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理插什麽嘴?”

虞錦瑟擺出妩媚的側臉,伸手撫了撫鬓發,扭着腰肢洋洋一笑:“憑我是華年的未婚妻。”

“哦?未婚妻?”虞錦瑟佯裝恍然,旋即道:“不知道季助理有沒有念過書,可知道未婚妻是個什麽意思?未婚未婚,說明季助理還沒過門,既然沒過門,那就還沒名分,沒有名分的女人在古代叫什麽?哦——”她拖長了話音:“叫侍妾!”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将侍妾二字咬得重重的。

“侍妾麽,你懂的,地位很低的,只有暖床的作用,不享有任何主子的權利。其實同使喚丫頭沒什麽區別!”旋即她将臉轉向沐華年,神色從未有的凜冽:“主子之間的談話,一個卑賤的侍妾能随随便便插嘴麽?看來沐總你這位季助理,還需□□。”

她低頭撥了撥指甲,橫豎早已撕破了臉皮,也不介意再破罐子破摔,于是唏噓道:“有的人哪,生來明明是丫頭的命,卻妄端着一顆主子的心——也不看看自己夠不夠格!”

“虞錦瑟,你……”季弘謠一時語塞,走到沐華年身後,眼圈泛出了水花,搖着沐華年的胳膊,“華年,她居然這麽說人家!”

沐華年不動聲色抽回手,他盯着虞錦瑟,表情依舊是淡漠地,幽深的眸中卻浮起一層朦胧的笑意:“虞錦瑟,我竟從沒發現你有這樣伶牙俐齒的一面。”

“哪裏哪裏,我的本性就是這樣。”虞錦瑟笑的客套:“只不過從前愛錯了人,腦子進水,好在現在不愛了,終于恢複了正常。”

又道:“方才沐總你敲山震虎,治我的人。照我這樣眦睚必報的小氣性格,當然也要治治沐總的人才扯平。我這叫什麽來着,哦,打狗給主人看!”

“得,狗打完了,沒什麽事我走了。沐總你慢忙,哦,最後一句話,如果你把我的助理調到前臺……”她瞟瞟季弘謠:“我就把你的助理調到廠房做門衛。我虞錦瑟言出必行。”

她話落,高高興興推門離開,黑色的職業高跟鞋落在大理石的光滑地面,啪嗒啪嗒一路踏出愉快的聲響,像是一種特別的掌聲。

“華年!她太過分了!”房內的季弘謠撅着嘴,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她怎麽能那樣羞辱我!她怎麽能!”

“好了,弘謠,”沐華年推開她:“她就是孩子心性,沒惡意的。”

“你居然還向着她!”季弘謠不依不饒,抱住沐華年,哭的越發厲害:“我不管,你幫我出氣,我不想再看到她!你把她給我趕走!趕走!”

“行了。”沐華年似乎有些不耐:“我從沒說要把張熙調到前臺,若不是你私自簽署我的調動書下達給人事部,今天也鬧不到這一步。”

季弘謠抽抽噎噎道:“我只是不喜歡那個張熙而已,整天跟在虞錦瑟後面,為虎作伥。”她自知理虧,不敢再多說,畢竟她冒充沐華年簽字下命,這事态的嚴重性好比古代的皇帝近侍假傳聖旨,是任何一個上位者都無法容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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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起臉,精致的容妝哭的梨花帶雨:“華年,我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對……”又道:“華年,你念在我為你拿了一個孩子的份上,別生氣了……”

沐華年坐回靠椅,目光重新投在了文件上,再沒看她一眼:“你出去吧,晚上去興和飯店吃飯。我媽來了。”

☆、第十話S.G的封面大片

書房內的燈靜靜亮着,淩亂的資料後,沐華年正翻閱着手中的文件。

房間被一只手推開,王禮芳走進來,在兒子身邊坐下,說:“昨夜裏醫生說了,你爸的情況很不好,你跟季小姐如果願意就快點結婚,讓你爸無牽無挂的走。”

