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神術
梁三和孟昶回事務所的時候曾越已經回去了,孟昶一進門看見矮桌上還沒收拾的紙杯,就問:“有誰來過了嗎?”
溫莎莎在電腦前面噼裏啪啦敲着什麽,頭都沒擡地回答:“嗯,大人物,你們去找那個肖一茜的怎麽樣了?”
“得到了一些新線索,來的人是誰?”梁三問。
溫莎莎把筆記本轉了個方向遞到他們面前,“看,金玫的前男友。”
“曾越?!”
沒想到還沒等他們找過去,當事人就已經自己主動找上門來了,這倒是讓他們都吃了一驚。
據曾越自己說,是因為他從金玫父母那裏聽說有警察還在查找關于金玫自殺事件的相關內容,于是自己主動按照之前陳哥留給金玫父母的地址找到了這裏。
“他來之後說了些什麽?”梁三問,拿起矮桌上那杯已經涼掉了的茶水。
“那個……”溫莎莎拿出錄音筆,“雖然我錄了音,但是我又不擅長問話什麽的,陳哥和你們都不在,所以內容好像……”
曾越沒有待多久,溫莎莎等他走了之後想要整理一下他們的對話記錄才發現,自己好像除了對方是戲劇學院的學生、金玫的前男友,名字叫做曾越之外,實質性的內容根本沒有多少,反而是她自己被套了不少話,連梁三和孟昶去找肖一茜什麽的都說出來了。
聽着兩個人的對話錄音,孟昶罕見地面色漸漸嚴肅起來,這種手法……似曾相識。
梁三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怎麽都是你在說?還說得這麽詳細,就差把老底兒托給人家了。”
溫莎莎臉上紅了起來,語氣有點焦急,“我怎麽知道嘛!我就跟被下了咒似的,他讓我說什麽我就說了……”
實際上,要不是有錄音,關于剛才發生的那一段時間的記憶她都要記不清了,她只記得自己按下口袋裏錄音筆的開關,給來客到了茶,後面的內容都是模模糊糊的,像是晨起記着的夜晚夢境,馬上就要忘記了。
“他再厲害也只是一個學生,你都快三十了還能被這麽套話……”梁三嘲笑溫莎莎的話在看見坐在一邊的孟昶的臉色之後停了下來,他收起笑容問,“你怎麽了?”
孟昶擡頭看他,眼神裏竟然透出一些驚恐,“就是……就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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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三把車開進小區停車場,孟昶閉着眼睛在副駕駛上好像已經睡着了。
意外地他并不讨厭這種感覺,一個人可以在你的副駕駛睡着,等同于他信任你到能夠把性命交給你的地步,這麽想很暖心。
他伸手過去幫孟昶把安全帶解開,只這樣一點輕微的響動孟昶就醒過來了,揉了一下眼睛問:“到了?”
梁三點頭,伸手把他脖子上耷拉下來的圍巾一角繞上去,然後伸手過去打開了孟昶那邊的車門。
“最近還真是嗜睡啊……”孟昶念叨着。
晚上天氣還是很冷,因為最近暖和了點,所以他穿得薄了一些,下車的時候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兩個人上了電梯,到一樓的時候進來一個牽着小孩子的婦女,看見裏面是他們,主動打招呼道:“梁先生你們回來了啊?吃晚飯了嗎?”
“還沒呢,您這是剛接媛媛放學回來?”梁三自然地打招呼。
這對母女就住在他們樓上,小女孩小名叫媛媛,今年剛滿五歲。媛媛一只手牽着她們家養的金毛旺財,這狗很喜歡孟昶,一個勁兒地往他身上撲,孟昶于是安撫地摸摸它的頭。
“對啊,”媛媛媽媽翻了翻拎着的環保袋,拿出兩顆大白菜來,“這個給你們吃,是她爺爺從鄉下送來的,純天然沒有化肥的,好吃!”
孟昶趕緊搭把手接下了,連聲道謝。
正巧這時電梯到了,兩個人跟媛媛母女道了別,一人捧着一顆白菜進門。
打開燈,玄關那裏的裝飾照出兩個人的影子來,孟昶看見了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來。
梁三奇怪地問:“怎麽了?”
“沒什麽。”孟昶捂着嘴說,眼睛卻還是在笑。
梁三看着他笑自己也莫名笑起來,“到底怎麽了?”
