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和曾醒分別之後我關了電腦,驚嘆我今天又做了什麽,房子倒是打掃好了,卻連一點文字都沒寫。
林光他還是正常時間回來,我問他不用應付酒席嗎,他回答因為今天江越在,他正好和江越是老同學,就先送江越回家了。頓時覺得林光不僅僅是對我這麽溫柔,并且對于所有人都是這樣,果然是個很優秀的人。
我正泡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林光繞到我後面抱住我,他那溫暖的呵氣撫着我的後頸:“今晚吃什麽啊?”
我有點害羞地數着自己指頭道:“花菜,青椒炒肉,還有一個紫菜湯。”他的唇瞬間貼在我的後頸上,我感覺到一陣溫熱,紅了臉。他沙啞地問着我:“想吃你怎麽辦?”
“別,別鬧了!”我推搡着他。他看我一臉紅,就興奮的背過身去,笑得連肩膀都在顫抖,但我注意到他的耳垂也是紅的,粉粉嫩嫩的映在昏黃的燈光下。
在飯桌上我向他詢問江越的情況,宛若自己是江越的老媽子一樣事事關心。他地心情看起來很高興,不厭其煩地一個個回答我。從他的回答中來看,江越估計表現得很不錯,僅僅是一天就和整個財務部的員工打得一片熟。要是換作我我肯定會害羞的要死,我不太擅長與人面對面交流。所以我說:“江越的性格真是在起跑線上往前走了好幾步!”林光點點頭,表示贊同。
日子還是該怎樣過怎樣過,我和網上的曾醒也已經玩的很熟了,他先提出要出來見面的建議,互相分享了自己的位置之後才發現對方竟然相隔不遠,曾醒竟然就在我隔壁那個小區。
我和林光說了這回事之後,起初他有些不願意,他說:“好好的為什麽要去見一個陌生男人?”我笑他占有欲太強:“那要不然我去見姑娘?”他搖搖頭:“那更不允許!”
我就向小學的時候央求爸爸讓我出去玩的語氣一樣央求着他。“見個面,鍛煉一下交流能力嘛,我總不能和你天天對面坐,只和你交流啊。”他神色猶豫又三思,最終還是答應了。
我和曾醒最終成功的約定在星期三下午四點鐘見面,那時正好江越正式成為新公司員工的慶祝日,我不擔心林光的夥食,早料到他下午一定會被同事拉去喝酒。
果然,星期三上午林光就收到了同事的短信:“下午別跑路啊!今天可是江越正式員工的慶祝日!玫瑰酒吧,下午五點。”
下午直到三點,我換了一聲清爽的衣服出門,先前與曾醒約在星月咖啡廳門口,坐了一趟出租車,就看見星月咖啡廳門口站着一個高高大大,全身黑衣的男人。我疑惑地走過去,不知道是開口問好還是不開口號,他卻突然過來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痞子味十足地道:“hello!餘路!”
“曾,曾醒?”被吓的連說話都結結巴巴。曾醒笑得眼睛都彎起來了:“你那什麽反應啊?”
“這叫什麽?”曾靜四十五度望天,突然笑得大聲,“網上侃侃而談,現實中竟然是不會說話的啞巴?”
“過分了!”路人的注目禮越來越多,我一巴掌拍在他心口上,讓他捂着胸口連連後退。
“好了,不逗你了,走吧。”曾醒終于正經了一回。
接下來的天數裏我經常和曾醒聯系,林光他越來越忙了,聽說又升職了,江越也變成了林光的随身秘書。那天我去單位送傘的時候,看着林光和江越兩人手中摟着盒飯走進公司大門,兩人說說笑笑,這些沒什麽,畢竟是一個公司的員工,共同語言多一點也沒什麽,只是看着他開懷地對着她笑,我心裏有點不自在罷了。
因為笑着對的人不是我吧。
看到他們有說有笑終于進了電梯,我捶捶我的胸口,門口的報安看到我問我怎麽回事,我竟然條件反射地把傘退給他,讓他轉交給林光。
等到黃昏,我才發現今天的傘算是白送了,竟然一點雨都沒下。
林光開門回來了,他解開領帶躺在沙發上,我過去拿過他汗浸浸的衣服。林光問我:“這個周末我們公司組織員工聚會,你去嗎?”