氣氛凝重起來,沐華年卻一味沉默。

“華年……”王禮芳嘆了一口氣:“雖然這位季小姐漂亮得跟明星似的,可我還是覺得錦瑟好。我現在都還記得她第一次去我們家的樣子。”她捂嘴笑:“那窮山溝破成這樣,也虧她一點都不嫌棄。”

沐華年道:“你弄錯了,我沒帶她去過老家。”

“你是沒帶她去過,是她自己去的。”王禮芳道:“那年你舅姥爺摔斷了腿,縣裏沒法治,我急得給你打電話,可你沒接,最後我打通了錦瑟的電話,她連夜就回了。我們那窮山溝車通不過去,十幾裏羊腸路都得靠走,她居然這麽硬生生走過來了,走到淩晨三點,那時大冬天的,晚上零下十幾度,而且一路深山老林,還有些鬼火閃閃的亂墳地,大男人都害怕,她一個小姑娘,是怎樣的勇氣呀!”

王禮芳想起當年的情景,連連搖頭,接着說:“她進門時嘴唇都凍烏了,打着哆嗦,可一句冷都沒有喊,開口便是:媽,舅姥爺怎麽樣?”

“她連水都沒喝一口,直接就去你舅姥爺家,天沒亮就把他送到了城裏最好的醫院,跑前跑後的挂號找醫生,給老人買飯家買水果拎補品,在醫院陪了六天,等你舅姥爺的手術做完後才走。”

沐華年道:“這事你怎麽從沒說?”

“就前年的事,錦瑟說你太忙了,叫我們不要說,還說會替你好好盡孝。”王禮芳道:“後來她又來了兩次,一次是你奶奶過生日,一次是中秋節,窮山溝裏路難走,她腳底都踩出血泡了,來一趟本來就不容易,還帶一堆東西,什麽衣服鞋子羊毛背心,說都是你給家裏買的……”

王禮芳漸漸有惋惜之意,帶着絲埋怨:“不是我說你,那麽好的媳婦,你為什麽跟她離婚?是因為她生不了娃娃麽?還是因為你外婆的事?”她壓低了聲音:“若是因為你外婆,那不是她的錯,你沒必要遷怒于她……”

“不是我。”沉默許久的沐華年終于開口,他抿着唇,目光沉沉地瞧着桌面的走鐘,移動的細長秒針滴答滴答,窸窸窣窣聽在耳中,沒由來地鬧人。他合上了手中文件,幽黑的眸中似乎含着壓抑,口氣卻依舊平穩:“堅持要離婚的人,是她。”

……

今天是個好天氣,虞錦瑟起了個大早,駕車趕往z市。

母親經過手術搶救,已沒有性命之憂,只是需要靜養一年半載,療養院就在z市郊區,虞錦瑟雖在g市工作,但每周六都會雷打不動地去探望她。

z市晴空如洗,萬裏無雲,虞錦瑟用輪椅将母親慢慢推到花園正中曬太陽,母女兩沐浴在陽光下,有一陣沒一陣地唠嗑。

“一晃一年又快過了……”仰頭看天空的虞媽媽呢喃道:“錦瑟,你爸爸還有兩年就可以出來了。”她低頭看着女兒,目光有愛憐,“打理公司很不容易吧,辛苦你了,錦瑟。”

虞錦瑟一笑,秋日的陽光從繁茂的枝桠中穿過,她的神色隐在斑駁的光影中,微微泛起一絲苦楚,更多的卻是堅韌:“媽媽,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虞氏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

虞媽媽嘆息,卻換了個話題:“其實你爸爸的事,不能全怪沐華年,虞氏的管理本來就存在問題,即便不是他遞了那封檢舉信,也會有其他的人遞,這檔子事,早晚都要來的。”

