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公司骨幹致辭,然後微笑剪彩合影,無數鎂光燈的噼啪下,熟絡地仿似一家人。
這個場景持續了近四十分鐘,虞錦瑟的眼睛都快被相機閃瞎,輪到雙方董事握手的時刻,她的手敷衍地搭在了沐華年的手上,十指虛虛交疊着,卻仍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細細密密的傳來。她有些恍惚,倏然憶起五年前,她也曾這樣将手放在這個掌心,在空前的狂喜與憧憬中,同眼前的人一道去民政局拿了結婚證……
果然人生如戲,命運真是一件奇妙而諷刺的事,她與沐華年曾經是同學,曾經是夫妻,亦曾經是仇敵,然而時至今日,世事變遷,鬥轉星移,他們居然又成為了合作夥伴。好吧,明着是合作夥伴,實質上,仍是對手,博弈的核心就是tur-3。
……
“叮咚!”短信鈴聲陡然響起,捧着日記的虞錦瑟這才從記憶裏回過神,她站起身揉揉發麻的小腿,拿起手機一瞧,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點開了看,居然是今晚相親的何盛秋。
“虞小姐,感謝你今晚的陪伴,我很愉快。希望你認真考慮我的提議。何盛秋。”
“提議?”虞錦瑟摸摸腦殼,想起何盛秋曾說的那句話:——若虞小姐對我還算滿意的話,我們便挑個日子,把婚事辦了。
“尼瑪,這算不算求婚啊……太快了!”即使再回想了第二遍,虞錦瑟依然不敢置信。
下一刻,手機鈴聲再一次響起,接起來一看,原是莫婉婉。
“錦瑟,今晚你表現的怎樣?你們有沒有戲?”
“呃……”虞錦瑟醞釀着,如何用最低調的口吻,将最勁爆的話題丢出來——今晚她的戰績簡直莫名其妙的好!人家高帥富已經求婚了好麽!她這條相親中的鹹魚,歷經了百戰百敗,終于迎來了首次翻身仗!
這翻身仗太難得,以至于她激動地半天都沒組織好語言,那端莫婉婉見她沉吟不語,趕緊安慰道:“其實相沒相上不要緊,先撲倒睡了再說!萬一他喜歡你呢,那你們不就成了!”
莫婉婉的邏輯旁人永遠無法理解,虞錦瑟道:“那萬一人家不喜歡我呢?”
“不喜歡?”電話裏傳來莫婉婉得逞的奸笑,“橫豎你已經睡了他!怎麽着你都不虧!”
虞錦瑟:“……”
片刻,虞錦瑟從鹹魚翻身的亢奮中找回理智,道:“婉婉,那何先生是很好,但我仔細想想,又不敢要他啦,你知道的,我的身體有很大的問題……喂,婉婉,你怎麽不吭聲呀!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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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嚕……呼嚕……”電話裏傳來鼾聲……
虞錦瑟:“……”
☆、第七話今夜去你家
翌日,虞錦瑟走進公司,見幾個行政小妹圍在一起,正熱鬧地讨論着某電視劇,虞錦瑟一笑走開——若是從前那個呆在父親羽翼下的虞錦瑟,可能會拉着她們八卦一番,可時不同往日,她有太多的事要做,比如她要在狼窩裏保住tur-3,等父親回歸,複興虞氏。再比如,她得找個好男人一雪前恥。
為了實現找男人的宏偉大計,離婚後她在相親網站報了名,隐瞞了自己是位*oss的牛逼背景,把職業填為白領,車房均填無,希望找尋真心待自己的人,誰知這個世界就這麽現實,相親道路上她兵敗如山倒,簡直無臉見監獄父老。
正苦笑着,電梯叮咚一聲,提醒她到了十二樓。推開辦公室的門,果不其然,辦公室桌上已堆了成山的文件。她撫額,頭又大了。
其實她的性格壓根不适合做管理,大學時代她的人生目标是珠寶設計師,畢業以後也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了兩年珠寶設計師,若不是家族風雲突變,恐怕她一輩子也不想接管虞氏。哦,不,現在是新公司了,不再叫虞氏,叫鴻華。鴻華國際。
公司名字是董事會一起取的,當時好一場鬧,沐氏的人要用沐華年的名來命,叫華年集團,她不甘示弱,要用自己父親的名字,鴻海國際。雙方吵了幾天,各退一步,取了一個華,取了一個鴻,打算做個組合,華鴻國際或者鴻華國際,結果又為哪個字排在前面繼續吵,最後沐華年主動讓了步,這事才了結。而收到消息的她還是驚了一驚,沐華年雖看起來是個冷淡的性子,可內在一向強勢,此番讓步真是不可思議。
不過這世上不可思議的事情還有很多,譬如從前她跟沐華年還是夫妻的時候,她想見他的面,難如登天。而如今,她跟沐華年離婚了,不想見他的面,更難如登天——雙方已是合夥人,辦公室還同在十二樓!真是應了莫婉婉的那句話——命運就是一出狗血劇!
