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魏寧查看了一遍第二張方子,疊好了,放入左邊袖口,同之前兩張方子區分開來。

他出了太醫院,坐上馬車離開宮城,按照慣例,車夫是要驅使着車子往榮國公府趕的。

榮國公府地位尊貴,宅子是先帝賜下的,駕駛馬車,離皇宮的宮門也不過一刻鐘的距離。

魏寧摸了摸左邊袖口的方子,心念一動,吩咐馬車夫道:“先去徐大人府上拜訪。”

徐元嘉是個男人,又不存在什麽男女大防的問題,兩個人想見面,要比未婚男女間方便許多。

馬車整整在路上行駛了小半個時辰,才抵達徐家所在的府邸。

相對人丁不夠興旺,府邸又相當大的榮國公府,徐宣義郎的府上就熱鬧擁擠許多。

魏寧的馬車一停下,府上的老封君,還有幾個當家作主的,都出來迎接魏寧。

畢竟魏寧的官位比他們族中最出色爬得最高的要高的多,甭管是身份地位,都值得他們看重攀附。

魏寧本就不是多有耐性的人,在中堂同他名義上的岳父,徐郴寒暄了幾句,便開門見山道:“徐郎可在府上?”

徐郴臉上的笑容略帶讨好:“犬子在呢,可要下官帶您過去見他。”

魏寧安排來的人,他一直讓小厮盯着。

最開始幾日,徐元嘉幾乎日日外出,宵禁前才回來,這幾日,對方要麽借用徐家的藏書閣,泡在書海裏,要麽就是彈琴練字,修身養性。

魏寧來的巧,若是前幾日來,指不定還碰不到人。

魏寧站起身來:“便有勞徐大人了。”

待魏寧走後,躲在屏風後的徐家姑娘便走出來,嫡系又受寵的,大膽地主動湊到祖母跟前,撒嬌發嗔:“祖母,方才那郎君是誰家公子?怎生父親這般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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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重視都是說輕了。

雖然名義上自己的庶子會成為未來的世子夫人,可徐元嘉又不是自己親生,真是流落在外的孩子,徐郴還可以端一端岳父的威風,但這只是人帶過來的,在他這裏過下明路。

連徐元嘉的吃穿用度,都是魏寧派來的人準備的,沒花徐家一分錢,反倒給了徐家不少值錢的禮,徐郴的架子如何端得起來。

他有心讨好魏寧,便顯得有幾分谄媚。

老夫人也是知道徐元嘉的事情的,用染了寇紅的指甲點了點孫女腦袋,警告她:“那是榮國公府世子,咱們肖想不起的人。”

起先她也不是沒有攀龍附鳳的想法,可今兒個看了人,她就知道絕不可能,這位年輕俊美榮國公世子,确實氣度不凡,但世家清貴,如何看得上徐家這些小門小戶。

莫說這位世子喜歡男人,就算想找個開枝散葉的,也自然有家中長輩做主,雖然世家的妾要比平民的妻更為尊貴。可若是自個女子貼上去,魏世子如何能夠看得上,指不定好會惱了徐家。

他們徐家雖然不算高門大戶,可也是清白人家,絕不能壞了女子的名聲。

小姑娘被說中心事,羞紅臉頰,搖晃着徐老夫人的胳膊:“知道了,祖母,我又沒多想,只是看他覺得好看罷了。”

被人誇贊好看的魏寧聽了徐郴一路念叨,主要是徐郴在活躍氣氛,他的态度漫不經心,有一句沒一句的應着。

橫豎也只是走個過場,到時候他會還徐家一份人情,但不至于真把徐振當岳父來尊敬。

因為名義上是庶子,魏寧也沒想讓徐元嘉太高調。

他透露了自己的意思給徐郴,徐元嘉就被後者安排在了一個小院子裏,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小院子裏什麽都有,打掃得也整潔幹淨,光是看着伺候的幾個小厮那精神氣,就知道徐郴是用了心的。

魏寧一走到小院門前,便看到了在院中撫琴的徐元嘉,他看了眼徐郴:“有勞徐大人了,我想同徐郎單獨談談,不知道徐大人可否行這個方便。”

“方便,方便的很。”都是男人,有什麽不方便的。

盡管徐郴還想在魏寧這個名義上的上峰面前多表現表現,但還是按捺住了,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這個小院子。

徐元嘉的琴聲停了,他瞥了眼一步三回頭的徐郴,收了放在古琴上的手,擡頭看着魏寧:“魏世子走累了,不嫌棄的話,在此歇息一番罷。”

魏寧的腦海裏只浮現出四個字:裝模作樣。

徐元嘉慣是會裝模作樣的,原本魏寧還以為是徐元嘉爬的高的緣故,現在看來,分明是對方的本性如此。

他大踏步地進了院子,在徐元嘉的身邊坐下,也不嫌肉麻,十分親熱地道:“這幾日元嘉過得可還好?”

