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鬥酒

酒店很大, 一樓迎賓洗浴,二樓是宴席,三樓則是一個個精致的包廂, 再往上就是賓館套房。關敬帶着顧明玉上了三樓, 酒店經理在前面引路。

關敬這人有點燒包,就趁着剛才經理帶明玉參觀一樓的功夫去離開了一下, 回來時顧明玉發現他把身上的運動套裝換成了休閑西裝,頭發打了發蠟, 身上噴了古龍水, 左手中指上還帶了個寶石戒指。

顧明玉的鼻子很靈, 不太喜歡濃郁的氣味,腳下慢了半拍,想要離他遠點。

關敬也沒有堅持, 順勢松開了摟着他肩膀的手,轉頭問一旁的酒店經理:“他們都到了?”

顧明玉還在思考他們是誰,就見經理笑眯眯地點頭,“是的, 都在包廂裏等着老板。”

說罷快步上前越過他們,推開了面前的包廂大門。

包廂裏的裝修風格跟樓下一致,只是比大廳裏還要奢華, 一進去是歐洲宮廷式的套間,巨大的水晶吊燈被燈光反射,刺得顧明玉雙眼發痛。外面的沙發上幾個小年輕正坐着聊天,穿着打扮是顧明玉從沒見過的, 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的風格——後來顧明玉才知道那叫做騷。

看見關敬進來,幾個年輕人都緊張地站起身問好,然後用好奇的眼神打量顧明玉。

關敬不在意地對他們擺擺手,也沒跟顧明玉介紹他們,裏面房間的人已經看見了關敬,有人大聲招呼他。

關敬揚起笑容帶着顧明玉走了進去。

“小關這麽神神秘秘的約我們來到底是什麽事?”一個看起來比關敬大上十幾歲的中年大叔坐在上首,目光沉靜地問。這人長得不如何出衆,氣質卻很有突出,保養的很好的臉上沒有一絲細紋,穿着一身價值不菲的西裝,扣子一絲不茍的扣起,倒有幾分禁欲的味道。

“是啊,關老板不是整天忙于事業嗎,什麽時候想起我們這幫朋友了?”大叔身旁那人也跟着開腔,吊兒郎當的坐相,染着一頭黃毛,耳朵上有顆很閃亮的耳釘,看起來很年輕。只是讓顧明玉驚訝的是,對方的脖子上套着一個老舊的項圈,并不是朋克風格,而是真真正正的狗項圈——上面還有狗牌,顧明玉有些近視看不清上面刻的是什麽。

“我之前不是給你們提過我恩人的兒子嘛,喏,就這位小帥哥,今天約你們來就是給我們明玉接風洗塵的。”關敬在空出的座位上坐下,還順帶把正在認真給衆人打招呼的明玉也一把拉下,親熱地搭着他的肩膀,然後伸出手去挑他的下巴。

顧明玉躲開的手,又毫不客氣地擡起手,把壓在他肩膀上關敬的手推了下去。

當下那帶着耳釘的年輕人“哈”地一聲笑道:“小家夥脾氣真大,不過——”耳釘男就坐在關敬身邊,站起身來湊到顧明玉面前,仔仔細細地打量他,然後擠眉弄眼地說:“長得這麽好,脾氣大點也是應該的,關某人多哄哄呗,哄好了自然甜頭也足。”

顧明玉皺起了眉頭,且不說他毫不客氣地像是打量物品一樣,那話裏的意思也怪異得很,讓顧明玉本能地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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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想起來了,幾年前陪你小子回想撐場面時見過,哈哈哈讓關老三吃閉門羹的那小家夥嘛,那是記憶尤深啊哈哈哈!”另外一個剛才沒說話的壯實大漢拍着桌子狂笑了起來。

耳釘男一聽就來了興致,連忙疊聲追問,那大漢很有講故事的天賦,繪聲繪色講故事的同時還不忘拉着關敬起身模拟當時的場景。

惹得整個另外兩人人忍不住笑出了聲,便是那外頭的幾個年輕人也走進房裏站在座椅後面聽着,也跟着坐着的幾人露出矜持而又恰到好處的笑容。

當年的事情顧明玉本來已經記不清了——對他來說不過是童年時一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是後來跟關敬的接觸中,耿耿于懷地關敬幾次對他提起,他才回憶起來。對此顧明玉只是聳聳肩,表示——關我屁事。

雖然包廂裏很熱鬧,大家都在打趣關敬,顧明玉的注意力卻都在上首那人身上,他很奇怪,即使是笑的時候都顯得冷冷清清的,也不怎麽參與到其他的人對話中,只是偶爾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修長的手指交叉緊握。他的容貌已經不年輕了,有幾分滄桑也有幾分溫厚,顧明玉很快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麽關注他——顧明玉從他身上看到了父親的影子。

等酒菜上得差不多了,他們才安靜下來,在此之前關敬終于找到機會給顧明玉介紹桌上那幾人——耳釘男叫謝梁,職業富二代,老爹是一家影視公司老總,副業養狗,什麽品種的狗都養,不管名貴還是土狗,人稱狗王。

肌肉發達的大漢叫做甘平,開了家健身會所,既當老板又當健身教練,關敬介紹到他的時候,他還站起身遞給明玉一張名片,說是可以為明玉提供方便快捷且貼身的服務——他話剛說完就被關敬拿酒瓶子砸了,一瓶還沒開封的XO就此報廢。