好在這狗血劇并沒有她想象中的尴尬,沐華年是個絕對公私分明的人,兩人除了工作上的交集外,他待她完全就像陌生人。有時候她想,這份情他斷得幹幹脆脆,半點不拖泥帶水,不愧是他——為此她難免黯然神傷,畢竟她曾那樣付出過真心。
對此,莫婉婉是這麽安慰她的:“——斷情總比斷袖好,看開點。”
虞錦瑟:“……”
……
不知不覺,時鐘指向了十二點,她擡起頭,終于從文件堆中解放出來。雖然成為了boss,可是午飯的歡樂時光一直印在她的腦海,她去公司食堂打了飯,毫無架子地加入了一群年輕人的飯桌——公司兩位老板,男的冷漠嚴厲難接近,而女的卻親和開朗好脾氣,員工們都跟她打成一片。
“虞總。”飯間技術部的小王笑盈盈地問她:“今晚要不要跟我們技術部一起去酒吧?”父母已都不在家了,離婚後,她不願住在空無一人的別墅,便買了一間單身公寓湊和,每天下班她不願回家,害怕孤單跟回憶,就去熱鬧地方消遣寂寞,要麽跟莫婉婉一起,要麽跟同事一起,反正公司裏的幾個年輕人,年齡相仿,下班後抛開了職位之分,一起玩正常的很。
她搖搖頭:“我今天有事。不去了,你們玩吧。”确實有點事,家裏客廳的燈壞了,她得找人來修。
另一個小夥子插嘴道:“有什麽事能比緊張工作了一天出去放松放松還重要?”頓了頓,恍然一笑:“虞總不會今天有約吧?聽行政的吳小妹說,昨晚看見虞總同一個大帥哥一起進餐,該不是男朋友吧?”
她趕緊擺手:“不是不是,那只是個普通朋友!我跟他……”
還沒說完,手機鈴聲突然大響,她低頭去接。
“嗨,在幹嘛?”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像天生便該做歌手的料——居然是何盛秋。
她有些意外,“在吃飯。”
“吃的什麽?”他的語氣十分熟絡,仿佛他們根本不是昨天剛認識,而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
她有些驚訝他的提問,卻還是老老實實回答:“糖醋排骨,白斬雞,小炒豆芽,酸辣土豆絲,”掃了一眼湯碗:“還有番茄蛋湯。”
他又問:“味道怎麽樣?”
他話落,笑起來,笑聲朗朗,仿佛清風拂面,說不出的舒坦動聽,她居然就這樣順着他的思路過去了,“還不錯,就是有點鹹,糖醋排骨做的沒有子時的好吃,白斬雞也沒有子時的嫩。”她确實對子時餐廳有很深的偏好。
“子時的麽?”他那邊想了一會,旋即聽他喊道:“徐助理,麻煩幫我在子時訂兩個位置,晚上六點半。”卻并不是對電話裏的她,而是對身邊的人。
那邊有人馬上殷切地回答道:“好的,何先生,我馬上就去。”
何盛秋的聲音又轉到了話筒:“虞小姐,那就這麽說定了,晚上六點半,子時餐廳見。”
“六點半,子時?”輪她呆在那裏,他這是在約她嗎?
