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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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句話似乎聽着有什麽不對勁,但她已經來不及細想。她只覺得這話夠無恥夠不要臉,沐華年一定會氣結,誰知他沒有,他含着幾分疑惑幾分好奇,追問道:“為什麽呢?”
還問為什麽?虞錦瑟一時語塞,她這樣無厘頭的話他竟還接口,這完全不像他呀!想了半天都沒想明白,最後被逼急了下口不擇言的道:“為你妹啊,你腦子進水啊,哪有為什麽,從前結婚的時候你對我不好,沒有給我買閃瞎眼的大鑽戒,沒有帶我度蜜月,也沒有給我足夠的家用讓我過上闊太太的揮霍生活,該享受的我都沒享受過,這點錢就算補償不行嗎!”
話落的瞬間,她懊惱地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還提以前的破事做什麽!顯得自己還對曾經耿耿于懷甚至戀戀不舍似的!真tm矯情犯賤!明明婚都離了!果然莫婉婉那句話說得十分好——如果你沒有失戀過,你就不知道自己有多賤!
犯賤犯賤!她惱自己,手一扯,用力地拉了拉門把,誰知門打開一條縫以後,又砰地再次合上。
——沐華年用力地将門按了回去。
虞錦瑟再一次扭過頭去,“你幹什麽沐華年,我要回辦公室了!”
沐華年的手仍一動不動地頂着門,“虞錦瑟,昨天,百争集團的于總來找過我。”他微低着頭看向她,深邃的瞳仁裏,有複雜的情愫在翻湧,又說:“他跟我說了一件事。”
虞錦瑟的神情一滞,緩緩仰起臉。
☆、第二十話你想不想出來
三秒鐘後虞錦瑟若無其事地笑起來:“哦,跟我說這個幹嘛,他來了就來了啊,談生意有錢賺還不好嗎?”她佯裝漫不經心,然而抓着門把的手不由自主用上了幾分力,似乎想逃離這裏。
門卻紋絲不動,而沐華年又靠近了她半步,兩人的距離陡然近得有些不正常,陽光本從落地窗穿透進來,明晃晃地映滿了整個辦公室,可他高大的身影伫在她面前,她眼前的光亮瞬間全被遮去了。
在壓迫感逼近身來的那霎,他看着她,緩緩道:“于總說,你把你爺爺奶奶留給你的房子賣了。”
虞錦瑟怔了怔,道:“你知道了?”
沐華年的目光仍凝視着她,“你,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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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錦瑟不願再想起那些往事,便敷衍地扯出一絲假笑:“三百年前的破事就別提了,誰年少輕狂的時候,沒犯過傻犯過癡抽過風,做過幾件混賬事呢?”頓了頓,她又笑,“原來你為了這事才給我錢啊!得,其實那房子值不了這麽多,這買賣我賺大發了!”
沐華年卻似乎不打算結束這個話題,他幾乎是帶着刨根問底的勁追問道:“過去你做了那麽多,為什麽……從沒講過?”
他一字一頓講的極慢,那過去二字,仿佛是問房子的事,又仿佛另有深意。虞錦瑟一時不曉得如何回答,好半天後,她避開沐華年的眸光,垂下眼簾,盯着自己的腳尖,面無表情地道:“我們倆早沒關系了,講了又怎樣,還指望你這樣的人良心發現嗎?”她話落,譏诮一笑,不願再做任何的逗留,道:“我有事,先走了。”
就在她即将拉動門鎖的瞬間,手腕突然被人握住了。沐華年道:“你不說,我怎麽知道,我……”
話還沒說完,後半句話卻倏然頓在了那,因為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沐總,沐總!”
聽聲音是公關部的管總監,口氣似乎很有些焦急,敲門的聲音大得近乎冒失。門內的虞錦瑟松了一口氣,好歹可以結束這個尴尬的局面了。
門被打開,急性子的管總監風風火火地進來:“沐總,我有件重要的事要跟您彙報一下,強盛那邊……”
趁着管總監連珠炮般的空蕩,虞錦瑟推門離開。
而正積極獻計的管總監不經意瞟到她的背影,陡然想起方才推門而進的那一幕。
是他眼花了嗎?沐總剛剛,握住了虞總的手?
