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跟你只是陌生人——無非他是混淆九重的注意力,達到保護你的目的。”

“至于季弘謠,那就是一個變數。”王秘書道:“沐總沒背叛過您,他那次是中了別人的圈套,他飯局被人蓄意輪番灌酒,醉到不省人事後被人帶到酒店,那些人脫了他的衣服,然後不着寸縷的季弘謠就出現了,睡到了沐總的床上,沐總醒來後,季弘謠哭着說,沐總酒後亂性,對她那什麽……”後頭的話王秘書沒再說下去,“您要是不信,我電腦裏還有酒店的視頻,約莫是季弘謠那夥人裏有人擔心日後內讧,便将那天的事偷偷攝下來作為證據,卻恰巧證明了沐總的清白。”

“那夥人是誰?強盛的人?”

“是,但我們當時都不知道實情,沐總覺得對不起你,既內疚又自責,而季弘謠一直纏着沐總,讓他負責,沐總的态度很明确,他可以用其它的方式來補償她,但不會跟她在一起。季弘謠不死心,死纏爛打,還在業內到處宣揚跟沐總好上了的消息,打着沐總這個情郎的名片四處招搖,混到不少好處。沐總得知後,本來要澄清,誰知那會九重的人又有了新動靜,沐總擔心他們再次對你下手,便順水推舟,造成跟季弘謠在一起的假象,還買車送房,故意讓業內人人皆知,九重被這表象迷惑,就将注意力轉到了季弘謠身上。”

“沐總一邊對季弘謠虛與委蛇,一邊與九重強盛明槍暗箭。季弘謠見沐總一直對自己只是表面功夫,真正的婚姻卻不允諾,便去找沐總的母親,說她懷孕了。你知道的,沐總家四代單傳,沐總的母親雖然喜歡你這個兒媳,但出于對家族子嗣的考慮,她默許了季弘謠的存在。後來沐總的父親得了癌症,沐總母親是農村人,迷信沖喜這個說法,為了讓老伴的病有轉機,她私底下找到季弘謠的父母,商量結婚的事,後來沐總得知此事,發了一頓脾氣,這才作罷。”

虞錦瑟一驚,“季弘謠真的懷孕了?”

“是的,但絕不可能是沐總的,他們倆根本就沒那關系嘛!但季弘謠雖然蠢,可她挑了一個夠厲害的合作對象,強盛的頭頭很有些本事,幫她騙過了所有人。”王秘書道:“沐總堅持不肯留那孩子,要季弘謠拿掉,季弘謠不肯。這時九重的人又因為吃了沐總的虧,一怒之下,直接将季弘謠綁架了,季弘謠被綁了兩天一夜,大概是受了什麽虐待,被救回來後孩子沒了。流産後她一直身體不好,沐總多少有點愧疚,對她的态度稍微緩和了些。”講到這,王秘書皺了皺眉,“其實後來我回頭想想,就算沒流産季弘謠也不敢生下孩子,不然一做dna就穿幫了。”

王秘書擡頭瞅瞅虞錦瑟,總結道:“其實沐總的心,從始至終就只有你,就像那檢舉信的事,他明知吃力不太好,裏外不是人,但他為了你,還不是做了。”

虞錦瑟不解:“檢舉信?這又是怎麽回事?”

王秘書疑惑道:“咦,你不知道嗎?沐總沒把這事跟您解釋嗎?”

虞錦瑟茫然搖頭。

“沒跟你說?真是怪了!”王秘書皺眉,然後解釋道:“檢舉信的事完全是騎虎難下,下下策中的下下策。虞總,你父親是軍人出身,性子耿直,在圈子裏樹敵太多,強盛集團、微光公司等對他不滿已久,這些人勾結在一起,搜集了許多不利于你父親的材料,而且這些材料十之八九都是真的,因為你們虞氏的管理本來就存在不合法的地方,被捅穿是遲早的事。強盛微光的人找到了沐總,逼迫沐總合作,一起将虞氏扳倒,沐總能怎麽辦?他想拒絕,可拒絕救不了你父親,因為那些人已準備将檢舉信遞上去。被逼無奈的沐總只能同強盛微光的人虛與委蛇,說自己親自去舉報,于是他拿了舉報材料,送到了紀委。”

虞錦瑟質疑道:“他既然拿到了材料,就該毀了呀,為什麽要送到紀委!”