何盛秋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愉悅:“是的,糖醋排骨,白斬雞。虞小姐,我等你,不見不散。”
通話挂了。虞錦瑟握着手機,還沒反應過來——就這麽被約了麽?
倒是周圍的年輕人紛紛笑起來。
小王拍掌說:“愛心電話煲。”
小李接着說:“貼心問菜單。”
小張繼續接:“飯菜不合口。”
小姜接上樓:“約了晚上吃。”
衆人大笑,齊齊道:“還說不是男朋友!”
虞錦瑟:“……”現在都流行這麽斷定男女關系的麽?
她正要開口辯解,卻發現本來笑的東倒西歪人,驟然坐正,向旁一瞟,一個颀長的身影踱步而過,卻是沐華年,後頭跟着長發齊腰溫柔含笑的季弘謠。沐華年同往常一樣,崩着臉,筆直向前走,目不斜視,仿佛沒看到這一桌的笑鬧,明明是清清淡淡的模樣,可仍震懾了在場的人。
待他走遠後,左側的妹子長舒了一口氣:“方才沐總好像瞟了這裏一眼,眼神特別冷。”
“冷?”有人壓低聲音回答道:“他一向很冷好嗎?你幾時見他笑過?”
幾人低聲的七嘴八舌,虞錦瑟沒答話,她托着下巴想了很久,發現跟沐華年認識這麽多年了,卻真的從沒見他笑過。哦,應該說,她從來沒有了解過他。
一個從來不笑的人,究竟是可怕,還是可憐?
……
下午四點半,已是接近下班的節奏,虞錦瑟捶着酸痛的肩背,将批過的文件都整理好,不料門“吱嘎”被推開,有人大步走了進來——猜也不用猜,這不請自來的架勢,絕對只有一個人,沐華年。
“虞錦瑟,你确定這是你審閱後的報表嗎?”沐華年手一甩,文件夾唰地丢到她的辦公桌上:“數據上這麽大的漏洞你還簽字!”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凝眉,不耐,從前在家裏是這樣,如今在公司,更是變本加厲,越發地嚴厲冷冰,對下屬是這樣,對待平級的她也是這樣,仿佛天生就這般不近人情。莫婉婉曾怎麽形容他來着,哦,頂着小白臉的顏,卻有一顆暴君的心——簡直太他媽貼切了!
虞錦瑟瞟他一眼,神色不動,從前因愛而敬,因愛而忌,可現在雙方早已連臉皮都撕破了,還顧忌個啥?她慢悠悠轉了轉椅子:“沐總,不管發生什麽事,請你先注意你的口氣,我不是你的下屬。還有,下次進來要敲門。如果你仍不養成敲門的習慣,我就給門上把鎖,反鎖!”
“虞錦瑟,”她的強詞奪理讓他又開始皺眉,他大步跨到她身邊,往翻開的文件夾上一指:“若不是被我發現,你知道這一筆我們要虧多少錢嗎?一千五百萬!”随後重重補充兩個字:“歐元!”
這個數據讓漫不經心翻資料的虞錦瑟吓了一跳,趕緊看文件,果然是,心底正想着好險好險,沐華年已經摔門離去,臨走前撂下一句話:“即便跟男人約會吃飯,也要留點心思在工作上!”
……
酒吧裏音樂靡靡,燈光搖曳,虞錦瑟跟一幫同事圍成一團玩猜拳——她沒有赴何盛秋的約,也沒有回家,心裏有些亂,索性跟這些人一起消遣寂寞。
玩樂正酣,她連輸了三局,一群人将她的杯子滿上,“喝喝喝!”