京城裏姓徐的人家不少,魏寧選這一家,也是經了考量。首先徐郴在名義上是他的下屬,人也是個軟和性子,不大會作妖。

關鍵是府上的老太君是個拎得清的,未出嫁的女眷也不多,這兩三個月內,出幺蛾子的可能性低,也不至于薄待了徐元嘉。

徐元嘉也沒有半點懼色,他直視魏寧的眼眸,道:“托子規的福,甚好。”魏寧先前便告知了徐元嘉自己的表字,既然是未來的夫妻,那關系自然是親密,比起叫魏寧世子爺,徐元嘉也更樂意稱呼魏寧表字,因為聽起來雙方更為平等。

“看來徐大人有心了。”

魏寧不可能在徐府多留,徐元嘉便也不同他說什麽虛話,直截了當地道:“我先前命人送過去的單子,子規可看過了?”

魏寧嘴角抽了抽:“都看過了。”

“可有什麽不妥之處。”

“當然……沒有。”這話幾乎是魏寧從牙縫裏擠出來的,當然有不妥之處,而且還是大大的那種!

他當初對徐元嘉說,不要小裏小氣,他魏寧既然要娶男妻,場面就不能小。

對徐元嘉不利的話,這個家夥就裝憨賣傻,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這話對方倒是記得清清楚楚,那嫁妝單子長得他肉疼。

魏寧也是個好面子的,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便宜媳婦也是媳婦,答應了自家未來夫人的事情,自然不能反悔。

徐元嘉看着他笑:“沒有便好,元嘉看世子郁郁之色,還以為是對我有什麽不滿意。”

魏寧露出幹笑,他突然想起來自己來着的目的,笑容突然真切了幾分,不就是互相傷害麽,誰不會來着。

他從左邊的袖口袋中取出方子:“這是預防風寒的方子,我特地向宮中的太醫讨的,你一份,我一份,你吃幾日的藥,莫等到成婚的時候染了風寒。”

徐元嘉接過方子,辨認了一番太醫潦草的字跡,各位藥的份量都差不多,只有味藥材份量尤其突出,他猶疑問道:“這黃連的份量,是不是重了些。”

魏寧道:“黃連清熱燥濕,再說,良藥苦口利于病,元嘉年紀也不小了,莫不是像那七歲稚兒,怕苦不成?”

徐元嘉的笑容逐漸消失在臉上,他還真怕吃苦。

魏寧看徐元嘉表情,面上隐隐有得色,他可還記得前世打聽出的徐元嘉的喜惡,對方嗜甜怕苦。

方子是給了,徐元嘉也不一定會吃,他便又吩咐說:“翡翠,替你主子把方子收好,你且親自看着煎,莫假手于他人。”

徐元嘉院子裏只有兩個丫鬟,都是魏寧從自己院子裏撥的,賣身契還攥在他的手上,反正等徐元嘉嫁入榮國公府,這兩個人也會跟着嫁過來,還可以省點錢。

這幾年他手上攢了不少私庫,但按照徐元嘉那嫁妝單子,要再多娶幾次他的私庫就會被掏空了。

兩個人又說了些話,臨走前,魏寧道:“我今日向陛下讨了道賜婚的聖旨,為你我二人賜婚,婚期就是我先前同你說的那個日子,這些時日你好好準備,盡量少外出,免得出什麽岔子。”

徐元嘉愣了片刻,神情頗有幾分複雜,皇帝賜下的婚事,以後還能輕易和離嗎?

他腦海中閃過千般念頭,最後還是道:“世子有心了,我曉得的。”

魏寧最後是由徐元嘉送出去的,魏寧掀開簾子看他,徐元嘉一直目送他離開,直到馬車已經成了個小點,對方還站在那裏。

不得不說,徐元嘉真想讨好什麽人的時候,還是頗為在細節上用心的。

魏寧放下了簾子:“回府吧。”

他得把聖旨的事情告知給祖母,當然,在這之前,他得先回自個院子換件衣裳。

然而等魏寧回了府,等在他的院子裏的,是祖母身邊伺候的姜嬷嬷道,還有一大幫的,風格各異,姿容出衆,美得各有千秋的年輕姑娘,不多不少,一共十二位美人。

作者有話要說:  魏寧:吓得袖子裏的方子都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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