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的夢啊!輾轉着,希翼着,思慕着,那樣小心翼翼的期盼。那份喜歡,宛若一樽薄而透的水晶杯,太過珍貴,捧在掌心裏屏着呼吸呵護都還來不及,如何舍得摒棄!旁人又怎能懂!

她斷然拒絕,跟她父親杠上,“他到底哪裏不好?為什麽你不同意?你打死我算了,反正打死我也不離婚。”

如此幾次之後,她父親無法扭轉她的倔強,便采取了迂回戰術——他凍結了她的賬戶,除了每個月給予最基本的生活費之外,再不給她半毛錢。

她第一次在與父母的對抗中感到恐慌和倉皇,她可以跟父母吵架大鬧,卻不能沒有錢。因為他需要錢。

英國的大學雖然給予他獎學金,卻只能供給學費,除此之外,他的生活費完全沒有着落,英國的消費水平那麽高,即便她知道他會去尋找兼職養活自己,但遠在異國他鄉,她不願意讓他吃這個苦。在她心中,他是那麽驕傲清高的人,她不願他低下驕傲的頭顱,去餐廳裏端盤子忍受着白人的頤指氣使,她寧願每個月從自己的賬戶上偷偷轉錢給他。

但如今,賬戶被凍結了,她沒有了經濟來源,走投無路下只得将自己貴重的包包首飾等變賣——這無疑是敗家而無腦的做法。沒多久被她母親察覺,将貴重物品全沒收了。無計可施的她,最後在莫婉婉的幫助下,找了一份英語家教的兼職,可一份兼職的錢遠遠不夠,她又接了一份送外賣和在商場發傳單的兼職,最累的一天,她陀螺一樣游走在三份工作裏,足足工作了十六個小時沒歇一口氣。

那天工作結束後,她坐在馬路邊,整個軀殼像散了架,直直地要往地上垮了去。她斜靠着花壇,忽然覺得無比諷刺,她父親是g市有名的上市集團董事長,她是家裏的獨女,自出生以來,家裏捧着含着,保姆都有三四個,從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何曾經歷過這樣的磨難?

冷風吹過,臉頰被吹得發涼,她有些想哭。然而她站起身來,扶着欄杆一步步往前挪動着腳步,邊走邊對自己說:“開心一點,明天要發工資了,華年這個月的生活費有着落了。你應該高興!”

這般叨叨自語着,情緒果然好了些,十二點的深夜,四周街道全部打了烊,靜寂地像一座空城,料峭的夜風将她的薄外套吹得翩跹翻飛,她站在空無一人的站臺上,等着夜班車的到來,腦中滿滿都是那兩個字。

華年,華年。

……

沐華年歸來的那一天,是在她畢業的那年秋天。

來來往往的機場裏,隔着兩年的光景,七百多個日夜,她仍一眼便看到了他,他提着行李箱,一襲深咖色長風衣,依舊挺拔如昔,俊朗如昔,便連那副清冷淡漠的神态,都沒一絲半毫的改變,就是這樣的他,鶴立雞群地立在芸芸衆生之中,第一次讓她體會什麽叫風華正茂。這明明是極好的一幕,可她卻突然想流淚。

兩年了,兩年了,這不可觸碰的似水年華裏,她與他,雖然只有夫妻之名,可她卻是如此如此地,喜歡他,想念他。

她張開雙臂,不顧一切向他奔去。

然而,即将擁住他的一霎,她猛地頓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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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華年的身後,露出一張女子的面孔。那女子俏生生立在沐華年身後,眉目如畫,粉腮帶笑。

季弘謠。

☆、第四話驚情之吻

回去的路上,她開的車,沐華年與季弘謠坐在車後座。那天的路況出奇的擁堵,她的心也似這片路況一樣,堵的發慌。腦中兵荒馬亂地回想着方才機場那一幕,沐華年面無表情地對她說:“這是我英國的同學季弘謠。”

季弘謠卻沖過來擁抱她,嘴角噙着和善而友愛的笑,仿佛回到了親厚的過去:“華年,你不用介紹了,我跟錦瑟本來就是好朋友!”

