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晚九點,鐘盈他們到酒吧時,還算幸運搶到了最後一個卡座。
可當鐘盈看姚雪風面無表情從包裏捧出筆記本電腦時,都忘了自己是因為不開心才來喝一杯的,只想笑。
許逢光也一臉迷幻:“不是……姐姐,你來真的啊。”
“那不然呢?”姚雪風端起玻璃酒杯一口悶,笑容冷漠:“看見了沒,這就是選錯專業的代價。”
姚雪風是個建築設計師。
但是和電視裏動不動就才華橫溢、天才設計師滿把抓不同,現實中許多設計師都和她一樣,頂着加班禿頭猝死高風險,畫點普通商品房而已。
她把電腦一推到鐘盈面前:“怎麽樣,是不是美爆了。”
屏幕上大片密密麻麻各種紅綠藍色塊相撞,撞的鐘盈跟中了巫.術似的,眼前一花。
按國家建築标準,以冬至日計算,商品房每戶至少要有兩小時滿窗日照。
姚雪風說她急急忙忙要趕的deadline,就是要把樓間距和日照時間同時調到符合規範。
鐘盈和許逢光碰了個杯,聽的似懂非懂,但也不覺得冷場。兩個人慢悠悠說着近況,姚雪風聽見有意思的,便擡起頭笑眯眯接一句。
終于,許逢光忍不住說了:“咱們給你找的臺階也夠多了吧?鐘盈趕緊的,你這婚姻到底遭遇什麽危機了?”
一聽見這句,日照姚雪風也不跑了,滿眼純真,坐的筆直等鐘盈開口。
鐘盈:“也沒有危機那麽誇張,就是,唉。”
夜風輕柔的城市,燈火昏黃,駐唱歌手的歌聲也飄飄搖搖,的确是很适合談癡男怨女這些事兒的。
“……所以就是這樣。”
鐘盈說完後,對着光晃了晃酒杯,喪氣道:“你們說他是不是很無情。”
許逢光和姚雪風對視了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不可置信。
鐘盈美而不自知,她……她她老公也不知道麽。
就說眼下,她整個人透着淡淡憂郁的樣子,有多激起人的保護和占有欲,周圍頻頻回首的目光就已經足夠說明。
這不,來了。
鐘盈被猝不及防被旁邊蹦出來的人影吓了一驚:“……怎麽了?”
“沒怎麽沒怎麽,啊,抱歉吓到你了。”
來者是個穿搭很潮的年輕人,一指身後道:“那個小姐姐,我有個朋友說超想認識你,加個微信可以嗎?”
鐘盈手擡至半空,無名指上的婚戒閃着光。
“抱歉,我結婚了。”她輕淡笑笑。
“噢好的,那……那打擾了!”
年輕人聽見,溜得比兔子還快,然後隐隐約約傳來“果然大美人早就被人捷足先登娶回家了”之類的讨論。
姚雪風笑吟吟看完這一出,也陷入了沉思:“說實話,你老公寬和大度包容你,願意支持你提升自己,這些我都能理解。可他這反應怎麽也不是正常人表現啊,他他他……”
“他怎麽了?”鐘盈也想知道。
姚雪風為難半天,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他那方面真沒問題吧?”
作為發小,姚雪風是看着鐘盈這家夥從小到大,各種招蜂引蝶的。
就連小時候,他們仨在一附院工會活動室寫作業,鐘盈被各種醫護哥哥姐姐偷偷投喂的糖果零食都比她和逢光多。
不瞞你說,姚雪風自己腦補了一出天之驕子年輕有為,近三十載人生順風順水,抱得美人歸後發現力不從心,又不忍真正放手,于是只能用——
咳。
這太刺激了。
“停。”
鐘盈怎麽可能不了解基友是什麽生物,默默道:“他沒問題。”
想了想,她忍不住悄聲抱怨:“連我的老公你都腦補,雪風你是人嗎……”
“我、的、老公?”
姚雪風啧了聲:“許逢光你聽聽,她說的這是人話嗎?”
鐘盈反駁:“問題的重點明明不在這。”
嗚,她一想到陳青安被人腦補,就感覺怪怪的。
“問題是不在這,在你。”
許逢光嘆氣:“他這麽做錯了嗎?我看也沒什麽錯。問題在于你在乎了,你比他患得患失了呗。”
“我比他……患得患失了?”
鐘盈連酒杯都丢下了,死不悔改地嗆聲:“怎麽可能?”
鐘盈這個人吧,大多數時候還挺玲珑剔透,小部分時候犟起來,真就是油鹽不進。
許逢光說:“那我問你個問題,快問快答,別思考。”
“你問。”
“你要覺得自己不是患得患失,那你愁的是什麽?”
鐘盈想都沒想就答:“我愁的是他忽然這樣琢磨不透,這日子怎麽過——”
話說到一半,她自己都怔住了。
連好友的聲音都有點飄:“……你以前不是說結婚就是想在一起了就結,看不透造作不動了,就分的嘛。”
這話的确是她說的。
可現在又是怎麽回事。
鐘盈垂眼看着杯中澄明的酒液,心裏跟被飓風卷過似的,徹底喪氣了。
姚雪風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一下想起什麽,眉飛色舞起來:“好啦,你別愁眉苦臉的了!我想到一招——你家牙醫哥哥不是酒量超差麽,你把他灌醉讓他酒後吐真言,不就行了?”
