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陳均開始發現,自己對特別有男人味的男性有感覺。并不是帶有色/情意味的感覺,而是想臣服跪趴在那人身前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可能被校園暴力揍得精神錯亂了。
于是他去網上詢問醫生,想跪在男人面前是得了什麽病,網上問診的醫生說,讓他清心寡欲,少胡思亂想,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他又去萬度知道上匿名提問,好久才有人回答。
—你缺個主。
并附上了一個論壇地址。
陳均的三觀因論壇內各類帖子再次崩塌。他熬夜将論壇內各大主貼看完,并在末尾附言,為什麽你們要這樣。
次日清晨,他打開電腦再次進入論壇,卻見論壇內的被回複量99+。點開消息框,入目皆是辱罵他的詞彙。因為是周日,高三上午沒有課,只有晚上需要晚自習,所以他耐心地打字一一回複謾罵他的人。
等回複了個七七八八後,退回首頁,發現有人發了個新帖,截圖了他的賬號,和他昨夜在各大主貼回複的話。
帖子的主題是:煩請這類傻/逼勿來咱們小圈。
底下有人回複:萬一是新人呢,人家來學習的不行嗎。
陳均頓時有些感動,忙打字附和他。
——對啊,我來這兒學習的,提個問怎麽了。
文字發送出去後,陳均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幹了件什麽蠢事。
他關注了幾個sub的帖子,裏頭大多都是sub們之間對于dom和性/愛好的讨論,他們相互分享優質的男性或是愉悅地調教經歷。
有的人不是gay,卻只接受男性sub。
有的人喜歡臣服,但只喜歡被強制性的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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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沉迷疼痛感。
陳均瞬間覺得,自己想跪在男人面前,也不算什麽特別的了。
臨近高考,他把家裏的電子産品全部收起,并将鄧樂的電話及微信拉黑,決定收心迎接即将到來的考試。
他再次登錄論壇賬號,是在大一被直男學長拒絕的當晚,他上了論壇,發了個帖子。
圈子裏的gay都死絕了嗎。
于是他再次被衆多人進行語言暴力,當他發了一張不露臉的半/裸照,評論一下轉了風向,像是統一好了口徑一樣,問他的腹肌給不給摸。
被直男學長打擊到支離破碎的心,瞬間又被修複好。
他回道,我是sub。
随後又遭衆人謾罵。
只有一個賬號名為句號的人說,保護好自己的隐私,這句話在各種言詞激烈的評論中尤為戳中陳均的心,他立馬私聊了句號。
J:您好,認識一下。
句號:我也是sub。
能讓gay瞬間暴怒的就是誘惑完人之後,告訴對方咱倆撞號了。同理,在一群嗷嗷待調教的sub中,也是能夠使用這樣的方式讓他們暴怒。
句號:C大的宿舍。
J:???
J:你怎麽知道。
句號:學弟,趕緊删帖吧,會被人扒的。
陳均聽從他的建議,連忙把貼給删了,于是這一夜,大多人都記住了名稱為J的sub,有六塊腹肌和人魚線,還是個gay。
句號是他同校的學姐,畢業了三年,目前開了家奶茶店。她的私生活和現實生活劃分得很明确,即便他倆一直都有頻繁地進行線上聯系,但她始終不願意面基。
她說做網友就好了。
陳均不理解為什麽要活得那麽謹慎。
他在各個找奴的帖子下面推薦自己,但從未被回複過。時間長了他覺得很怪異,于是他又發了一個貼。
我的市場那麽差嗎??
句號在貼內回複,人人都怕吉娃娃。
陳均微信問她什麽叫做吉娃娃,她說是dom圈子裏的人給他取的外號。
不好惹的狗。
陳均也不是沒被人收過,但他渴望走心。可圈內大多主已有家室,孩子都能打醬油自己炒菜了,卻還在圈內各種收奴,男女不忌。或是高嶺之花,只是來圈子裏享受支配人所帶來的虛榮感。
陳均喜歡過的人不多,丁柏是第三個,不能說是喜歡,只能說是有好感。丁柏的臉、手、靴子穿得很好看、以及身上好聞又不濃烈的香水味,都很戳中陳均的擇偶标準。
但兩人溝通存在很大的問題。
比如那天在KTV包廂內,丁柏掏出手機,詢問他賬號是什麽。陳均立馬脫口而出微信賬號,結果丁柏聽聞卻困惑起來。
“國內的郵箱賬號都這麽複雜嗎?”
