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樣的動靜,說姜琬王景成沒看見,那也太假。

但更麻煩的是他們的兒子,鐘盈的小外甥王深小朋友也溜圓着眼睛,目睹了小姨夫突然抱住小姨的全過程。

“兒子,”王景成扯住他,一臉正經:“所以現在捂住你眼睛還來得及嗎?”

小朋友慢吞吞搖頭。

“啊哈哈……明顯來不及了,”無良媽媽姜琬笑到扶牆:“你兒子怕是已經心碎了一地。”

人類幼崽這種生物,因為天真不知世事,總是可以把顏控這件事進行的光明正大。

比如這位六歲的王深小朋友,向來是把小姨視為心中女神。小學上美術課要畫最美麗的人,有同學畫張王李趙各位老師,他不管,一直畫的都是小姨。

雖然把鐘盈畫的……嗯,非常野獸派,但小朋友純純的喜歡,鐘盈也是很感動的。

這下好了。

鐘盈臉紅透了,忙從陳青安懷裏掙開,拉出段距離。

可是……嗚真的好羞恥。

這樣單獨承受小外甥的目光,她更不知道怎麽辦了。

坦白說,鐘盈從不認為自己身上有任何母性光輝,而且內心還很抗拒和熊孩子相處。但這個可愛的小外甥是個例外。

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圓圓的小手。

貓咪般安靜聽話,奶聲奶氣的。

還會把臉湊過去,主動給她捏。

最開始她還不太敢下手,但姜琬手一揮,笑容明媚:“盈盈別怕,你就像撸貓一樣撸他就好了。”

诶,小朋友膠原蛋白滿滿水煮蛋似的臉,揉起來真的超解壓。

“小姨。”

千錯萬錯絕不會是女神的錯,小朋友想通了跑過來,輕輕一扯鐘盈衣角,委屈巴巴:“我想你陪我玩。”

“但不要,”深深躲在鐘盈身後,偷偷一指陳青安:“不要他陪。”

“他是誰啊?”

陳青安順手揉了下小朋友的臉,手感真不錯,他揚了揚眉:“連聲姨父都不喊,嗯?”

“……哼。”

小朋友被他揉的更賭氣了,拉着鐘盈就跑。

但是,看到小外甥讓她陪玩的項目後,鐘盈就有點懵了。

姜琬夫婦從來不溺愛孩子,帶兒子出門就沒有追着他喂飯、全世界圍着他轉的時候,一般只是給他帶夠了玩具。

他愛吃就吃,不吃就自己坐一邊兒玩去,不哭不鬧影響別人就成。

這次吧,他帶了一小箱五顏六色的超輕黏土出來,裏面還配了各種小工具,大概是要做手工。

“我算是見到救星了!”

見深深捧出黏土,姜琬激動的音量都高了:“太好了。盈盈,靠你了,他們手工課非要做什麽黏土,小朋友做不出來就要家長帶着做——”

“等下姐姐。”

鐘盈唇邊笑容也凝固了:“你讓我做個貝葉斯參數什麽的還行,這個……我我我哪會。”

大概是在這點上,遺傳出了點小插曲吧。

她一個外科醫生的女兒,從小就很花瓶,心靈手巧這個詞和她一點都沒關系。

連高中時候,做洋蔥鱗片葉表皮臨時裝片實驗,她都是被同學扶貧才完成的。

鐘盈默了默,低頭翻着箱子裏的黏土盒,不知對誰說:“真的要我請你來麽。”

鐘盈是标準清冷系美人長相。

可惜,她嗓音天生就輕輕軟軟的,格外缱绻溫柔。

特別反差萌。

但是吧,也産生過一些很不良的效果。

曾經不止有一個人産生過錯覺:以為她這個冷美人芳心暗許,唯獨對自己溫聲軟語的。

遇到過幾次,後來在不熟的場合,鐘盈幹脆就少說話自願充當布景板。

即使天天聽的陳青安,也真的有被這聲音酥到,慢了一秒,才記起應她。

五分鐘後。

顧秋容從廚房出來時,就看見一群小輩帶着小朋友,孩子氣地團團圍坐在茶幾旁的地毯上。

——圍觀陳青安捏超輕黏土。

鐘盈從前就聽陳青安含笑調侃過,說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牙醫就是手工業者。

當年為了鍛煉手部靈活度,用持針器繡十字繡,雕粉筆,捏橡皮泥彎鋼絲,他們什麽沒做過,各個都是手工達人。

顧秋容走近了些,就聽見外甥女婿感嘆。

“啊,要不咱們換換?妹夫你這手也太好用了吧。”

“何止是好用,”手控的姜琬糾正丈夫:“這是又漂亮又好用。”

陳青安這雙手的确生的漂亮。白皙如玉,修長有力。

翻飛動作的時候,連原本對他很不感冒的小外甥的心都俘獲了。

“喂,”陳青安一拍小外甥的肩,輕松道:“你那箱東西裏除了黏土,有沒有工具,有就遞給我。”

“有的!”