我愣下來,莫名其妙地脫口而出:“江越她回去嗎?”
林光閉上眼睛:“你在說什麽啊,江越本來就是我們公司的員工,難道不應該去嗎?”
“哦,我們……”我低頭小小地重複着。林光聽不見我的呢喃,立馬變得有些煩躁:“反正我們也有很久沒去外面了,就這樣說好了,周末的時候記得。”說着就要解開身上的衣服往浴室裏踏。
我皺皺眉毛,這語氣不就是強迫嗎,或許是壓抑還是什麽的,總之心裏一股煩躁之意壓不下去,我回了他一句:“我不去。”
幾乎是戰争一觸即發,他那劍眉似乎是豎着對我,表情很生氣且不耐煩:“不是,我說你怎麽搞的,以前不是天天喜歡纏着我嗎?怎麽這會兒不纏着我了?”
不知怎的,心情差的要命,立即惱羞成怒地說道:“說了不去就是不去,我就是高中那個時候了,誰還纏着你啊。”因為心情起伏大,動作也随之而大,一不小心,他的外套和衣物全部從我的手中掉下去。
好像是我故意扔下去的。
我怕誤會,立即蹲下來撿,林光卻一個掃堂腿把衣物一把掃開,沖着我大吼:“怎麽?現在就變成這樣了?不喜歡我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這段時間總對感情有些敏感,時常問我愛不愛他,但想到他和江越說說笑笑的場面,甚至到深夜也不回家只發個短信告訴我他和江越還需要加班。江越是我多年的老同學,我不應該疑惑她,可是這種情形我的理智也好不到哪去。我沖他叫到:“你呢?你不也天天和江越纏在一塊兒?”吼着吼着,淚腺便發作了,鹹巴巴的流進嘴裏。
林光看着我微張嘴巴驚訝,之後又別過頭不說話。對于他和江越的關系我心裏其實懷疑得很深了,可能這就是所謂嫉妒心吧。
那一晚我們兩個睡在靠近窗的邊緣,誰也不幹擾誰,靜靜地躺着。靠着月光,我看到他冷峻的輪廓,時隔多年,自從和他在一起之後我便很少再觀察他了,今天再重溫令我少年時期春心萌動的臉龐時,我只覺得陌生。
我閉上眼睛,感受他靠過來的體溫,但是我不想動。
最後我還是妥協了,一個酒局罷了,我怕它幹什麽。
結果到了那一天緊張的反倒是我,待到我找到衣服的時候已經臨近了聚會的時間了。窗外的霓虹燈閃耀,映着玻璃反射,橙黃色的燈光最後一次熄滅,我和他出門了,還是沒有一句語言交流,好像經過了那個晚上之後就變成了無言的戰争。
我連一點刀槍都沒有從他那受到,卻害怕的很。
“玫瑰酒吧”他的汽笛聲最後止在了一家小酒吧前。裏面燈光閃爍,卻很難看見人的臉龐,無數的男男女女在舞池裏狂歡。
他帶我繞過喧鬧的地方,最後牽起我的手,沒有回頭地說道:“跟緊我,不要走丢了。”我垂下眼簾,望着光華的地表,無言。
驚訝的是,不僅江越來了,連曾醒也在。我驚訝了一大把,在林光去洗手間的縫隙他湊過來和我解釋他的一個朋友正巧是這個公司的員工,所以他是跟着那位朋友來的。
江越捧着一杯橙汁坐在沙發中間和身邊的人聊天,是不是看着我和曾醒說話,因為我望向了他,而正巧看見了她詭異的眼神。
她中間拿起手機,我不自在地坐在沙發中等待着林光回來。終于他回來了,但是臉色明顯不好看,不知道為什麽,在燈光昏暗的環境下我看見林光看了一眼角落裏正在默默喝酒的曾醒。
突然醒悟過來原來我還沒和林光介紹曾醒,便小聲指着曾醒說道:“就是我之前提到的網友。”
“哦。”林光冷漠地應了一聲,随即坐在江越身邊。
一整晚的聚會活動林光都不怎麽參加,臉色似乎不都太好。正在他們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江越正好被抽到了,江越她笑着說道:“真心話吧。”
那些同事們捂着紙牌不讓她看,笑嘻嘻地問道:“有喜歡的人嗎?”