是的,季弘謠這話不假,她們曾是好朋友,同宿舍的室友。大四那年,因為自身的努力,季弘謠也去了英國,那時國內的她挂念季弘謠,還往英國打過幾次電話,但季弘謠後來換了號碼,此後就再沒同她聯系過,仿佛已将她這個同窗四年的姐妹忘得一幹二淨。

對于此事,同是室友的莫婉婉哼了哼,“季弘謠!老娘還不知道她!在國內的時候,家境貧困潦倒需要大家的幫襯,便假裝同我們關系親熱,現在好不容易混到了國外,巴不得知曉她老底的我們都滾的遠遠的!這種女人,口是心非!矯情愛裝!典型的綠茶婊!只有你這種白癡才會把她當朋友!”

莫婉婉的話回蕩在腦海,她握着方向盤,不經意從汽車後視鏡裏看見季弘謠望向沐華年的眼神,炙熱的似一團火,滿滿都是歡喜與愛慕——他們真的只是同學嗎?

她還沒明白,後座的沐華年突然出聲,“去梅苑小區,我在那租了套房子,暫時作為我的個人研究室。”頓了頓,又道:“我在國外得到一筆投資,用來研發nhg科技。”

“太好了,華年,快去看看我們的工作室。”這句話不是她說的,而是季弘謠,她似乎十分雀躍。

駕駛座的她扣着方向盤的手指一緊。華年租了房子,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為什麽自己一無所知。而季弘謠的話,似乎又話裏有話?

……

到了梅苑小區,季弘謠興致勃勃地打量着房子,喋喋不休,而她拎着包呆呆地跟在後面,聽着季弘謠一口一個華年,這才明白,原來工作室成立後,季弘謠會成為沐華年的助手。

她無比茫然,覺得眼前的世界似乎被扭曲了,所有的都與她想象的不一樣。而沐華年抱胸站在窗前,颀長的身形很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看着發愣的她:“沐太太,回你的娘家一趟,把你的東西收拾過來。”

他第一次用沐太太這三個字稱呼她,聽在她耳裏,說不出的陌生和怪異。這是……在提醒她的身份嗎?她還沒想明白,他已向她走近,挺拔的身軀在雪白的牆面上投下一道長長的陰影,遮住了她的視線,他說:“別忘了,你我是合法夫妻,理應住在一起。”

緩了緩,又道:“我在附近還租了套小套間,以後我們就住那。”他說完後轉身就走,嗓音冷冷脆脆,不留任何商量的餘地。

她愣在那。

同一瞬間,沒完沒了的季弘謠也愣住,恍然大悟道:“哦,我都忘了,你們結婚了。”她妩媚的側臉映在金色的夕陽中,唇角揚起,粉潤的一如夏日枝頭的花骨朵,明明是笑着,卻分不清是真摯還是嘲諷。

……

季弘謠很快走了。而那一晚上,在那個兩室一廳的陳舊小房子裏,虞錦瑟的心七上八下,忐忑難安。她抱着自己的衣物,呆坐在床沿上,半個小時前父親的咆哮還在耳邊不停重播,“虞錦瑟,你今天敢出這個門,就沒我這個老子……”

可她就像莫婉婉說的那樣,吃了豬油蒙了心,義無反顧地出了門,來到這。

洗浴室裏水流聲嘩嘩作響,提醒她今晚是他們遲來的新婚之夜,她心跳如擂鼓。然而十五分鐘後,沐華年從衛生間出來,居然穿戴整齊,怎麽看都像早起上班的裝束。她愣在那,看着他有條不紊地整理文件:“你這是……”

“你睡吧,我要去研發室,還有太多的工作沒有處理。”他的語調沒有任何起伏,像是一馬平川的地平線,任她跋山涉水——終點卻是她,永遠也到不了。

她看着他出了卧室換上鞋。關門的瞬間,他似乎想起什麽,回頭看她,烏黑的眸中有她看不懂的情緒,他說:“虞錦瑟,這幾年,謝謝你給予的幫助,我一定會還。”

“不用還……”她的話落在穿堂而過的風聲裏,已關門離開的他聽不見。其實她更想說的是,叫我錦瑟就好。

他說過他會還,此後他果然在用事實證明他的努力——他全身心投入到了工作,到了完全不回家的地步,工作在研發室,就餐在研發室,連睡覺都在研發室的沙發上。而她一個人,經常對着黑暗的兩室一廳,失眠到大半宿。

……

兩個月後的一個夜晚,她再也忍受不住,撥出他的號碼,等待接通的過程明明只有十幾秒,她卻似乎輾轉過了萬水千山。她啞着嗓子問:“你什麽時候回家?”我很想你。後頭的四個字沒有說出口。

他那端很嘈雜,好像是研發室裏的人在熱烈的讨論。他的聲音有些不耐:“虞錦瑟,請你理解一下,我的工作遇到了瓶頸,我的團隊為了想辦法解決,全部三天沒有合過眼。這個節骨眼上,我怎麽能回去?”