虞錦瑟斜靠在一顆月桂樹旁,陽光将她的影子拖成長長的一道,纖細異常,她仰着臉去看那滿樹繁花,細細碎碎的桂花馥郁醉人,幾朵随風落入唇上,傳來微微的清甜,然而她的口吻卻苦澀異常:“任何人檢舉爸爸我都能理解,可為什麽是他?他怎麽做得出來?即便爸爸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他也不該這樣,我真的不明白……我恨他!”她撐着額,最後一句話落入簌簌的秋風中,低的有些凄哀。

“孩子,別恨他……”阖着眼曬太陽的虞媽媽緘默良久,道:“總歸是我們家有錯在先……”

“我們家?我們家有什麽錯?”虞錦瑟不懂母親的意思。

然而虞媽媽已經扭過頭去,“我累了,想回療養院,你也快回g市吧。”

……

周日的天氣依舊陽光燦爛,秋色宜人,何盛秋果然來找她,還帶了專業的化妝造型師,然而虞錦瑟還是愣了一愣:“我有兩個問題要問,第一,你為什麽會選我做模特,第二,你的攝影師呢,為什麽是你帶相機?”

“第一。”何盛秋笑道:“我用膩了那些大牌名模,消費者也看膩了她們的面孔,我需要新鮮的容顏,新鮮的視覺沖擊,賦予我作品全新的诠釋,我覺得你可以。”

“第二,”何盛秋拍拍手中單反,很有幾分洋洋自得:“我的模特一向是由我親自拍攝,只有設計師本人才能拍出作品的靈魂與魅力。”

接下來,為了體現作品的魅力,幾個人好一陣忙活,先是給虞錦瑟化妝做造型,好讓她的形象與衣服的風格搭配,然後再找合适的地方出外景。

別說,這化妝師不愧是禦用的,妝面與發型配着衣服一出來,虞錦瑟覺得自己像變了一個人——蓬松的梨花頭,清新的透明妝,淺淺的墨色眼線,長翹卻自然的睫毛,活潑的橘色腮紅與唇彩,配着身上藏青色連衣裙,外搭酒紅千鳥格小外套,蘇格蘭風情頓時躍然而出。

而當她整個人的形象進入單反的鏡頭,便越發的出彩,在開滿雛菊的花圃中,她随着何盛秋的指示不住的擺着各種造型,雖然初初略顯生澀,但後來便越來越娴熟,鏡頭裏的她,時而歪着腦袋淘氣地拉着額頭上翻邊的毛呢帽,時而吹着泡泡朝鏡頭肆意大笑,時而踮起腳抱着樹上的泰迪娃娃親吻,時而騎着單車迎風慢行,那碎花布藝的車籃裏,是一捧嫩黃的小雛菊——活脫脫一個俏皮而率真的蘇格蘭英倫風少女!

而第二套衣服,又是另外一種畫面。

秋日的樹林,鋪洩一地的金黃落葉,沿着石階小路,似乎要蜿蜒向天邊,身着卡其色長風衣的女子立在光影交織的小路上,成熟的波浪卷慵懶地披在肩上,淺咖色的眼影,玫瑰花般飽滿的唇色,微微上翹的嘴角勾出淺淺的弧度,欲說還休的姿勢,仿佛春日枝頭欲綻而未綻的花,纖纖十指輕輕撩發,自濃密的發間露出一星半點朱紅的丹蔻,那回眸的迷離笑意落在暖色的夕陽裏,浮光掠影的美麗,演繹出另一種暧昧與風情。

接下來馬不停蹄繼續換,每一套都是不同的風格,卻全部拍出美輪美奂的畫面。

随着時間推移,攝影師與模特默契程度越來越高,彼此好像都找到了最好的契合點,曾經打扮風格一成不變的虞錦瑟,被何盛秋挖掘出多元素多面化的各種自我,有可愛而俏皮的,有慵懶而迷人的,有高貴而優雅的……而他,受她随機擺出動作的啓發,于光影“咔擦”地閃爍中,不停迸出更多的靈感與火花——這真是一場完美而愉快的合作。

到收工之時,已晚上九點,幾人打道回府。

上車之前,何盛秋的助理與化妝師忙着整理器材與道具,而何盛秋笑盈盈走向虞錦瑟,“錦瑟,今天多虧你,我可以用西方的禮節向你表示謝意麽?”

