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狼皮要掉了
“對。”許多顏嘆了一口氣,思緒回到那年夏天,年少無知的他遭遇的噩夢,“那年我們全家來這裏度假,我爸媽,還有我姐姐,就是我那個異母的姐姐許多慧,她當時才十九歲,還有她的一個好閨蜜……
我爸媽那天晚上有別的應酬,在會所這裏,讓我和姐姐在別墅自行休息。別墅裏還有幫傭和管家,總之好幾個人守着我們,又是自家的球場,他們肯定放心了。別墅裏唯一的外人是姐姐的好閨蜜。不過那個姐姐出身也很好,她家與我家是世交,後來一直在帝都,我們每次來帝都玩也會去她家拜訪。她們還帶了一個小狗狗。是那種剛出生沒幾個月的二哈。她們一整天都圍着小狗狗打轉。
可是晚上,小狗狗丢了。只一會兒功夫也不知道誰把籠子打開了,狗狗也沒拴着鏈子,跑出了別墅。姐姐和她的朋友很着急,央求別墅裏的幫傭管家出門去找找,那個狗很幼小,上高一點的臺階都吃力,肯定跑不了多遠。萬一掉在了水溝裏或者什麽地方就危險了。
我也很喜歡那個狗狗,自告奮勇幫姐姐找。姐姐的那個閨蜜也是,我們本來分頭走不同的方向找,她卻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說她看到了那個白色的小狗狗好像卡在了一個樹洞裏,但是周圍很黑,她膽子小讓我幫忙一起過去看看。
我是小小男子漢,手裏還拿着閃亮亮的手電,毫不懷疑就跟着她去了。誰知道,那邊等着我的不是小狗,而是會套我麻袋的壞人。”
張張忍不住好奇問:“那些壞人怎麽混進來的?”
“破案之後,聽說他們僞裝成搶修下水道的工人,白天都在林地裏挖土。如果不是有人騙我去,他們是肯定不敢主動靠近別墅這邊。別墅周圍都有監控,只有那邊林地,樹木繁茂,監控根本無法覆蓋的那麽全面,算是個死角吧。”許多顏以旁觀者的情緒講着這些內容,眸色幽深看不出悲喜。
“他們為什麽綁架你?難道,你姐姐的那個閨蜜與他們是一夥的麽?”
許多顏沒有直接解釋那個問題,而是繼續客觀的描述:“綁架我的都是不知內情的亡命之徒,他們只是收錢綁票,幕後主使所圖,他們一概不知。他們甚至都不知道到我的具體身份,只曉得我是有錢人家的兒子,能換來一千萬的贖金。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被丢在了一個廢棄的地洞裏,四周狹小陰森,頭頂也是一片漆黑,我跳起來都無法夠到最上面,手腳綁着繩子,嘴裏塞着東西喊不出聲音。”
“一千萬,放在十多年前,對你家而言也不算啥吧。”
“我爸媽當時也覺得這只是普通綁票,甚至都沒有立刻報警,怕驚動了jing察,讓綁匪知道我家那麽有錢會有啥變故。他們直接讓人去城裏取了一千萬現金,加上一臺加滿油的車子,按照綁匪說的指定地點送了過去。”許多顏閉上了眼睛,用更加低沉的聲音說,“結果呢,綁匪收到了錢,說了個地點開車就走了。我爸媽在那個地點只找到了一具已經燒焦的小孩子屍體。
我就在那附近,能依稀聽見母親撕心裂肺的嚎叫,以及父親憤恨的報警,安排人抓那些綁匪的事情。我想父親給那些綁匪的車子和裝現金的箱子裏應該都做了手腳,有追蹤裝置,那些綁匪并沒有逃多遠,很快就被抓獲。我爸媽也很快離開了,應該是趕去抓到了綁匪的那個警局。四周再次安靜下來,沒有人注意到深埋在地下的我。”
張張說:“審訊那些綁匪需要時間。十多年前技術條件有限,驗屍怕是也沒那麽快,燒焦的屍體被确認不是你,用了幾天?”
“詳細的情況我不知道,反正我被找到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三天。我沒吃沒喝在幽暗的地下,仿佛被活埋了一樣,奄奄一息,差點死掉。後來,我好幾年都不敢關燈睡覺,我甚至害怕坐電梯,害怕地下室,對任何沒有光亮的地方都很恐懼。”許多顏如實敘述着,“自從那件事之後,我媽把我看的更緊了,我也一直沒有勇氣再來這裏。”
“那現在為什麽你又敢來了呢?”
