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年過完了,冬天也快過去了。

立春一到,所有在屋裏窩冬的農人全都要出動了,一年之計在于春,春播備耕都要開始準備了。

“哎,你們要去領那個糞肥不?”一個中年漢子問着周圍的鄰居。

“領,怎麽不領,沒聽說嗎?那糞肥可是能增産的!”旁邊一個黧黑漢子回答。

“害,我還不是擔心嗎,這糧食可是咱們的命根子啊,再說了上頭又沒有強制要求...”這個中年漢子還沒說完就被一個老漢用拐杖打了一棍。

“你小子!”老漢氣鼓鼓的,“君後一心為咱們老秦人,你還在這裏說三道四的!”

那漢子一下子就老實了,任憑他拿拐杖出氣也不還手,無他,只因為這老漢是他爹。

這老漢打完了氣還沒順呢,嘆道:“要是沒君後,咱們去年冬天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哪有現在的好日子過?更別提還有那君後犁,沒有這東西,你們耕地還不知道累成什麽德性呢!”

又語重心長教導這些漢子,“咱們老秦人要知恩圖報,君上和君後一心為咱們,咱們也得争點氣啊!”

這一番話說得這漢子無地自容,滿臉通紅,“什麽也別說了阿父,我這就去領肥!”

其他人也跟着嚷道:“咱們都去!” “對,同去!”

......

“君上,各縣縣令來報,說是百姓們都主動要求領糞肥!”這是樗裏疾激動的聲音。

“好!”嬴驷大袖一揮,“百姓們信任,咱們也不能辜負他們。”

樗裏疾走近了幾步,低聲道:“加上馬镫還有今年多出的糧食,這下攻魏的勝算又可多出幾成!”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激動與迫不及待,老秦人雪恥就在此一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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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給魏王下戰書,就在夏收後,攻魏!”嬴驷等待這一天已經等得很久了,耗時近三十六年,終于等到了這天,此戰只許勝,不許敗!

“嗨!”樗裏疾抱拳應下。

交代好了事情,贏驷回到長安宮,看見魏纾靜靜坐在窗邊看書,贏驷放緩了步伐走到了她的身邊。

魏纾發現身旁一暗,擡頭看,贏驷就站在她旁邊,疑惑道:“君上今日這麽早就回來了?”

贏驷沒有回她,半晌才對着她那張充滿平和的臉吐出了幾個字,“纾兒,秦國要攻魏了。”

魏纾一驚,繼而想到了這恐怕就是歷史上記載的河西之戰了,想了想結果,最終好像是秦軍歷時兩年大敗魏軍,收回了河西。

見她不說話,贏驷又繼續道:“這次攻魏,不僅要奪回河西之地,還要為岳父大人報仇。”

魏纾不知道說些什麽,打仗這種事她是不喜歡的,可是在這戰國時代戰争卻是無可避免的。

她也不是什麽悲天憫人的聖母,自然不會說什麽要他別打的話,最重要的是,只有這樣,秦國最終才能統一。

于是開口,“臣妾相信君上一定會旗開得勝的,公孫先生也會助君上一臂之力的。”

聞言贏驷卻有些訝然,“纾兒知道寡人要用犀首?”

說漏嘴了...魏纾心裏猛跳,面上卻絲毫不顯,“臣妾想着公孫先生對魏國熟悉,又向來擅長軍事,想來君上這次應該是用公孫先生為帥吧。”

贏驷哈哈大笑了起來,“纾兒聰慧,倒是寡人看低了。”

魏纾不服氣,“那可不是,臣妾可聰明着呢。”

“好好好,聰慧過人,寡人給纾兒賠不是了。”贏驷還真的有模有樣的拱手一拜。

......

時間一晃就到了夏天,開春時種下的第一批粟米已經收貨了,意料之中的,粟米增産了,意料之外的,每畝地至少從一石半增到了兩石,若是肥力足的上等田地,三石都是可能的。

一時間魏纾的聲望又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這可是糧食啊!看得見摸得着的糧食!有那沒有用肥料的後悔不已,正好第二輪夏耕到了,這次一定不能落後別人!

粟米一年是兩耕,一個春耕,一個夏耕,在糧食緊缺的古代,還是能養活一大批人的。

這次糧食增産,再加上軍隊苦練,又有了馬鞍的配備,在一個黃道吉日,贏驷拜了公孫衍為大良造,命他率十萬大軍攻魏。

沒過多久,公孫衍就領着十萬秦軍銳士,前往河西。

一開始打仗,贏驷就忙碌了起來,魏纾整日呆在殿內無聊,夏日又悶熱的很,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的。

喜妹見她這樣實在是急得很,可是冰本來就少,根本不夠用,冰塊難得,都得冬天挖個地窖儲存。

可是秦國窮,往年君上也不怎麽用冰塊,都賞了有功之臣了,今年即便都緊着君後用,那還是撐不到一個夏天。

魏纾閑來無事,知道了冰塊不易得,一時玩心起,她早就聽說過硝石可以制冰,只是沒有試過,若是能成功不僅可以解了暑熱還可以多一筆收入豈不是很好?