虞錦瑟點頭,雖然弄不懂為什麽要用西方的禮節。而等她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何盛秋微微俯身,牽起她的手,紳士而親昵地,放在唇邊輕輕一吻,“謝謝你,我的公主。今天的你太美了!”

☆、第十一話點爆微博

這個吻的影響力居然持續了好幾天,虞錦瑟回想起來還有些不好意思。雖然是開放社會的年輕人,可她的愛情觀,受軍人出身的父母影響更多,傳統得不能再傳統,二十六年的生涯裏,除開被沐華年摸過一次手,還有半夢半醒的夜裏被他迷迷糊糊吻過一次之外,她再沒被任何一個男人碰過。

對于此事,莫婉婉是極度興奮的,她在電話裏說:“虞錦瑟,他稱呼你為什麽?”

虞錦瑟期期艾艾,當真覺得說不出口,但她一向與莫婉婉無話不談,最後還是招了,“我……我的公主。”

莫婉婉一驚:“什麽?我的公主!?你們這是在演韓劇麽,哎喲我去,好膩好肉麻啊!”

虞錦瑟握着電話笑的尴尬,活到二十六歲,雖然結過婚,卻從未被人用這樣的稱呼喚過,她确實覺得肉麻,但更多的是猝不及防的驚喜……因為,從沒有人像他這樣,殷切而嬌寵地待她。

莫婉婉又問:“被親了的感覺怎麽樣?”

虞錦瑟想了半天,道:“手像被火撩過一樣。”

莫婉婉在電話裏誇張地大笑:“哇哈哈哈,你們倆有戲了。不枉何盛秋對你這麽用心,你知道嗎,一年前他在國外就開始關注你了……”後頭的話還沒說完,電話裏滴滴地提示有通話進來,虞錦瑟擔心是大客戶的來電,倉促地同莫婉婉道別後趕緊接通,誰知說曹操曹操到,竟是何盛秋的。

何盛秋的嗓音聽起來輕松而惬意:“嗨,錦瑟,上周拍的時裝照出來了,想不想看一看?”

“想。”照片的吸引力成功地消除了那個親吻帶來的羞澀感,虞錦瑟忐忑又期待。

“我現在就在你們公司樓下,我把照片拷在了優盤,拿到你的辦公室,直接在電腦上看,ok?”

虞錦瑟飛快地瞟了一眼牆上的挂鐘,已經快六點,下班時間在辦公室看看照片也沒什麽,于是滿口答應:“好,你直接上十二樓。”

……

時鐘指向六點半的時候,傍晚的天色已暗,玻璃窗外的蒼穹暮色沉沉,宛若一匹無邊無際的暗青色水緞,城市的夜,華燈初上,映襯在遙遙的暮霭中,迷離若星光。

電梯外的走道因着已是下班時間,顯得格外寬敞,挺拔的身姿從電梯內走出,從容不迫地邁向十二層右側的辦公區。

走出幾步,那人似是想起什麽,向身後的人道:“王秘書,時間不早了,你把從美國傳來的文件整理一下,就下班吧。”

身後略顯疲憊的下屬微愕:“沐總,您還要留在公司繼續工作?”

沐華年默了默,突然垂下眼簾瞟了一眼右手上拎着的禮品袋,道:“我還有點事。”

素來沉穩的秘書颔首:“好的,沐總,您在加州出差三天也辛苦了,加班請注意身體。”他話落離開,臨行前掃了掃對方手中的禮品袋,目光疑惑。

沐華年繼續向前走去,前方二十米外的辦公室,燈火燈亮,他的腳步突然放緩,那提着名貴禮品袋的手莫名生出一層汗意,薄而潮,抹不去擦不淨,潮熱地哽在手心,有些燥。

他的步伐放得慢慢地,斟酌着要出口的話。

他的思緒還在翻湧,目光卻定住。

半磨砂的玻璃後,她坐在電腦前,正神采飛揚地盯着筆記本屏幕,而她的身畔,坐着一個溫潤儒雅的男人。

兩人興致極好,指着電腦不住絮絮叨叨,頭都快挨到一起去了,她的笑聲銀鈴般一陣陣傳入,“何大哥,你是怎麽拍的呀,怎麽能把人拍的這麽美?”

