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賭約
蕭君越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開始炸爐不斷, 一顆完整的丹藥都練不出來。明明此前在煉藥堂他能成功煉制丹藥, 就算不能也頂多損毀藥材。除了第一次失誤炸爐外,他還沒有毀壞過其他的爐子。
可是現在現實給了蕭君越狠狠的一耳光, 他恍恍惚惚間想起自己當初在這裏醒來的時候,灼華讓他不要浪費自己的天賦時, 他游神想的事情。
那個時候的他覺得自己對煉藥一竅不通, 唯一想的到的人便是太上老君煉齊天大聖,猴子沒有煉成丹, 反而煉出火焰山。本來是以玩笑的心态想着自己會變成點火達人,走到哪裏點到哪裏, 卻沒想到一語成谶,他如今真的變成這樣。
當初的玩笑心态消失無蹤, 剩下沉甸甸的郁悶和苦惱, 還有深深的迷茫失落。
蕭君越假裝沒有看到師父的擔憂,把手中的丹爐碎片處理掉,然後開始動手修整院子。因為他最近炸爐頻繁, 所以融丹之時多有顧慮, 心神分為兩用。一面控制丹爐裏的火焰, 一面提防爆炸。
察覺到融丹失敗,蕭君越迅速撤回靈力, 将火勢控制在有限的範圍內。但即使這樣,炸爐後的火焰還是有一部分爆發出來,造成小範圍的破壞。
追雲閑居的主院毀的徹底, 蕭君越修整後還是不像個樣子,連只椅子都放不下,更不可能住人。
“師父,要不你先去師叔哪裏住一段日子,我去勤敏堂走一趟,找人來修葺。”蕭君越還沒喪心病狂到讓他的美人師父住在這種地方,只好請他先去灼華哪裏打攪數日。反正灼華對此只會求之不得,斷然不會趕他師父離開。
說起來蕭君越也是奇怪,灼華愛乾鈞愛的不可自拔,怎麽會不和他師父住在一起,連平日的唠叨也很少,只是閑暇時才過來博弈品茶,細說近日的八卦。
對此,灼華要喊聲冤,他當然恨不得時時刻刻和乾鈞黏在一起,吃吃豆腐,玩玩暧昧,順便時機成熟把乾鈞拐上床。可是這都只是想想而已,不能付諸實際。
乾鈞的身份注定他在北冥宗要做個不起眼的存在,靈修一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乾鈞那喪心病狂的師父就把這句話貫徹為越少人知道乾鈞越好。把乾鈞放在不顯眼的地方,也是一種保護。
灼華知道自己有多顯眼多招搖,這都是為了把大家的目光從乾鈞的身上轉移到他身上。他願意做乾鈞的護盾,将乾鈞隐藏在他的影子下,不給任何人窺探的機會。
院子裏滿地狼藉,蕭君越同樣狼狽不堪,唯有乾鈞絲毫沒有受到影響,衣冠整潔的站在一旁。聽見蕭君越的話,乾鈞欲言又止。不斷炸爐對蕭君越的打擊很大,乾鈞知道他心裏難受,不想在這個時候丢下他。
蕭君越看出了乾鈞的打算,所有的僞裝都化為烏有,他有些狼狽的低下頭,朝乾鈞說了一聲去勤敏堂,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乾鈞越是對蕭君越好,蕭君越就越愧疚。他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心裏絞痛難當。
前世的蕭君越并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問題,所有現在蕭君越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他一遍遍的嘗試,一遍遍的失望,本以為自己會麻木,結果卻是沉甸甸的難受。
最近火災頻發,勤敏堂的弟子忙的腳不沾地,蕭君越進去找到管事的弟子,還沒來得及開口,那弟子看了他一眼便道:“又是火災?行了行了,直接說在哪兒便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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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雲閑居。”蕭君越一頓,嘴上說的順溜,心裏卻是百轉千回。
管事弟子重複了一邊地名,然後擡手寫字:“追雲閑居,行,我記下了。”
話說完,追雲閑居四個字剛寫好。管事弟子心裏突的一跳,猛的反應過來,這才擡頭認真地看向蕭君越道:“你剛說哪兒?”
“追雲閑居,我把追雲閑居也燒了。”蕭君越自嘲的笑道,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在管事弟子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大步離開。
“夭壽啊,這還是人幹的事嗎?”
過了許久,蕭君越才聽見管事弟子的一聲怒吼從裏面傳出來。蕭君越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戒指,嘴角的笑意越發的苦澀,心裏頗為贊同的附和道:“的确不像人幹的事。”
沒人會把自己的家都給燒了,連個睡覺的地兒都不留。
出了勤敏堂,蕭君越漫無目的的閑逛。他現在心情煩躁,只想好好的發洩。對着山巒大喊也好,和人打一架也罷,只要能讓他痛快就行。
“喲喲,這不是蕭師弟嗎?這是要去哪兒?”
