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将軍戰睥睨(九)
次日天剛蒙蒙亮,姚湘湘捧着大餅蹲守在陸清吟門前,徹夜未眠讓她看上去有些憔悴,她心神不寧的啃着餅,一點都沒注意到房門已無聲無息的打開。
年初被門前黑坨坨的一團驚了驚,手已經放在劍柄上,待他定睛一看,那團東西動了,像是在啃食着東西,他思索片刻,用劍柄捅了捅那一團。
姚湘湘一顆心都要被身後忽如其來的襲擊吓裂了。她嗷~一嗓子嚎叫開,将年初吓了夠嗆。這一聽之間倒也聽出那一團是個人,正是昨天獻藥的姚前鋒。
他僵着身軀板着聲音道:“姚前鋒早啊。”
姚湘湘這廂還處在驚魂未定中,被年初一句話喊回了神,她好不尴尬的點頭應允道:“年年年護衛早啊。”
年初毫無趣味的糾正她,“我只有一個年。”
姚湘湘想,這麽呆板的性格,将軍是怎麽容忍他跟在身邊的?
她尬着笑道:“是,是我嘴瓢了。那個什麽……”她墊着腳眼睛止不住的向房內瞟,“将軍…将軍怎麽樣了?”
她有些愧疚,還有些擔心。雖然那藥本就是要勸陸清吟喝下去的,但她是想讓苗淼缪察驗後再給将軍服用,她不是個胸大無腦的女人,更不是個見色忘義的。丞相再好看,也不是和她一夥的。
再者,防人之心不可無。丞相送的東西,也不見得就對他們十分有益。
年初料到她蹲守的理由,聞言輕輕的搖了搖頭。陸清吟喝下藥後,到現在沉睡足有半天一夜,連睡覺的姿勢都不曾換過,如果不是他親眼看見活蹦亂跳的陸清吟,怕是以為他劫回來的就是這般的活死人。
“完了。”姚湘湘喃喃自語道,“我這是不是…是不是闖禍了?”
她慌裏慌張的來回走動,心裏的後悔自責要将她淹沒,丞相只說那藥對将軍的身體有益,卻沒有說清楚到底有益在哪裏,甚至沒說那藥能不能解掉将軍的毒。姚湘湘恍然發現,她好似個懵懂無知的小姑娘,一腳踩進別人的陷阱內。
楚國丞相騙了她!她忿忿不平,滿腔對美男子的熱愛倏然消散,有那麽瞬間,她甚至想提刀去将丞相給斬殺了。随即她想到,殺了丞相,将軍又不一定能醒過來,眼下,她該做的是回去找他問清楚!
想罷,她轉身步履矯健的朝外走去,邊走邊想怎麽不驚擾丞相府的人,一路暢通的找到丞相。
年初将她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眼看着姚湘湘就要消失在拐彎處,他道:“你不用去找那個丞相。”
姚湘湘緊急剎住了腳,扭頭看他,“什麽意思?”
“苗淼缪雖是個蒙古大夫,但基本的號脈他不會出問題。他說将軍睡一覺就好,那就等将軍睡到自然醒即可。”
姚湘湘有些遲疑不決,她生怕将軍因為她帶來的東西從此沉睡不覺醒,然而年初說的在情在理,她步履蹒跚,似上了年歲的老年人般游魂的回到門前,和年初一左一右的守在門旁。
陸清吟覺得他好像做了個夢,夢裏的一切都和以往別無二樣,他還是下手穩準狠的首席法醫,偶爾參與局裏難度系數較高的案件調查,過着有電有網有情人的生活,就在他像看電影似的觀看自己的日常時,畫面一轉,他成了被人俘虜的陸将軍,一路飽受折磨的到楚國京都。
畫面又換,從場景裏看,是在半山腰的涼亭內,他和楚牧遙兩人把酒言歡,供述佳話。楚牧遙一身白衣,颔首垂眸間自有一抹桃色攀上臉頰,讓他情不自禁的動手動腳,就在這時,楚牧遙猛地推了他一把,淺笑道:“清吟,該醒了。”
他一驚,雙眼唰的睜開,眼前的一切恍若昨日。他想,夢裏楚牧遙的穿着和這個世界的很像,所以……他有了個推測。
“年初。”他輕聲喚着,年初一向不分晝夜的跟着他,從來都是随喊随到。這會不知怎麽,他喚了聲,年初居然沒有出現。
陸清吟掀開被子,下了床。雙腳沾地的瞬間,他皺緊了眉,略帶着些許考量的盯着自己的腿,姚湘湘昨天帶回來的藥大概有着起死回生的功效,僅僅是睡了一覺,他腰不僵腿不麻,甚至感覺全身都充盈着用之不竭的力氣。
難不成,這又是另外一個挂?