年紀最大的大叔叫簡劍鋒,關敬對他的介紹很少,沒有提背景和家世,只是說了下名字就完了。那幾個站在他們背後的年輕人,關敬看也沒看,完全當做不存在一樣。顧明玉好奇他們是做什麽的,等到開席看到他們又是開酒倒酒,又是拿毛巾換餐碟才恍然大悟——原來是服務員。

只是……看着他們身上那些或黑紗或網狀衣服,顧明玉開始懷疑關敬這家店到底是不是牛郎店。

如果關敬知道顧明玉心裏想的,一定會大聲叫屈,他店裏可沒有那種服務,這些都是耳釘男謝梁帶來的,這家夥不知道怎麽回事,去哪兒都要帶着他那幾個小情兒,每次帶的還不是同一撥,水平嘛——大都是這樣一言難盡的,也不知道哪來的毛病。很多人都暗地裏笑話他,直說狗王應該改叫鴨王才對。

就在關敬舉杯宣布開席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關敬擱下酒杯,一邊接一邊對衆人說:“對不住,接個電話,你們先喝着,想吃什麽跟經理說,別給我老關省錢。”

說着人已經走向外面,也不知道他是真急還是什麽,腳下走得飛快,也沒來得及跟顧明玉說上幾句。

關敬一離開,整個包廂就詭異地安靜了下來,沒了熟悉的人,只剩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顧明玉稍稍有些緊張,只低着頭不停地夾面前的那盤子菜,也沒注意到身後的人給他倒了杯洋酒放在他面前。

更沒看到謝梁和甘平彼此交換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眼神,倒是簡劍鋒端着酒杯自顧自地喝着,在謝梁和甘平看向他時,不贊同地搖了搖頭。

“小顧,別光顧着吃菜啊,第一次見面,咱們喝喝酒,聊聊天。”謝梁笑嘻嘻地坐到關敬的位置上,胳膊撐在顧明玉肩上,手裏的杯子碰了碰顧明玉面前的酒杯,“來,先跟哥哥走一個!”

顧明玉愣了一下,這才看到面前那杯酒,謝梁臉上明顯帶着不懷好意,另一頭甘平也滿臉躍躍欲試,顧明玉心裏一動,覺出了幾分不同。

他垂下眼,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然後才伸手去拿酒杯,只是指尖才觸到玻璃,顧明玉驀地笑了起來,“我倒是沒什麽,只是這樣一來,謝哥哥豈不是要比關叔叔低了個輩分?”

說着,端起酒杯對着謝梁示意,然後便要仰頭喝下。

“等會兒!”謝梁攔了下來,扯了扯臉皮,滿臉不高興,“那不行,關敬那老小子也就比我大三歲,我怎麽能比他低一輩,不行,這杯酒你不能喝,我們倒掉重來!”

顧明玉莞爾一笑,指尖在酒杯沿上劃着圈圈,骨節分明的手指白皙修長,唇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處,眼中蘊含着的神色更是讓人驚豔,甘平的眼神立刻就變了味道,就連簡劍鋒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這個少年有着一顆七竅玲珑心,非常善于利用自己的優勢。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說出的話潑出去的水,想要收回這盆水,謝哥哥是不是該有點表示?”顧明玉歪了歪頭,仿佛進入了角色,一口一個謝哥哥,叫得好不甜蜜。

謝梁被他的笑容迷了眼,腦子裏胡亂想着美人一笑傾人國之類的胡話,端起酒杯就一口喝幹,翻轉杯子給他看,“算我說錯話,這樣行了吧?”

顧明玉不說話,一手撐着下巴一手把自己手裏的酒杯緩緩遞到謝梁唇邊,眼神慵懶得不行。

謝梁眼裏閃過一絲笑意,探出手去要連着酒杯握住顧明玉的手,顧明玉突然收了笑容,板下臉來,動作快速地捏着謝梁的下巴,直接把一杯酒一下倒進他嘴裏。

末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擱,然後站起身,從身後那年輕人手裏拿過一瓶剛開封的酒,完全不給謝梁說話的機會,塞到嘴裏就開始猛灌。

顧明玉雖然體格不是很健壯,但一米八的身高對上謝梁這個南方标準身材綽綽有餘,等到一瓶酒下肚,謝梁已經暈頭轉向,坐都坐不穩趴在桌上打鼾。

顧明玉放下所剩無幾的酒瓶,露出乖巧地笑容,對着桌上另外兩人道:“謝叔叔醉了。”

甘平張着嘴,瞪大了眼睛瞧着他,簡劍鋒也是一臉詫異,然後就聽這個少年說:“兩位叔叔也想跟明玉喝酒嗎?”

甘平下意識點頭,點完才發現不對,瞬間吓得臉色蒼白,生怕顧明玉走過來也灌他一肚子的酒——他有點摸不透顧明玉的身份了,七年前他才八/九歲就那麽diao,已經是讓他印象深刻了。而且能讓關敬這麽重視,親自去接人,又喊了他們來接風,只怕不是什麽普通的角色。

顧明玉卻不管他是真想喝還是假想喝,他對簡劍鋒很有好感,不想戲耍他,就略過不提。只抓着甘平不放,轉頭喊了人拿一箱旺仔擱在他面前。

“明玉是小輩,跟甘叔叔喝酒自然得拿出十萬分的誠意,不如這樣,我喝一杯酒,甘叔叔喝三瓶旺仔怎麽樣?”

這話一出甘平面露喜色,只覺得占了天大的便宜,那邊簡劍鋒低頭喝酒,臉上卻露出怪異的神色,低聲自語道:“這小孩……莫不是酒場上的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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