深深遞給他一包簡易的工具,陳青安從中揀了個塑料小刻刀似的東西出來,握着半成品繼續。

“這樣拿鑷子手會穩麽?”鐘盈坐在身邊問他。

陳青安正握着半成品雕刻,聽見她問,眉眼柔和彎了下:“你不說我都沒察覺,職業習慣了。這叫執筆式,是種醫用的持刀方式。”

“這樣力量在醫生的手指而不是腕部,操作更靈活準确,能控制動度。”

好吧,專業操作她沒水平效仿。

牙醫的手真是絕了。

鐘盈繼續安靜旁觀,姜琬夫婦卻忍不住化身熱情讨論的好奇寶寶。

“這雕的是什麽?”

“我覺得是章魚。”

“你家章魚長這樣?”姜琬反駁:“這大概是雪人?诶好像也不對,這要問我妹!”

三雙亮晶晶的大眼睛頓時盯住了鐘盈,然後,又多了個陳青安。

他也執着鑷子,側過臉等她答案。

這這這、明明就不是問題的重點。

而且,和陳青安結婚以後,鐘盈自忖臉紅的頻率也太高了,這不行!

她得改。

“不是章魚也不是雪人,”鐘盈垂下眼,輕輕緩緩的說:“……這是皮卡丘。”

“真的假的?!”

除了配色和耳朵,姜琬暫時還發覺不了,這一團有任何能成為皮卡丘的跡象。

陳青安點點頭,也認可:“是皮卡丘。”

“盈盈,你是怎麽看出來的?難道這玩意兒也能有默契?”

“不是啦,”鐘盈實在害羞,眼中有潋滟的光流動般,越說聲音越輕:“我們,诶……總之就是我當年有一陣超喜歡皮卡丘的。”

“你哪是有一陣,”陳青安笑:“你是一直,好不好。”

姜琬一口氣差點嗆在喉嚨裏。

“這是什麽神仙老公,瞧瞧我家這個,”她看丈夫擰起眉,轉眼笑了:“嗯,我家這個也不錯,至少我離婚可以找他法律咨詢。”

鐘盈&王景成:“……”

“還有什麽嘛,我想聽!你以前怎麽從來沒和我講過,我還以為你們倆是平淡如水歲月靜好那種呢……”

鐘盈無辜道:“我們本來就是啊。”

她戳了陳青安的肩一下,“不是麽?”

沉默了一瞬,陳青安淡淡笑了笑,說了聲“是”。

要是在她看來是,那便是吧。

“——什麽叫平淡如水?”

這時,安靜的小外甥忽然出聲問鐘盈:“小姨,是姨父對你冷淡的意思嗎?”

“小鬼頭,瞎想什麽呢。”

鐘盈一擡眼,瞥見站在沙發邊的顧秋容,未及細想就說:“當年你姨父和我談戀愛的時候——”

她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

雖然爸爸媽媽總聚少離多。但她從來沒懷疑過,他們之間是有愛情的。

實際上,醫院裏誘.惑很多,并不如想象中那麽一塵不染。

和鐘轼差不多、或者比他遜色些級別的大主任,不少人花邊新聞能寫滿一整篇研報都不止。

但鐘轼從沒有。

他是個很外科醫生性格的人。開朗外向,雷厲風行,果決剛毅,說話做事最忌拖泥帶水。

包括對她這個女兒,耐心也同樣有限。

鐘盈不知曾經為他快人快語,輕飄飄一句話,偷偷傷心過多少次。

麻木了已經。

唯獨對顧秋容,這個既是愛人知己,又是同道同僚的人,他有用不完的耐心呵護。

當初,鐘轼是不贊同她嫁給陳青安的,理由很簡單:“我沒看出來你有嫁他的必要。他能給你的,家裏都有。盈盈,你真愛他愛到要死要活了嗎?”

就當是我偏要勉強吧。

這個決定既然已經做了,她不論如何也要證明她沒錯。

鐘盈一停,王景成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兒子拉到面前,捂住了耳朵,笑的不懷好意:“快講吧妹妹,祖國的花朵我已經安排好了。”

“其實是件很小的事。”

那年她生日,陳青安對她向來還是有些富家公子習氣的,送了一整只首飾盒。

裏面陳列着各大品牌的耳環,有二十幾對。

夠她工作日每天換一對了。

其中有一對,在那堆或明豔璀璨或低調優雅的耳飾裏,尤其不同。

墜飾是紅玉髓和金線做成的心形,系着彎而有致的淡金線垂下來。鐘盈一點沒看出是哪個品牌的風格,有次戴着和陳青安出去時,沒忍住就問了他。

當時,陳青安眼睛亮晶晶的,很少年意氣,也漂亮的令人瞠目結舌。

“是我自己做的。”

他看着她笑:“你可能不知道,牙醫有一項技能叫彎卡環。

“當年才練的時候,劃破過手,還各種彎不出,我總是想……”

陳青安只說到這,便搖頭一笑,不肯繼續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在寫的時候就很心疼前半段的鐘盈。

最不堪的人也可能是個慈祥的父親,而再高山仰止的人也有可能是不稱職的父母。偏偏在別人看來,她什麽都有。

她就是個自尊又自卑的小朋友QAQ,從她父親那裏沒得到的,拼命想要從另一個男人身上得到,又偏偏不敢抓住。

繼續發紅包,聽說現在陳青安這類溫柔楠竹不流行了,可我真的越寫越愛他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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