“可我一個人在家……害怕。”她的聲音低低的,小小的,有些哀求,明明理直氣壯的要求,說出來卻無限卑微。

然而,“嘟……”一聲響,電話那頭挂了。

她握着斷了回應的手機,覺得心頭的難受似排山倒海般傾軋過來,無法招架。最後打電話給莫婉婉傾訴,毫無例外招來一頓臭罵:“虞錦瑟,這都是你自找的,你就是賤!你看看你為了他,都成了什麽鬼樣子!以前的你,活的肆意飛揚張牙舞爪!如今呢,卑微沉默患得患失!”嘆了嘆口氣:“錦瑟,離開他吧,他不愛你。”

“不愛我為什麽要娶我?他心裏多少還是有我的。”那時她尚且如此天真。

“他心裏有你就不會這樣!沒有一個正常男人會把老婆丢在家裏不聞不問,更沒有一個正常男人結婚兩三年,還沒有碰過自己的老婆!這只有兩種可能,第一,他有毛病,第二,他不愛你。”

“可能他太忙了吧……”她的解釋沒有任何的說服力,“其實,即便他不愛我也沒有關系,我愛他就夠了。”

“我只能說,執迷不語這個詞,在你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诠釋。”莫婉婉的總結聽起來很是無奈,緩了緩,她的口吻變得嚴肅起來:“錦瑟,我老覺得他對你不懷好意。”

“可他能不懷什麽好意?貪圖我父親的金錢跟權勢?他不是那樣的人。他那麽驕傲,只想憑自己的本事往上爬。”

“反正直覺告訴我,他對你居心叵測。”又轉了個話題:“錦瑟,你知道他外婆怎麽死的嗎?”

她搖搖頭,“不知道,我明明記得當時的手術很成功,不應該走的那麽快呀。”

“我也是今天才曉得,我一個在醫院的熟人告訴我的。”莫婉婉壓低了聲音:“他外婆跳樓死的。”

“跳樓?”她吓了一跳。

“這事特蹊跷,聽說她早上起來還是好好的,還高興地跟護士開玩笑,說自己的外孫找了個孝順的女朋友,結果打完針後,來了幾個人去她的病房,也不曉得那些人到底做了什麽,半小時後,她就從五樓跳下來了,當場就沒了氣!”莫婉婉唏噓兩聲:“真可憐!辛苦一輩子,好不容易等外孫長大,能享享清福了,誰知就莫名其妙走了……你知道嗎?聽說沐華年家很窮,他是靠這位在城裏做保姆的外婆把他撫養長大的,他們婆孫感情很深,這次老人家出了事,對他的打擊肯定很大……”

後頭的話她記不全了,但老人的死讓她黯然神傷,兩人又絮絮叨叨到深夜,她迷迷糊糊靠着枕頭睡去。

睡到深夜,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咔擦輕響,有人在擰她的鎖,但她睡得實在太沉,眼皮睜不開,不一會,房間傳來輕巧的腳步聲,似乎有人刻意放輕步履,一步步靠近了床。

她猛地睜開眼,抽出枕下的水果刀:“誰?”小區的治安不好,獨居的日子,她習慣在床畔放一把刀。

她的表情僵在下一刻:“華年?”

他坐在床頭,拿下了她手中的刀。卧室裏只開着一盞小臺燈,光線原本就昏暗,他逆着光,她看不明朗他的臉,只覺得他的表情同往常有些不一樣,平時的他,永遠都是不耐地皺着眉,抿着唇,神情裏蘊着莫名的淩厲,以及拒人以千裏之外的冷漠。

“錦瑟。”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去掉了生疏而客套的姓。

“呃?”她一愣,眼前陰影倏然放大,嘴唇陡然被封住。她整個人蒙了。

他的唇摩挲在她的唇上,炙熱而猛烈,仿佛要将她的呼吸都奪走,那樣的熱情飽滿,半分也不像素日裏的端重老成。肌膚相觸,她的下巴被他幾天沒刮的青胡茬摩擦得生疼,然而她哪顧得上,一顆心跳得快要沖破胸膛,手也忘了該放在哪,驟然空白的大腦中,騰起五彩焰火,明黃朱紅翠綠靛藍煙紫,一陣陣交織而過,掀開鋪天蓋地的喜悅和甜蜜,哪還想的起其他。

