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引誘
未到深夜, 外面忽然下起了雨。
快到立冬的天,已經很冷了, 這時候一場雨兜頭而來, 凍的人不禁直打冷戰。
吳玉站在酒店門廊下,有些乏, 他打了個招呼叫剩下的保镖仔細看着,自己轉頭往衛生間去抽煙。
他尋思着時間也不早了, 幹脆回去睡覺。
抽完一支煙,吳玉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卻發現定位江潮的手機沒了信號,他一凜, 連忙去打江潮電話, 卻提示關機。
吳玉手不禁戰栗起來, 給江潮裝定位器的時候,金風就交代了絕對不能失去江潮的定位, 這事情要是被金風知道了, 那他不知道要多難看了,指不定江潮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發現了這事,自己卸了定位器。
猶豫了一會, 吳玉立馬打電話給金風。
金風這時候已經睡下了,床頭昏暗的燈光灑在他臉上,映照出他緊緊蹙着的眉頭。
櫃子上的手機只響了一次,金風驀然睜開雙眼。
他捏了捏眉頭,伸手拿來手機, 看見是吳玉,不由眉頭擰的更深了。
“什麽事?”
吳玉一哆嗦,把事情簡單扼要的說了一遍。
金風沉默了幾秒,随即說:“去他住處。”
吳玉連忙應聲,正想問他住哪裏,結果金風就挂了電話,半句話也不舍得給吳玉。
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金風驅車到了江潮住處,他把車停在武螢診所門口,看着手機上顯示無信號,十分焦躁。
他下了車關上車門,徑直往二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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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走兩步,就聽見二樓暗處一個聲音冒出來,“小少爺!”
金風擡頭見是吳玉,差點捏碎了手機,他冷冷的問:“人呢?”、
吳玉聽這冷冽的語氣,腿更軟了,說:“人不在······”
金風上樓,看見吳玉已經破門而進,裏面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他走了一圈,然後擰開卧室的門。
吳玉立即上前,準備給金風開燈。
金風卻停住腳步,看着窗下一處角落,忽然說:“出去吧。”
吳玉一愣,有些不明白,他順着金風的目光看去,見到是一個畫板丢在地上,畫面朝下,有些可惜。
他也不敢多看,趕緊退後,他走着走着,忽又聽金風問:“帶竊聽設備了嗎?”
吳玉疑惑,搖搖頭,“沒,出來的急,沒·······沒帶上。”
金風關上卧室的門,“下次來在這裏裝上,不要再搞砸了。”
吳玉一激靈,忙點頭答是。
兩個人鎖上門,又下了樓,金風轉頭看見武螢的診所,不由擰眉,他借着光往裏面看了一眼,也沒有人,越加的煩悶,似乎胸口堵住了一般,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要命的很。
他看了一會,垂眸準備轉頭回去,一低頭卻看見診所大門口地上丢了一個手機。
金風立即走上前,彎腰撿起來那個已經碎的而不成樣子的手機,就是江潮的。
整個手機像是被人用力摔在地上還踩了幾腳的模樣,屏幕玻璃碎了一地,後殼也裂了,金風抽掉後殼,找到了定位器,不由一凜。
吳玉人精一樣,他立即就感覺到了金風的不對勁,連忙後退一步。
可還沒擡起腳,就聽見刺耳的砰的一聲。
吳玉驚了一瞬,連忙去看金風。
只見金風把那個破手機砸向了診所的大門,可那大門玻璃忒實在,手機嘩啦啦碎的幹幹淨淨,一絲不剩,但是大門上只留下一個印子。
而金風的臉色十分晦暗,如同暴雨來臨前的黑夜,他冷冽的雙眼中染上了猙獰,整個人陰郁的像是黑夜裏的惡鬼一般,顯得越發駭人。
過了許久,金風好似緩過來一點,他擡頭說:“你先回去,不要惹起懷疑。”
吳玉巴不得趕緊走,哆哆嗦嗦的轉身,一溜煙沒了身影。
·······
昨夜剛下了大雨,今天早上就放晴了。
今天是胡呈生坐診的日子,他坐到了桌前,剛剛挺直了腰,忽然辦公室大門就被人啪的一聲打開了,他一驚,準備斥責來人,可一擡頭就沒了聲息,頓時偃旗息鼓,話也不敢講了。
來人卻是金風,他走進來見胡呈生這般,不由微微一笑,随即反手鎖了門,然後坐到了他面前的椅子上,調整了一個舒适的坐姿以後,才緩緩開口說:“胡醫生,好久不見。”
胡呈生臉色發白,擠出了一個難看的微笑,“今天······怎麽有時間來這裏?”
金風想了想,“我有一些事情想不通,我去你家找過你,覺得不合适,還是來醫院等你最好,感覺回到我小時候的樣子,你覺得呢?胡醫生······”
胡呈生被他喚的發憷,他深呼吸一口氣,擺出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笑道:“那你想聊什麽?”
