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大師無陀佛(七)

“有難度。”陸清吟邊說邊提着解剖刀朝着廟外走去,白蔻見狀立刻轉身朝外離去,她的速度快卻快不過比她等級高上兩層的陸清吟。

她擡起的腳注定只能砸在原地,陸清吟不急不慢的行至她身邊。

先是惋惜的嘆了口氣,繼而壯士扼腕般道,“小僧生平最厭惡口出不遜者,為非作歹者,仗勢欺人者,巧的是,白姑娘三者俱全。”

“你個假和尚。”白蔻張嘴便道,“禿瓢,你等着,今日你廢我修為,他日我定将榨幹你,讓你受盡千百般侮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陸清吟略顯詫異的看着她,這世界的人是把吹牛當看家本領了?動不動就威脅來威脅去的。

昨晚剛被鐘立毓威脅過的人表示,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已經得罪一個鐘立毓,也不怕再搭上個白蔻。

“你還是好好想想被廢後,該怎麽生存吧。”陸清吟看着她,“想白姑娘作惡多端,想找你報仇的比比皆是吧?”

白蔻猛地一抖,不知想到了什麽,臉色驟變,漸漸露出一絲哀傷,有種楚楚可憐的味道,“大師,我的仇家遍四海,你廢了我不如直接殺了我。”

陸清吟搖搖頭,“小僧不能殺生,會被佛祖懲罰的。”

白蔻:“……”

廢了她的武功和殺了她有什麽區別?

陸清吟也知道他廢了白蔻等于是讓她去死,所以他動了另一個念頭。廢白蔻的手沒有絲毫停頓,手裏的解剖刀被他舞的令人眼花缭亂,短短的一瞬,白蔻就覺得體內的真氣被抽了個分毫不剩。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噗通一聲癱在了地上。她已經能預料到從這裏出去,迎接她的将是怎樣的血雨腥風。

陸清吟的分寸把握的極好,既沒讓白蔻感到一絲痛苦,也沒讓白蔻變成個血粼粼的紅人。

白蔻心灰意冷,只覺人生大概也就止步于此了。陸清吟從空間裏摸出一瓶藥和一本秘籍放到白蔻面前。

白蔻擡頭仰望着他,不明白他此舉是什麽意思?傳聞中的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這是丹藥和正派的修煉秘籍,”陸清吟淡然道,“小僧非善人,但也不是十惡不赦的惡人。白姑娘,雙修固然輕松,但根基不穩。且你常年枉顧他人意願強行茍合,種下數不清的惡果。”

“呵,”白蔻揮開秘籍,尖酸刻薄道,“你想說你要渡我成聖?”

“不敢。”陸清吟的确對她沒這份心,一則因為她的修為就是被他廢掉的,二則白蔻不見得會修煉他給的秘籍,三呢,自然是因為白蔻對他心懷恨意,誰會修煉仇人給的東西不是?

“我告訴你,我寧可死也不會修煉這破玩意。”白蔻斬釘截鐵道。

一意孤絕的果斷讓陸清吟微微動容,不修就不修吧,他也不能強人所難不是?

“随白姑娘的便,”陸清吟丢下這句,轉身回了廟裏,封上鐘立毓幾處穴位後,給人松了綁,“這地方就留給白姑娘,這裏人煙稀少,暫時還算安全,還望白姑娘早做打算。”

白蔻冷眼看着陸清吟正人君子似的領着鐘立毓走了,她大聲喊道,“死禿瓢,你有病吧?”可惜未得到任何回應。

陸清吟領着鐘立毓走回大道上,從空間裏取出劍抛給鐘立毓,“大路朝天各走半邊,鐘公子,就此別過。”

“哎,”鐘立毓立刻拉住他,“對不起,之前是我以貌取人,謝謝你救了我,也謝謝你為我報了仇。”

陸清吟神色微妙的看着他,對他最後那句話頗有微詞,“鐘公子誤會了,小僧廢白蔻的修為不是為了幫你報仇。”

“那……”鐘立毓有些想不明白他的做法,“大師是為了什麽?”

“小僧和她說的都是真的,”陸清吟道,“小僧就是為了幫她,至于為什麽要幫她,你可以理解為小僧閑着無聊。”

“這……”鐘立毓想,這次當真是遇上個怪人,不求回報還被人當面恨得半死不活的,居然是因為無聊才這麽作。

“好了,小僧還有段路要趕,有緣再見。”太陽早就高高挂起,曬的路兩邊齊腰的長篙焉頭耷耳,陸清吟想走過這段太陽還不算最烈的時刻,找個地方避避。

“大師,你跟我一起回禦靈宗吧。”鐘立毓再次挽留,“我還要向大師報恩呢。”

“确定不是報仇?”陸清吟扭頭神色認真道。

這句話成功的讓鐘立毓臉紅了起來,他極其尴尬的咳了咳,撓了撓臉道,“是我有眼無珠。”