待他松開她後,她臉紅得像是九月的番茄。他垂頭看她,墨色的眸子在昏暗的燈光下,沉沉如烏玉。她的臉倒映在他幽深的瞳仁裏,小小而可愛的一團。他擁住了她。

☆、第五話不被愛的擺設

十分鐘後,他離開了家,回工作室加班,臨行前,他背對着她,說:“對不起。”

那三個字響在她耳畔,緩緩道來,只是簡單的一句話,他的口氣卻莫名的沉重,仿佛另有深意。

是什麽,她想不明白。

……

但情況很快有了扭轉,以後晚上他都會回家,只是回的很晚,通常都是午夜一兩點,也不曉得究竟是他太忙還是不願擾到她,他從不進卧室,洗洗便去書房的沙發湊和一晚上,偶爾還沒睡上一兩個小時,來自英國的國際長途就鈴鈴響起,他爬起來洗個冷水臉,打開筆記本繼續熬夜工作。

他的操勞她看在心裏,她開始聯系身邊的熟人,多半是她父親的朋友。她向一切有可能的人積極地推銷他的技術,也不曉得究竟是她口才好,還是人家賣她父親的面子,許多人居然真的願意幫她。

他本就能幹夠勤奮,再加上她的人脈,雙管齊下收效甚佳,他的研發室漸漸越來越紅火,五個月後,他成立了自己的公司,賺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九百五十萬。僅僅一年後,業績又連續翻了三翻,分公司也開到了三家,勢頭扶搖直上。第二年,他的nhg技術吸引了一些國際巨頭,他極識時務地引進了大量的國外資金,加之新新産業有政府的大力扶助,簡直是如虎添翼。自此,當初的星星之火,已以不可阻擋之勢,徹底燎原。

……

公司成立的第二年末,g市的金融奇跡由此創下,不僅他的公司成為了g市有史以來最快的上市公司,他本人還成為了g市最年輕有為的金融新貴。那幾期的報導頭條全是他,都是千篇一律的标題——《沐華年——nhg傳奇由此譜寫》、《nhg帝國的掌舵者——沐華年》等等。

每每看到這種新聞頭條,她便啞然失笑,現在的記者是太閑了麽,十天半個月持之以恒地跟蹤一個人,想破了腦袋拼命搜索新聞素材,想知道這位nhg傳奇人物有沒有同某明星鬧緋聞,想深入挖掘他的出身背景成長經歷發家史……可是笑着笑着,她又想流淚。

她已很久沒見過他了,足足有四個月——他像空中超人一樣,全球各地跑,今天可能在深圳,明天可能在曼哈頓,後天又在紐約……就算呆在g市,他亦忙得團團轉,一會是公司的會議,一會是與政要的飯局,一會是與外商的應酬,往往三五天見不到他,是家常便飯。

而即便他回到家裏,也不能改變什麽,他從來沒像一個正常丈夫一樣,陪過自己的妻子。他總是忙到深更半夜才回,然後獨個去睡書房——他們換了更大更好的房子,可他從沒跟她同床共寝過。她弄不懂他,嘗試跟他溝通,他卻總是那拒人以千裏之外的三個字:“我很忙。”

那樣的淡漠,那樣的無視,讓她忍不住懷疑,曾經的那個夜半,那場相擁着的溫存,那段熱情而纏綿的深吻,是不是只是癡心妄想的黃粱一夢?

直到有一天,她忍無可忍,頭一次向他發脾氣,她沖進他的書房,“啪”一聲合上了他的電腦,質問道:“在你心裏,我究竟是你的什麽人?重要麽?”

堆得高高的資料後面,他連頭都沒有擡,繼續看文件,仿佛跟她說話是一件浪費口舌的事。

他的舉動徹底激怒了她,她抓起桌上的一本雜志,向沙發上重重擲去。

他終于擡起頭來,神色仍舊是那種淡淡地,毫不在乎的疏離:“你是我的太太,當然重要。這種愚蠢的問題,以後別再問。”

“重要……”她譏诮地笑,敲着手下的書桌,指着沙發櫃子,指尖卻在顫抖:“是啊,我就像這屋子裏必不可少的桌子,椅子,床一樣……很重要,卻只是個擺設。擺設!”