“如果他什麽也不給紀委,強盛的人就知道,他壓根就沒有舉報的意思,在說了,舉報的材料早被強盛複印了無數份,若沐總不肯遞,大不了他們再遞一次而已。”

“就這樣,沐總将材料送給了紀委,當然,他偷偷撤下了裏面大部分的證據,只留了一點舉報材料,所以你父親只判了五年。若他不這樣的話,原來的證據足夠你父親判個十幾年!這也是為什麽強盛後來對沐總耿耿于懷,處處針鋒相對的原因,他覺得沐總背叛了他們。”

“當時沐總真的很難,他一人再強悍,也難敵強盛微風九重等四方力量,為了保住你父親,他已盡最大能力周旋了。後來的事你都清楚了,你不服上訴,二審改為三年。哦,可能你還不知道,在你強大的律師團裏,那個最頂尖的陳律師,是沐總的學長,其實沐總早就拜托他了——礙着強盛,沐總不好明着幫你,只能暗中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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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你父親那什麽保外就醫,包括将他送去z市跟你母親團聚,都是沐總早就安排好的。你們虞氏真該感謝沐總,你父親本該坐十幾年的牢,最後只坐了一年就出來了,所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是這樣吧。”

“虞總,容我多一句嘴。”王秘書輕嘆一口氣,“其實沐總跟你父親是有過節的。沐總的外婆被你父親逼死,你父親算是沐總的弑親仇人。換了一般人,定要記恨在心,不落井下石就夠好的了,怎會出手相助?可沐總沒有,他幾乎是動用了一切力量幫你父親。就憑他這一點,我佩服。”搖搖頭又道:“他這麽幫你,為了你們虞家的事,連着整整四個晚上沒阖過眼,結果換來你沖進辦公室給了他一巴掌,他真是冤……”

“四天沒睡?”一直靜靜聽着的虞錦瑟沉默良久,問道:“這些事……他為什麽都不告訴我?”

王秘書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真是怪了!我記得他告訴你了呀!可你如今這個反應,敢情他從頭到尾做的事你都不知道?”

虞錦瑟擺首,“我什麽都不知道……”

“我的天哪!”王秘書驚嘆,“我算是終于明白了,為什麽這一年他拼命求你,你卻無動于衷,原來他為你做的,你從頭到尾都不知情。可憐沐總還以為你已經知道了,只是氣沒消而已,還不斷想法子去哄你。這到底算什麽事啊!”

王秘書想想,還是沒想通,“怎麽可能呢,他跟你解釋了這麽多次,你怎麽會不知道?”

“他什麽時候跟我解釋了?”

“從你提出離婚的那天他就開始解釋,他去你家找你,你不見他,他在辦公室坐了一宿,跟你打電話打不通,只好給你發短信,雖然我不知道內容,但我不經意掃了他手機一眼,起碼有幾百字呢,可他等了一晚上,你沒回任何消息。第二天早,他急匆匆去你家,卻沒找到你,看他回來的表情,很沮喪。”

“他曾跟我發過短信?我……我沒有收到呀,一條也沒有!”虞錦瑟想了半天,陡然懊惱道:“我記起來了!提出離婚後,我一怒之下,就把他的號碼設為了黑名單……至于第二天,我不在家啊,我那時在醫院,我媽媽正在生死關頭搶救……”

“是了,後來沐總打聽到病房,去醫院找你了,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麽,我在醫院外面等他,他走出來的時候,臉色發白……”

“那天在醫院……”虞錦瑟神情呆了呆,說不出話來。

那天,母親生死難測,她守在重症室外,為了轉移內心的忐忑恐懼,她拿着水果刀一下下的亂削水果。門外的他突然走了過來,抓住她的手,說:“錦瑟,我跟你解釋清楚了,你為什麽還要離婚?”