随即神色正經起來,“大師,跟我回禦靈宗吧,相信我師叔也很想對我的救命恩人表達感激之情。”

被人如此盛情相邀,再拒絕下去就有點不太好看,陸清吟只好半推半拒的答應了。

此去禦靈宗路途遙遠,沒有法器相助,走上一年半載不算稀奇事。

陸清吟的修為尚不足禦劍,更別提鐘立毓,思來想去兩人敲定去最近的傳送陣,雖然花費甚多,卻好過徒步行走回去。

陸清吟對這世界的東南西北可謂兩眼一抹黑。如不是鐘立毓領着他,怕是要走丢在角角落落裏。

兩人通過傳送陣,一路跌宕的朝着禦靈宗所在的靈宗山行去,即便是有傳送陣,兩人還是花了近兩個月的時間才到靈宗山下。

靈宗山山如其名,整座山都被綢白的雲霧缭繞着,從山腳朝上看,隐隐約約的看不真切,只朦朦胧胧的看個大概。

偶有雲霧被風輕攜而走,小露點點山路痕跡,尚不等人看得真切,轉瞬又被雲霧遮了個嚴絲合縫。

陸清吟昂首望去,只能瞧見高聳入雲的峰頂,似有重樓玉宇,高閣樓臺再現,他眯着眼想,禦靈宗看起來挺有錢啊。

“予引?”鐘立毓喊了一聲,“予引,跟着我,要上去了。”

陸清吟回過神風輕雲淡的點了下頭,和鐘立毓同行的這兩個月,他學到了許多。包括運行法器,現在不說出神入化,至少手到擒來。應付一群人根本不成問題。

關于這世界弱肉強食的法則,鐘立毓也毫無保留的告知與他,事無巨細的教會他很多事情。

總算讓陸清吟感覺到一絲的安全感。

“站穩。”鐘立毓領着陸清吟站上傳送陣法,陸清吟第一次玩傳送陣的感受就像在玩電梯,沒有大驚小怪,頂多質疑這東西怎麽那麽快?

“等會切莫急着開口,我師叔性子冷,喜靜。”鐘立毓交代道。陸清吟冷淡的應了,他想,我也不是個話多的人啊。

等到了峰頂,陸清吟才發覺他在山腳下看到的有多渺小,眼前的高閣樓臺遠非遙看時的一瞥,只有身臨其境時才能真正感受到其波瀾壯闊的宏偉氣勢。接二連三的峰頂都被這接連成片的重樓占據,一眼望去好似一氣呵成的水墨畫。

陸清吟不能自已的贊嘆道:“真美。”

鐘立毓扭頭看着他,“禦靈宗的美景人盡皆知。”

“是嗎?”陸清吟心不在焉的答了句。剛才他好像看見楚牧遙了,只是一瞬間的事,他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他思念過重出現了幻覺。

“我回來了,人呢?”鐘立毓丢下還在瞻望禦靈宗高樓的陸清吟,獨自一人上前推開緊閉的大門。

門一推門,從內飛出一群身着白衣,頭紮同色發帶,手執長劍的人。各個面色帶煞,寸步不放的盯着站在門前空地上的陸清吟,仿佛他是個喪盡天良的惡人。

“你們幹什麽?”鐘立毓沉聲問。

“立毓?”清冷略帶遲疑的男聲傳來,“這一年多你去哪了?”

陸清吟循聲望去,瞧見一位氣質淡雅,長相清秀的男子,男子身着靛藍衣裳,一頭長發在脖頸處束在一起,再看就瞧見那男子居然端坐在輪椅上。

陸清吟眉梢微動,輪椅?腿腳不便嗎?

“師叔,我被合歡派的妖女困在一處,還是這位大師将我救出。”鐘立毓沒有忘記陸清吟,他央着那男子,“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禦靈宗是不是該好好回報他?”

男子淡笑而過,沒有應下鐘立毓的請求,擡頭看向陸清吟,正和陸清吟的目光對上,他怔神一瞬,幾不可見的輕點了下頭,“退下吧,把這……這位大師請進來。”

陸清吟想,見多識廣,見着他的長相都能鎮得住場子,很不錯。

鐘立毓等陸清吟上來,才推着男子三人一起走,男子微微側目,溫文爾雅道,“還不知大師怎麽稱呼?”

“大師不敢當,”陸清吟謙虛道,“喚小僧予引即可。”

“好,”男子的聲音雖清冷但卻莫名的讓人由內而外的感到如沐春風,“我是立毓的師叔,鐘子訣。還要謝謝你對立毓的施以援手。”

陸清吟笑意盈盈應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他想,你要是知道鐘立毓為此事立誓,恐怕會氣得将我亂棍打死。但眼下,他不會沒事找事的惹人讨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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