她笑着後退,鼻子卻發酸,眼眶中有什麽溫熱的液體想要沖破阻礙落下來:“你既然壓根對我沒有感情,當初為什麽要娶我?”

他手中的簽字筆猛的一頓,戳穿了文件夾的紙張。他抿着唇,神情漸漸轉為冷峻,仿佛在極力克制着什麽,五秒鐘後,他霍地站起身,無處不在的壓迫感又逼了上來,但她已顧不得,仍是仰頭瞪着他,她聽見他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的說:“我還有個會議,先走了。”

……

再然後,兩人便進入了無休止的冷戰,她常十天半個月見不到他。直到某個夜裏,身為八卦娛記的莫婉婉突然給她電話,情緒激動地像看到了ufo襲擊地球:“虞錦瑟,你男人給你戴綠帽子啦!我今天跟兩個同事去酒店,打算偷拍最近當紅的□□童顏小嫩模,結果小嫩模沒看到,卻撞到你男人與季弘謠,兩人在酒店床上衣冠不整的摟在一起,哎喲,膩得老娘都看不下去了!”

“怎麽可能!”她本能地反駁,心卻砰砰跳,仿佛有什麽被強行遮掩的東西,終于要重見天日了。下一刻,她的目光僵住。

莫婉婉發了一張照片過來。

照片上的他,摟着季弘謠的肩,将頭歪靠在季弘謠的額上,而季弘謠雙手親昵地環着他的腰,她的臉貼在他的脖子上,一個親吻的動作,半掩的被褥下兩人似乎都不着寸縷,背景是酒店客房雪白的床——她的腦袋嗡地一響,一片空白。

“錦瑟,是可忍孰不可忍!你為了他的事業,無怨無悔隐婚了四五年!他們卻這樣對你!走,他們估計還在酒店,老娘現在就陪你去抓奸,格老子的,奸夫淫婦,渣男綠茶婊,不給點教訓他們就忘了沐氏的老板娘姓虞!”

“錦瑟,我們帶什麽家夥去?長棍?板磚?還是電棒?要不要把阿臨幾個也叫上?哦,對了,我得帶上相機,沖進門就猛拍幾張,最好拍到這對狗男女赤身*!日後對簿公堂離婚分家産神馬的,也有個證據是不是?喂,錦瑟,你說句話呀!喂,喂,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喂……”

“婉婉……”這一端的她,像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氣,挨着牆一點點癱軟下去:“求你讓我想一想……我不明白……”

她關了房間裏所有的燈,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蓋,把自己放入無邊的黑暗中。周身黑漆漆的,一點聲響都沒有,有風從窗臺吹進,極端的冷,冷到她的心底去。她蜷縮着抱住自己,渾身卻在顫抖,她弄不明白,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她那樣愛他,愛到卑微,愛到盲目,愛到愚蠢,愛到執迷不悟,愛到人人都說她犯賤,她為他傾己所有,可她的真心換來了什麽,他不愛她也就罷了,還這樣作踐她的感情。

她把自己關在房裏足足兩天,沒吃過一口飯,也沒喝過一滴水,直到另一個晴天霹靂兜頭劈下,她才猛然驚醒。

她的母親意外受傷,危在旦夕。

接到醫生的電話,她瘋了一樣往醫院趕,可手術室旁,要家屬簽字的霎那,她居然沒看見她的父親。她問一旁的舅舅,“我爸呢?”

舅舅的眼光惡狠狠地,像恨不得要扇她兩耳光:“你還曉得問你爸!你爸昨夜裏被檢察院帶走了!你媽就是受不了這個刺激,才從二樓的陽臺摔下來!”

她身體一僵,手中的簽字筆啪地掉了下去。

……

當晚,她急急忙忙去找檢察院的一位高層——那是他父親過去的戰友,同生共死的關系,親厚如自家兄弟。

那位高層見了她,仰着臉靠在沙發上,一圈又一圈的吞雲吐霧中,他無奈地搖頭,說:“這次事鬧大了,有人檢舉他非法集資,還把材料遞給了上面,這次便連我也保不了他喲!只能請個好點的律師,看能不能少判幾年!”他看着她嘆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呀你,都怪你,這回你爸可是栽在你手上!”