可她什麽也沒說,只将手中刀一轉,對準了他的胸口,眼神冰冷而決絕:“沐華年,你再不走,我不能保證,這把刀不會捅進你的心髒……”

……

憶起那一幕自己的殘忍,虞錦瑟的嘴唇不住發抖,王秘書接着道:“我見沐總臉色不好,就問他怎麽了。他的反應只能用失魂落魄來形容,卻什麽也沒說。”

“後來你們就離婚了,可能你不知道,拿到離婚證後,沐總第一件事就是将它撕了。再之後,雖然沐氏的骨幹都不贊同,沐總還是義無反顧接受你們虞氏的合資請求,哪怕當時你們提的要求很苛刻……大概你們都以為沐總是奔着tur-3來的吧……而後鴻華成立了,你更加不相信他,處處防備,他拿你沒有辦法……”

虞錦瑟紅着眼,一言不發,只呆呆地聽着。

是的,鴻華成立後,她對沐華年的态度尖銳而敵視,平日裏談公事之時,礙着大局,她勉強地跟他坐在一起,其它時間,她要麽拒他以千裏之外,要麽冷嘲熱諷,有幾次他來找她,還沒開口,她砰一聲,就把辦公室門鎖了。漸漸地,他意識到這一點,就再沒跟她提起過去的事……

想到這些,虞錦瑟喃喃道:“是,過去他想跟我解釋,是我一直沒給他機會……”她自責了半天,又問:“可我還是不明白,如果像你所說,他這麽在乎我,為什麽那些年卻一直對我愛理不理?”

“這個我也沒想通……可能跟個人的性格有關。”王秘書思索了片刻,“沐總是一個典型iq很高,eq卻很低的人。他跟你的那位何先生截然不同,他不知道怎麽去表達感情,什麽都埋在心底,哪怕為對方做了再多也不說。我覺得這可能跟他父輩的影響有關,在他們老家農村,大多成年男人不會表達感情,他們遠走他鄉打工,每年回家一次,在外勞心勞力就圖能把錢都寄回家裏,供妻子溫飽,供兒女上學,供父母養老——他們不會表達愛,但你能說他們不愛家,不愛妻子,不愛兒女嗎?不,他們比任何人都愛家人,他們極力給家人盡可能創造好的物質條件,才會一年到頭拼死拼活——這種心理跟沐總非常相似,沐總這些年來,耗盡常人數倍努力與艱辛,不分晝夜,瘋狂拼搏,掙取的財富自己卻一分不要,盡數留給你。這不是愛是什麽?你只能說他滿是一腔真愛,虧在不會表達,說穿了,就是一個只做不說的愣頭青!”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外婆的事,老人家的死對他打擊太大了,這事畢竟因你而起,他肯定對你産生一種矛盾的心理……想靠近,可想起外婆的死,又會內疚自責……哎,這簡直是種折磨!”

“還有最後種可能,是我的猜測。他曾在一次酒後跟我說,他第一次吃蘋果,是在六歲,他外婆揀了水果攤上爛的水果,削去爛了的部分給他吃。從這件事你能得知,他出身的艱辛與貧困。而你呢,你出身豪門,是真正的天之驕女,巨大的身份差異,讓他難免産生自卑。對,沒錯,就是自卑,他看起來孤高而自負,其實心底是自卑的,哪怕他用再強的自尊心去掩蓋,也無法根除……”

“哎,總之呢,沐總這個人,很複雜很難說。”王秘書道:“但不能否認,他真的對你很好。你執意離婚後,獨自搬了出去,他不放心,常去你的小區看看,怕你發覺,他不敢在小區置物業,便在你樓下買了間車庫,有時候你睡了,他就将車停在車庫,然後呆在車上,看着你的房間,一守就是大半晚。”

“還有,你新上任,對管理公司一竅不通,不能替他分擔還幫倒忙,可他從不說什麽,永遠都是幹完自己的活,再去做你的那份,所以他經常熬夜通宵。即便如此,他也從不逼迫你,更別說讓你加班了。偶爾忙得厲害非要你加班之時,你不知道他多心疼,半夜裏你在辦公室睡着了,他忙的要死,前前後後還要抽時間去看你幾次,要麽就是将暖氣調到你不會感冒的溫度,要麽就是給你加毯子……當然,你一直以為都是張熙做的。”

“九重的危機解除後,他想光明正大跟你在一起,從墨爾本回來後不久,有一天夜裏他突然跟我打電話,聲音難掩激動,他說他要做爸爸了,要公布你們的關系,讓我準備一下。他還說,将你當年賣掉的九號公館的別墅高價買了回來,找了最好的設計師去設計,做為婚房,我問他要不要告訴你,他說要給你一個驚喜。”