許多顏忽然睜開眼,已經從過往的黑暗之中掙脫出來,微微一笑目光灼灼看着張張:“因為我練成了太極拳,還因為你能徒手劈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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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張也笑了:“那你不如雇我當你的保镖,為啥要弄那個契約情侶的合同。我軍體拳打的可好了。”
“這麽美麗的異性貼身保镖……我又不是聖人,日久生情了怎麽辦,我怕你吃虧啊。”許多顏一本正經的仿佛不是開玩笑。
“那咱們找個地方比劃一下,看看你的太極拳究竟有多厲害?看看我會不會吃虧?”張張異想天開的提議。
許多顏居然眼睛也不眨,甚至有點躍躍欲試答應了:“聽說會所三層有個瑜伽室,平時沒人。走,去比比看。”
這時候秦懇和郝景已經簡單串好了詞,走過來了。
許多顏招呼道:“你們來的正好,做個見證。”
秦懇和郝景滿腦子問號被抓了壯丁,球杆都沒摸一下,就直接跟着去了會所三層的瑜伽室。
瑜伽室內是木地板鋪裝,靠牆角放了一排軟墊子,許多顏指揮着那兩個壯勞力将墊子鋪滿整個房間。
然後許多顏脫掉了外套,露出了貼身的短袖T恤,真是穿衣顯瘦,脫衣露肉,勻稱而漂亮的肌肉線條,若隐若現。
張張下意識的多看了幾眼,于是發現他穿的是那種很質樸卻很昂貴的高端品牌T恤,不免有點遲疑,問道:“萬一損壞衣物,不用我賠吧?”
許多顏炫耀了半天自己的身材,沒聽到一句贊美,而是被擔心衣服會破損?屏開了一半,蔫了下來,怒從心起的怼道:“幾千塊一件,你賠不起。別想那麽多,放馬過來。”
張張畢竟是個女生,不會那麽暴露,依然穿着運動服外套,走上墊子,盤算着盡量控制好力氣,不要損毀這裏的物品,不要真的破壞了許多顏的衣物。四位數一件背心,真心的不想賠。
其實許多顏除了太極拳那種花架子之外,還特意學了近身格鬥。一般沒練過的,三兩個人輕易不可能近他的身。
而張張真的只會軍體拳,沒有任何花俏的招式,不過力量驚人。無論許多顏招式多快多麽刁鑽,她只用迎面而上,一力破十會。
硬碰硬,許多顏被震的雙臂發麻。他心知,如果被她捉住了手臂或者腿腳,輕易是不可能掙脫的。但是她的眼光毒辣,速度非常快,是那種迥然區別于正常人的快。這種感覺只有交上手才能切身體會。
許多顏的動作和招式是花費了大量的時間訓練出來,體能也是常年健身維持的。可依然比不上張張天生的速度和力量。
在張張眼中,對方的動作雖然快了一些,不過完全能夠用肉眼分辨甚至預測軌跡,自己的動作也能夠跟得上。只要明确目标,抓住他的四肢,或者直接用較大力量将他按倒在地,再花俏的招式也都沒用了。
張張這樣想着,集中精力,很快就發現一個破綻,一只手假裝要撕扯他T恤的樣子虛晃一下,趁其慌張不備直接将他另一只手腕捉住了往懷中一帶。他奮力掙紮,她閃身避過他的攻擊招式,卻又因為重心不是很穩,索性利用慣性直接将他撲倒在了墊子上。
許多顏摔的結實,還有張張身體的力量壓迫,讓他們緊緊貼在了一起。許多顏能夠感覺到她呼出的氣息就萦繞在臉側,她身上散着淡淡的香氣,好像是某款大牌香水的味道。
他一時迷亂,根本不想掙紮,就這樣被她壓在墊子上,可以假裝腦補成他與她正進行其他更親密的動作。
可惜秦懇和郝景并不知道許多顏的幻想,他們見顏少被壓在下面,眼神迷離,手腳和身體突然都不動了,難免緊張的奔過來,将他拉開,兩人合力扶着他到一邊,檢查他究竟有否受傷。
張張則退到另一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們,這一次好歹很有良心的問了一句:“艾倫,你沒事吧?”