何盛秋笑得謙遜:“可不是我的功勞,模特本人的表現力好。”

虞錦瑟托着腮,既驚喜又不能置信:“哎呀媽呀,這是我嗎?我都不敢相信了……回頭我就上傳微博,好好驚豔一下!”

她話落,抿着唇笑,眼神熠熠,臉頰微微暈開一絲紅暈,也不曉得是激動過度還是羞赧。何盛秋側過頭來,微笑地看她,眼神柔和地像一汪暖暖的春水。

雙方聊得太過全神貫注,竟沒留意到門口的人。

沐華年就那樣怔怔站住,須臾,他擡起步伐,走。

走到自己的辦公室,他推門走進,将燈打開,隔壁的喧嘩傳入耳膜,似乎是他們走出了辦公室。虞錦瑟的笑聲依舊不斷,“哎呀,我一心顧着看照片,都忘了時間,六點半啦,我們去吃飯吧。”

男子清朗的聲音答道:“好,這頓我請,就當你辛苦的回禮吧。去哪吃?”

剛一問完,兩人異口同聲道:“子時!”默契十足。

兩人的腳步漸漸離去,沐華年仰着頭坐在沙發上,明亮的房間即便點了燈,卻還是覺得陰而沉,像是暴風雨來之前的天色,辦公室的空間似乎太過寬敞,空蕩蕩地什麽聲響也沒有,只有自己的呼吸寂寞地盤旋。他撐着額,阖着雙眸躺了一會,然而沒有片刻,他又自沙發上站起身,沉重的腳步似乎洩露出他的心緒,他走到落地窗前,從高聳的十二樓往下看。

公司的大門并肩走出兩個人,左側的女孩子肆意笑鬧着,突然一輛車飛馳而過,右邊的男子迅速拉了她一把,女孩似乎有些後怕,連連拍着自己的胸口,男子無奈的搖頭,默默地與她換了個位置,從右邊移到了左邊,将她護在內側。

那兩人的身影慢慢遠去,沐華年重新回到辦公桌,拎起桌上的禮品盒,一步一步走向隔壁的辦公室。

……

翌日早,虞錦瑟來到辦公室,發現沙發上靜靜地放着一個禮品盒,她拆開來看,原來是個包包,不大不小的手提款,通體淺金色,只在正中印有銀色的金屬logo作為點綴,整個包設計簡潔大方卻韻味十足,做工精致的logo及五金配件彰顯了它國際一流品牌的出身,一瞧便知價值不菲。

她撥通電話,“婉婉,你又趁打折在網上買了手袋送我嗎?”

莫婉婉一口否認,“老娘最近窮得叮當響,哪有銀子送你手袋!昨天何盛秋不是來過嗎,是不是他送的?可能是他比較低調,沒有同你說而已。”

虞錦瑟回想片刻,道:“昨晚何盛秋好像是提了什麽東西過來,但我沒細看,那會心思都在照片上……”

“那就不得了,除了他還能有誰,難不成還會是沐華年?”莫婉婉說到此處,還鄙棄地哼了哼。

她的一聲哼哼,驟然将虞錦瑟的心勾的發酸。她說的對,是誰都不可能是沐華年,結婚四五年裏,他從不曾送過什麽,還指望他離婚後會良心大發嗎?這簡直是個笑話。

——是啊,真真是一場笑話。她從前追求沐華年的時候,每當灰心喪氣,便會去看惡作劇之吻,一遍又一遍。在那個灰姑娘的劇情裏,執着的袁湘琴憑着一往直前的勇氣,終于感化了王子江直樹。那會她想,只要她足夠勇敢,足夠堅持,她也一定會成為下一個袁湘琴,總有一天,她的王子沐華年一定會愛上她。