江越望了我一眼,我笑着朝她擺手。“砰”林光把玻璃瓶摔在茶幾上。
江越笑着回答:“有啊,是在在場的人啊。”
其中一個同事指着我問:“是那邊那個小帥哥嗎?”
江越搖搖頭。随即頭轉向左邊若有所思地看着什麽,我順着她的視線過去,原來她看的是林光那邊人多的地方,不知道她有喜歡其中哪個呢。
後來拼酒量的時候江越喝得半夢半醒,還是林光拖着她出去的,曾醒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夜色下,江越附在林光的耳邊道:“我喜歡你啊。”語氣像是棉花糖一般軟綿綿。
我愣愣地看着他,林光回頭看我。江越笑嘻嘻地跑過來往我身邊蹭,我卻沒有勇氣把她拉下來。後來還是将她安全送回家。
江越她一晚上說夢話,我和林光卻一路無言。
回到家後,林光準備進浴室,我問他:“江越她說的是真的嗎?”
林光直直地站在那裏,不回答。
我繼續問:“你喜歡上她了?”
林光終于開口:“你也知道她很優秀。”
“因為她比我優秀?”我問。
林光:“……”
“好了,我算是知道了。”我起身,心中莫名空落落的。
隔天林光去上班了,我在家收拾東西,曾醒的消息提示叮鈴着手機,他說:“怎麽樣?”
他說這話的時候仿佛就知道了我和林光的關系。他繼續追問:“提防提防吧。”
“你說江越?”
“嗯。”
“你怎麽知道她的?如果不是呢?”
“哈哈哈,事到如今你還真以為自己能一輩子拴着他?我說過我的一個朋友在公司裏上班,他都說周圍的人私底下都叫江越為嫂子呢。還不是因為他們沒見過你這個正宮。”
最後“正宮”二字格外刺眼。
“我準備搬出去。”
“那你住哪?別忘了你可是被他養着啊。”
“夠了,我還有手頭的稿費,租個房子沒有問題。”
“好了,要不你來我家住吧。”
“……好吧。”
我關掉手機,環視四周,裝修還是原來的裝修,卻因為多久沒有正視而變得陌生,想到我以後就要離開他了,還是莫名的不甘心。
我給他打了個電話想問他是不是真的喜歡江越了。話還沒有出口,電話那頭傳來江越求救的聲音,說你快點幫我複印這些文件。過了幾分鐘,林光問我什麽事。
我破天荒地沒有在說了,挂斷電話。
臨近他下班的時間,我收拾好衣物,另外給他準備了最後一次晚餐。
接着,可以最快的速度住進了曾醒的公寓,雖然是朋友,但是相處還不過幾個月,未免有隔閡,所以房間也離得很遠,一般都在自己房間裏工作,從不會打擾。
就這樣相安無事地過了幾天,我竟然時刻擺手機等待着他的來電。
真惡心我自己,明明說放得下的人是我,說退出的人是我最後等待的還是我。
“你惡心嗎?”曾醒站在門口。
“什,什麽?”我回過頭。
“走吧,我帶你出去,換個新手機,重新開始不好嗎?”
晚上,我答應和他出去的時間到了,在出門的時候破天荒沒把手機帶回去,在臨近出門的時候,突然聽到手機鈴響,卻被曾醒硬拉生扯出門去了。
很不幸的事,再買完手機之後,遇見了江越,她執意要我和他去咖啡店中說說話,曾醒也就離開了。
“找我幹嘛?”實在不想給一個好臉色。
“我喜歡林光你也是知道的吧?”