“沒……事。”許多顏揉了揉已經有點發青的手腕,被摔和壓的全身酸痛,卻咬牙忍痛裝出一臉如常的樣子。
郝景心疼道:“張張,我早就講了顏少花拳繡腿不禁打,你怎麽還下這麽狠的手。”
張張一臉無辜:“我以為他有真功夫的,最起碼應該很禁打。”
秦懇當初是陪着顏少練過防身術的,比郝景更清楚顏少的實力,他有點難以置信道:“顏少,你不會是被美色所迷,故意放水吧?”
許多顏瞪了秦懇一眼:“張張徒手劈磚,揉金屬的瓶蓋和揉紙團沒區別。你讓她掐着手腕扭一下胳膊試試?要不是她手下留情,我差點殘疾了。”
只有張張最清楚,她這種靠蠻力的方式,對付兩三個人切磋一下還行,如果真遇到了一群專業的練家子,或者手持兇器的那種歹徒,她根本沒什麽勝算。那種情況她絕對是扭頭就跑,不可能有勇氣和能力保護誰。所以扯什麽當保镖之類的,除了人肉擋子彈,她其實沒啥用。
于是她也不提當保镖那個事,只問秦懇道:“秦總你好,請問合同稿拿來了沒有?我能否要求加上工傷保險之類的條款?”
秦懇遲疑的看了一眼許多顏,問道:“工傷保險?顏少讓你幹什麽危險的事情麽?”
“今天下午,他想把我介紹給他母親,明說我是他現在正交往的女友。他說還可能來一票名門淑女,專程找他相親的。這難道不危險麽?”張張理直氣壯大說道,“實話實說吧,我從來沒有談過戀愛,沒有任何經驗和理論基礎。還剩下一個中午,你們怎麽培訓我?想讓我演成什麽樣子,裝成女表裏女表氣,直接給顏少擋桃花麽?還是高傲仙子,亦或者溫柔賢淑,指望那些女生自愧不如望而卻步?怎麽演,來個範本啊!臺詞我争取能趁早記下來。”
許多顏沉聲說道:“沒有範本,你本色出演就很好呢。”
張張笑了,就像是饑餓了許久的猛禽盯上了縮在地上的小白兔:“顏少,你可知道我是什麽本色?”
許多顏覺得自己身上這層狼皮快捂不住了,被張張這樣盯着,莫名心跳加速。真是很特別的體驗呢,與他知道的和能想象的女孩子完全不同,充滿了新奇和刺激:“你是什麽本色,告訴我啊。”
張張索性豁出去了,一本正經編瞎話道:“我喜歡絕對上位,我習慣男人們都是我的小弟,服從我的命令,任我支配和擺布。這些條件顯然都不是顏少具備的素質吧?這就是為什麽我對你不假辭色,覺得和你聊天浪費時間,哪怕你很有錢,你也只能買我演戲敷衍你。所以我奉勸你別浪費這個時間和精力,別花冤枉錢,趁着沒簽合同你還能反悔,我可以立刻從你眼前消失。”
“哈哈哈哈,太好了!”許多顏的唇角揚起的弧度更高,簡直是一臉喜色,掙脫了秦懇和郝景的攙扶,向前奔走幾步,就在張張身前忽然站定,緩緩單膝而跪,雙手捧住張張垂在身側的一只手,宛若求婚一樣認真說道,“女王大人,我終于找到您了!”
秦懇覺得自己好像從一個片場趕到了另一個片場,暗贊顏少的演技已經如火純青了。郝景則完全不相信自己所見所聞,下意識若緊緊握住了秦懇的手,顫聲問道:“我是不是沒睡醒,還在做夢?”