是的,總有一天——可後來時間證明,這個總有一天,像遙遙的地平線一般,是她永遠無法抵達的終點。在這個現實而殘酷的愛情國度裏,失戀遠比熱戀更頻繁,而失去則比圓滿更常見——不是每一個像袁湘琴的姑娘,都會遇到那個叫江直樹的王子。她虞錦瑟與沐華年,注定成就不了偶像劇的幸福,他們只是一場笑話。哪怕這個過程何其痛苦磨折。

那頭的莫婉婉察覺出她的異常,迅速轉了話題,“錦瑟,快刷微博,你的微博要被點爆了!天啊,看到照片的時候簡直亮瞎了我的狗眼,你要紅了!”

“有這麽誇張嗎?”虞錦瑟笑着搖頭,挂斷電話去看微博。

一點開微博頁面,她倒吸了一口氣,一夜之間,粉絲猛漲了幾倍不說,照片被無數次轉發點贊,下面密密麻麻全是評論。

第一條便是莫婉婉的,她的微博名無上霸氣,回複更是霸氣外露——照片下,“總有賤婦要陷害本宮”留言道:“錦瑟,哎喲我去,老娘若是老鸨,你這樣的姿色,定要賣個好價錢!”

接着是更多的留言,網友“路走太*會崴腳”:“交出我的銀行卡信用卡電話卡食堂卡公交卡,跪求樓上的媽媽桑給我介紹這位女神!”

網友“一臉美人痣”:“女神,約嗎約嗎約嗎約嗎?!!”

網友“非洲小白臉”:“蒼天太不公平,女神如此美膩,為何鄙人臉上卻天生有塊疤……”

網友“唐伯虎點蚊香”:“回樓上,當年你媽剖腹産……”

“噗……”實在是一群神回複,電腦前的虞錦瑟輕笑,然而下一刻,她的笑意轉瞬即逝,心重新低落如初,像是窗外的天氣,陰蒙蒙地似要落雨。

她将手指放上鍵盤,将自己的心情一字一字敲上去。

“——虞錦瑟,你的江直樹究竟在哪?”

☆、第十二話我要喊非禮

下午六點,忙碌的一天終于結束,虞錦瑟揉揉太陽穴,關了電腦,最近tur-3的進展很不錯,這不僅因為一群人為了tur-3沒日沒夜的瘋狂加班,更因為新任領導班子的能力遠超先前。

沐華年的能力果然不是蓋的,可虞錦瑟卻忍不住撫額。她在憂愁,一旦成功研發了ter-3後,如何不被沐華年全盤奪走——她至今只是告訴了沐華年tur-3的一半技術,後一半,是她的底牌,她若輕易亮出,這鴻華立刻就易主,屆時虞氏別說這半壁江山了,立足的角落恐怕都尋不到。

是了,很有必要召集虞氏的元老開個會,商讨如何對付沐華年……

想了這,虞錦瑟又覺得諷刺,她曾經不顧一切地愛着沐華年,恨不得掏心挖肺地為他奉獻自己的全部,而今卻要處心積慮地防範他,時刻警惕他奪走她僅剩的依靠。果然還是莫婉婉那一句話,命運就是一出狗血劇!

這般迷迷糊糊地想着,虞錦瑟走到了電梯前。

張熙沖過來打斷了她的思路,“虞總!你新拍的照片好漂亮,在哪拍的?美爆了!我已經轉發微博。”

緊跟在後面的吳小妹也擺出一副花癡的表情:“真是高大上啊,我竟從沒發現虞總如此沉魚落雁。”

這話明顯有拍馬屁的成分,但虞錦瑟還是中意極了,“那個照片,是何先生替我拍的。”

吳小妹尖叫道:“納尼!又是那個一表人才的何先生嗎?老天,虞總你撞到寶了,年輕有為長得帥人多金才華橫溢體貼入微還會拍照片!!”