“伯父,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高層似乎難以置信:“難道你還不曉得麽?那封檢舉信就是你丈夫沐華年寫的。”

她天旋地轉,渾身血液瞬間凝住。

那位還在繼續說:“因為你父親的手上掌握了一項很重要的技術,名為tur-3,你知道這是什麽嗎?tur-3一旦研發成功,将成為本世紀科技領域裏最偉大的創舉之一,這已不單單只是諾貝爾的殊榮——沐華年觊觎已久,但你父親不肯同他合作,他惱怒之下,便将你父親舉報了……”

後面的話她完全聽不清了,她不曉得她是怎麽回去的,她徑直去了沐華年的公司,無視前臺小姐的阻攔,闖入了董事長辦公室。

“沐華年。”她站到他面前,他似乎工作了很久,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後擡頭看她,又是一貫清冷而不耐的表情:“你怎麽來……”

“啪!”他的話還沒說完,一聲清脆的響聲回蕩在房間,她的掌心因為劇烈的撞擊火辣辣的疼。

“你瘋了!”在她還想再來第二下的時候,他抓住她手,無法置信的吼道,旋即他甩開她,她踉跄着退到門角。

“瘋了……”她仰頭狂笑,顫抖的聲音卻更像是哭:“我不僅瘋了,還瞎了眼!我瞎了眼,才會嫁給你……”

“沐華年,你這些年,對我虞錦瑟,對我父親虞鴻海,對我們全家所做的一切,我記在心裏,沒齒難忘……”

“在此之前……我們,先把婚離了……跟你在一起的每一秒,我都無法再忍受……”

☆、第六話撲倒高富帥

夜風從陽臺穿過,胭脂紫的勾花窗簾被拂動的翩跹飛舞,窗臺上孔雀藍色的菖蒲花早已萎謝,這十月初的夜,竟染上深秋的寒瑟。蹲在地上的虞錦瑟合上厚厚的日記本,迎着森涼的晚風阖上了眼。

呵,往事何其不堪,可說來道去,不過也随着那一頁頁發黃的紙張,便那樣翻過了,剩下的,是歲月裏的苦酒,發酵在久遠的回憶裏,只在夜深人靜的夢境中溢出一絲酸澀,但,再苦再澀還是得忍下去,未來還要繼續,還有很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譬如,繼續忍受與沐華年在同一家公司共事——為了捍衛父親的tru-3。

她提出離婚後,沒多久父親的判決便出來了,有期徒刑五年零八個月,她提出上訴,多方聯系了國內最好的律師團隊,二審将刑期改判為三年二個月,這才作罷。判決塵埃落地的瞬間,她父親穿着橘色的刑服,帶着冰冷的鐐铐,□□警從法庭的被告臺上押下來,明明才剛過五十歲的人,卻在短短幾個月內花白了頭發,消瘦了大一圈的身形在空蕩的法庭內顯得格外蒼涼,她跪在審判庭門口,沖着父親離去的方向,重重磕頭,嘶聲凄喊:“爸爸,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遠遠地,父親回頭瞧了她一眼,法庭明亮的白熾燈下,從前光鮮無限的商業巨賈,這一刻淪為階下囚,其中心酸苦辣非常人能體會。但他什麽也沒說,只是扭過頭去,那一瞬間,他的眼角分明有水光一閃而過。

當晚,大雨傾盆,她顫抖着手,打開了父親事發前留給她的密信,信中密密麻麻三頁紙,訴說大勢已去,他無力回天的痛苦,還詳細交代了tru-3,這是虞氏三代人的心血,他将它托付給她,未來,他希望她捍衛住虞氏集團的最後資本。

她看完燒了紙張,幾撮燃燒的火星濺到她指尖,她紋絲不動,仿佛不覺痛似的。

父親入獄之後,一切正如信中所說,虞氏企業股份大跌,破産在所難免。她臨危受命,以前董事長獨女的身份,繼承了虞氏企業,不過這個曾顯赫一時的家族企業,如今已內憂外患,風雨飄搖。

同年九月六日,g市的一則新聞報道震驚了金融圈——《百年虞氏瀕臨破産,新貴沐氏有意收購》。

不過此報道并沒有後續結果,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報道的第二天晚,沐氏企業的董事長兼總經理沐華年,秘密約見了虞氏的新任掌舵人——傳聞中極其低調的虞氏前董事長之女,虞錦瑟。