金風頓了頓,“昨天白天,我恐懼症又發作了。”
胡呈生一愣,“昨天?我記得之前你的恐懼症已經有三年沒發作了?昨天遇到了什麽事嗎?”
“江潮說他不想我親他,他用怨恨的眼神看着我,我覺得有些窒息,然後就發作了。”金風回想昨天的事情,還是覺得有些窒息,他記得江潮的眼神,充滿了怨恨和不甘,讓他一直心裏有些鈍痛,他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但是只要一想到江潮,他就會覺得整個人都有些怪異,又想見,又覺得煩躁,心好像不受控制一樣。
胡呈生聽了到有些奇怪,他看了幾眼金風,想說話又不敢說話。
金風見他躊躇,便說:“我知道江潮找過你,你直說無妨,我現在有些奇怪,無法控制情緒,是不是我的大腦又産生了什麽變化?”
胡呈生聽得忽然有了笑意,他放緩了下來,知道金風并無殺意,便說:“這是正常生理現象。”
“什麽意思?”
“金風,其實你愛他······其實說愛情,你也許難以理解,這是一種感情,也是幾種物質多巴胺、去甲腎上腺素、內啡肽、苯基乙胺、腦下垂體後葉荷爾蒙混合在一起,比如多巴胺,它能産生一種很歡欣的感覺,可增加心肌收縮力,增加心輸出量。腦血管擴張、血流量增加。當你頭腦中充滿着這些愛情物質的時候,也正是你意亂情迷的時,但在人體內這些愛情物質不可能永遠處在個較高的水平上,人體的自我調節能力很強,總是試圖将人體的情緒狀态調整回正常狀況。一旦愛情物質消失。人也就從這樣的迷醉狀态中恢複過來,或者就像我們常說的那樣,失去了愛的感覺。視個體和環境的差別,一般來說PEA的濃度高峰可以持續6個月到4年左右的時間,平均不到30個月。”
金風似乎明白了一些,“所以這些物質讓我對江潮上瘾,然後會因為他苛待我覺得痛苦,從而引發我的恐懼症是嗎?”
胡呈生想了一會,點點頭說:“差不多是這樣,這并不是什麽奇怪的現象,你雖然沒有感情,但是産生了這種奇怪的情感,更像是占有欲和控制欲,說愛情也許不合适,和你天生的暴力有一種相似性,在暴力得到滿足時候,和你在江潮身上得到的滿足,差不多是一個道理。”
金風垂下眼眸,他呼出了一口氣,“我感覺到了······他對我來說和其他不一樣,不想用福爾馬林保存起來,而是想要活生生的,只是······他讓我感覺很矛盾,我掌控不了他,他想要離我而去,我威脅過他,也軟言請求過他,但是他并沒有回來。”
胡呈生沒想到金風會這樣說,并且對江潮抱有這樣的感情,他有些擔心,可是更怕金風破釜沉舟,立即解釋說:“你習慣于理性思考,善于言語操縱人心,但是有時候并不是完全起作用的,因為感情會讓人做出相反的事情······”
金風聞言,臉色松緩了許多,他擡眼問:“什麽意思?”
胡呈生試探性的問:“你有沒有想過,他也喜歡你,但是基于你們之前的很多事情,他拒絕你有其他的理由。”
金風嗯了一聲,“我知道他對我有好感,是我引誘了他。”
胡呈生冷汗直冒,知道金風一向對他是有話直說,他對江潮抱有一絲同情,對于金風這樣的戀人來說,江潮得不到一點好處,只能被他拆骨入腹,如果能改變金風的想法,胡呈生還是想試一試,他醞釀了一會遣詞造句,小心翼翼的問:“那你有沒有想過改變你們之間的相處,從操縱掌控轉變成正常的關系?”
金風沒有說話,他沉默了半分鐘以後,坐直了身體,從胡呈生的筆筒裏抽出了一只黑色圓珠筆,然後擡頭,“胡醫生,你的建議只有這個嗎?”
胡呈生不知金風的态度,他怕會激起金風的怒意,便軟了語氣說:“這樣會更好一些,對于你和他相處,包括對你自己的情緒控制。”
“更好嗎?”金風擰開筆蓋,“那我覺得還有個更好的方法。”
胡呈生的目光忍不住的落到了金風手中的筆上,他後退了一點,心撲通直跳,“什麽·······什麽方法?”
金風打趣的觀察着胡呈生害怕的模樣,他忽然笑起來,旋即把筆蓋又合回去,然後說:“讓他消失不就解決一切了嗎?”
胡呈生一怔,“你······”
金風伸出細長的手指比在嘴唇間,輕輕的噓了一聲,“胡醫生,不要說得太多,要不然我會破例收藏一個十歲小女孩的內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