“然後呢?”
“我求你放棄他吧,我知道他很愛你,但是我真的很想要。”江越捂着眼睛。
“哦,我走了。”
最後我并沒有表态,我看見玻璃杯後江越捂着眼睛肩膀一抖一抖的。
“喂?你怎麽突然搬走了?”其實我聽得出來林光語氣中的着急。
“嗯,沒什麽事的話就別聯系了。”餘路其實也不想這麽輕易放棄,但是想到江越今天找他談話的可憐的樣子,就覺得心中愧疚。
“喲,還真放棄了啊。”曾醒站在門口。
我将卡插進新手機裏,等到新手機能夠重啓的時候也就意味着我真的和過去搖手了。我說:“嗯。”
“你有沒有想過他只是和江越走的太近了,只是江越的一廂情願呢?”曾醒問我。
我戲谑地笑笑:“不是因為江越的原因,我也想了想,林光他終究不适合我,他很忙,忙到沒時間陪我,而我也很沒用,只會坐在家裏等他。何必呢?”
“也是。”曾醒留下輕飄飄的一句話,便暗沉着表情而走了。
如此相安無事又相處了幾個月,我已經差不多要忘記了我的生命還有林光這個人,江越的那段青春時光也回不去了。
當我問起曾醒明明可以在我失戀的那段時光趁虛而入的時候,他只對我說他不是那樣禽獸的人。
我從曾醒家中搬出去了,因為今年似乎遇到了很好的契機,我的小說大賣,我拿着這些錢立即買了一家小公寓。
在搬家的那天我遇見了林光。
雖然對于我來說是一件很不幸的事,但是看見他的表情我才覺得更不幸的是他。
我請他在新裝修的小公寓裏坐坐,他慢吞吞地喝了一口熱茶,對我訴說了最近工作何等的辛苦,最後提到江越。
我笑着問他,江越和他在一起了沒有,需不需要我準備參加酒宴。
林光他只是抿嘴巴,不說話。可能還覺得多年感情有補救的我,心裏稍微有點慶幸。
林光他說:“和我在一起吧。”
就像多年前他躺在宿舍床上頭輕輕地靠着我時說的話。可是味道卻變了。
我說了假話:“你還記得曾醒嗎?我從你家搬出來就一直和他住在一起。如果我和他做過呢?你嫌棄嗎?”
林光眼神裏有些乞求,又有些猶豫。
我看他不能左右,便放下熱茶說:“你走吧。”
當我望着窗外茂盛的花樹時,林光他在我背後說:
“求你了,回來吧。”
“不介意嗎?”我回頭驚訝地問他。
“不介意。”他鐵了一門心思。
最後,我輕飄飄地對他說:
“其實我在說謊。”
那時候我确實被刺激地想要和曾醒在一起,當然曾醒也答應了我。
所以那天晚上,我們兩個各自躺在床上,身體像是不再是自己的,不願意靠近。
我閉着眼睛往曾醒身上靠近,可就當靠近的時候,我卻崩潰地蹲在地上大哭。
“我感覺我自己好惡心。”
曾醒蹲下來,我看不見他的神色,感覺到他的手在我的頭頂上游走。
他說:“失戀不是一個可以放縱的理由。”
當林光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的眼睛的時候。
我逆光而立,輕輕啓口:“我在說慌。”
剛才的那番話是謊,連最初我打算離開他的話也是謊。
“那以前呢?”林光問我,他怕我回答的還是“說謊”。
“沒有。”
林光猛地抱住我,他這些時間來真的瘦了很多,肩膀也不如以前那麽寬厚了,卻在一霎那感覺到最初的溫暖。
所以,我回到了原來的生活。
我拉開窗簾,初春的陽光傾斜在床上,他睜開眼。我俯身吻他:“光,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