“可他還沒告訴你,你就失蹤了,那十天他急的要命,工作心不在焉,每天處理完了事,就到處找你,他去過你家,但你母親沒有給他好臉色,他找遍了你的朋友同學,但大家都拒絕告訴他你的行蹤……如果你有留心注意到他,你會發現,你失蹤的十天,他瘦了一圈……”

“他一直在等你,他覺得,你就是為過去的事鬧脾氣,時間一到,就會回家……可他等到了什麽?得知你跟何盛秋在一起後,他兩天沒吃飯沒睡覺,就那麽坐在辦公室,對着保險櫃看。你知道保險櫃裝了什麽嗎?我之前也不清楚,有一天幫他收珠寶的時候才發現的,就是你拍廣告戴的那套珠寶,來自不丹王室的著名珠寶,克裏斯蒂拍賣行,三千二百萬……當然,你別以為裏面只有珠寶,其實裏面藏的最深的,是一個紅木盒子,他從不讓別人知道。”

王秘書停了停,問道:“知道那個紅木匣子裏是什麽嗎?”

虞錦瑟的手緊緊扣着椅子的扶手,搖頭。

王秘書将頭扭向窗外,長長嘆氣,道:“你們的結婚證,還有,一枚很不起眼的銀戒指。”

虞錦瑟再也忍不住,捂臉失聲痛哭。

☆、第九十話情書

就在她痛哭流涕之時,手術室門打開了,虞錦瑟跌跌撞撞沖過去,拽住領頭的醫生,“醫生,怎麽樣?他沒事了是吧,你們手術一定很成功對吧……”她連連發問,似想掩飾內心的慌張,又似乎害怕聽到那個最壞的結果。

領頭的男醫生表情并不好看,道:“雖然暫時救回來,但還沒有脫離危險期,目前處于重度昏迷中,能不能救活,得看四十八小時內的狀況。”

虞錦瑟趕緊問:“四十八小時?什麽意思?”

“四十八小時內,如果能從重度昏迷中醒來,就算挺過去了,但萬一沒醒……”醫生默了默,神情沉重,“希望你們節哀,我們已經盡力了。”

接下來的時間,虞錦瑟都守在icu重症監護室外。為了防止交叉感染,醫院不允許家屬在室內陪護,每天只有十分鐘的探病時間,還必須穿上特殊的衣物,經過層層消毒,才能進入。

其他的時間,虞錦瑟只能呆在外面,靜靜守着。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守在icu病房外,第一次是張熙出了車禍,當時的她自責歉疚。而如今,她的心情已不能用這幾個詞來形容了,懊惱,忏悔,焦灼,恐懼,痛苦……等待的每一秒,都仿佛在承受着無上的煎熬,無邊的痛楚如淩遲的酷刑,一刀又一刀,沒完沒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7月3號下午六點,是沐華年推入icu病房的第五個小時,陸續不斷的有人來醫院探望沐華年的情況,可衆人只能隔着嚴密的房門,遠遠看一眼,而虞瑟則呆坐在icu房外長椅上,沉默不語。

直到兩個風塵仆仆的年輕男子來到這,才結束了虞錦瑟失魂落魄的靜坐狀态。那兩男人徑直走到她身邊,問:“請問鴻華的沐總是在這邊嗎?他現在怎麽樣?”

虞錦瑟端詳着兩張陌生的臉,說:“他在病房裏面,你們是?”

高個子的道:“哦,我們是他在英國的同學,剛巧回國,路過g市說跟老同學聚聚,結果他的秘書說,他重傷送到了醫院。”

虞錦瑟低頭,輕輕道:“是的,他在icu病房觀察,你們可以隔着玻璃窗看看他。”

兩男人沒答話,打量了她片刻,矮個子的突然道:“你是華年的太太對不對?我見過你的照片!圓臉,大眼睛,沒錯,就是你。”

虞錦瑟一愣:“什麽照片?”

矮個子男道:“華年把你的照片壓在枕頭底下,就是你們那張結婚照。有天被我們不小心翻出來了,我們才知道原來他結婚了。”

“可不是,大家還好一陣起哄。”高個子是個口沒遮攔的直爽人,“說你的長相不如另一個追求他的季師妹,還把季師妹的照片拿來對比,他氣得跟我們争執好半天——他從不屑一顧跟人争執什麽的。後來他就把你的相片藏起來了,寶貝般誰也不給碰,半夜裏一個人躺床上躲着看……”

那男人的嘴還在一張一合,可後頭的話虞錦瑟什麽也沒聽見,她轉過臉,捂住了眼睛,拼命将眼角的液體逼回去,不讓旁人看見。

……

兩位英國的同學走了後,莫婉婉來了,給虞錦瑟送吃的,但虞錦瑟哪吃的下,她抱住莫婉婉,哽咽道:“婉婉,你說的對,他是愛我的,他付出那麽多,我從來不知道……”

莫婉婉拍着她的肩,感嘆道:“特麽的世事太無常啊!”

