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試探
在內門弟子外出這點上,北冥宗的規矩沒有那麽嚴格。只要是想外出的弟子, 到執法堂做個登記, 便可下山停留一段時間。所以當知道可以在此地小住幾日的時候,蕭君越便第二次感到驚喜。
從仙蹤到凡塵不過短短幾個時辰, 他的心情卻格外的不同。不過作為一個還沒出過門的‘乖寶寶’,蕭君越的心裏尚有一絲擔憂。
“我們不回去真的沒關系?執法堂那邊對外出的弟子可得有登記。”
“我這個執法堂的大弟子陪着你, 你還擔憂什麽?再說了, 葉師弟又不是沒看見。”
周嵬不是魯莽的人,他既然打定主意帶蕭君越出來, 那肯定會把一切都安排好。比起蕭君越那些不切實際的擔憂,周嵬到覺得他們應該考慮一下借宿的問題。
“我們來的有點不是時候呢。”
天色逐漸黑暗, 人流也密集起來。街道兩邊的花燈被人點上,昏暗的街道又變的明亮起來。
蕭君越緊跟在周嵬的身側, 被周嵬完好的護着。偶爾有一兩個帶着面具的人從他們身邊經過, 都是各自交談互不幹擾。但是蕭君越還是敏銳的發現那些面具下隐晦的視線,正在不懷好意的打量着他和周嵬。
蕭君越不是傻子,他知道此刻情況不對, 加上剛才周嵬的提醒, 他下意識的凝聚了身上的靈氣。
一只有力溫暖的手攀上蕭君越的肩膀, 周嵬不經意的把蕭君越往自己身邊一帶。蕭君越身形一偏,正想問周嵬做什麽, 就聽見身側有人切了一聲。
蕭君越擡頭去看,只見一個帶着面具的高大漢子搖搖頭,滑入人群之中。
“別亂看。”周嵬把蕭君越的頭扭過來道:“我們去投宿。”
“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蕭君越看到戴面具的人越來越多, 忍不住問道。他從未在書中見過這種場景,神秘又充滿危險性,甚至帶了一點誘惑。
“北冥宗附近的一個宗門在考核弟子,是種很變态的法子。要求弟子帶上面具,在人群中挑一個人下手。命中考核成功,沒有命中就算失敗。”
周嵬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說清楚,蕭君越先是覺得有趣,後來一想又覺得背脊發寒。這種不論身份、強弱的考試方式本身就是一把尖刀,會把弟子變成冷酷無情的殺手。
對手是修士尚能活命,如果對手是普通人,豈不白白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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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缺乏人道主義,把別人性命看的如此輕賤的事,北冥宗都不管管嗎?附近的宗門都沒意見嗎?”蕭君越還做不到視人命如草芥,話語裏多了點責問的意味。
“怎麽會沒意見?一開始的确鬧的不可開交,因為那些人只挑普通人下手。北冥宗作為此地的第一宗門,自然不能任由事件如此發展。所以要求對方約束門人不得傷害普通人,不得要人性命。目前他們的這個訓練對我們來說只是麻煩,還不存在威脅。”
周嵬本就是想試探一下蕭君越的态度,見他如此反感,想要逗他的那點心思消失無蹤。盡可能詳細的把事情給蕭君越解釋,讓他明白這不是草菅人命的訓練,只是鍛煉弟子的戰鬥力。
果然,蕭君越聽了這話緊繃的肌肉才放松下來。他輕推開周嵬的手掌,扯了扯鬥篷的帽檐道:“是這樣啊。”
帽檐阻隔了周嵬的視線,他看不到蕭君越的表情也不好說什麽,只好借投宿的話題終結這場談話。
因為這次那些來考核的弟子有點多,周嵬帶着蕭君越走了幾圈才找到一家沒有客滿的客棧,不巧的是只剩下一間房。好在蕭君越和周嵬兩個人都沒那麽墨跡,直接給老板定下入住。
說是一間房,其實有兩張床。周嵬和蕭君越一人一張,到不用為誰睡床誰睡地上糾結。
這一天難得的寧靜清閑,蕭君越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就睡着了。周嵬在床上靜坐了一會兒,确定蕭君越真的睡着後。滅了屋裏的燈,穿上鬥篷開門出去,不知所蹤。
第二天的清晨蕭君越難得睡了個懶覺,周嵬也沒有叫醒他,等他起床的時候已經快晌午。周嵬坐在床邊看書,聽到床上有動靜,擡頭看了一眼道:“睡的可好?昨天那些人已經走了,今天的街道很安靜,要不要出去逛逛。”
蕭君越的大腦當機了一秒,莫名的覺得現在這個場景貼合那些情情愛愛的羅曼蒂大片。男女主角一夜那啥以後,女主角醒來日上三竿,男主就站在窗邊霸氣的邪魅一笑……
蕭君越被自己腦海中的想象吓的哆嗦了一下,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覺得背後涼飕飕的。
周嵬不明所以,奇怪蕭君越為什麽這種反應。好在他還沒有對此深究的愛好,笑笑就過去了。
白天的城鎮另有一番風味,加上天公作美,陰雪連綿數日後難得的放晴。溫暖的陽光讓更多的人走出家門,幼童三五成群的在街上奔走玩雪。
周嵬對此地甚是熟悉,出門後就給蕭君越當起導游,帶他在此地盡情的玩樂。二人從街頭走到街尾,進過修真者的市集,到過普通人的客棧。和縱情的兒童打過雪球,和年邁的老人街邊拼過圍棋……
等蕭君越玩累了想回客棧,周嵬便帶他回去。這一路上周嵬對蕭君越都十分照顧,凡事以他的感受來作為考慮。周嵬如此體貼反倒讓蕭君越很不好意思,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周嵬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每每産生這樣的疑問,蕭君越免不了向系統吐槽,卻被系統一句話幹淨利落的打回來。
“你要錢沒錢要色沒色,周嵬能盜什麽?能奸什麽?”