他嘶了一聲,想找申京甲問個清楚,結果無論他怎麽搓扳指,扳指都是副無動于衷的模樣,好似他從申京甲那得到的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玉扳指似的。
陸清吟:“活見鬼。”
他不信邪的将扳指放在地上,使勁踩了幾下,扳指紋絲不動;他将扳指丢到茶杯裏,扳指依舊毫無反應,陸清吟放棄折騰這玩意,他想,不僅記憶有bug,連帶着世界接待員都是個帶bug的次品。
此時天色大亮,陸清吟看了一圈,也沒看見年初,他擡腳朝外走去,剛打開門,迎面砸過來個人,那人許是靠着門入睡的,導致陸清吟一開門,她立刻跟着朝後仰着,直接仰倒在陸清吟面前。
姚湘湘眼睛還沒睜開,怒罵聲率先開場,她道:“是哪個不長眼的龜兒子開的門?沒看見你姑奶奶在睡覺嗎?”
陸清吟挑高了眉,涼涼的看着她,要笑不笑道:“做我姑奶奶,得有七老八十的高壽,姚前鋒,你有嗎?”
突如其來的壓迫感是怎麽回事?姚湘湘嘩的睜開了眼,原本的柳葉眼瞬間瞪成了圓眼,大概是太過于吃驚,乃至于她依舊保持仰倒着的姿勢瞻望陸清吟,還出現了口吃,“将将将将軍…”
姚湘湘想把自己的舌頭砸吧砸吧丢回爐重造,免得總在關鍵時候就結巴。她欲哭無淚的望着陸清吟,深呼吸好幾次道:“将軍,你醒啦。”
陸清吟從她旁邊側過,難得一見的露了個正常的笑容,“醒了。”
姚湘湘傻傻的看着他,她想,将軍笑起來真好看,可惜他這樣的笑容太少。
“年初呢?”陸清吟走了兩步,回頭看着花癡女下屬問。
花癡女下屬大概被他的笑美的掉了魂,如同智障般遙遙指着廚房。陸清吟二話不說,擡腳朝廚房走去,姚湘湘望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忽然察覺到不對勁,将軍,将軍的腿好了!能走能跑了!
她着急忙慌的跳起來,一路小跑着追上陸清吟,口齒不清道:“将軍是吃了那藥,解了毒嗎?”
陸清吟忙裏偷閑似的看了她一眼,沒承認也沒否認。那一眼在姚湘湘看來,已經是最好的回答,将軍就是吃了那藥才好的,那藥是她從丞相那帶回來的。這個認知,讓姚湘湘內心有些許歡欣鼓舞。
陸清吟帶着姚湘湘剛拐過彎,不期然從前方迎面一位行色匆匆的年輕人。這位年輕人看見陸清吟時,長舒了一口氣,眉宇間的褶皺似被撫平了不少,他疾步上前,略帶着關心切切道:“将軍的身體可還好?”
陸清吟還沒說話,身後的姚湘湘先炸開了花,她尖叫着越過陸清吟,像袋鼠見着娘似的一頭紮進年輕人的懷裏,嘴裏胡亂的喊着,“啊啊啊,汪忘妄你回來啦,你終于回來了,你不知道我這兩天差點被吓死……”
年輕人有些尴尬,尴尬中帶着點不好意思,陸清吟面不改色的看着面前兩人你纏我推的打情罵俏,他想,這看着挺年輕的貨,就是一直跟着原主的神醫?
名字夠魔性,原本以為苗淼缪足以喪心病狂,哪曾想這裏還有個汪忘妄,兩人放在一起不會引發貓狗大戰?陸清吟陷入奇怪的猜想中。
“将軍,不辱使命。”汪忘妄擺脫掉粘人的姚前鋒,神色嚴肅正經的禀告。
陸清吟想,什麽使命?這具身體的硬件大概不如原配好,用起來時不時的當下機,他仔細回想才知道,原來汪忘妄會離開是因為原主發現自己身中奇毒,命汪忘妄找出解毒方法,汪忘妄也不愧對神醫名稱,果然從古籍裏尋到一可行的辦法。
奈何這解毒/藥方裏有多味藥材屬于稀少珍貴類,一時根本無法湊齊。原主就讓汪忘妄在毒發身亡前找齊便可現在,汪忘妄回來了,趕在陸清吟身亡前回來了。
這也就可以解釋汪忘妄第一眼看見安然無恙的陸清吟時,輕吐的那口一直吊着的氣了。他生怕趕不上,耽誤了最後的解毒時間。
“毒,已經解了。”陸清吟道,旨在讓汪忘妄放寬心。
然,汪忘妄臉色一白,他抖着雙唇問道:“是,是誰解的?”
“是丞相。”姚湘湘搶答道,“楚國的。”
汪忘妄頓時失魂落魄,喃喃道:“我日趕夜趕就是為了感受解掉奇毒那刻的喜悅,為什麽要和我搶?!”
陸清吟癱着臉想,這個世界的人果然都有病!
作者有話要說:
修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