……
管總監走後,沐華年撥出一個電話:“王秘書,前天我交代你的事怎麽樣了?”
“沐總,已準備妥當,您随時都可以去。”
“好,那你現在收拾一下,二十分鐘以後我們出發,去d縣。”
……
一行人開足馬力,下午四點便抵達了d縣。
監獄的位置處于荒涼的郊區,秋風吹過,寒意陣陣。
光線并不好的探監室裏,空蕩蕩地只有探監的人與被探的人,連監視的預警都沒有,果然是提前打了招呼的。
在監獄這個不尋常的地方,面對的要麽是悲傷,要麽是悔悟,要麽是遺恨,崩潰大哭痛苦分離是最尋常的見面方式。然而,這兩人卻極與衆不同,他們面對面坐着,表情都平和而鎮靜,沉穩地不能再沉穩,仿佛坐下的位置,尋常地只是間茶樓酒館。
兩人波瀾不驚地相對了許久,年長的男人終于了開口,“我就猜到,你會來這。”見對面的人不答話,他又道:“其實你當初的做法,是對的。”
他對面年輕的男子抿了抿唇,似是默認。金色的夕光從高高的小窗漏下幾縷,光明與陰影交織在他清隽的臉上,須臾,他問:“你,想不想出去?”
……
從d縣馬不停蹄趕回來的時候,已是深夜。
g市夜半的燈火依舊通明,五顏六色的霓虹燈遠遠望去,像永不凋謝的七彩焰火。
車子先路過王秘書的家,外面的風有些大,沐華年示意司機拐彎,直接進入小區将王秘書送到家樓底,王秘書雖然沒說什麽,但心中卻已感激上司的體貼之舉。下車之時,他并未着急要走,而是向沐華年微微一躬,“沐總,接下來的事,我會按照您的吩咐處理好,請您放心。”
後座上的沐華年只是淡淡點頭。
王秘書身子轉了轉,是一個要轉身離開的姿勢,然而下一刻他又扭回身來,面帶躊躇與不解,“沐總,恕我冒昧,我實在想不明白……您為什麽要幫虞鴻海?他不是您的對手嗎?”
“是對手嗎?”車內的人似乎恍惚了一霎,後頭的話更像是自問自答,“是,也不是……”
王秘書嘆了口氣,道:“沐總,虞氏的事,您真是忍辱負重。”
沐華年搖頭,“分內之事而已。”
“分內之事?”王秘書道:“為什麽?”
沐華年卻只是苦笑,“明知故問。”
王秘書離開後,車開到了另一條道上,還沒有到沐華年的家,後座的人卻示意停車,然後道:“小餘,到你家了,你也回去吧。”
小餘納悶地道:“沐總,那您不讓我送您回家啦?”
後視鏡裏的沐華年微微颔首,“嗯,不用。”
盡管覺得奇怪,小餘還是下了車。啞黑的邁巴赫轟地一聲駛出了視線,小餘的目光久久地凝在邁巴赫離開的方向,“咦,車的方向不是沐總的家呀,也不是公司,這麽晚了,他去哪呀?”
……
淩晨一點,如炬的車燈緩緩掃過晶苑小區的門衛室,邁巴赫豪華的車身從值夜的保安面前掠過。
車子開遠了後,個頭高的胖保安低聲道:“看見沒,這就是那輛怪異的豪車,車主在我們小區沒買下任何房産,卻單單買了一間車庫。”
“啊?”新來的小保安摸着下巴道:“為什麽?”
“誰知道。”胖保安接着補充道:“而且他從來不會白天進入小區,總是等到大半夜才回來,呆上兩三個小時,天還沒亮便又開走了。”
“大半夜來,天不亮就走?”小保安惴惴不安地道:“難不成他是個賊,半夜裏專門來偷東西,然後贓物全放在車庫?”
