”許剛焦急道,就剛剛顧明玉上樓那會兒,顧懷立又吐了一回,褐色糊狀的東西裏帶着一抹鮮紅,人也不清醒,嘴裏胡亂地說些聽不懂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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