……

等電梯的過程中,幾個女生正圍着虞錦瑟七嘴八舌,随着一個颀長身影的逼近,瞬間所有的聲音不約而同齊齊消失,除了虞錦瑟以外,大家都安靜地擺好站姿,道:“沐總好。”

幾米之外,沐華年站在那,淡淡地應了一聲。雖然沒什麽表情,可就那麽随随便便站着,無形中便釋放出看不見的壓力。

虞錦瑟讨厭這種全場沉默的感覺,她老覺得沐華年像一張巨大無比的遺像,不管擺到哪,大家見了都齊刷刷低下頭,那肅穆沉重,活像吊唁時集體默哀。想到這她不由自主噗嗤一笑,又覺得這種緘默的場合笑的實在太突兀,于是随便扯了個話題:“張熙的包包在哪買的,這種阿貍的款式好可愛。”

“是嗎?在漢江路買的,你喜歡嗎,我帶你去。”被誇贊的張熙很有些驚喜,瞅了虞錦瑟一眼,道:“虞總的包也很好看啊,跟虞總今天穿的衣服,實在太搭了。”

“啊?真的嗎?”虞錦瑟低頭看看自己,果然發現這個淺金色的包跟她身穿的咖色連衣裙搭配極了,她笑笑:“一個朋友送的,我瞧着很不錯,就背出來了。”

“虞總朋友眼光真不錯。”張熙客套的笑,眼風不經意一瞟,卻突然怔了怔,是她的錯覺麽?為什麽身側的沐總,在虞總誇贊那個包包的時候,一貫淡漠的眸子裏似乎含了一絲笑?

而衆人的背後,有一人的表情更加古怪,他緊盯着虞錦瑟的包,含着恍然大悟的了然——沐華年的忠實下屬王秘書。

……

又是一個周六的夜,晚上十點,虞錦瑟一臉茫然的站在家門口。

完蛋了,沒有鑰匙怎麽進去?

她懊惱地只想錘死自己——扔垃圾的時候,将鑰匙掉了。

按照她馬虎的性格,多半是把鑰匙拿在手上,一不小心随着垃圾袋一起扔了。而且好巧不巧,那時一輛垃圾車正經過,她嗖一聲抛出一個完美的抛物線,垃圾處理了——鑰匙,也随着已開走的垃圾車,沒了!

她坐在家門外,想打電話跟朋友求助,發現手機也在鎖着的家裏,想要出去請個開鎖匠把門撬了,可都十點多了,去哪找開鎖匠,而且還有一個問題,她身無分文——錢包在屋子裏。

回不了家,今晚睡哪啊!莫婉婉剛好去外地采訪了,另外幾個姐妹住在太遠的地方,即便她想開車去找投宿她們,可是——車鑰匙也跟着那一串一起丢了。

她欲哭無淚,突然靈機一動——去公司,公司肯定有加夜班的同事,她随便找個女同事借住一晚上,再不濟,睡辦公室也行啊。

所幸公司不是很遠,她花了十幾分鐘氣喘籲籲地跑過去,結果——晴天霹靂啊。

公司大門緊鎖,黑漆漆的大樓表示,今晚一個加班的都沒有!

她坐在公司大門外的臺階上,這回真是傻眼了。

沒錢,沒鑰匙,沒手機……她深刻地體會到莫婉婉的那句名言:一個女人可以沒男人,卻不能沒錢,一個女人可以丢人丢臉,卻絕不能丢手機跟鑰匙!

“莫婉婉,你真是一語成谶!”她捂着臉,在風中無助地悲鳴,“天啊,誰來救救我?”

“怎麽在這?”低沉的聲音響起,清冷地同夜風一樣的溫度。

“我鑰匙丢了,回不了家。”她無意識的回答,擡頭卻猛一驚:“怎麽是你?”