人類已經不能和機器人好好的交流了,蕭君越放棄和系統争辯,轉而想從周嵬的身上找到缺口。
昨天客棧人滿為患,蕭君越才和周嵬訂了一間房。今天客棧人流減少,空房多的是,所以一回到客棧,老板娘就邁着貓步過來問需不需要再訂一間房。
蕭君越一窮二白沒資格發言,自然把頭扭到一邊去看風景,讓周嵬來回答。
“不必。”周嵬一口回絕了老板娘,帶着蕭君越回房。
一回到房間,蕭君越就迫不及待的撲到在床上,周嵬閑庭信步到桌邊斟了一杯茶,見蕭君越在床上抱着被子打滾,忍不住問道:“和我住在一起可習慣?”
“習慣啊!”蕭君越把頭悶在被子裏甕聲說道。
周嵬心裏一動道:“那你不擔心葉師弟知道後心裏不舒坦?”
“他舒不舒坦和我們睡一個房間沒關系吧?”蕭君越擡頭,不解的看了周嵬一眼,心裏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敢情我和葉師兄的誤會還沒人解釋呢。”
“只是誤會?”
“當然,”聽到周嵬反問,蕭君越莫名的不想他誤會,幹脆把一直以來那些不清不楚的事情都一股腦的告訴周嵬。包括他和葉寒栖雙修道侶的謠言只是一時興起和俞飛開的玩笑,他和葉寒栖實際上關系并不怎麽樣。
周嵬認真的聽着,偶爾插诨打岔兩句,等蕭君越說完,他好笑的感慨了兩句後突然問道:“那你想不想做道修?”
“嗯?”蕭君越一愣,還沒出口的話都被周嵬這十八彎的轉折吓回肚子裏。他奇怪的看着周嵬,不明白他為什麽這樣問。
“我覺得煉藥師挺好的,一呼百應,驅萬人為兵。”蕭君越回道,印象裏模糊的記得周嵬曾經這樣問過一次。
“煉藥師的确能驅萬人為兵,可那是宗師以上才有的特權。”周嵬劍眉輕皺,對蕭君越的這個觀點并不贊同:“煉藥太難,要達到宗師之境更是堪比登天。蕭師弟何不考慮道修?以你的天賦,在道修這一道上未嘗不能大展身手。”
“道修也好,煉藥師也罷,何必劃分的如此細致。含糊一點也未嘗不可,誰說煉藥師就不是好道修?”蕭君越輕笑,周嵬說的他當然明白,所以他也清楚作為一個煉藥學徒,在修道方面不可松懈馬虎。
“你想同時修兩道?”周嵬一驚,似乎被蕭君越的決定吓到,忍不住問道:“簡單的做道修不行嗎?”
“周師兄,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就算要只做一樣,也應該是煉藥師吧。”蕭君越對周嵬變得急切的口氣感到不解,他把周嵬的舉動細細的琢磨了一遍道:“我怎麽覺得周師兄你很希望我成為道修,而不是煉藥師。”
“不是我希望而是你更适合做道修,不管怎麽說,在通天橋事變之前,你可是沖着道修去的。”周嵬知道自己今天有些冒進,他深吸口氣調整好自己的心态後,才開始分析目前的情況,希望能讓蕭君越升起一點做道修的念頭。
“話雖如此,但現在我發現煉藥師更适合我。要是因為之前炸爐的情況讓周師兄為我感到擔憂,那我真的要好好謝謝師兄的好意。”周嵬的用意讓蕭君越完全猜不透,咋一看周嵬是為了他好,但仔細深究又覺得那裏不對勁。一種強烈的違和感讓蕭君越不得不警惕起來。
勸說無果,周嵬嘆了口氣道:“罷了,看來你現在真的對道修不感興趣。我原本打算的是讓你做回道修,雖然入掌門一脈沒有希望,但執法堂大長老這一脈卻沒有問題。只是沒想到你那麽堅決,要知道我對你的關注已久,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惋惜。因為失去了一個可以培養的好苗子。”
周嵬的語氣裏滿是惋惜之意,對失去這樣一個可造之材而感到郁悶。他眼神真誠不似作假,反而讓蕭君越覺得自己有點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為了緩解自己的尴尬,蕭君越想了想道:“雖然拜入執法堂沒什麽希望,但是周師兄私底下願意和我切磋兩招,我還是感激不盡。”
“樂意之至,只希望你到時候不會嫌我過于嚴苛。”沒能成功把蕭君越拉入執法堂周嵬有點小氣餒,不過很快蕭君越的表态又讓他升起一點希望。不入執法堂卻同意修道,這也算一個好的開端。
蕭君越被周嵬的笑意弄得聳然一驚,心裏猛的升起後悔的念頭,他總覺得自己剛才放松警惕的時候答應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