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宿舍外走廊上,夏柯坐在地上,一地煙頭。天色将明未明,路燈快要暗了。

哪怕他能扯,也像把這輩子的話都倒出來給商湯了。

他再無話可說,思維遲鈍,咽喉也燒得痛。就在淩晨四五點的校園,看日出,聽電話裏商湯的呼吸。

商湯突然問:“為什麽你不是個女人?”

他只是需要一個原因,讓他可以拒絕葉瀾。

夏柯居然沒生氣:“那得多醜啊。”聲音暗啞。

商湯說:“沒關系。”

他的人生有計劃,計劃裏沒有娶公主當驸馬,只要有個原因,比如他喜歡另一個女人,醜、懶、麻煩、沒個正形、喜歡四處勾搭、不生孩子、不顧家,都沒關系。他就能允許自己拒絕天上掉下的餡餅。

但這不可能。

夏柯很清楚婚姻和家庭對商湯的意義,商湯要和自己做兄弟,自己能怎麽做?質問他你為什麽不跟我一起做同性戀?

他最終只說:“去休息吧,商湯。”

隔壁老馬和老四起床,遙遙看見走廊上一坨黑影,像只兇猛蟄伏的龐然大物。兩人分頭摸近,原來是夏柯蹲在走廊上睡着。

說了一晚上話,抽了一晚上煙,再吹了一晚上風,夏(前)會長不負衆望失聲了。

夏會長這位同志,年紀不大,煙齡不小。抽煙本來就刺激咽喉,他去年又給搞補習班的師兄代過幾個月課。人家師兄看中他一來會忽悠站在臺上滔滔不絕,二來長得着急,大二的人乍一看上去說二十四五也可以。

他就這麽裝了幾個月忠厚可靠,裝得幾個班上的小同學都星星眼裏閃爍着求知欲,“夏老師”“夏老師”叫個不停。別說,他帶的那幾個班最後出來成績驕人。要不是畢竟心虛他被揭穿是個本科在讀,培訓班師兄都要把他夏老師的光輝形象放上傳單作為典型宣傳了。

師兄拉他入夥,他給謝絕了。理由是不想做熟,即使要賺錢,吃方便面度日,“也要嘗試做更多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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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陣子連軸轉,用嗓過度,現在還有遺留問題。一次說話六七個小時就會失聲。

老馬和老四對個眼色,一左一右吭哧吭哧把這一米八還頗有幾塊長條肌肉的家夥扛回宿舍,

這麽一折騰,夏柯也醒了。

他搓了把臉,雙目無神,張嘴也發不出聲音。老四四處瞄瞄,賢惠地遞給他紙筆:“唉你用這個。”

夏柯刷刷寫:別讓人知道。

不要興師動衆,尤其不要讓……商湯和周旻旻知道。

老馬同志是新疆人,他們那有狼,這會兒仔細打量夏柯這付尊容,活像給餓了一個冬天倒下的老狼,毛髒兮兮枯巴巴的,不由得嘆:“那你這樣也不是個事!你連校醫都不去看?”

那變成人的老灰狼特別誠懇地看他,繼續擡起手刷刷寫:不用,你們有空給我帶兩片消炎藥。

看見老馬和老四兩張臉上的表情,又更潦草地加一行拍胸脯打包票:我命賤,好養活,燒到四十度也一天就退。

次日晚上商湯代他爸包了個院子請主刀醫生和團隊吃飯,頗負盛名的私房菜。這一席賓主盡歡,九點來鐘他态度良好地主動起身,在門口送別醫生們,一一握手。

這些醫生們什麽沒見過,也都對這商總的兒子很滿意,商公子性子比較傲,但是畢竟年輕嘛,氣盛是難免的。難得是做事有規矩,該請客就請客,該送禮就送禮,出手還大方,不是那號半點人情世故都不懂的主。

商湯目送那些人影走出院門。剛才那一桌吃了什麽菜,那些精致雕琢的菜品,他半點沒往心裏去。

只是忽然想起自己大一,第一次給那誰送宵夜。不是他想去,純粹受人之托,晚上九點多去二食堂買碗馄饨面,送男生宿舍樓下去。

他當時只拿到個號碼,不知道號碼那邊是誰。

但是不管是誰,都太麻煩了!給你帶個飯就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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