鐘盈打心眼裏覺得這是個馊主意。不過再沒想到別的方法之前,她還是先別反駁的好。
——不然又要被打臉。
姚雪風把筆記本電腦一合,心生一計,豪情頓生:“放心吧盈盈,等下看我的。”
……
姚雪風說的等下,說的是陳青安來接鐘盈的時候。
因為三人都喝了酒,陳青安于情于理,自然都要把他們都送回家去。
夜晚,車裏。
一上車,姚雪風就裝喝多了,抱着鐘盈不放。
只留下被迫坐副駕的許逢光和陳青安聊着。
這姚雪風葫蘆裏賣什麽藥啊。
論酒量,她和鐘盈都是看起來柔柔弱弱,實則放倒三五個不成問題。
記得當年大一的時候,他們在倫敦過春節。
姚雪風不知道從哪搞來一瓶五糧液,好家夥,他們仨稀裏糊塗就喝完了一瓶。他醉的人事不知,醒來後就發現……
這兩位靠在沙發上,有說有笑神采飛揚,正看着春晚。
“好懷念在英國留學的日子啊。”
姚雪風幽幽嘆息,聽的許逢光心裏一嗤:喲,這厮還走上文藝路線了。
她繼續說:“那時候去逛花市,去熱氣球節去伊斯坦布爾。對了,我們是不是還買票去看過脫.衣.舞?”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我們是不是還,買票去看過脫、衣、舞?
許逢光被震的外酥裏嫩,姚雪風這葫蘆裏賣的簡直就是虎狼之藥。
也不能這麽坑發小吧!
他都不敢去看陳青安的臉,更何況鐘盈。
這問句在鐘盈腦袋裏仿佛有了回音,一遍遍回蕩,蕩的她不知今夕何夕。
手卻被好友悄悄握住了,姚雪風眼裏閃着慧黠的光,似是在說:看吧,他讓你牽腸挂肚糾結了,我們也不讓他好過。
鐘盈頭疼地扶額。
“好看嗎?”
陳青安忽然出聲問,藏着淡淡笑意,像是個最溫和包容的丈夫。
許逢光頓時松了口氣,“當然好看。咳不是,陳醫生,這這舞不是你想的那樣。Dita Von Teese知道伐?這是藝術,真的!”
陳青安唇角微微一翹:“是嗎。”
完了。
鐘盈暗道。
你們是真不知道,陳青安最擅長的就是,溫柔殺。
##
當晚,鐘盈和陳青安到家時,已經十一點多了。
不知道是因為今晚鐘盈的确喝了不少,且都是串酒,還是因為有點兒暈車,或者是心情不好。綜合種種,到家時,鐘盈是真的有點昏昏沉沉。
整個人就像被小火溫吞煮着,煨的酥爛。
鮮少體會這種感覺的鐘盈一時适應不了,到了家就沖到冰箱邊,翻了瓶冰礦泉水喝。
“難受嗎?”
沁涼的礦泉水潤着喉嚨,瓷磚倒影的那個身影慢慢走近,安靜的問。
“還好,沒事。”
大半夜喝太多冰水她也吃不消,鐘盈擰好瓶蓋放回冰箱裏時,聽見陳青安在她身後方寸站定,淡淡說:“酒局上談合作這毛病他們那群人是戒不了的,明天回清州,免不了我肯定少不了要幫淳安應酬。”
“我說了你不能喝酒,到時候你也別出聲。”
鐘盈點頭,應了聲好。
——所以她這麽快就有機會,看陳青安酒後吐真言了?
她一邊轉身,忽的被他從身後環住了。
鐘盈下意識推了他的肩一下,沒想到他不僅一絲不讓,反而碰瓷似的撞在了冰箱上。
那上面凹凸不平,被她貼了不少立體的冰箱貼。
不會舒服的。
可是這樣,又變成了他們四目相對。鐘盈劃開視線,喃喃說了聲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如果你只是單純找樂子出去喝一杯,那沒什麽,如果是不開心的話——”
他的氣息沉沉俯下來,溫熱又專橫地籠住她,嘆息似的說:“讓妻子因為不開心出去買醉,是我這個做丈夫的錯。”
鐘盈扯了扯唇角。
心裏又酸又軟,還夾帶着一絲澀味的甜。
她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麽了,偏硬撐着說:“我沒有不開心。”
陳青安笑着,漆黑的眼中盡是細碎的柔光,一如以往地包容寵溺。
仿佛在告訴她:乖,我知道你在鬧脾氣,低頭說出來吧。
鐘盈第一次發覺,原來陳青安溫柔至極的目光,有時候也會讓自己無所遁形。
“我沒有不開心。”
她又重複了遍,不惜一切想要終結這個話題。
于是,她閉着眼,拉下陳青安的肩,輕輕吻.住了他。
她踮着腳,迎着光,從他清晰流暢的下颔線吻.到唇角,再是那雙眼睛。陳青安當然是有感覺的,很快反手抱住她,把這一切進行的更荒唐。
可當陳青安快要爆.炸了的時候——
他聽見鐘盈喊他的名字。
那一刻,有絲發尾沾在她嫣紅濕.潤的唇上,說不出的妖冶。
“現在是十一點二十五分,我記得,是你約定的十一點半前睡覺。”
她靠在自己懷中,仰着臉,嬌慵的問:“……還有五分鐘,你做得完嗎?”
作者有話要說: 鐘盈:人.妻の危險報複
抱歉更晚了。是這樣的,大概是手殘黨硬要寫手工能手牙醫楠竹遭報應了吧,我今晚拆快遞的時候,被自己禦用的裁紙刀劃了一下=-=
明天會早更噠,對了可以去微博搜一下Dita Von Teese,真的藝術(小孩子不許搜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一期一會asd 3瓶;27264011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