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位沒事人第二天起來,上課已經遲了。恰好是排練的日子,暫時沒事做,就披着大衣溜達去看熱鬧。
他們薛導正窩在角落裏對着屏幕奮鍵疾書,夏柯湊上去:“師姐在寫什麽大作?”
薛朝陽常年匿名在他們學校BBS上連載小說,體裁千奇百怪,這會兒鏡片一閃:“一個愛情支線。”
她臨時起意給正連載的武俠小說的男配角加了個愛情悲劇,和世家門閥大小姐相愛,愛得死去活來,但是猶猶豫豫不敢邁出第一步。此刻正在努力渲染情緒,把這段支線寫得無比凄婉動人,還要追求一種哀而不怨、悲而不傷的境界。
夏柯呆滞地說:“啊。”
薛導問:“有何感想?”
夏柯想想:“我覺得這窮小子和大小姐成不了。他不能做什麽。”
告白告過了,人家大小姐不接受,你能做什麽?
商湯拒絕他,和別的姑娘喝茶逛街約會,自己懷疑自己猜錯了,商湯根本不喜歡我。
可那個深夜電話證明他最孤獨脆弱時想到的是我,我沒有猜錯,他喜歡我,只是不願做同性戀。
我又能做什麽?
人生已經很艱難,一條更艱難的道路,他有權選擇不走。哪怕他喜歡我,不代表我能憑他喜歡我,把他從他的光明大道上拉下來,逼他和我走小路。
即使不是兩個男人,是一男一女,像這小說裏,大小姐喜歡窮小子,卻因為他窮這麽個現實原因而拒絕,窮小子也沒理由非要大小姐和他一起過苦日子。
薛朝陽興致勃勃:“怎麽說?”
夏柯說:“這麽說,啊,要是大小姐下了決定,願意和你這窮小子過日子,你自以為為她好,非把她推回去做有錢人,這是不尊重她。但是問題是,人家選你了嗎?女同志沒選你,你死纏爛打,就是我們男同志裏的敗類。”
薛朝陽一笑:“你倒是拎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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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學校的學生總被認為是頂尖學子,應該有更出色的頭腦,更開闊的眼界,但是據她這些年觀察,拎不清的男同學大有人在:總以為決不罷休窮追猛打就能打動心儀女生,無視自己給女方造成的麻煩,把騷擾當成深情。
這會兒看夏柯,簡直是看滿腦袋睾丸酮的蠢師弟們中的一股清流。
一欣賞就樂意跟夏柯多說幾句,薛導一推眼鏡:“商湯和旻旻都評論過,你知道他們怎麽說?”
夏柯奉上很有求教欲的眼神。
她板起臉學商湯:“你們商湯會長說,‘根本沒戲,女方就不該嘗試。兩人本來就有矛盾,外界壓力更大,勉強在一起也得分。’”又一笑學周旻旻:“旻旻嘛,說‘如果他是女方,他肯定不猶豫。愛男方就該勇敢接受,一起面對兩人間的矛盾和外界壓力,絕不妥協。’”
這就是他們會說的話,夏柯聽着。
薛朝陽話鋒一轉:“我好奇的是,為什麽商湯和旻旻代入的都是被愛的那一方,只有你代入的是去愛那一方。”
夏柯差點要被她帶進誰愛誰誰被愛的死胡同,好在及時醒悟:“師姐,師姐弟一場,別趁着我狀态不好腦子轉得慢就坑我啊。什麽被愛和去愛的,你怎麽不說他們兩都是大戶人家出身,當然代入大小姐。”
薛朝陽被揭破,也不尴尬,坦然地笑。她剛才和夏柯聊着,早就聽出夏柯嗓子沒回複,聲音暗啞,跟抽多煙傷了肺似的。這時拉開抽屜,扔出幾包潤喉糖:“前天旻旻贊助,參加話劇的人人有份。我還當他是突然關心師兄師姐,今天才知道他小周公子這麽廣施恩澤是為了誰。”
夏柯聽到這話愣了愣,也只能含糊一句,拿潤喉糖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