“怎麽可能!”胖保安一巴掌拍在對方的腦殼上:“你小子曉得這車多少錢嗎?豪車中的豪車啊!能買的起這車,還用得着做賊!”
……
聲音漸漸遠去。而遠遠的車庫內,黑暗中有星火一閃,沐華年坐在駕駛座上,煙霧缭繞的煙草香氣中,他的目光穿透袅袅的青煙,投向不遠處f棟的七樓。
整棟樓共有十四層,七樓剛好居中。也恰恰是七樓,在淩晨所有樓層都陷入黑暗中,唯獨它仍然明亮着,拉下一半的朦胧紗簾,甚至能偶然地掠過一個窈窕的身影。
黑暗的車庫中,駕駛座上的人一動不動地瞧着,那樣認真而專注的表情,同他往日的淡漠與疏離,截然不同。
許久,久到他抽完了三支煙,茶色的水晶煙灰缸裏拱起了一柸微型的煙灰色小丘,七樓的燈仍然亮着,屋裏的主人似乎完全沒有就寝的打算。
車內的人靜坐在那,當指縫中橘色的火星漸漸黯淡後,他彈掉指節處沾染的微末煙灰,低頭看腕表,那微微颦起的眉,洩露出幾分不耐與疑惑,“都一點半了,這女人還不睡,是跟誰煲電話粥麽?”
他話剛落,手機突然鈴聲大作。王禮芳在手機那頭哭着道:“兒子,你爸的病不好了,你快來……”
沐華年在電話這端一怔,旋即他道:“我馬上到醫院。”
……
從醫院病房出來後,已是早上七點,沐華年的眉頭一直微微颦着,回想着方才醫生的話:“很抱歉沐先生,雖然這次搶救得及時,但你父親的病,确實拖不了太久了,頂多一個月,你們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
他身畔的王禮芳哭了一夜也哭夠了,慢慢地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她想起了另一件事,道:“你爸就是不放心你,要不你跟那個季小姐快點結婚,好讓你爸安心的走?”
見沐華年默然無聲,王禮芳又道:“我曉得你不是很喜歡季小姐,我也不怎麽中意她,我心裏還是喜歡錦瑟,我一直想勸勸她來着,可上次錦瑟說,跟你沒可能了,态度很堅決。這樣一來我就沒法子了,強扭的瓜不甜。”
沐華年神色一僵,“她真這麽說?”
“嗯。”王禮芳道:“她既然跟你都沒可能了,你也不能一輩子打光棍。再說了,你爸就這麽點日子,有件喜事讓他高興高興下也好,鄉下不是有個風俗叫沖喜嗎,或許喜事鬧一鬧,你爸的病就會好些呢?”她留意着自家兒子的表情,又道:“如果你覺得時間太草率的話,就先不結婚,跟季小姐訂個婚怎麽樣?”
