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陳飛睜開眼睛,看着元寶峰:

“利起東南,生息在北。”

“什麽意思?”

陳飛飛快的抓過紙來,一邊寫一邊說道:

“算我這趟兇吉。利我的方向在東南,可是解開的謎題在北面。”

東南指哪?北面又在哪?這範圍大的多,怎麽找?

陳飛推演一番,斷然道,

“帶我回去案發現場,那就是東南。”

元寶峰咬着牙把人帶進了案發現場。

然後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沒有。

幾個人都沒找到什麽新線索,最後決定上樓去,重新讓陳飛複述一下當天經過。

陳飛指着沙發跟他說:

“當時,王建雲坐在這裏跟我說話,”他随手拿着一個抱枕充當王建雲,然後繼續說,“說了幾句,我就借口想上衛生間。然後我站了起來,往衛生間走。”

然後走到了衛生間,做了一個洗臉的動作。然後擦手,走出來。“之後我回來,他就那麽坐着來着。”然後往沙發上走,他做了一個繞開沙發的動作,但是因為兇殺案,這裏的東西多了不少,他為了避開一個拉了警戒線的地燈,不小心撞到了沙發。抱枕一動,站在衛生間方向的元寶峰就看不見那個抱枕了。陳飛還往他哪裏走,元寶峰大喝一聲“站住!”吓得他一動不敢動。

元寶峰忽然明白了什麽,走了過來,他看見了沙發上重重疊的的抱枕,頓悟了什麽。他打電話找來鑒證科,所有人不明所以,他帶上手套,慢慢的打開一個個靠墊,仔細尋找。終于,在最底下的靠墊背面,找到了一個疑似血點。鑒證科大吃一驚,因為一般人誰也沒想到查這些看起來就是裝飾的靠墊,所有人都動了起來,做了多米諾,發現痕跡更多,但是數量稀少,很多都是呈現浸透狀态。元寶峰隐約知道了什麽,他左右看看,忽然心神一動,走到了壁櫥前面,看起了照片。正在這時,電話忽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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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猜,我查到了什麽?”電話那端正是老常,開口道:“我去了王建業的老家,得到了不少消息呢。最主要的一條是,王建業在村子裏曾經結過婚,還有個孩子。”

旁邊的楊芬和曾志發也附和道:

“就是,我還沒聽說過家裏有兒子把財産給女兒的。城裏人咋這麽不講究呢?家裏沒兒子的,都要過繼一個兄弟家的,女人将來還不是別人家的人,給她家産便宜外人啊?!”

汪光冷笑,“別以為全世界都你們村了,按照法律來講,就算是王博宇,也跟人家姐姐一人一半的。你們操心自己吧,還管人家分家産。人家分家産,能分你啊?”

“怎麽不能!”曾志發着急了,趕緊扒拉許安平:

“你不是說你能繼承麽!”

這傻逼!

許安平氣急敗壞的甩開他的手,低喝:“閉嘴!”

“說啊,”

元寶峰看着他們,“怎麽不說了?”

許安平冷冷道:

“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我只是在總經理家裏看過他們。”

楊芬夫婦也反應過來,連忙附和:

“對對,我們其實不熟、不熟!”

“不熟,不過資料可不是這麽說的,”元寶峰說:“你們購買的房屋經手人,就是許安平的名字。你們的兒子在合華公司銷售部當會計,擔保人,也是許安平。真的很不熟啊?”

“你想說什麽?”許安平說:“我作為人事這塊的人,自然有哪些接觸。不會哪個我都記得。”

“不如我來說說那天發生的事兒吧?”

元寶峰站了起來,慢慢踱步:

“我們先從陳飛說起好了。

陳飛說,那天他早到了,因為他想辭呈,不幹了。沒想到家裏沒人,過了一會,王建雲才下來開門。我想問,楊芬,你在哪?曾志發,你又在哪?不用回答,先聽,”他擡手,阻止了他們的辯解:

“王建雲為什麽一會才下樓呢?”他直視許安平,許安平臉色難看的回答:

“我怎麽知道?或許是沒聽見鈴聲呢。”

“那我們略過這個問題。說下一個問題。陳飛從進了衛生間到出來,一共不到三分鐘時間,他保證沒有人進來。那麽奇怪了,王建雲怎麽死的呢?”

“這不是你們警察的責任麽!我們怎麽知道?!我們又不是兇手!”