孟昶把他手裏的白菜接過來,走向廚房,“嗯~今天就吃白菜吧~”
梁三還是沒有懂,不過看見孟昶傻兮兮地在笑,心裏隐約的不安還是消減了不少。
白天的時候,孟昶只說了一句話他就明白了對方在恐懼什麽。
那一天他們接到了一個緊急任務,說是安排潛伏在某個邪教組織內部的我方特警因為某個環節洩密而不慎暴露了身份,現在情況危急,所以按照上面的指令加快收網速度,一舉搗毀敵人窩點。
梁三跟董松柏他們從裝甲車上下來,結果呈現在面前的不是廢棄工廠也不是破舊民居那種很像是邪教分子聚集的地方,而是一個別墅群。
這裏遠離城區,綠樹環繞空氣清新,怎麽看來都是一個有錢人聚集的高檔住宅區,如果不說出來,誰能知道這樣的外表之下掩蓋的是一個将個人主義發揮到極致、人權法理都被無視的地方呢?
這樣更加讓這片雪白的建築看起來毛骨悚然,仿佛一座座陵墓。
在他身邊的董松柏扶了一下帽檐,說:“這……只有硬闖。”
梁三點頭。
不等他們猶豫,從別的方向包抄過來的隊伍已經過來彙合了,他們小隊的人物是進去營救人質。
梁三隔着護鏡又看了一眼從上司那裏拿來的卧底人員的照片。
這是一張生活照,背景像是學校圖書館一樣的地方,主人公穿着一件樸素的淺色襯衫,微微依靠着桌子站着。看得出來身材不高大,甚至可以說是有點瘦削,臉上的笑容很淺,像是要融化在旁邊照過來的天光裏。
拿到的時候上司說這是他五六年以前的照片了,現在的樣子可能有挺大改變,不過解救人質就是找被綁着的人,應該也不需要那麽仔細。
但是他還是确認似的又多看了幾眼。
房子裏大多都是被思想控制的邪教徒,戰鬥力并不強,但是少數居然還能持槍。在這樣一個相對內地管控嚴格的地方,能夠弄到這樣數量的槍支,也就可見他們的勢力擴展到什麽程度了。
終于找了一個教徒詢問出了二樓角落裏那個專門用來懲戒的房間,梁三沖過去的時候意外地沒有人把守,似乎是認為這裏緊鎖着所以沒有問題,他透過門上的孔洞可以看見裏面有個人被捆綁在一個椅子上。
就是他了!這種強烈的感覺突然湧上梁三心頭。
然而用槍打開門鎖,幾個人沖進來的聲音都沒能驚動椅子上的那個人,他好像一座雕塑被泥與水定在了原地,與周圍的時光隔絕。
……死了嗎?
梁三用槍口挑起了面前這個人的下巴,對方那眼神才讓他确認了。
啊,還好,還活着就好。
相比一般的恐怖組織,邪教這種地方更多的是擅長心理戰,孟昶所前去的那裏尤甚。
他們所謂的“教主”極其擅長談話和窺探人心,只需要幾句話幾個眼神,他就能完全控制對方,近乎催眠的地步,教徒稱之為神術。
他還會在教徒中選擇他認為有資質的人,把這種心理戰術教授給他們,由他們将自己的教派發揚光大,他便安心地待在金字塔頂端享受各方來的朝貢。
孟昶潛入的時候,就是被當做“有優秀資質的人”被看中的。
情感豐富、十分敏感,性格溫柔,擅長傾聽,忍耐力強,而且從沒怎麽做過惡事。官方給他僞造了一個普通小公務員的身份,順利地讓他接觸到了邪教某個中堅階層的人物。
沒想到這個任務一開始就是五年。
長到當初勸說他去卧底的頂頭上司都開始覺得是不是時間太久了,可是敵方實在是太過狡猾,好幾次能夠得手的機會都被他逃過。
孟昶是警校優秀的畢業生,犯罪心理學的專業課成績很優秀,但是在這樣長期的潛伏生活之中,他的意志漸漸開始被摧毀,并不是被別人,而是他自己。
他開始自我懷疑,有時候會忘了自己叫做“孟昶”的那個名字,眼前的現實和腦海裏的真實相互混亂,在一個身體裏注入了兩個靈魂,在這樣高強度的精神壓力下,軀體和精神都像是要爆炸。
因此被救出來之後他患上了嚴重的創傷後應激障礙。這病不像是肉體的病痛痊愈得那麽快,過了這麽多年之後的今天,他還是會偶爾出現一些症狀。雖然不至于複發那麽嚴重,梁三每次看到他難受的樣子還是會覺得好像心都揪了起來。
聽見溫莎莎和那個叫曾越的人之間的對話之後,孟昶幾乎是條件反射一樣地立刻意識到了——那種熟悉的手法,恍若催眠一樣的“神術”……
就是他們,他們又出現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作者會繼續加油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