陳均低聲咒罵,随即伸手,在丁柏的手機裏輸入了自己的QQ郵箱賬號。
他在不肯定丁柏性取向的情況下,并不打算踏出第一步,畢竟除去性取向外,他更摸不準丁柏是否能接受擁有特殊的小癖好的人群,況且現目前,他也僅是對丁柏存在好感。
這樣的好感,不足以讓他主動。
段佳很快地給出了設計初稿,是一條基礎款的Choker,白粉色紗面,1.2厘米寬,外罩一圈極細的用金絲掐出來的忍冬紋做點綴,正中間墜着一條碎鑽。Choker的後段以忍冬紋做銜接,兩邊各編上兩條偏細的緞帶用以調節Choker佩戴的大小,緞帶長度約半米,又用一顆珍珠做大小調節的固定物。
不論是忍冬紋掐絲,還是編緞帶,都是極其精細的手工活。
陳均和鄧樂的審美相似,對于美的概念只是好看與不好看,順眼與不順眼,更深奧的方面就無法涉及了。
這次是手工師傅出來點撥了三人。
“忍冬紋與這條碎鑽有些沖突了,設計稿上看起來沒什麽問題,但做出來就會很突兀,而且珍珠會很累贅,它會從後面“拽住”整條Choker。”
段佳臉色微變,沒回話。
陳均沉默了片刻,對兩人說,“先做個實物出來吧,但這條碎鑽另做,到時候搭一下看看,珍珠的事兒鄧樂去看,盡量找一顆輕點的珠子。”
他頓了頓,又對段佳說,“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我們共同的出發點都是為了做好這個定制。”
鄧樂與丁柏前段時間單獨碰了碰運營方案,丁柏将市場上能查詢到的品牌的設計方向彙總,首先是确定了Myou的風格方向,中西式結合,每個季度都會設定新系列,且每個系列都會分列高定、親民款或全中、全西式款。等趙娴的訂制單完成後,便開始着手準備新系列的設計內容,再對外做宣傳。
而段佳目前的想法是,以忍冬紋作為本系列的代表,再延伸設計。陳均與鄧樂無異議,他們允許每個人自由發揮想法,只要別把工作室整垮就行。
所以段佳把趙娴這單,視為了本次系列對外輸出的扛把子。
陳均可以理解這樣的壓力。
午時,衆人都在午休,鄧樂陳均和丁柏三人躲在休息室裏把窗戶打開正吞雲吐霧。鄧樂說,“段佳臉色變得時候,我話都不敢說。”
丁柏笑了笑,将快抽完的煙掐滅,看着陳均道:“要會說話,像陳均這個樣子,就很好。”
陳均頓時有些受寵若驚。
“得,我就是個外人。”鄧樂瞪眼,“你倆這不是王八看綠豆還看對眼了啊,你捧他他捧你的,怎麽着,私底下整了個小團隊來排擠我們的?”
陳均吸了口煙,斟酌了用詞,才道,“你這麽說話,咱們丁柏該不樂意了啊。”頓了頓,一鼓作氣又道:“哎丁柏,外國是不是可多光明正大的同性戀啊?”
話落,倆人都看向丁柏。
丁柏低頭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将煙嘴朝下擱桌面上敲了兩下,才夾着煙放置嘴邊開火點燃。直至吸了一口煙後,他才回話,聲音又輕又慢,就着朦胧煙霧,陳均沒看清他的嘴唇到底有沒有動。
“聽不太懂你們說得什麽,但同性戀挺多,我就是。”
霎時,陳均的心肝兒突然顫動了兩下。驚喜又訝異,他甚至不敢開口,怕找不着自己的聲音。
“啊…哈哈…”鄧樂尴尬地笑了兩聲,停頓了半秒,怯弱發聲詢問,“你應該沒有暗戀過我吧?”
陳均猜到了鄧樂會這樣問。
“暗戀咱陳均也不行啊,他鋼管直!”
陳均突然有些暴躁起來,閉着眼幾欲把煙嘴給咬得稀碎,他擡腳瞄準鄧樂的膝蓋骨,用力踹去。
“操!踹我幹嘛!”
陳均勾唇賞了他一個笑容,“要麽滾樓下去,要麽閉嘴睡你的午覺。”
鄧樂是個二百五,從小二到大。
話剛落,便聽到丁柏開口說話,“嗯,不會,我有愛人了。”
鄧樂聽聞趕忙拍了拍胸膛,好似逃過一劫什麽事兒一樣,他說,“那我就放心了。”
可陳均卻一點兒也不放心,他傷心又痛心,因為他從一開始就對人家不安好心。這下好了,連丁點兒好感,陳均都不敢有了。
他算是知道,什麽叫做過山車似得起伏的心情了。
于是鄧樂不肯下樓休息,他便主動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