元寶峰冷笑一聲:“那我們大膽做個假設。”

“實際上,因為下樓開門的人就不是王建雲,王建雲那時候已經死了。”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屋子裏安靜極了,只有元寶峰的聲音:

“兇手首先支開保姆和保安,”他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曾志發夫婦,“兇手殺了王建雲,估計是想假扮王建雲自殺,正在處理現場的時候,忽然聽見了門鈴聲。他只好匆忙之間換上王建雲的衣服,這才耽誤下樓的功夫。兇手本來想去打發這個人,然而看見是陳飛後,他忽然想到了一個栽贓的機會。這就是為什麽陳飛說王建雲等了一會才再開門,因為兇手回樓上去處理了。兇手首先把陳飛帶到了樓上會客廳,陳飛之後去廁所,出來發現人死了。接着他跑下樓喊報案,當時在場的,是楊芬,和許安平。陳飛上去到下來十分鐘左右,你們兩個就正巧來了?”

他伸手阻止了兩個人的辯解,繼續說道:

“不過就算是巧合吧,這裏有兩個問題,第一,陳飛之前見過王建雲,為什麽沒有認出這個接待的是兇手呢?第二點,兇手是怎麽走出屋子的?

關于第二點,那比較簡單。兇手一開始就把屍體藏在了沙發上。”

他直視幾個人,許安平緊緊抿着嘴唇看着他,“幾位都看見過那個沙發吧,很大,很寬,樣式比較新穎,不是平面的,而是向後凹的沙發。這樣,如果在上面蓋滿了抱枕,藏下一個人雖然有點勉強,但是糊弄一個來此做客的陳飛,還是足夠的。而等到陳飛進入衛生間,兇手立刻把人從後面放在沙發上,然後爬着出了會客廳。時間完全夠。你說是不是,許先生?”

許安平冷冷道:

“這只不過是你的猜想。”

“那麽回到第一個問題,陳飛之前見過王建雲,為什麽沒有認出這個接待的是兇手呢?”

元寶峰看着許安平,然後慢慢的說:

“因為兇手跟王建雲長得很像。”

許安平霍的站起來,“請你說話拿出證據來。”

元寶峰不怕他,繼續說“王建雲年輕的時候很帥,老了卻發福了。所以很多人一時聯想不到。”他從抽屜裏拿出一章照片,放在了桌上。幾個人不由得去看,等看了一眼,瞬間就在照片和許安平之間來回打量。

許安平強撐着沒去看,因為他已經看了無數遍:

“你什麽意思?”

“這個世界上,雖然不是絕對,不過相似的人,都是血親。”元寶峰說:“王博宇比較像媽媽,但是,王希妍長得卻像爸爸。而你,長得也很像王建雲。”

幾個人頓時從照片轉向了王希妍。一說才發現,的确,雖然看上去兩個人完全不像,可是怎麽看怎麽覺得,兩個人一定有關聯。就是不是外形,而是那種感覺。

元寶峰說:

“所以假如你帶上假胡子,頭發放下來,一個才見過王建國兩次的陳飛,是不可能發現的。”

許安平冷笑一聲:

“難道我還随身攜帶假胡子麽?”

“不,你不用随身攜帶。”說話的是劉芸,她看着許安平,發現的确很像自己丈夫年輕的時候。她那時候看過幾次這個人,不過那時候對方多數低着頭,她也不關心外人,才沒發現:“王建雲年紀大了以後,得了一種叫做彌漫性甲狀腺炎,症狀是全身毛發脫落。他愛漂亮,早就自己剃了頭發,胡子,每次都帶着假發出現在別人面前。他的衣櫃裏面有一個暗格,專門放着這些東西。”

許安平的臉刷的一下變白了。

元寶峰點點頭:

“對的,我們在那個暗格裏找到了你的指紋。”

許安平瘋狂的站了起來,大聲喊:

“那說明什麽?!總經理不過是告訴過我,我替他拿過而已,那能說明什麽?!什麽也說明不了!你們有什麽證據!沒有!沒有!”

幾個人吓了一跳,元寶峰護在了前面。冷冷道:

“那麽,我們從他假胡子的裏面找到你的皮膚組織,也不是證據麽?在王律師那裏,說財産全部給你的遺囑,也不是證據?更或者,在你家的那個金絲手套也不算證據?”

許安平一愣,緊接着就要往外跑。幾個警察從門外闖進來,摁住了他。許安平徹底瘋狂了,他朝着元寶峰大喊大叫:

“憑什麽這個女的有點錢,就讓我爸抛棄我媽!讓我從小沒有爸爸!從小在街上撿垃圾吃!你的兒子在享受,每天不是睡女人就是浪費錢,我卻父親在眼前不能相認!憑什麽?!不就憑着幾個臭錢!?!x三!爛x!賤×!我要把他的東西全部拿回去,那都是我爸的財産,我憑什麽不能繼承!我可是他的兒子!”