前進的道路上多了幾道影子,蕭君越擡頭瞅了一眼,逆着光看有些晃眼,他沒看清楚是誰,但聽口氣知道來者不善。他心情非常不爽,還遇上找茬的,頓時心情就更糟了。
“好狗不擋道,滾開。”薄唇一閉一合,吐出的話辛辣而憤怒,顯然,蕭君越的心情已經處在爆發的邊緣。
“蕭師弟這話可是在說自己是喪家之犬?”面前的人只當蕭君越在虛張聲勢,毫不客氣的諷刺起來。
“喪家之犬就該灰溜溜的躲一邊去,別出來攔路,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沒品?”另一個人迅速的接了話題,一唱一和配合的十分默契。
其餘的人聽的捧腹大笑,對蕭君越指指點點。
嘲弄和嬉笑灌入蕭君越的耳中,他清楚的聽見喧嚣中,自己名為理智的弦徹底斷掉。
明豔的火光出現在手中,蕭君越嘴角上揚,露出一個猙獰的笑臉,一掌拍向面前的幾個人。滾燙的熱浪帶着火焰沖過去,連成一片絢爛多姿的火牆。
完全沒有料到蕭君越會出手的幾個人呆愣在原地,被火焰燒焦了長發,燒燃了衣服。尖叫聲此起彼伏。
“蕭君越,你還想不想在流焰閣混了?你知不知道我師父是誰。”剛才帶頭的那人慌忙的撲滅自己身上的火,氣急敗壞的罵起來,手上也沒消停,直接和蕭君越對轟。
要說比修為,蕭君越自然趕不上面前這人,可是他現在正在氣頭上,加上身上的火焰有些獨特,動起手來無所顧忌,反而逐漸占了上風。
“我操nm,”那弟子破口大罵,扭頭看了眼身邊的人道:“都瞎了嗎?一起上,給我往死裏打,讓這小王八蛋長點記性,別以為有葉寒栖撐腰就能在北冥宗橫着走,我流焰閣不怕葉寒栖。”
随着這聲大喝,其他人也開始加入戰局,蕭君越雙拳難敵四手,身上逐漸挂彩。他心裏有怨,既不怨天地,也不怨他人,而是怨自己太弱小。煉丹一事無成,修道修為不夠,沒有辦法碾壓面前的這些人。
背腹受敵,逐漸體力不支的蕭君越咬牙撐了最後一口氣。他眼神冰冷的掃過這些圍攻他的人,眨眼間便略去把他們當人看待的色彩。
炸爐時的火焰有些奇特,就像是把什麽東西壓縮到極致之後突然膨脹爆發,勢不可擋。蕭君越有記下這樣的感覺,起初只是想找到維持平衡的辦法,後來逐漸變成一個趁手的招式,被蕭君越私底下琢磨了很久。
現在,蕭君越就想試一試,毫不在乎後果的試一試,大不了和這群人一起嗝屁,他再死一次罷了。
躲避攻擊的空隙,蕭君越雙手各抓着一團火,毫不在乎的容在一起,把兩股火焰裏包含的靈力壓縮到一個恐怖的點,然後瘋狂的大笑。
“轟!”
一聲巨響響徹此地,蘑菇狀的雲朵升起,蕭君越躺在地上,雙手血肉模糊,七竅流血。他的思維有些混亂,雙耳嗡鳴。
剛才挑釁他的那些弟子被炸飛的橫七豎八,或趴在地上撅着屁股,或勾在樹上倒挂金鈎,形态各異,姿勢奇葩。
“蕭……君越……你……會……後悔……的。”有人滿嘴鮮血往外冒還不忘放狠話:“我一定……會讓……把你趕……出去……”
切,我才不在乎呢!蕭君越聽見了,迷迷糊糊的想着,原來道修也不錯,嘴皮子啰嗦,幹架實在。一人揍趴一群人,這感覺爽!
蕭君越裹着被子在床上翻來覆去,這已經是他和那幾個煉藥學徒打架後的第二天,身上的傷在乾鈞的調理下早好的利索。蕭君越不知道那天是誰把他送回來的,他醒來後乾鈞也沒說什麽,只是讓他在床上躺着,不管聽見什麽都不要出聲。
“乾長老,我們大家敬你是閣主最喜愛的弟子,素日裏對蕭君越的所作所為也都睜只眼閉只眼。此前陳弦的事情他已經給我們流焰閣招惹不少事端,本以為關幾天禁閉能有所收斂,怎料他心懷怨恨燒毀執法堂。幸好有葉寒栖從中作保,執法堂暫不追究。”
“當初你執意要收他為徒,我們就不同意,現在他惹出這麽多的事端,還打傷同門實在罪無可恕。今日你若是不把他交出來流焰閣衆怒難平。”
“乾長老,望你三思而後行,交出蕭君越。”
“交出蕭君越,我們流焰閣不要這種敗類。”
“對,他根本就不會煉藥,不把他驅逐出流焰閣,我們只怕會成為北冥宗的笑話。”
門外的讨伐聲尖利刺耳,蕭君越在床上滾了一圈,實在聽不下去,一掀被子下床,就想出門把這些颠倒黑白的老骨頭揍成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看他們還敢不敢血口噴人。
“君越是我的弟子,除了我沒有人有權利決定他的去留。至于同門鬥毆一事,我不會只聽你們的一面之詞。待君越醒來,我會問清楚前因後果。若是他錯,我們登門道歉。若不是,諸位長老還應該給我一個說法才對。”
蕭君越剛走到門口,乾鈞的聲音就傳進來。
乾鈞平日裏給人的感覺就是溫柔低調,與世無争,說話和和氣氣,斜風細雨般輕柔。他性情好,耐心高,對人對事都不急不燥,很少會和人紅臉争吵。這還是蕭君越第一次聽見他咄咄逼人的反擊,不似以往的輕柔,有種結水成冰的冷冽。
門外的人被爆發的乾鈞鎮住,過了半晌才聽見灼華一聲輕笑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諸位長老莫要覺得我師兄就是溫和的水,可以随意欺負。蕭君越是流焰閣的弟子,你們是流焰閣的長老。如今流焰閣的弟子有困惑不解,你們不幫忙便也罷了,還在一旁落井下石。好得很,好得很,不知道我師父回來見到這樣的一幕,有何感想?”