秦懇一狠心,直接拉着郝景迅速跑出了瑜伽教室。兩人還在門外一左一右,緊張望風,兩人不用明說都覺得房間內的那種場面,是絕對不能讓外人看到的。
張張面色一沉,左手攥住許多顏的右手腕,輕松拉起來,直接推到牆角,将他的手臂緊緊按在牆上。雖然許多顏185的身高有優勢,不過張張的力量顯然不是常人能夠抗拒的。
許多顏乖乖的後背貼着牆,手臂就像是被釘子直接釘在了牆上一樣絲毫不能動。另一只手卻不受控制一樣,擡起來,撫摸上了她近在咫尺的臉頰。
大膽而妄為的動作。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他的手仿佛已經不受大腦的控制了。
張張驚呆了。自從上小學以後,就再沒有男生敢摸她的臉。就算口口聲聲答應了可以當契約情侶,實際上她內心深處還是很排斥被男生這麽近距離的碰觸,當然打架除外。
她完全是下意識的防備,大力将許多顏碰了她臉的那只手狠狠打開。
這次的力量沒有收斂控制。
許多顏慘叫一聲,冷汗從額頭滲了出來,聲音也有點顫抖道:“愛麗絲,我的手好像折了。”
“哪一只?”
“兩只都快折了。”許多顏很想裝的硬朗一些,無奈實在是太疼了啊,何況四下裏也沒有外人,他果斷認慫,“女王大人,求松手放過!”
張張松手,許多顏跌在地上。兩只手腕都是又青又腫,一臉狼狽雙眼濕潤,猶如剛被欺負過的小兔子一樣,巴巴看着張張:“愛麗絲,雖然很痛,但是你帶給我的感受真的很美妙。答應我吧,與我交往好不好?”
張張對于“病入膏肓”死纏爛打的顏少實在沒辦法,看在錢的份上,以很惡劣的語氣搭理了一句:“你不怕我控制不住對你施加暴力?”
許多顏仿佛窺見了她的心中所想,機智的回答道:“關于這條可以寫進合同裏,按照我的受傷輕重,從分手費裏扣錢,我覺得看在錢的份上,你大概可以忍住的。”
張張深吸一口氣,找了個瑜伽球坐下,讓自己冷靜。仔細想想,她有沒有拒絕的資本。哪怕現在她可以短暫的壓制住顏少,能跑得過門口守着的秦懇和郝景。但她終究不是能飛天遁地的超人,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
短期內,她恐怕無法說服顏少放棄契約情侶這個念頭,威逼利誘都不行,他死了心的要纏上來。她還能怎麽樣?她以為自己可以毫無感情鐵了心接下這個兼職,但她潛意識裏的抗拒讓她明白,她不是想對顏少毫無感覺就真能毫無感覺的。正是因為有感覺,她才覺得自己早晚會吃虧。她怕守不住底線。
她現在只能一遍遍在腦海之中給自己灌輸一個概念:這就是一場純粹的金錢交易。而且她能得到的或許遠超五千萬軟妹幣。她可以的,可以适應這樣的現實。何況她也沒有別的路可以走,是吧?
她知道自己這是心軟了,已經動搖了,嘴上不認,心中也已經邁過了這道坎。
“好。”她說,一旦想明白了,她也不再回避或者扭捏。她站起身,主動将顏少扶起來,這一次她的力道控制的剛剛好,溫柔而體貼,特意避開了他身上可能有的淤青,讓他整個人的重量都倚靠在她的肩頭。
許多顏滿意的享受着冒着殘疾的風險好不容易換來的關照優待,這樣近距離的異性依偎,雖然他的手腕痛的打顫,心中卻無端生出了幾分前所未有的舒爽滋味。他不禁懷疑,自己莫非真的有抖M的體質?
其實狼皮不要了也可以的,早知道他就乖乖的演小白兔了。這個時代是不是都流行陰柔美,女生會更喜歡弱小可欺一些的男友款?
他可以的!
等着瑜伽室的門打開,看到張張小媳婦一樣小心攙扶着顏少走出來,郝景的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感覺所見反轉太快,實在魔幻。
剛才還将顏少按在地上打的姑娘,轉瞬就被顏少收服帖了?這難道就是所謂的顏值迷惑以及金錢的力量?
“咱們找個休息室,讓人拿一臺手提電腦來,趕緊寫合同稿,另外加上愛麗絲說的一些條款。”許多顏吩咐了一句,繼續假裝柔弱小白花,走路三步一喘五步一顫,硬是被張張攙扶了一路下到二層的某間會議室。
張張心想,先忍了。不過精神損傷算不算工傷呢?顏少這一身的漂亮肌肉難道都是畫上去的麽?她明明只捏了他的手腕,怎麽他全身都沒骨頭一樣癱軟着,這是耍賴要剝削她啊!萬惡的資本家!等五千萬到手的時候,哼哼……逼急了就豁出去先揍個一千萬的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