瘋狂咒罵了起來!

“啪!”他忽然臉上挨了一巴掌,定眼一瞧,竟然是他根本瞧不上眼的王希妍,頓時嘴裏更不幹淨了起來。汪光最惡心這種人,二話不說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抹布塞在他嘴裏。“人家劉女士還沒追究你爸騙婚,你倒是來罵人家來了!要不要臉!那錢也是人家的,你為什麽還惦記?還你爸的財産。一個小山村來的小白臉,有個屁的錢。你們爺倆一個樣子,又無恥又無賴!你這種,難怪你爸不認你,說不定就是因為看出來你不安好心。還給你遺産?說不定還是你僞造的!”說着一揮手:

“帶走!”

“對了,”汪光頓時回頭,抓住了想跑的曾志發夫婦,兩個人頓時苦着臉:

“警官,我、我沒殺人啊!”

汪光哼了一聲:

“你沒啥人,你幫着殺人了,就是幫兇!一起帶走!”

兩個人頓時哀嚎起來,痛罵走在前面的許安平喪門星,掃把精,許安平的眼鏡都能淬毒。

這時候,有一只手撿起了剛才掙紮之中掉下來的包,也不問,就自己打開,從裏面抽出了兩張紙,遞給了正在安慰媽媽的王希妍:

“這就是那份遺囑,你們拿到公安的證明,許安平殺了你父親,他自動喪失了繼承權。希望你們節哀順變,将來你們會轉禍為福,一生平安的。”

王希妍一愣,“你是……”

那人笑笑,朝門外走去。元寶峰眼神閃了閃,追了出去。

那人走到樓下,底下停着一輛A2,那人正要上車,忽然身後有人叫他名字。

“陳飛!”

陳飛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元寶峰走上前來,半響,問他:

“你怎麽知道兇器是金絲手套?”

陳飛一笑,“當然是我算出來的啊。”

元寶峰沉下臉:

“你可以不說。”

陳飛看他一眼,上了車。車子發動起來,瞬間就開走了。元寶峰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結果吸了一鼻腔的尾氣,頓時咳嗽了起來。就在他咳的天昏地暗之時,眼前忽然一暗。他擡眼,看見剛開走的A2又開了回來,在他面前停車不熄火,頓時尾氣更重了,而他咳嗽的更加厲害,甚至都打起了嗝。陳飛坐在副駕駛,叼着一顆煙,欣賞了一會他的狼狽,才笑着說:

“元隊長,其實我真的是算出來的。不過我算的不是兇器,我算的是許安平的職業。我想以您的睿智,剩下的話不用我說了吧?”

說完,這次是真的開走了。

元寶峰咳嗽的更難受,甚至打起了嗝,直到後來審查,許安平說自己八九歲在街上撿破爛,偶然看見了王建雲,跟蹤了幾天才相認的時候,忽然靈光一閃。

他們為了撿起能用的東西,經常去翻垃圾堆。但是垃圾堆有很多很容易割傷手,他們就自己發明了鋪滿彈簧鋼絲球的手套,既能撿起東西,又能防止傷害。許安平被認回去也不是一帆風順的,那時候雖然因為沒有兒子而相認,還讓他改了名字上了學。但是沒過幾天好日子,就被發現劉芸懷了孩子,去檢查還是男孩。他這個能帶來麻煩的兒子頓時又被抛棄,租了一年的房子房東倒是沒趕走他,但是沒錢吃飯,更沒錢上學,他不得不重操舊業。那副手套就一直沒丢,後來他就一直留着,告誡自己記得仇恨。

不過陳飛是怎麽知道的?難道真是算的?

元寶峰猛烈地搖頭,把這個念頭趕出自己的頭腦。新社會新風氣,自己怎麽能信那些歪門邪道呢?!

可是一個念頭壓不住的冒出來,陳飛忽然感知到王博宇的死,又是怎麽回事呢?

“陳飛!”

他探究的對象此時此刻,搖滅三支香,然後走到門外。馮天站在他旁邊,朝一個男人介紹:

“陳飛,我師兄。本事要比我高多了,宋部長,您的事兒,不妨問問他。”

陳飛朝那個‘宋部長’,露出一個神秘的、高端的笑:

“宋部長,您要找的人,三天之內,就會出現的。”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斷開有點怪,我就一起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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