沐華年的表情似有些無奈,“媽,我跟季弘謠不是那樣……”他搖頭,“總之,您就別再瞎操心了。”
王禮芳道:“那你都跟季小姐走到了這步,就不能把人家幹晾在那呀,在咱鄉下,跟姑娘那樣過,就得對人家負責,人家父母明裏暗裏都催了我幾次。可你……哎,我老琢磨不透你對她是什麽态度,說你不喜歡人家吧,得,你越過紅線了,說你喜歡吧,你又冷冷淡淡愛理不理的,你……”
“好了。”沐華年抿着唇,有些不耐,他将目光投向川流不息的人群,說:“我自有打算。”
沐華年走後,王禮芳看着兒子的背影,嘟囔道:“這孩子,叫我別操心,怎麽可能呢!不行,我得跟季小姐家裏人談談……”
☆、第二十一話敗家娘們
消息來的好快,周一上班的時候,整個公司都在竊竊讨論沐華年與季弘謠即将訂婚的事。
至于為什麽傳的這麽快,是因為當事人季弘謠一大清早跑到公司,“漫不經心”地拿着一堆婚紗定制圖冊,再“漫不經心”地挨個敲辦公室,再“漫不經心”地讓各位女同胞幫她參考哪款婚紗還有哪款禮服最适合她。
當女同事問起來的時候,她又捂着唇佯裝不小心說漏了嘴的模樣:“哎呀,真是的,這個事本來不該這麽早說的,大家都是好朋友,你們可都得保密啊……”
十幾個女同胞一□□頭,其中就有一半是絕對保不了密的長舌婦……
——虞錦瑟走進公司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季弘謠一見她,滿臉堆笑,仿佛前幾天壓根沒因為八千萬紅臉過。她的表情格外真摯,挽着虞錦瑟的手臂,像是閨中密友一般親熱,“虞總,虞總,您一向眼光好,快來幫我挑挑,我穿什麽婚紗比較好?”
虞錦瑟掀掀眼皮:“挑婚紗做什麽?”
季弘謠露出羞澀的笑,裝作期期艾艾,欲語還休的模樣,“哎呀,既然是婚紗嘛……肯定是那種大紅的喜事啦。”
“哦。”那一臉虛情假意,虞錦瑟險些又起了一巴掌抽死她的沖動,頓了頓,她将沖動忍住,瞟一眼婚紗圖冊,故作驚訝道:“什麽,一件婚紗九百萬?!”
季弘謠笑得嬌羞,眸中卻有顯擺一閃而過,“當然,那是鑲鑽的款呀,上面的鑽石一共淨重240克拉。華年這麽好的人,只有這樣的我,與這樣的婚紗,才配得上他呀。”
季弘謠又裝作忘事的模樣,将聲音提得高高的,巴不得整棟樓的人全部聽見:“哦,我還在tf家挑中了一枚鑽石,價格也不是很貴,4.8克拉,才七百二十萬,我試戴的時候,所有的店員都說那鑽戒天生就是為我而定的……”
“哦,那就恭喜了。”虞錦瑟擡腿了走了幾步,突然轉過身來,也擺上了親熱的模樣:“對了季助理,有件事我要提醒你,聽人說,沐總的父母十分節約,倘若老兩口知道你花了他們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就買了一件衣服跟一樣首飾,你猜他們會怎麽想?”
季弘謠的臉色微微一變,可耐着虞錦瑟全程都含笑,她無法發作,只得強行挂着笑,道:“我跟華年結婚,是我們倆的事,只要華年肯給我買就夠了。”
“是嗎?”虞錦瑟笑着從容,“那這件九百萬的婚紗跟七百萬的鑽戒,我們就拭目以待了。”
……
快下班的時候,虞錦瑟的助理張熙突然跑來,道:“虞總,今晚公司的活動,我們倆一起吧。”
“活動?”虞錦瑟一愣,“我怎麽不知道?”
“您還不知道?那我就不清楚了,聽說是管理層集體吃飯唱k啊,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如果有人灌我酒,你可得幫我呀!”
虞錦瑟笑笑,想着今晚也沒什麽事,閑在家裏也無聊,唱唱歌也好,于是一口答應,“好啦,知道啦!”
……
虞錦瑟進了酒店包房的時候,才曉得原來不是什麽公司聚餐,而是季弘謠做東。
她平白無故的為什麽要做東?虞錦瑟想不明白,但瞧着她坐在沐華年身邊,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莫非她還真的把九百萬的婚紗跟七百萬的鑽戒要到手了?
一千六百萬啊!饒是從小穿金戴銀的虞錦瑟不免也暗想着,敗家娘們!
這麽想着,眼睛不由瞪向了上席位的沐華年,咬牙切齒地想:沐華年,老天派了這麽個極品女人來敗你的家財!果然惡人自有惡人磨!啊,不對,惡人自有賤人磨!