然而酒還沒有進肚,透明的玻璃啤酒杯便被一只幹淨修長的手端走,她撲了個空,回頭卻愕然,
“咦,這個不是昨天同虞總吃飯的帥哥嗎?”首先反應過來的是長舌婦吳小妹。
虞錦瑟也愣了:“何盛秋?”
何盛秋微笑地将她杯中啤酒一飲而盡:“我在子時等佳人,奈何佳人放鴿子!我現在很餓,虞小姐,虞佳人,可以陪我去吃點東西嗎?”
他的口吻有些幽怨,卻笑的一派溫文爾雅,這一番話帶着戲谑之意說出來,衆人大笑,陌生感頓時全消,起哄道:“虞總,男朋友來了你就快走吧!”瞬間将她推倒了何盛秋身邊。
虞錦瑟:“……”我就這樣被我的弟兄賣了?
……
晚上九點,兩人在一家路邊攤吃麻辣燙,油膩膩的攤面,嘈雜的人群,跟高檔而優雅的子時餐廳天差地遠,然而何盛秋卻從容接納,半分嫌棄的模樣都沒有,只可憐了那一身筆挺的昂貴西裝,坐在劣質的塑料板凳上,很有些格格不入。
虞錦瑟坐在他對面,突然有些愧疚——她帶他來這裏,其實是蓄意為難他。她本想他會知難而退,然而他卻坦然接受,倒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吃飽了,味道不錯。”何盛秋放下碗筷起身,補了一句:“時間不早了,回去吧。”
“嗯,回家吧。”他沒有感受出來她的刁難嗎?虞錦瑟心下如釋重負,誰知他又來了一句:“今晚我們去你家。”
她大驚:“去我家?這不好吧……忒快了吧!”可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被何盛秋拖上了車。
☆、第八話雅蠛蝶與雷鋒
她大驚:“去我家?這不好吧……太快了吧!”可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被何盛秋拖上了車。
到了公寓樓下,虞錦瑟抓着車門,這一路上她腦中全是各種言情小說裏一夜情的場景,香豔到極點。她舔了舔下嘴唇:“那個,何先生,我覺得我們還不是很熟,而且我覺得我們不大合适……況且這麽晚了,孤男寡女,你去我家實在太……”腦中又是各種浮想聯翩,柔弱的少女抱着枕頭縮在床角,小巧的貝齒緊張而又具有挑逗效果地咬着下唇,看着一步步走近的高大身影,無助的呼喊:“雅蠛蝶……”
“——我去你家修電燈。”七個字打斷了她的臆想。
虞錦瑟的想入非非霎時中斷:“啊?修電燈?”
“剛才你的同事說,你客廳的燈壞了。這麽晚你去哪找人修?若不修好,黑咕隆咚的,你一個女孩子怎麽住?”何盛秋撂下一句話,徑直往電梯走。
她傻愣在那裏:“是我太多心了麽?世上還有這樣好的雷鋒!”
想不到何盛秋除了是個一流大牌設計師外,修電燈也這麽在行。虞錦瑟舉着手電,仰頭膜拜着梯子上的他——燈不到十五分鐘就修好了,他還順便幫她将燈蓋上的塵埃給清理了。
他拿着工具從梯子上下來,問:“還有什麽是壞的?”
她順着話回答:“水管!洗臉池的水管不是很通暢。”
二十分鐘後,無比順暢的水花昭顯了來人的能力,虞錦瑟站在他身後,覺得何盛秋的背影赫然又高大了幾分:“雷鋒啊!雷鋒!”
“還有呢?”
反正活雷鋒在這,埋沒了他的價值就是對他的侮辱,虞錦瑟毫不猶豫地道:“那個,我書房有個金魚缸,很重,我想把它移到客廳。”
……
忙活完一切,已經是十點,虞錦瑟狗腿子地倒了杯茶遞給何盛秋——她現在才想起來待客之禮。
何盛秋喝了半杯,又在屋裏轉了兩圈,發現該打理的都以打理,這才放心,道:“沒什麽事我走了。”
虞錦瑟道:“啊?雷鋒,你這就走?”