……

在連續奔波了n個酒店後,虞錦瑟徹底地絕望了。

前臺小姐挂着永恒不變的笑一個勁跟她道歉:“對不起小姐,實在沒有房間了,這幾天全球矚目的mfp會議在我們g市召開,來自各國的外商絡繹不絕,g市所有的酒店全部爆滿,我們酒店也不例外……”

虞錦瑟長嘆一口氣,站在酒店門口,覺得人生就是一出慘蕩蕩的虐劇,吶,為了配合這一出橋段,這夜風都吹得無限凄涼,嗚嗚咽咽像在唱小白菜似的——小白菜呀,地裏黃呀,兩三歲呀,死了娘呀——

正胡思亂想着,手腕突然被人一扯,人已經被拉走。她怒道:“你幹嘛啊沐華年!”

沐華年頭也不回地道:“去我家。”

虞錦瑟睜大眼,“你瘋了,我去哪也不會去你家!”

沐華年停下步伐,神情不知是無奈還是焦躁,“虞錦瑟,你說你要借錢借身份證住酒店,好,我帶你找酒店。可現在酒店沒有了,不去我那你還能去哪?睡大街還是橋洞?”

虞錦瑟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你手機借我打給一個朋友,我去朋友那。”

“怎麽,想找你的情郎?”沐華年倏然逼近他,高大的身影擋在她面前,沒由來地騰起一股壓迫感,“你忘了,你的情郎前幾天去了英國。”

情郎?他是指何盛秋麽?好像整個公司都以為他是他男友。虞錦瑟愕然,她雖然沒打算去何盛秋那裏,但他是怎麽知道何盛秋去了英國?從何盛秋給自己送來照片後的第二天,他便飛往了英國,兩人已經有一周沒見面了。

“好,我給你打。”一側的沐華年還真的拿出了手機,卻有幾分奚落之色:“虞錦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除開父母的號碼以及我的號碼,其他人的手機你一個都記不住,包括你的好友莫婉婉。”他的口吻無比篤定。

虞錦瑟差點要捂臉痛哭,是的,對數字的敏感程度近乎白癡的她,永遠都依賴電話本,近二十六年的生涯中,除開父母跟沐華年的號碼,她連自己的都記不住,還能打給誰呢!她覺得懊惱極了,為着自己的不争氣,還為着沐華年臉上那抹奇怪的表情——似乎,是在得意?

媽蛋,為什麽自己在他面前,永遠都是狼狽地落于下風?

肩膀又被人一帶,沐華年道:“走!”

虞錦瑟拿胳膊肘撞開他,嚷嚷道:“喂!別動手動腳!信不信我喊非禮呀!”

沐華年退後一步,冷笑道:“那好,就當我多管閑事,你虞大小姐想怎樣就怎樣!反正夜裏三四度的低溫凍得又不是我。”他擡頭望天,口氣充滿無謂:“哦,下雨了,預報說今晚是大雨,你愛淋就淋吧。”

“不打擾。”他譏諷地瞧了她最後一眼,轉身離開,矯健的步伐,走得幹脆利落。

☆、第十三話想你零點零一分

空蕩蕩的馬路,虞錦瑟站在黑暗中。果然下雨了,越來越大,随着冷風一陣陣劈頭蓋臉砸在身上,激起寒瑟的冷意,她抱住胳膊,茫然在馬路上走。

馬路寂靜,街道很冷,路兩側商店都已打烊,除了緘默的路燈,路上沒有一個行人,城市安靜的像一座空城,這天大地大的地方,她竟無處可去。她突然想起四年前的一個夜晚,也是一個夜深人靜的十二點,她結束一天的三分兼職,渾身散了架似的坐在馬路邊,累得想要嚎啕大哭。

然而這一次的她卻沒有哭泣,手腕上的表顯示時針剛到十二點,即将淩晨零點零一分——新的一天來到,一個特殊的日子。她坐在馬路,仰着頭,任豆大的雨滴啪嗒啪嗒地砸在臉上,嘗在嘴裏,像是眼淚的澀,然而她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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