許是這一眼瞪得太狠,沐華年轉過頭來,迎上了她的視線,旋即他下巴一擺,瞟瞟身側的空位,道:“來這邊坐。”
——說話的瞬間,慢動作回放,他驕傲的臉龐微微昂起,眼神略顯睥睨,再配上下巴漫不經心地一擺——仿佛招呼下人似的。
又是這個姿勢!虞錦瑟最讨厭的姿勢!于是她微含着一絲氣道:“我不跟你坐,我喜歡坐在……”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身後被誰猛地大力一推,便那麽一屁股坐在了沐華年旁邊,工程部的小張還在那笑嘻嘻地道:“客氣什麽呢虞總,兩個老總坐一塊才對呀!”
虞錦瑟:“……”看來平日裏我實在是太親和太平易近人太沒有架子了,導致如今任人推搡的局面……
桌上菜很多,想着這兩桌是季弘謠花錢,虞錦瑟吃的分外開心,照着菜單全點最貴的,海參鮑魚燕窩佛跳牆,擺滿一桌,然後一個都不吃,就那麽笑眯眯看着——啊,這種奢侈無度地浪費她人錢財的感覺真是太痛快了!
最後一道菜是火鍋,熱氣騰騰的,虞錦瑟随手夾了片涮羊肉就往味碟裏蘸去,鄰座的沐華年本來在跟旁人說話,突然間微微傾過來,不動聲色地按住了她的筷子,道:“蒜泥。”
“什麽?”火鍋咕嘟咕嘟翻騰的聲音有點大,加上四周的同事都在說說笑笑,虞錦瑟沒聽見他的話。
沐華年卻沒再理她,只招招手喊來了服務員,附在服務員耳邊說了什麽,兩分鐘後,服務員殷勤地再次端來了一份味碟,放在虞錦瑟面前,低聲致歉:“抱歉客人,我們不知道您對蒜蓉過敏,已經給你調換成沒有蒜蓉的了。”
虞錦瑟一怔,扭頭掃了沐華年一眼——是他跟服務員說的麽?他怎麽知道自己對蒜蓉過敏?
那邊沐華年的眸光已經轉開,正聽某個高管說着什麽。隔着袅袅的煙霧,那一側的季弘謠,若有似無地勾起一抹冷笑。
酒足飯飽後,大部分人便離了座,去沙發上唱歌了。這是個極大的包廂,左邊飯桌吃飯,右邊沙發唱k,吃喝玩樂,方便的很。
虞錦瑟和幾個年輕的下屬擠在沙發上,偶爾聊天八卦,偶爾拿着搖鈴為唱歌的人助興,愉快的很。
沙發另一頭,兩個女同事正在低頭竊竊私語,虞錦瑟隐約聽到幾句,大抵都是關于沐華年與季弘謠即将訂婚的事——原來今天的飯局就是未來的“正宮娘娘”為了顯擺才慶祝的。
聽到這裏,她不由瞟一眼飯桌的位置,沐華年還是坐在桌旁,同幾個高層談得興致勃勃。一圈人都有些醉酒微醺之意,唯有他,依舊坐得筆直端正,神情平靜如初,仿佛方才那大半瓶白酒都是水似的。而季弘謠在旁邊陪着,明眸善睐,妝容楚楚,一雙塗着精致丹蔻的纖纖素手,不時笑容溫婉地為雙方斟酒,十足賢妻的架勢。
那一霎,虞錦瑟陡然有些恍惚,直到身旁的張熙拿胳膊肘撞了撞她,遞過話筒,“虞總,陪我一起唱這歌,我不大會。”
虞錦瑟回過神來,擡眼發現是那種最熟悉的歌——《孤單心事》,接過話筒便開始唱。
“雨下在我窗前,玻璃也在流眼淚。
街上的人都看起來,比我幸福一點。
用寂寞來測驗,還是最想要你陪。
曾一起走過的夏天,我常常會夢見。
我在你的心裏,有沒有一點特別。
就怕你終究沒發現,我還在你身邊……”
……