方才不讓人家來的是她,現在覺得人家走得太快的也是她。何盛秋被她的反應逗得發笑,玩笑道:“你若要雷鋒留下來,雷鋒自然是盛情難卻。”
話雖這麽說,可已經拿起了外套。
将何盛秋送到樓下的時候,虞錦瑟由衷地說:“何先生,今天謝謝你。”
何盛秋笑的爽朗:“不用謝,我要謝謝虞小姐對我的信任,讓我進你的家門。”
那是因為我随時都做好打110的準備,虞錦瑟在心裏默念。旋即便聽到何盛秋說:“虞小姐,我那天的建議,希望你好好考慮,我是認真的。”
“建議?”虞錦瑟想了想,那日相親的場景瞬間回放——子時餐廳裏,他微笑地說:若虞小姐對我還算滿意的話,我們便挑個日子,把婚事辦了。
這一句話讓虞錦瑟驟然後退了一步,神情有些慌亂:“何先生,謝謝你的欣賞,我覺得我們并不合适,還是做普通朋友吧。”
“不合适?“何盛秋的眸光黯淡下去:“虞小姐是對我哪點不滿意呢?外表,性格,職業?還是什麽?”
“不不……”虞錦瑟連連搖手:“你很好,簡直是太好了。我沒有不滿意的,我滿意地過了頭。你跟以前我相親過的男人都不一樣,可就是因為你太好了,我才不想坑你。”
何盛秋确實無可挑剔,好到她覺得老天突然大發了慈悲,走了一個沒心沒肺的沐華年,來了一個年輕有為還俊朗體貼的暖心男何盛秋。離婚後她想嫁個好男人都想瘋了,可當夢想成真,她卻又選擇了退縮。
“我回去了。”沉默讓彼此陷入尴尬,那個難以啓齒的原因她說不出口,虞錦瑟轉身往公寓內走。
“等等。”胳膊被人拽住,力道雖不重卻足夠堅定,何盛秋看着她,“虞小姐,你拒絕一個人,連原因都不願告訴他嗎?”
虞錦瑟反問:“何先生,你喜歡小孩嗎?想要孩子嗎?”
何盛秋道:“當然。孩子是上天的恩賜,我當然喜歡,那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寶貝。”
“何先生……”她垂下眼簾,眸光閃爍着,內心似乎在經歷劇烈的掙紮,須臾,她深吸一口氣,說:“我不是個正常的女人。兩年前我受過一次傷,這一輩子都沒辦法要小孩。”
……
虞錦瑟上樓的時候,客廳的時鐘已經指向了十點半。
反手關上門,然後再關上燈,把自己沉浸在黑夜裏,靠在牆上,擡頭,捂住臉。
窗外天際上懸着一輪圓月,銀輝遍灑,周身的一切,皆似鍍上了一層寒霜般的色澤,看得久了,竟微微有些發涼。霎那間回憶随夜風湧上心頭,無力抗拒。
兩年前,雪白的病房內,季弘謠微笑着道:“你知道嗎錦瑟,華年他們家四代單傳呢!”
她忽然貼近了她的耳畔,笑意仍蕩漾在眉眼,像初夏綻放的榴花,口吻卻俱是惡毒:“可你——卻是個不會下蛋的雞。”
……
那一日的心痛,永不堪回首,門後的虞錦瑟閉上了眼,喃喃自語:“沐華年,那些年你給的冷漠,是否也有這個原因?