喜妹早已經習慣了自家君後時不時的天馬行空,魏纾一有什麽東西讓她去找她也不多問了,只管去辦就是了。

嬴驷回到宮殿就覺一股清涼之意襲來,連日因為戰事和暑熱的焦慮似乎也一掃而光,定睛一看,長安宮裏擺滿了冰。

對此嬴驷倒不會指責魏纾奢靡,他知道魏纾怕熱,恐怕往常她在魏國時也沒受過什麽苦,只管将自己的例份劃給她就是了。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錯了,自己的小君後正和侍女在地上擺弄着些什麽,随着她們的動作,一盆盆冰塊很快就結了出來。

嬴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快步走到魏纾身邊,這才看清了她們的動作。

“纾兒這是在制冰?”嬴驷的聲調微微有些往上揚,語氣中透露出了幾分不可置信。

“君上!”魏纾很開心,不僅玩得開心,有了成果更開心,“君上瞧瞧我們制的這冰如何?”

滿盆的晶瑩冰塊,周圍還散着絲絲白氣,讓人一看就涼爽到了骨子裏。

“纾兒大才!連制冰之法都會。”嬴驷毫不吝啬地誇贊。

魏纾有些不好意思,“這哪是臣妾會的,只不過是老師教的罷了。”

嬴驷對魏纾口中的老師實在是好奇地不得了,看樣子這位先生所知甚多,就連教出的學生都如此多才,不知有沒有機會為秦國所用?

想到就問,嬴驷在這方面從不含糊,“不知嬴驷是否有幸,可被纾兒引見給令師?”眼裏滿是期待。

這個...魏纾詞窮了,這老師是她虛構的,怎麽可能會有真人?

“君上,非是臣妾不願,而是臣妾也不知老師現在在何方。”魏纾決定還是繼續編吧,“家師向來喜歡雲游四方,崇尚格物致知,因此對政事軍事不感興趣,恐怕也幫不了君上什麽忙。”

嬴驷聞言頗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或許名士大才皆可遇不可求吧,是寡人無福啊...”

魏纾正想安慰他呢,他卻突然調笑,“不,寡人還是很有福氣的,求不來大才,卻娶來了高人之徒...”

魏纾白了他一眼,整天沒個正行。

嬴驷看到這個可愛的白眼,笑得更是暢快了。

“君上,臣妾說認真的,您說這冰塊可能做生意?”魏纾細細說着自己的分析,“如今天氣炎熱,想必其他六國也飽受酷熱之苦,若是将這冰塊賣出去,豈不是大賺一筆?”

又狡猾一笑,“咱們前頭和他們打仗,後面賺他們的錢帛。”

“這叫雙管齊下!”嬴驷接到,兩人會心一笑,像一大一小兩只狐貍。

嬴驷笑嘆,“纾兒真是寡人的管仲啊...”

魏纾有自知之明,輕笑,“臣妾可比不得管相,君上真是擡舉臣妾了。”

嬴驷哈哈一笑,“寡人說纾兒比得,纾兒就比得!”

賣冰的事就這麽定下了,魏纾詳細告訴了嬴驷制冰之法,嬴驷就派人帶着硝石去列國販冰,不僅将軍費都補足了,還大賺了一筆。

大梁城內。

“我王,今日大梁境內出現許多販冰商人,買者如雲啊!”頓了頓惠施又拱手,“其中還有不少宗室子弟啊...”

魏王半眯着眼躺在軟榻上,他早已沒了當年傲視群雄的霸氣了,現在更像一個垂垂老矣的老者,拖長了聲音懶懶開口,“不過就是買個冰嘛,丞相這點小事也要拿來說?”

“我王!”惠施再拱手,苦口婆心,“這群商人來歷不明,更何況這冰價昂貴,如今我軍正與秦軍交戰,不宜奢靡啊!”

魏王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揮了揮手,“丞相啊,你只管管好自己的事就好了,這些許小事,就不要再來煩本王了。”

惠施無奈,他這個丞相向來沒有威嚴,魏王又向來聽不進話,無奈搖頭嘆氣緩步走出了這座華美的宮殿。

......

很快就到了七月,魏纾突然覺得日子過得很快,這一下子就來這裏快一年了。

等到七夕那天魏纾驚奇發現外面竟然沒有任何動靜,拉了喜妹來問,“喜妹,秦國不過七夕嗎?”

喜妹疑惑,“君後,何為七夕?是個節日嗎?”

魏纾無奈,看來現在确實還沒有七夕節,于是興致勃勃給喜妹講了七夕節的由來,還講了牛郎織女的故事。

這些侍女哪裏聽過這麽新鮮的故事,一個個都伸長了耳朵,魏纾幹脆将她們都圍在了一起,看着她們一雙雙期待的眼神,魏纾突然覺得自信心爆棚,更是繪聲繪色地講着故事。

聽完後魏纾滿意地看到大家一臉向往的表情,然而出乎她意料的,喜妹突然發問,“君後,以您所說,那牛郎不就是個臭流氓嗎?竟然偷偷藏織女的衣服!”語氣還頗為氣憤。

額...這題超綱了,魏纾無語地看着喜妹,突然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呢...

“就是,依秦律偷盜罪可是要處黥刑的!”一旁一個大眼姑娘補了一刀,魏纾默默摸着被紮了的心。

“可是...這故事還是好好聽啊...”另一個姑娘小聲道。幾位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齊默默點頭。

“君後,既然今日是七夕節,不如你和君上一起過吧!”喜妹突然十分興奮,大家也齊齊點頭,魏纾、魏纾也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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