原本是兩個人一起合唱,奈何張熙跑調實在太驚悚,曾有人評價說,她一句歌重複唱七遍,能唱出七首歌的感覺……所以還沒唱到一半,她便灰溜溜地擱下了話筒。
屏幕前,只剩虞錦瑟一個人在唱。她抱着話筒,唱的很認真,很投入,随着着歌詞的意境,表情有些淡淡地憂傷,嗓音亦含着微微的沙啞與感傷。喧鬧的人群漸漸靜下來,都被她的歌聲所吸引。
“愛你是孤單的心事,不懂你微笑的意思。
只能像一朵向日葵在夜裏默默的堅持。
愛你是孤單的心事,多希望你對我誠實。
一直愛着你,用我自己的方式。”
……
這是一首悲情的歌,投入去唱,難免有些感傷,特別是聯想起往昔的事。歌曲結束後,掌聲如雷。虞錦瑟放下話筒,強笑着點頭,眼神不經意瞟到桌子那邊,卻發現沐華年的視線正籠着自己,那雙幽黑的眸子深深如墨玉,仿佛蘊着什麽情緒,卻又極力克制。旋即他頭一仰,将杯中半杯殘酒一口飲盡,那表情,似乎酒有些苦澀。
可她轉過頭,當作沒看見。
而另一側,幾個喝嗨了的年輕主管又開始了熱鬧的游戲,拿了一副撲克牌來,問:“虞總,來不來真心話大冒險!”
“來!”虞錦瑟提起精神,豪氣幹雲地一拍茶幾!
不找點樂子來這種場合做什麽?難道還要唱那種悲情的歌?給誰看!矯情!犯賤!
☆、第二十二話鴻華“激情戲”
歡快的游戲開始,六七個人開始嘻嘻哈哈圍成一圈,虞錦瑟的手氣格外的好,連玩了七八局都沒有輸過,從頭至尾都是她擺着驚悚的笑問對方:“親,你選擇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衆人曉得她損人的兇殘程度,如果選大冒險的話,她很可能會讓男人模仿古代特殊職業女子拉客,或者會讓某男摸着自己的胸嘆氣說:“哎,太小了……”更或者讓該男人捶着另一男人的胸,做嬌羞狀:“你好讨厭哦!”……甚至還有披着臺布,表演《無極》中張傾城之“我脫,我穿,我再脫,我再穿”……
衆人果斷地選擇真心話,任由着她奸笑着,步步為營地把秘密都掏出來,于光天化日之下驚起全場爆笑。
幾局下來,各位吃過虧的男人集體暗暗咬牙切齒,等無恥的虞總哪一局落敗了,定要讓她生不如死……
許是幾人心誠則靈,果然天如人願,第九局的時候,終于輪到虞錦瑟栽了。幾個小年輕一擁而上,搓着手,帶着日本鬼子進村逮到花姑娘的猥瑣笑容,急不可耐地問:“虞總,您是要真心話,還是大冒險啊?”
虞錦瑟賴不過去,視死如歸地道:“大冒險!”真心話是心底最深的話,她是個從來不把心底話外洩的人,除了對日記本。
幾人一起伸出大拇指:“果然女漢子!”
話落他們六個集體轉身,頭挨頭湊到一起,商量着一定要出一個最損的點子給女漢子,以雪恥新仇舊恨。
兩分鐘後,幾個人轉過頭來,指着最右邊工程部的小張,齊聲大喊,“虞總,你親他一口!”
虞錦瑟用白眼表示抗議:“你們能想個別的點子麽,這太老套了!”
“是老套!”幾人笑的賊眉鼠眼,瞬間齊刷刷舉起了手機,“可這只是其中一環,只要你一親,我們立即就拍下來,然後發圖片給你的男朋友何先生。”
虞錦瑟:“……”
須臾她解釋道:“他其實不是我男朋友……”
“少打□□!您這是典型的轉移話題……”衆人哄笑,指着小張道:“虞總,我這舉着手機的手都酸了,你倒是快親哪!”