這個夜晚過後,何盛秋果然沒再聯系過她。偶爾她不經意想起他,會淺淺嘆一口氣。
莫婉婉有跟她打過電話,得知她拒絕了何盛秋,氣得差點把手機摔了,挂機前,她咬牙切齒地道:“對你假意的,你看不穿,對你真心的,你不珍惜,你曉不曉得何盛秋他為了你……”後頭的話沒說,“啪”一聲壓了。
她蒙在那裏,還沒弄懂莫婉婉的話,行政部小周來了,請她去會議廳開會。
每周五的例會,無非是彙報一周業績,總結,以及部署下一周的安排。快接近尾聲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她忙将電話挂斷,一看居然是何盛秋的。
有近十天都沒聯系了,她還以為他的號碼不會再出現。她回了個短信:“我現在不方便接電話,何先生有什麽事嗎?”
那邊很快回複:“錦瑟,那晚我很抱歉,提到你的傷心事。”他沒客套的稱呼她為虞小姐,而是喚她的名字,有一種親昵的熟絡感。
剛看完一條,他又發來一條:“你不願接受我的提議,我不勉強,但我希望我們還能做朋友,可以值得信賴的朋友。”
她一邊聽着市場部王經理的彙報,一邊回短信:“當然。”
“太好了。如果你當我是朋友,我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具體事宜等你下班再談,五點半,我在你們公司門口等你。”
她想也沒想,便一口答應:“好的。”橫豎他替她修了燈泡修了水管,就算還人情也是應該的。
剛剛下達發送簡訊的指令,誰知莫婉婉的電話又來了,她一不小心按下了接聽,莫婉婉的聲音操着高八度的海豚音飙出來。
“——虞錦瑟,有好男人就要珍惜!別跟老娘挑三揀四!”
即便沒有按下免提,莫婉婉曾練習過美聲的嗓門仍尖嘯傳出,繞梁久久,虞錦瑟捂住了耳朵,再環視全場,發現整個會議廳都安靜了下來,方才正做彙報的部門經理尴尬地站在那裏,停住也不是,繼續也不是。
“繼續。”坐在虞錦瑟身邊的沐華年仿佛什麽也沒聽到,挑挑眉頭,示意下屬繼續,而對面的季弘謠卻飛快地瞟了虞錦瑟一眼,面容含笑,眸光裏卻有冷意。
會議結束,各部門的人都走光了,虞錦瑟慢騰騰收拾着東西,眼前淡紫色的影子一晃,季弘謠站到了她身畔:“錦瑟,最近你同那個新相親的帥哥相處的如何?”她殷殷笑着,仿似發自內心的真切關心。
“滾。”虞錦瑟頭也懶得擡,只有一個字。
季弘謠毫不在意對方的冷臉,笑容依舊親切:“錦瑟,你太過分了,人家也是關心你嘛!畢竟像你這種二婚的,再想找人就不容易了。”
雖然是工作時間,可季弘謠從不穿工作裝,今兒她的打扮是一貫精致且妖嬈的路線,一襲淡紫色貼身連衣裙,彰顯出迷人的s型線條,精致的鎖骨下,豐盈的胸蓬勃欲出,腰驚人的纖細,衣裙的線條在臀部緊致而到膝蓋又驟然如花苞綻開,一收一放,優雅如人魚尾。淡淡地香水氣息中,她悠悠轉了個身,重重裙裾如春花漫影搖曳開來,嬌脆的嗓音陡然一轉,漫不經心卻又含着一絲炫耀:“哦,對了,錦瑟,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我已經見過華年的父母了,雙方很快就要談婚論嫁了,等喜事定下來,你可一定要來捧場哦!”
虞錦瑟收拾資料的手一頓,半晌,她冷冷道:“哦,恭喜了,男才女貌,你們真是天生一對。”
是的,英俊的人渣男漂亮的綠茶婊,還什麽能比這更天生一對?