虞錦瑟苦笑一聲,“婉婉,我現在回想一切,覺得我跟他的事真是荒誕。我們一直愛着對方,卻從不知道對方的心思。這七年裏,我們原本可以好好的在一起,就因為彼此固執的自以為是,白白浪費了這麽多時間。”

莫婉婉沒聽懂,“什麽自以為是?”

“呵,他自以為是的以為他的心意我知道,以為自己在背後默默做的一切,總有一天我會明白,而我自以為是的太愚鈍,呵,不止這些,我還自以為是的被仇恨蒙蔽了眼,從不給機會他辯解,就算他解釋我也當做是謊話……”她的笑越發苦澀:“呵,他表達愛的方式多麽可笑,而我的固執又多麽可悲……”

莫婉婉看向icu病房,長長嘆氣:“真特麽狗血啊……”

“我現在又悲又痛,既恨自己又恨他。可想着他為我做的一切,看着他在裏面生死未知的躺着,我又心如刀絞,婉婉,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莫婉婉抱緊她,“好了好了,你別再想了,咱先把飯吃一點好嗎?你兩頓都沒吃了……”

……

莫婉婉走後,虞錦瑟重新坐回老地方,又那樣呆呆地盯着icu病房,過了會她想起王秘書曾說,沐華年給她發過郵件,是什麽郵件,她為什麽從沒收過?

她趕緊翻手機郵箱,打開平日裏常用的工作郵箱,沒發現任何沐華年的私信。

她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有一個私人郵箱,過去她經常用這個給沐華年寫信,後來倆人掰了,她怕觸景傷情,從此再也沒登陸過。

打開郵箱的一霎,她怔住了。

滿滿地,一共有二十一封未讀郵件。

虞錦瑟一封封的看,有的是解釋他同季弘謠的事,有的是離婚之前他請求不要離婚的話,有的是在解釋舉報信的事,有的是表白的話,他幾乎将從不輕易說出口的話,全寫在了字裏行間。

其中有兩封,跟其它的郵件名不一樣,其他的郵件都是以日期命名,而這兩封,他取了單獨的名字。

《假如可以重來》

錦瑟,今天第三次去你家,第三次被你家保安攔下來。他們轉達給我一句話,說,你不想見我。

前天你通過律師提出離婚,我無奈極了。打電話你不接,發短信你不回,我第一次有束手無策的惶恐之感,不知該如何,才能讓你消氣。

昨晚一整夜我都在想我們之間的事,從認識,到結婚。腦裏翻來覆去都是你,睡不着。

就像大洋彼岸的那兩年,靜悄悄的夜,睡不着,将你的照片攥在手心,又怕手心潮熱的汗,溢濕到你的笑臉上。

今天又看我們的結婚照,發現照片的邊角都有些磨損,原來,一晃,長長的光陰這麽快就過了。

六年了,我們相識六年,而我,愛了你四年。

什麽時候愛上你的,愛上你什麽,具體,無從說起。

或許是被你的直率所打動,或許是被你的韌勁所驚訝,不管我拒絕多少次,你都可以越挫越勇。你的愛,沖動,固執,倔強,讓人無法拒絕的讨厭。

最後,演化成越來越濃的想念。

如影随形,不可斷棄。

——可是,可是。

那些年的想念,是多麽複雜的心路。

愛你給予我的一切溫暖,恨你讓我失去了至親。

外婆。我最愛的至親。

我常常想,如果我沒有認識你,外婆還會在人世,會有一個安樂的晚年,我一定不會有那麽痛的經歷,不會在每次想要靠近你之時,突然憶起外婆躺在血泊裏的模樣,不會在每個午夜時分的霎那,閉上眼就看見外婆,她在虛無的角落裏沖我流淚。

我的靈魂就這樣被分裂成兩半。

一面是想,一面是恨。一面是欲,一面是忍。

想要回家,卻又害怕回家。

身體想要擁抱親吻,理智卻在掙紮煎熬。

思念成狂,卻故作冷漠。

明明看見你期待的眼神,卻漫不經心轉身。

七年裏,錦瑟,我們的愛截然不同。

你愛的勇敢執着,每一步都勇往直前,不顧一切。

而我愛的羁絆懦弱,步步皆愛恨交織,裹足不前。

錦瑟,我予你不公,倘若時間重來一次,你可會,原諒我?