小張在那邊可憐兮兮地道:“我不幹,為什麽被親的是我……大家不是好兄弟好朋友嗎?你們就這樣賣了我?日後還能不能在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少廢話!只有你一個單身,不親你親誰?我們如果被親,那我們心愛的妹紙們豈不是要揍死我們!”話落五個男人一起上,将身材瘦弱的小張按在了沙發上,小張挂着要被爆菊的表情,殺豬般嚎叫:“我沒有妹紙揍,可我會被何設計師胖揍的呀,你們放了我吧!”
虞錦瑟:“……”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衆人拍手大笑:“虞總,願賭服輸,您快親哪!”
虞錦瑟的額上滲出了汗。她實在高低估了這些人的想象力,她以為他們起碼會讓她蹲在凳子上做便秘的表情,或者拿着話筒對窗外大喊“姐好寂寞啊”之類的創意,再不濟也應該是模仿腦白金廣告邊跳邊唱這種檔次的,卻千算萬算也沒料到,他們竟用了最老套的一招——也是最逼人的一招。
虞錦瑟突然想打死自己,她在某些環節根本放不開,卻冒失參與,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腿。
然而騎虎難下,總不能言而無信,虞錦瑟決定豁出去了,她含着一抹上斷頭臺的決絕,對小張道:“叫毛啊!你把眼睛閉上,我在你臉上快速的挨一下就行了。”
小張不斷掙紮着,裝貞潔烈婦,口中卻說:“大爺,奴家這是第一次,您可得溫柔一點啊……”話落,小媳婦般羞怯怯地閉上了眼,引來一陣哄笑。
虞錦瑟在一群手機拍攝模式下的圍觀中,慢慢走向小張。那感覺,比光天化日下裸奔還刺激。
就在她距離小張只剩一步之遙的時候,小張陡然睜眼,一聲尖叫:“誰冰我!”
衆人目光一同投向他,便見小張背上的針織衫濕漉漉一大塊,顯然是被什麽液體潑到。
衆人雲裏霧裏,卻見沐華年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小張身畔,正端着一個空杯子,含着微微的愕然與歉意:“哦,不好意思,不知道被誰撞了一下,杯中冰水潑到你了。”說着遞去了一沓紙巾,然後施施然坐回了曾經的座位。
小張見是沐華年無意,也不好說什麽,不過冰水潑了他一整個背,他只得迅速起身,接過了紙巾,去洗手間擦洗了。
由于意外,游戲至此戛然而止。而天色已晚,大多數人都鬧夠了,紛紛散席回家。包房只剩下沐華年季弘謠以及玩真心話大冒險的幾個年輕人,沒了年紀長的人在,幾個小年輕又喝高了些,理智都抛到了九霄雲外,越玩越帶勁。再說他們工程部幾個本身就是虞氏老員工,其中兩個更是虞錦瑟父親虞鴻海老部下的子女,跟虞錦瑟是從小穿開裆褲一起長大的交情,說是同事,更是鐵得不能再鐵的發小哥們,所以玩起來,完全沒任何顧忌。
方才的好戲沒有看到,幾個年輕人意猶未盡,便嚷嚷着得再找個人讓虞錦瑟啃一口才罷休,虞錦瑟哭笑不得,正跟他們吵着換個玩法,手機突然響了,是何盛秋的,她剛準備接,卻猛地被其中的小吳一把搶去。
小吳接過電話,便噼裏啪啦一陣話題:“何設計師,虞總跟我們在一起呢!什麽,她呀,她喝了酒,啊?你是來接她的呀。那好,你來,我們在紫竹路的文煥會館307包房……等你哦!”
他一口氣說完,幹脆地挂了電話,全然不給虞錦瑟接口的機會,幾個小年輕陰測測地對視一眼,放聲大笑。
有不詳的預感在虞錦瑟心頭騰起,“你們要幹嘛?”