想着綠茶婊會乘電梯,她幹脆從十六樓步行到十二樓,不曾想剛出樓梯口,一個身影擋在了自己面前,原本采光極好的樓道,瞬間陽光都不見,眼前陰沉沉地,只看到那一張淡漠的容顏,緩緩逼近而來。
虞錦瑟繞過就走。擦身而過的瞬間,陰影中的沐華年沉沉道,“天生一對?”似譏诮又似嘲諷。
“當然。”她大步離開,順帶還回眸一笑:“可喜可賀。”
☆、第九話請你拍平面
下午五點半,何盛秋的車子準時停在公司樓下。
“周六有空嗎?”何盛秋搖下車窗。
“周六我有事。”虞錦瑟搖頭。每周六她都得去隔壁的z市。
“那周日呢?”
虞錦瑟想了想,點頭:“有空。”
“拿去。”何盛秋開了車門,遞出一些制作精美的紙袋,裏面居然全是衣服。
“這是?”虞錦瑟掂掂袋子:“送給我的?”
“想得美!”何盛秋大笑,“這裏面是國際大名鼎鼎的設計師何盛秋為s.g品牌設計的本季度最新款秋裝。”他朝自己洋洋一指:“我的作品。”
“那你給我做什麽?”
何盛秋神色泰然,“請你做我的模特!”
“啥?我做模特!我我……”她摸摸自己的臉,又上下打量自己:“我只有163公分,而且,體重超過了……”她伸出三個指頭。
“三十公斤?”何盛秋笑,“哪個女生沒有三十公斤?”
“是三位數。”她淚流滿面:“要做模特,你不覺得我胖了嗎?”
“胖?”他摸着下巴笑眯眯地端詳她:“在中國人的審美觀裏,你是屬于有點嬰兒肥的那種,可在外國的審美觀裏,恰恰好到極點。”又道:“你答應我會幫忙,可不能反悔啊。”
“何先生,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了,我覺得我……”仿佛不容虞錦瑟拒絕,她的話還沒說完,瑪瑙灰的保時捷ra已經絕塵而去。
虞錦瑟拎着一堆衣服,傻傻站在馬路邊。而她身後,一陣豔羨地尖叫瞬時響起。
“虞總,你男朋友好帥!!”虞錦瑟的助理小張托着下巴,只差眼睛裏的美瞳沒化成跳動的桃心,“那輛保時捷也好帥!”
“他不是我男友,他只是……”
“不是?”小張像用了移行*般瞬間跳到虞錦瑟面前,往袋子裏一指:“這是什麽?”看了看袋子的logo,“s.g的衣服!”
行政部的吳小妹聞風圍過來:“哇!好幾件呢,不是男友舍得送這麽多?這牌子貴死人了!”
“這是沒上市的款式,是他拿來……”末了的“請我試穿”還沒說完又被尖叫打斷。
“什麽,沒上市的款都能被他搞到!”吳小妹兩眼放光,無限憧憬地:“這麽好的男人去哪找啊?”
“拜拜,我回家了!”虞錦瑟幹脆放棄了解釋,提着袋子往車庫走。耳畔忽然傳來汽車引擎的轟鳴,一輛邁巴赫“轟”地從眼角掠過,速度猶如風馳電掣,快的不可思議。
汽車擦身而過的一霎,虞錦瑟覺得後背涼飕飕的,似乎有一道淩厲的眸光瞥過,她轉身,啞光黑的邁巴赫卻已不見。
身後的吳小妹低聲不滿道:“沐總是怎麽回事啊,在二環還敢開這麽快的車!”
小張搖頭:“他那種性格,開車一直是很穩呀……今天這是心血來潮的飙車嗎?”
……
翌日,虞錦瑟正在辦公室研究新制定的企劃案,助理小張從門外走過,虞錦瑟不經意擡眼一瞧,眸光倏然凝注,她一招手:“小張,你進來。”
小張慢慢走進來,一反常态地站在牆角,低着頭,一言不發。
虞錦瑟走下椅子:“你怎麽了?眼睛紅紅的?”
