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說是拼桌,但魏寧同眼前這主仆二人的胃口迥異,他不是會為了萍水相逢的美人委屈自己的人,待到落座後,小二便按照他的要求上了菜。

一旁的徐元嘉在點單的時候只說了聲随魏寧來,見小二要下去,又道:“你且拿條幹淨的汗巾來。”

被折成長條的雪白汗巾被擱在桌子的中央,宛若楚河漢界,把兩撥人徹底分開。

“你這是什麽意思?!”先前同小二争吵的胡人臉色一下就不好了,連那個客氣些的胡人也皺起眉,露出不贊同之意。

魏寧看了眼那美人,又看了眼徐元嘉,只道:“怎麽,兩位還想鸠占鵲巢不成。我不管你們胡人是什麽禮節,在我們大齊,就該遵守先來後到的道理。”

那美人出聲說:“頓珠,我們本就是叨擾人家,你待人應有禮一些。”

此處是京城,天子腳下,随随便便就能碰到世家子弟,王公貴族。這醉香樓又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大酒樓,她雖然在自己的國度身份尊貴,可這裏是大齊,她來齊國,并非特地滋事生非的。

穩重些的胡人反應過來,也呵斥自己的弟弟:“胡鬧,人家好心讓出半個雅間,為你行個方便,你還不給這位大人道歉!”

那頓珠心不甘情不願地拍了拍胸脯,行了個道歉禮,操着一口生硬的齊國話幹巴巴地道了歉。

魏寧坦然受了這份道歉,他也退了一步,笑道:“還是這位姑娘通明是非,這樣吧,今兒個幾位吃什麽的,都記在我的賬下,也算是你我有緣分,結個善緣。”

他的話讓這幾個人胡人的臉色好看了幾分,倒是坐在他一旁的徐元嘉,沒忍住多看了魏寧幾眼。

菜肴雖然十分美味,徐元嘉卻吃了沒幾口便擱下筷子:“我吃飽了,什麽時候回去?”

魏寧看了眼徐元嘉平平的肚子,都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徐元嘉雖然瘦,卻也正是長身體的年紀,怎麽可能吃這麽兩口就飽了。他估摸着是徐元嘉不愛吃這些,偏生先前點菜的時候又不說。

這人也真是別扭,什麽事情都藏在心裏。魏寧當然可以選擇和徐元嘉一起回去,給自己新婚妻子幾分面子。

但他看了眼坐在他們面前逮着面紗的異國美人,心念一動,決定還是給徐元嘉一個教訓。

真是的,他這幾天太縱着徐元嘉了,這才三天,要是不表明态度,這過幾日,人都能上房揭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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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徐元嘉這麽早弄回來,免了他吃那些苦頭,可不是為了讓徐元嘉騎在自個腦袋上作威作福的。

“元嘉飽了,我可還餓着呢,你若是覺得無聊,可以開窗看看樓下風景。”

他還不信了,徐元嘉能當場撂下他一個人回去,馬車夫是榮國公府的,他沒下去吩咐,對方也不會聽從徐元嘉的話直接回去。

為了刺激徐元嘉,他特地把一頓七八分美味的菜吃出了十分的程度。

一邊吃,他還時不時地和對面的胡人攀談幾句,可謂是其樂融融。

差不多他真吃了個七分飽,魏寧便結賬付錢,同徐元嘉一起下去,也就此和那胡人主仆分道揚镳。

這一路魏寧的一舉一動,都悉數落在徐元嘉眼裏。每一句話,他都聽在耳中,記在心上。

他記了一路,神色變幻了好幾回,在樓上的時候,還有些情緒外露。

也不知道他想明白了些什麽,等回到馬車上,徐元嘉便已經把情緒管理好了,那些外溢的情緒都如同被裝起來的水,一切都,幹幹淨淨的,不管是從徐元嘉的臉上,還是那雙烏沉的眼睛裏,都看不出來半點端倪。

要是魏寧不了解徐元嘉,鐵定會以為這事情就這麽揭過去了。但偏生他對自己這個昔日的對手再了解不過,發洩出來了說明事情沒那麽嚴重,徐元嘉這把情緒管理得滴水不漏,就說明這事情嚴重大發了。

但他并不覺得自己有錯,便往徐元嘉的方向靠近了些:“怎麽,你不高興了?”

