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念不成癡
上回說到慕蕾氣呼呼離開聞之園,林姨搖搖頭,端着一只白玉色的小盅,敲敲門,慕文年說:“進來吧。”
這個五十多歲的女子,不出意外,可能照顧他一生,她,知他每一個秘密,不用通過言語。
“我沒受傷。”
“那就好。”林姨低低的說,什麽也不問,将小盅擺在案上,“趁熱吃。”
她到底有心事,離開之前,還是說了句:“那孩子,你還是保持點距離吧。”
“嗯。”慕文年低頭看書。
————
哈,現在都敢還手了!
慕蕾恨恨的跺跺腳,踝骨似乎還留着慕文年指間的餘溫,那瞬間,心髒險些罷工。洗澡的時候格外用力搓,恨不能抄起個大刷子,将那只行兇的爪子锉層皮。
爸爸是在她用過晚飯後,回來的。
那時,她倒仰在客廳沙發,揪孔雀木的葉子,原本茂茂蔥蔥的綠植,被揪成斑禿,慕文年說她有多動症。
“大少爺。”傭人高興的招呼。
慕蕾的耳朵立刻豎起來。
“爸爸!”
“蕾蕾!”
她像只小雀撲過去,那個三十五歲的男人依然強壯,雙臂舒展,一坤,掐着她兩腋,舉起來,狠狠轉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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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了。”放下她,爸爸說。
“才沒有,我只是長高了。”她像只小猴子,挂在男人胳膊上。
這個高大,英俊,基因從裏到外都優秀,有着慕氏典型特征的男人,就是她的爸爸。
這男人愛她,盡管很少陪她,但确實比母親用心。
唯一遺憾的是,所有她喜愛的,母親皆憎惡,而她憎惡的,母親魂牽夢繞。
真是矛盾,你心底最在乎的一個人,總是與你矛盾。
慕蕾靠着慕文纥,坐在沙發裏。
“打開看看,喜歡麽?”
慕蕾接過一只淺藍色的禮盒,抽開絲帶,多麽漂亮的寶石娃娃,笑眯眯躺在裏面。這個禮物,許願在一年前,如今,終于到手,并提醒她,爸爸離開有多久。
慕蕾什麽也沒說,抱着他,拍拍他後背。
如果慕文纥沒有倒吸一口冷氣,她下句話将是“我愛你,爸爸”。
慕文纥額角淡藍色的青筋隐隐浮出,滲出兩滴冷汗,借着燈光,慕蕾這才看仔細,他臉色蒼白。
“爸爸,你怎麽了?”
“沒事,我去收拾一下,你,坐好,不準大驚小怪。”
“你身上有血!”
“坐好,閉嘴,對,這才是好孩子。”慕家的男人脾氣都出奇的好,但當他們認準一件事的時候,沒人能反抗,慕蕾呆呆坐在原地。
慕文纥邊走邊解開外套紐扣,傭人緊跟其後,端着小藥箱,沿盤旋的樓梯,拾階而上。
幾個小時前
确切的說,事情發生在慕蕾蹦蹦跳跳,前往聞之園搗亂的路上。
慕氏山莊的停機坪,私人飛機穩穩降落,慕文纥沖出來,後面的保镖有些慌亂。
“大少爺,先冷靜。”
“大少爺。”
他根本聽不進,直接走到那棟門前,将一衆慌亂的人,關在門外。
門內,慕文年正單手支在操作臺上,聆聽溫滿彙報數據。
聽見動靜,他頭都不回,直接說:“溫滿,你先出去。”
溫滿點點頭,離開。
又是這種胸有成竹。慕文纥咬着牙,今天,就讓你帶着這點自信下地獄。
交手的時間總共五秒。
過程是慕文纥猛一旋身,飛腿,慕文年安如磐石,驟然以肘橫檔,空出的另一只手,舉高,劈下,慕文纥小腿險些骨裂。
收手,慕文年背過身,将顯示屏的數據切換,慢聲說道:“什麽事,這麽大火氣?”
一把口徑9mm的瓦爾特PPK就抵在了他後腦勺。
慕文纥目眦欲裂,掀開保險,死死頂着慕文年腦袋,慕文年一動不動。
“這麽做,很危險。”
“我不想殺你,是你逼我的。”
“……”
“父親偏心,母親一點用也沒有,倒是你,越來越威風。你要的就是這些嗎?”
“……”
“不,不止這些,對不對?說話啊!你這張臉真是個禍害,求求你,去死,好不好!”
從何時起,只要面對慕文年的臉,慕文纥就心驚肉跳,那會喚醒某種記憶,一種只能在陰暗處偷偷滋生的罪惡,見不得光。
太像了,與那個女人,尤其是眼睛。他不敢想下去,一邊對那女人說對不起,一邊收緊食指。
慕文年的動作迅如閃電,曲肘一頂,槍口被頂朝上,砰,玻璃鋼筋火花四濺,慕文纥低下頭,槍沒了,不敢置信!