沐,x月x日晚

《假如不曾遇見你》

很多個夜裏,我想,錦瑟,假如不曾遇見你,我會不會,過的快樂一些?

可是,可是,若沒有遇見你,人生會變成什麽樣子?

不知道——人生對于我而言,在最初,僅僅只是為了存活。在無法選擇的貧困潦倒中求得一片溫飽安康的立足之地。

然後呢?然後要幹什麽?為什麽我要熬過英國孤寂的兩年,為什麽我要忍受無數個瘋狂加班的深夜?為什麽我要拼命完成越來越難的棘手項目?任憑別人取笑我工作狂,賺錢機器?

為什麽,我為這個問題困擾了很久,直到我遇見了陳萊,那個喜歡你很久的陳氏少爺。

我永遠記得他當時高高在上的表情,他說:“沐華年,即便錦瑟選擇了你,你又能得意多久?她是天生的公主,生下來就該得到一切的尊榮。而你有什麽?你給不起。總有一天她會看透這一切,回到我身邊。”

我忘不了那一刻他的輕蔑,就像我忘不了你父親的那句話——“我虞家的女兒,你連想,都是妄想。”

是的,我出身寒苦,卑微貧瘠,籍籍無名,一窮二白。而你是權貴世家,名門之後,豪門千金,名媛公主。

我這樣的出身,配你,是妄想,不切實際的妄想。

這句話讓我耿耿于懷很久,那時我才明白,原來,恨再大,抵不過愛,我發瘋一樣的奮鬥拼搏,不過因為我不甘心。

是的,我不甘心,因為我愛你,所以我不甘心。不甘心他們對我的斷定與否決。

我不甘心自己站在泥濘的最底端遙望着你,我不甘心同你之間隔着世俗的輕蔑與質疑。

我必須往上爬,披荊斬棘,用盡全力,一步一步,爬到與你同等的位置。

我要證明給所有人看,我給得起,這世上最好的一切,只奉于你。

沐,x月x日晚

……

窗外漆黑的夜,一絲光亮也沒有,郵箱裏的信件終于看完,虞錦瑟捂住嘴唇,淚如雨下。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歷經誤會磨折,走到生死邊緣,才感觸到他的真心。

她低下頭,将臉埋在膝蓋裏,任眼淚一滴滴砸在手機上,模糊了郵件上的那一行标題。

“假如不曾遇見你。”

☆、第九十一話報應

那個夜裏,虞錦瑟靠在靠椅上,迷迷糊糊夢到過去的事。

有一天沐華年走到她的辦公室,挂着奇怪的表情,問:“你剛才有收到郵件嗎?”

那會她正巧收了一封財務部發來的報表,剛上任做管理的她看到這種滿屏幕全是數字的報表就頭昏腦漲,于是她沒好氣的說:“收到了,什麽事?”

“你看了嗎?”

“看了!有話快說。”

“你對郵件裏的內容有什麽想法嗎?”他的眼神有些小心翼翼,然後道:“要不晚上我們一起吃個飯,好好談談,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誰要跟你吃飯,我可沒話要對你說!我看到這種郵件就頭痛!你快點給我走開!”