兩人約見于g市著名的餐廳——天空之城,高達七十六層的擎天大廈,在最頂層的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玻璃建築下喝咖啡。

頂層只有兩人。沐華年似乎等了很久,玻璃茶幾上的煙灰缸已堆滿了煙頭,袅袅的煙霧中,他的輪廓像是搖曳在薄涼霧霭中的風景,那熟悉的眉眼虞錦瑟瞧過許多遍,而今卻頭一次覺得無比陌生和疏離。她在離他十幾米開外的地方遠遠坐下,開門見山地道:“沐總約我來有什麽事?如果是談收購我們虞氏,便無需多費口舌了,但若是談離婚的話,我們倒是可以協商協商。那份離婚協議書,我等很久了,希望沐先生快點簽字。”

她笑了笑,很有幾分譏诮:“其實簽不簽也無所謂,大不了我一紙訴狀遞交法院,反正你我分居了四五年,按照分居兩年就有權提出離婚的規定來講,法律一定會支持我的訴訟請求。”

“虞錦瑟,”他坐在那頭,水晶燈的光芒閃爍在四周的玻璃牆上,璀璨如星芒,許是這光線太耀眼,他的容顏在燈光下竟然顯得模糊,空蕩的頂層,他的聲音随着夜風冰冷地傳來,“離婚?你确定?”

“沐總,這種場合,連名帶姓直呼一個女士的名字是極不禮貌的,請拿出你該有的風度,要麽稱呼我為虞小姐,要麽,客套一點,稱呼我為虞董也成。”她的回答同樣的疏離冷漠,“還有,離婚的事,你看我的樣子,像在開玩笑麽?”

那頭的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虞錦瑟覺得他不想跟她談了,她起身準備離開,他卻開了口:“離婚,你想要什麽?沐氏一半的股份?房産,豪車,還是其他?”

“原來沐總是擔心我分割你的財産!”她嗤笑,心中的悲哀卻如潮水般湧上,随後她更明媚的笑出來,“我什麽也不要,只要沐總答應我一個條件。”

他沒問是什麽條件,只是望着她的笑臉,似乎恍惚了一陣,旋即又恢複到了方才的冷漠,半晌,他颔首:“好。”

……

一個月後,虞錦瑟坐在寬敞的董事長辦公室裏,收到了沐華年派人送來的離婚協議書,與此同時,她的筆記本屏幕上,是一則剛剛發布的新聞,主标題是:“新貴沐氏将攜手百年虞氏集團。”小號字體的副标題是:“共建合資公司,協作研發tur-3。”

——這是她離婚的唯一要求,更是信上父親的安排。

虞氏橫豎破産難逃被賣,與其被動地被對手收購,不如化被動的變賣為主動的合資,多少掌握一些主動權,興許還能一搏。

其實就她個人而言,對沐氏,對沐華年的感情實在太矛盾,曾經愛的死去活來,現在卻恨不得吐出幾口血來,身陷囹圄的父親,醫院裏奄奄一息的母親,豈是離婚前那輕飄飄的一巴掌能了結的?

當初虞氏瀕臨破産的信息放出去後,很有幾家公司抛出了橄榄枝,若是她本人的抉擇,寧死也不會跟沐氏合作,但蹊跷的是,父親的信就這麽交代,這讓她迷糊,既然沐華年貪圖虞氏的tru-3,同他合作豈不是羊入虎口?幾個追随她的虞氏元老也不明白,但因為虞鴻海,他們只能選擇沐華年,雖然他們對沐華年舉報虞鴻海的事,恨得牙癢癢,但恨歸恨,一群人在風雨飄搖的關頭,只能收起個人恩怨顧全大局,畢竟虞氏還有一萬多員工要養活。

不過談起這次的合資合作,其實虞氏占得便宜多些,被收購跟合資完全是天差地遠的概念,被收購了,那就是喪失一切主權的殖民地,而合資,彼此還是平等的。虞錦瑟以離婚一事以退為進,看似一分錢都沒有分到,實質上這個合資公司,就是她離婚的補償。況且出資的基本是沐氏,因為虞氏早資不抵債,除了技術跟設備,已拿不出銀子了。好在新興的沐氏雖有錢,卻缺乏虞氏這種沉澱了百年,具有渾厚基礎的工業跟設備,雙方可謂一拍兩合。

新公司成立的那天,雙方董事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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