“能幹嘛呀?”小吳擠眉弄眼,“虞總還差我們一場吻戲呢!幹脆等何設計師來親自表演吧!”
“對!”另一個接口:“我要看法式長吻,等何設計師來了,就讓他抱着虞總吻足十分鐘行不行?!”
“行!”小吳道:“必須是舌吻!”
“還必須是泰坦尼克的經典造型!迎着窗戶張開雙臂扭着頭法式舌吻!”
“十分鐘不夠!再加點,二十分鐘?”
“好極!然後我們每人一部手機,遠鏡頭,慢鏡頭,近景,中景,特寫等多角度多景別拍攝,回去找後期做個剪輯,配個樂,再加個字幕,放到優酷,名為鴻華國際白富美激情戲,如何?”
“good!小吳你真是天才!”
“什麽激情戲!你們這群禽獸!!!要命啊!!!”虞錦瑟驚恐地抓着頭發,就往門外沖去,還沒沖出去,就被幾個魔爪逮了回去。
一想等下要跟何盛秋來泰坦尼克式的長吻,虞錦瑟快哭起來,只得放低姿态,不斷地跟小年輕求饒說好話,可小年輕們只是翹着二郎腿奸笑,沒一個肯饒了她。而那一側,季弘謠作壁上觀的姿勢裏含着一絲幸災樂禍,沐華年坐在她身邊,自始至終面無表情,唯有手中的紅酒,一杯接着一杯,跟喝果汁般淡然。
衆叛親離啊!虞錦瑟再一次深深地體會到,什麽叫搬石頭砸死了自己。
門外突然傳來叩門聲,小年輕們頓時高聲歡呼,仿佛衆望所歸,拉開門用太監恭迎皇帝上朝般的架勢将何盛秋迎了進來。
虞錦瑟欲哭無淚:“你還真來了呀!”
“當然,這麽晚了,外面又下着雨。”何盛秋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望望周圍,見所有人都在用怪異而興奮的表情看着他,心下一疑,道:“大家都看着我幹嘛?”
“啊哈哈哈!”小年輕們集體叉腰,猖狂大笑:“我們虞總願賭服輸,答應了我們一個條件,讓何設計師跟她來個二十分鐘的法式長吻。”
“什麽?”何盛秋一愣,“二十分鐘的法式長吻?”
他不可置信地扭頭看看虞錦瑟,“真的?”
虞錦瑟早已無地自容地捂住臉,默默将臉埋在沙發上,沙發墊上傳來她悶悶地垂死掙紮之聲:“那個,真相不是這樣……”
幾個小年輕才不管虞錦瑟的申訴:“不管啦,你們快吻就行!我們翹首以盼等了好久!”
何盛秋朗朗一笑,道:“如果錦瑟願意,我當然沒有意見。”
虞錦瑟正要搖頭,一群已經玩瘋了的小年輕卻強按着她的腦袋,不住地做小雞啄米狀:“你看,我們虞總在點頭呢,樂意的很!”
虞錦瑟再也無法忍受,強行擺脫魔爪,張口高聲抗議:“才不是,人家明明……”
後半句話還沒說完,眼前忽地黑影一閃,何盛秋的身體被幾個人同時一推,陡然朝她壓了過來,下一刻,一個溫軟的物什,覆住了她的唇。
何盛秋的唇。
虞錦瑟的思維驟然靜止。
☆、第二十三話安能辨我是雌性
虞錦瑟的思維驟然靜止。
何盛秋也驚住,兩人呆呆地蒙在那裏,就那麽大眼對小眼,嘴唇貼着嘴唇,一動不動地瞅着對方。
而那一瞬間,餐桌旁,似有一道目光凜冽地投來,像刀鋒一般掠過兩人接觸的唇。
然而逗逼的小年輕壓根沒發覺,拿着手機一陣狂拍。
直到咔擦的拍攝聲響彼此起伏,虞錦瑟才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