徐元嘉笑道:“子規廣交友人,這是好事,我如何會不高興。”

“既然不想笑就別笑了,你擠出笑容的樣子很醜。”其實徐元嘉這副樣子,當真是看不出什麽端倪的,魏寧全憑推斷了判定對方的心情,此時此刻,徐元嘉肯定在說謊!

反正這裏沒有鏡子,徐元嘉又看不清楚他自己的臉。

徐元嘉下意識地不笑了,他心生疑窦,自己掩飾情緒的能力居然退化了?

也是,這幾日他放松了警惕,都怪魏寧!

魏寧又說:“你置氣什麽呀,我又不喜歡女人,那兩人身份不凡,總不至于對人家甩臉子吧。我既然答應了拼桌,就是想結個善緣,而非結仇。”

徐元嘉覺得自己的判斷出現了錯誤,這魏世子看着傻,但年紀輕輕能夠坐上那個位置的,所謂的傻,也不過是降低他人戒心所展露的表象。

魏寧說他不喜歡女人,自個還真信了。若是萍水相逢,魏寧何必一直待在那雅間,非得等那女子吃完了才說結賬,而且一直同個外人有說有笑的,把他這個名義上的世子夫人置于一旁。

不僅如此,魏寧在其他人面前,一向很喜歡強調他世子夫人的地位,可在那女子面前,對方無疑提到他,魏寧一律用朋友相稱。

說是萍水相逢,徐元嘉卻敏銳地察覺魏寧認識那女子,他看魏寧把那女人當夫人差不多。

魏寧猜不出徐元嘉此時心中所想,更不知道自己背了這麽大一口鍋。

他接着道:“倘若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女子應當是吐蕃來的公主,此番應當是與我大齊和親。”

徐元嘉猛地擡起頭來,看着魏寧的面容,似乎在判斷他話的真假。

“如果沒有意外,她會成為聖上的妃子。”魏寧在心中默默補充,不僅是妃子,還是十分寵愛的那一種。

事實上,後來當今聖上,正是死在這位妃子手中,而這位來自吐蕃的美麗公主,與後來的徐尚書令,也就是徐元嘉有染。

有染是真是假魏寧不知道,他估摸着是徐元嘉充當了一回感情騙子,借助這位後妃的手,給老皇帝下了一種毒藥。

後來皇帝死了,那宮妃也死了。

正當壯年的皇帝死的那麽快,裏頭便是有徐元嘉的功勞,也正是因為從龍之功,徐元嘉一個寒門子弟,才能年紀輕輕官拜尚書令。

這些都是很後來,魏寧無意間摸出來蛛絲馬跡,但那個時候,徐元嘉早已權傾朝野,而他自己,也是自顧不暇,沒心情管這種皇室密辛。

當然了,這一世徐元嘉還沒來得及和那位宮妃對上眼,這一世會不會發生什麽,魏寧也不知道。

嚴格意義上來說,那女人,是徐元嘉的爛桃花,若是徐元嘉真為了那人同他置氣,豈不是可笑至極。

魏寧嘆了口氣,他又不能告訴徐元嘉,這爛桃花其實是你的,畢竟一切都還沒發生呢。

徐元嘉的神色幾番變化,神情很有點微妙。

他覺得自己是白氣了,可莫名拉不下面子,剛想說什麽,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魏寧從背後取出一個食盒:“知道你沒吃飽,我叫廚子替你裝了一份,別氣了。你總是愛把事情悶在心裏,若是把你氣壞了,就是我心疼了。”

徐元嘉從他那裏拿走的嫁妝是一大筆錢呢,他現在還沒掙回來,要是請大夫又得花銀子。

徐元嘉打開食盒,裏頭裝了幾小碟菜,都是他先前動過筷子的,米飯也是熱氣騰騰的,甚至還有一小碗湯。

他沒動筷子,突然湊到魏寧邊上,對着魏寧張合的嘴唇狠狠地親了一口。

親完了就知道默默對別人好的傻世子之後,他才動筷吃飯。

魏寧被親得一臉懵逼,他摸了摸濕潤的嘴角,上面似乎還帶着徐元嘉的香氣。

他看着正在吃飯的徐元嘉,總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往他預料之外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徐元嘉一言不合就親親,莫不是在對他使美人計吧?

作者有話要說:  徐元嘉:你才醜,你全家都醜

魏寧:……但是你也是我的全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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