“虞總……”小張別過臉去,然而未幹的淚痕還挂在上面,她狼狽地擦了擦,仍痕跡明顯。”
虞錦瑟默了默,突然朝辦公室外一瞟,眸光一冷:“是不是沐華年?”小張走出來的方向,是沐華年的辦公室,方才她确實聽到一牆之隔的那邊有動靜,她以為是沐華年在打電話。
小張抽噎着:“沐總說要把我調到前臺做行政。
“是沐華年要調你去前臺?你是我的助理,他憑什麽?”小張全名叫張熙,是虞氏過來的人,從前跟着虞鴻海,雖然年紀不大,卻是虞氏忠心耿耿的老員工,平日跟虞錦瑟除了上下級的關系外,私底下更像是朋友,所以昨天才敢跟虞錦瑟開那樣的玩笑。她目前擔任虞錦瑟的助理,這在集團公司,也是比較高的職位了,陡然要被調到前臺做一個接待小妹,估計誰也承受不住。
“是我的錯。”小張抽噎着,“可我不想去前臺……诶,虞總,虞總你去哪裏呀?”
虞錦瑟已大步跨出了辦公室。
“沐華年!你憑什麽調動我身邊的人?”虞錦瑟推開門,便見沐華年皺着眉頭坐在電腦前,正在看報表。
沐華年頭也沒擡:“工作沒做好,降職是天經地義的事。”
虞錦瑟道:“張熙是我的助理,升降職自然有我管着,不需要你沐總操心吧?”
沐華年慢慢坐直身體,清冷的臉與她平視,一絲表情也尋不着:“你說的對。你是她的主子,她是你的奴才。你們主仆倆犯了同樣的錯,我沒權力管你這位主子,只能治治奴才。”
“什麽主子奴才的!”虞錦瑟道:“我們倆哪裏沒做好?”
“我已經提醒過多次,開例會的時候,不要分心私事。”沐華年道:“可是昨天下午,依然有人拿着手機在底下沒完沒了的聊私事。”
“你……”虞錦瑟一愣,這麽說來,小張是被自己連累的,沐華年其實不爽的是自己在會議上玩手機。咦,昨天她玩手機了麽?哦,對了,開會的時候她在下面跟何盛秋發了短信。
“就為這事你要把小張調到前臺?你也太小題大做了吧!”把柄被捏住,雖然是小事,但不能連累下屬,虞錦瑟口氣軟和了一些:“昨天開會我确實看了下手機,只是跟一個朋友發了兩條簡單的短信,沒有分心,不信你看……”
她還真的掏出手機,沐華年的神色卻陡然一陰,手一甩撥開了手機:“你用不着給我看,我沒興趣了解你同那些男人之間的事。”
“沐華年,你發什麽神經!”虞錦瑟再也忍不住,“你到底想要怎樣,有本事沖我來,對付一個小助理算什麽?得,這事是我錯,你說,你想要怎麽着,是打算把我趕出董事會還是怎樣?”
沐華年霍地站起身,“虞錦瑟,你的把戲,我清楚的很。”
“清楚,誰不清楚呢?”虞錦瑟譏诮地笑起來:“鴻華的創建,不就是你我之間的把戲麽!沐總你想得到我們虞氏的tru-3,而我呢,想利用你的資金,繼續完成tru-3的開發。我們就是這樣,相互利用,又彼此防範。我們明明看到對方就咬牙切齒,卻非要在外佯裝親密無間的合作姿态……什麽是虛僞,我們就是!”
沐華年的臉色漸漸陰冷下去,目不轉睛地瞧着虞錦瑟,虞錦瑟亦昂着頭看他,兩人緊緊對視,像狹路中兩只對峙的獸,誰也不肯退縮。
“虞錦瑟,你憑什麽對華年大呼小叫?”室內氣氛正緊張,一陣“噠噠噠”的高跟鞋聲響起,季弘謠闖了進來,怒氣沖沖地看着虞錦瑟。
虞錦瑟慢條斯理坐回沙發,翹起二郎腿,道:“季弘謠,我同沐總說話,你一個小小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