慕文年以肘攻擊的同時,另一只手已經奪過PPK,脫套筒、拆彈夾、取出擊針和回針簧,轉過身,槍/支分解完畢,整個過程,還是五秒。
慕文纥捂着胸口,睜大眼睛。
慕文年居高臨下審視他,眼仁又黑又亮,只見他微微松手,子彈一顆一顆自掌心滑落,每落一顆,咚,砸着地面,都是一聲刺耳的嘲諷。
慕文纥趴在地上,後背漸漸滲出血。
“埃宋緩緩收回長劍,擡手,送回背後劍鞘,六個士兵全部倒在血泊裏,所有人大吃一驚,這樣一個俊美溫和的少年,竟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號’海盜船長。”慕蕾照着腳本讀給周小寶聽。
周小寶“哦”了一聲,松口氣:“所以,美人魚應該知道埃宋的身份了吧,再不知道,我就先殺了你!”
“NO,美人魚眼瞎了,總得容我找個名醫治好再說。”
“媽蛋,眼瞎還不都是你弄的,你說瞎就瞎,老子現在就要她複明。”
“冷靜冷靜,不管怎樣,咱得讓故事符合邏輯不是,昨天我剛發表美人魚瞎眼,今天就‘biu’的一下好了,玄幻,也不帶這麽玩的!”
那邊周小寶氣的抓心撓肝的。
“緊接着,埃宋俯身抱起美人魚,縱身一躍,踩着桅杆,離開‘赫爾號’。”
“又殺了六個人,這下埃宋得握着佛珠念幾天經?”
“一天也不念,忙呢,趕時間管美人魚談情說愛。”
“媽蛋,剛才還跟我說邏輯,為了談戀愛,你連經都不給念了!我不管啊,我就要看他道貌岸然的畫面!”
被周小寶吵的頭疼,慕蕾急忙堵住電話,電話那頭的人,已經恨不能過來生啃了她。
“停停停,劇情就是這樣,你不能以權謀私威脅我啊!大不了私下我多繪幾幅埃宋給你,包括不穿衣服的。”
周小寶急剎車!
“呃,嘿嘿嘿,真噠?”
她已經聽見周小寶咽口水的聲音。
結束通話,瞅瞅時間,差不多了,她就奔出卧室,傭人急忙攔着,大少爺沒有大礙,少夫人正在卧室陪他。
慕蕾是個好孩子,也知道“久別勝新婚”,只能按下焦慮,在門口轉悠兩圈,嘆口氣。
門裏面,确實有少兒不宜的畫面,慕文纥後背還纏着紗布,壓着白清清,一頓蹂/躏,白清清披頭散發,半邊臉還挂着掌印,一動不動躺在那裏。
結束的時候,他閉着眼,肉/體的歡愉令人産生一瞬間的錯覺,有個女人,齊肩頭發,一側別在耳後,耳朵上一顆小紅痣,唇不點而朱,笑起來有顆小虎牙,他見着的第一眼,至死也沒忘記過。
睜開眼,慕文纥有些怔然,目光落在白清清的臉上,頓時掃興,起身走進浴室。
她到底還是來了,趴在窗沿上,下巴搭着手背,目光怔怔的。
慕文年坦然自若的斜睨她一眼,咔嚓,剪去多餘枝葉,案幾上的郁金香,很新鮮,來自遙遠的荷蘭,放在冷櫃中,今天剛剛空運過來。
“你居然會插花?”她已經湊上前,好奇的望着水晶瓶中的黑色郁金香。
“手,別亂動。”
“就動,就動,偏要動。”
她使壞的拔出剛剛定型的花束,慕文年果然頭疼,斜眼打量她。
黑色郁金香之語:神秘
“不是讓你別來煩我麽。”
“……”
她不說話,卻伸手挽住他左側的小臂,将頭靠在他肩上,目光直直盯着前面。
慕文年抿着唇。
她摟緊了他的胳膊,枕着那個又暖又硬的肩膀,有感而發:“如果,我是說如果啊,有天,他們都不要我了,你是不是也和他們一夥?”
“看心情。”
“喂,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我要你。”
“這還差不多,還是你夠義氣。”她咧着嘴笑,眼裏卻沒有一點笑意。
慕文年不動聲色捏起她尖尖的下巴,擡高:“你還哭了,至于這麽感動?”
急忙擋住眼睛,慕蕾又惱又羞,背過身,“你這人真是煞風景,哪壺不開提哪壺,邪門了,我居然來找你!”
“誰又刺激你了?”
“……”
這人的洞察力,真是堪比最先進的X光掃描儀。慕蕾肩膀一垮,嘆口氣,撕着郁金香的花瓣,一片,一片,良久才道:“我,總是很害怕。”
“所以,總是虛張聲勢。”
“從現在開始你可以閉上嘴,好好聽我說話。”
“……”
“我爸爸,受傷了,看到血,我就亂了,很怕很怕。”
“……”
“我覺得,沒有人在意我,包括我最在意的人。”
她長嘆一聲,仰着臉,月亮彎彎的,像個小勾,溶溶洩瀉灑在酸枝木的家具上,乳白色的。
咔嚓,慕文年修好最後一枝,仔細查看。
還真就不說話了?慕蕾氣個仰倒。
好不容易聽次話,還是這麽個聽法,讓不說就不說,媽蛋的,存心跟人作對。
無聊!
抽回挽着他的胳膊,慕蕾臨走前還壞心眼的照他腿上一腳,撒開腳丫子狂奔。
幼稚。慕文年低頭,神情僵化,腿上赫然一個腳印,她竟然沒脫鞋,就踩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表面很逗比的女主,其實是個可憐的孩紙
一個有點任性有點自大,卻也很善良的孩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