衆多長老結伴前來讨伐蕭君越本就讓灼華生氣,在聽那些颠倒黑白的言論更是氣的火冒三丈。閣主多年不在導致流焰閣的內部矛盾不斷,大家誰也不服誰,相互拉幫結派,肆意打壓對手。
這些事情擺不上明面,灼華也就睜只眼閉只眼。可是現在對方都欺負到乾鈞的頭上,灼華不能再坐視不理。
見灼華搬出閣主,那些長老都有些膽怯。閣主人雖然不在閣中,但是餘威不減。
“灼長老此言差矣,閣中眼中不容沙子。我到很想讓他看看自己的兩個愛徒都收了什麽樣的弟子,還真不愧一脈相傳,都是炸爐的好手。”有人懼怕日後閣主追究,有人卻心存僥幸,羞辱乾鈞的同時,還把灼華一起拉下水。
最近蕭君越風頭正盛,讓不少人險些忘了還有一個日日炸爐的離雀。
灼華面沉如水,看那些個長老的眼神帶着細微的殺意。這些人的挑釁讓他起了殺心,流焰閣人才衆多,就算死了殘了幾個,也不礙事。而且灼華也覺得自己有必要讓那些人記起來,他先是道修,而後才是煉藥師,要教訓他們易如反掌。
冰冷的殺意化為實質,周圍的空氣刷刷刷的降了好幾個度。灼華眯着眼,摩擦着手上的納戒,大有與君一戰論成敗的架勢。
那些長老不傻,看的出灼華的打算,都有些後怕。想要離開又覺得拉不下面子,他們沒有處理掉蕭君越,還被灼華恐吓,說出去就是丢臉。
“就算我和離師兄日日炸爐,也比爾等那些寶貝弟子要強。不就是煉藥嗎?四個月後的宗門大比上,諸位長老何不帶上愛徒與我等一戰?”狂妄的聲音從灼華和乾鈞的身後傳來,只穿了裏衣的蕭君越赤腳站在門口。乾鈞的叮咛被他抛之腦後,他見不得乾鈞和灼華因為他受累。
那些個長老似乎沒料到蕭君越還敢出來,有人氣的吹胡子瞪眼道:“好個狂妄的小子,四個月後定要你在北冥宗擡不起頭來。”
“長老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蕭君越記不住這些長老的名字,故而未曾放在心上,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我若敗了,如你們所願離開北冥宗。但爾等的弟子若敗了,爾等的位置就給我讓出來。”
一語驚天下,素衣散發,面容稚嫩的蕭君越高傲的仰頭看着變了臉色的各位長老,不屑的輕笑道:“爾等可敢比?”
帶着笑意的五個字充滿了輕視,在場的長老一個個氣的臉色鐵青,大罵蕭君越目無尊長,可就是沒一個敢直接開口接下他的賭約。因為他們都清楚自己的徒弟是什麽貨色,而蕭君越……
就算他天賦不高,有乾鈞和灼華兩尊大神手把手教導,短時間內也能超越他們的弟子。更何況蕭君越的天賦本就不錯,只是暫時出了岔子,誰也不敢保證四個月內他無法解決炸爐的問題。
本是來找茬的長老們被将了一軍,騎虎難下,都不知道該怎麽收場。
灼華一眼就看出這些人不敢比,心底冷笑數聲道:“既然諸位長老沒有意見,那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下。到時候北冥宗的所有弟子都是見證,諸位長老也不必擔心有人動手腳。”
“如此甚好。”乾鈞附和道:“既然各位覺得君越不是煉藥的那塊材料,那自然不會膽怯。現在各位長老請回,我們還有要是要辦,恕不遠送。”
明明白白的逐客令已經下達,這些長老若還不走,就有些跌份。個個氣的甩袖就走,大罵乾鈞等人不識好歹,揚言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蕭君越耳朵不聾聽的一清二楚,對這些人恨的牙癢癢。至于四個月後的大比他其實毫無信心,只期待這次劇情不會抛棄他,按照原來的套路走,讓他能在四月後的宗門大比上勝出,真正揚名北冥宗。
作者有話要說: 家裏停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