她砰地關上了門,門外沐華年的眼光霎時黯了下去,他站在門口好一會,離去之時的腳步顯得異常沉重……

到這一幕,醫院裏的虞錦瑟倏然便醒了,她呆呆看着icu病房,再想想夢裏最後的一幕,忍不住拿手狠狠錘了錘自己的頭。

倘若那會她稍微有點耐心,這一切她早就會知曉,而不是等到如今才追悔莫及。

她想着想着,心裏的難受勁又開始翻江倒海。

可是怎麽辦呢,這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後悔藥。

……

翌日早上八點,王秘書買來早餐,但虞錦瑟一口都沒吃。

到了中午十二點,沐華年的母親從老家趕回醫院,一聽這消息,二話不說直接暈倒了。虞錦瑟喊了護士來,七手八腳将她送進了別的病房。

下午四點,虞錦瑟被批準進入病房探望十分鐘,出來的時候,她不肯離去,依依不舍地趴在門縫那裏,試圖再看幾眼。

晚七點,虞錦瑟将熬不住的王秘書趕回去補眠,自己依舊在門外守着,時不時在門口看看。虞鴻海夫婦來到醫院,勸虞錦瑟回家休息,被她拒絕。

隔天淩晨兩點,沐華年還是沒動靜,虞錦瑟坐不住了,隔着icu的門呼喊沐華年,哪怕昏迷中的沐華年根本聽不見。最後值夜班的護士趕來,制止了她這一行為,原因是影響其他的病人。

早上十點,随着時間逐秒逼近,虞錦瑟的惶恐越來越強烈,她站起身,雙手合十,以一個祈禱的姿勢,一遍遍在icu病房外走來走去,快把陪着的王秘書看昏了頭。

半小時後,虞鴻海夫婦再次來到醫院,緊跟着莫婉婉,樊歆,王禮芳幾人都來了。

王禮芳一來見兒子還在昏迷,又急得開始呼天搶地:“我的兒啊,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啊,我只剩你一個了呀……”這撕心裂肺,大夥趕緊圍上去勸,最後還是虞錦瑟想了個辦法,讓幾個護士把王禮芳扯去了其他病房。

剩下來的人或坐或站,表情皆一片沉重,虞媽媽瞅瞅關得緊緊的icu病房門,面帶愧疚地道:“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那天他去家裏找你的時候,我就不那樣了。”

虞鴻海看着虞錦瑟哭得通紅的眼,拍了拍她的肩,輕聲安撫道:“這家醫院的張院長是我的好朋友,他會想一切的法子來救他的,你先別哭。”

王秘書在一旁跟着勸道:“虞總,你回去休息下吧,你都守在這兩日一夜沒合眼了,再這樣,我怕沐總沒醒,你先倒了,回頭沐總跟我要人,我交不了差。”

虞錦瑟搖頭:“我哪裏敢走,醫生說四十八小時醒不過來就完了,現在時間只剩下最後幾個小時了。”

一群人均沉默下來,莫婉婉自責地道:“早知如此,那次你去雲南,他來找我問你的消息,我就該告訴他,或許他跟你解釋清楚,就不會出現今天的情況了!”

“他去找過你?”

“是啊,我不分青紅皂白大罵了他一通,然後把他趕走了。”

樊歆垂着頭,跟着難過地說:“我也對不起他,從前我還罵他是混蛋,負心人,陳世美呢……”

一群人自怨自艾,只有慕春寅哈哈笑了一聲,洋洋自得道:“還是少爺我最義氣,那杯波蘭精餾伏特加,讓他死前好歹跟心上人在墨爾本風流了一把是不是……啊!樊歆你這死女人踩我腳幹嘛!”

樊歆側過臉,死死将他盯着,自覺失言的慕春寅摸了摸下巴,陡然将聲音降為沉重:“其實……這家夥如果挂了的話,本少爺會很難過的,強盛還沒扳倒,我等着跟他合夥大幹一場呢……”

他扭頭看向虞錦瑟,埋怨道:“不是我說你啊虞美人,你也真夠遲鈍的,他買房産寫你的名字,買車子寫你的名字,年底分紅都劃你賬上,為了你跟自己的弟兄鬧了好幾場,這些事都做得這麽明顯,你怎麽還能懷疑他的真心呢?”

莫婉婉在旁邊嚷道:“你別怪錦瑟,這沐華年過去對她冷若冰霜,誰會以為這樣的人喜歡自己啊?”

“他冷冰冰不是因為他有苦衷嗎?”

靜默的虞錦瑟眸光倏然一緊,“他有什麽苦衷?”

“你還不知道嗎?你去他的辦公室,你看看那抽屜裏藏着什麽,尼瑪少爺我上次不經意一翻,可吓壞我了,我只能說他活到現在真不容易啊!所以我奉勸你虞美人,即便他醒過來,你也千萬別找他做老公,因為搞不好你随時随地就會做寡婦!”

“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方才還溫溫和和的慕春寅陡然太高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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