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相約

兩只狐妖進行眼神交流時,伏夢無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上品三階的靈劍,放眼整個陰幽都是重金難求。她自然曉得千灼鑄器的本事,也知道她送出的東西,絕不可能是鑄來練手的廢鐵。

瞧着夙綏撫着劍身,愛不釋手,伏夢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羨慕無比。她至今還沒得到一件趁手的靈器,平日裏出任務,用的一直是自己凝出的兵刃。

她心想,難不成師父是将綏綏認成自家主上,故贈以大禮?雖然綏綏的真實身份,的确是西滄郡老城主,但伏夢無覺得自己應該瞞得不錯,千灼不大可能這麽快就認出來。

再者,以她對千灼的一貫印象,這位冷淡而耿直的赤狐師父,一般會在發現端倪後立即進行确認,而不是悶在心裏不說。

她胡思亂想之時,卻沒發現夙綏唇微動,更沒有發現千灼眼裏閃過一絲驚喜。

在伏夢無看來,千灼這回是真的想要收徒。撇開她們從前的關系,現在千灼既以師父的身份贈了靈劍,作為徒弟的夙綏合該奉上一杯拜師茶。

不過考慮到千灼更偏愛酒,見夙綏把囚雲劍放到枕旁收好,伏夢無便取出個茶盞,斟了酒遞給她,認真地解釋道:“這是拜師酒,要敬師父。”

夙綏接過酒,撲通一聲跪倒,雙手捧着酒敬千灼。

千灼沒有接,面上閃過一絲惶恐之色,而後輕咳一聲,“犯不着遵循這種禮數,我收你為徒,只是眼緣罷了。現下的我,并不能教你什麽。”

不知不覺間,她的自稱已然變為“我”。

然而夙綏卻搖頭,目光堅毅地道:“我願跟随師父習劍,日後好護着夢無!”

正在往壺中添酒的伏夢無手腕一抖。

她原來只以為,夙綏接劍拜師之事,是失憶造成的孩童心性使然,沒想到這雪狐妖拜師竟有目的。

還是為了她拜師。

見夙綏執意要奉酒,千灼為難地想了想,嘆了口氣,示意她起來奉酒:“罷了,這酒我喝,你是身份尊貴的雪狐族,不必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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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畢,她鄭重地接過酒,一飲而盡。

……

近黃昏,靈舟上的廚修開始凝火做飯。

伏夢無本想帶夙綏去炊事房,讓她看看有沒有喜歡的菜。但瞧見夙綏正在閱讀赤狐族的入門劍譜,她便留了師徒二人在房間,獨自走出去,邊朝炊事房走,邊喚出系統地圖,查看起整條靈舟的結構。

她覺得系統的确是個好東西,如今系統和她綁定,就意味着與她一道成長、修煉,她已決定要慢慢與系統熟悉起來。

熟悉的第一步,便是弄明白系統的全部能力。據這個聲音裏帶點撒嬌的系統所說,“能被宿主信任和使用”是它最大的榮幸。

伏夢無不知不覺走到甲板上,江風微涼,将她的發絲吹拂得飄起來。

幾十條丹虺仍拉着船,勤勤懇懇地前行,再過兩個時辰,便有專門的人來給它們喂食。

遙見将落的夕陽緊貼在江面上,赤色似在其中湧動,像極了嫩滑的荷包蛋黃,伏夢無忍不住想到夙綏從前為自己煎的蛋,又想到她現下雖失憶,卻還時常惦記着為自己做吃食,心裏便湧起酸楚。

“包子,你說喂血三十五日便可讓綏綏恢複記憶,不是诳我的吧?”

問完,她只聽系統笑道:“騙宿主有荷包蛋吃嗎?當然沒有~本系統發布的任務獎勵都是固定的,宿主領取任務時看到的是什麽,完成任務後就會得到什麽~”

系統頓了頓,“不過,如果任務對象自帶某些意外,倒有可能會觸發追加獎勵。”

伏夢無一愣,“什麽追加獎勵?”

“那可不清楚,得依照情況來定呢。”系統卻是賣了個關子,伏夢無再問,它也只是笑笑,“宿主順其自然就好,沒必要時時刻刻刨根究底~”

伏夢無在船頭站了片刻,與系統又閑聊幾句,嗅到菜與肉的香味飄來,才轉身走向炊事房,取出食盒為夙綏打上飯菜,還特意吩咐廚修多添些肉。

曉得右使身邊多了只幼狐,模樣憨厚的廚修毫不吝啬地蓋上一大勺醬肉,送伏夢無離開時,還笑呵呵地道:“聽聞狐族的小姑娘都是美人胚子,右使可要好好呵護着,莫讓左使将美人搶了去啊!”

伏夢無已經不是第一次從門徒嘴裏聽到“诋毀”自家兄長的話,當下大大咧咧道了幾句保證之言,拎着食盒大步離去。

她哥,即屏仙閣左使伏書盡,天性風流。整座屏仙閣的人都知道,此人去哪都能招惹到桃花,招惹完,看不上眼便與對方決絕,甚至還要将自己相贈之物盡數讨要回來,不是個好男人,是個人渣。

不過依伏夢無的脾氣,綏綏既是她的未婚妻,她自然不會允許任何人将綏綏搶去,不論男女。

伏夢無外出打飯之際,千灼總算找到了相認的機會,朝還在仔仔細細看劍譜的夙綏拜倒下去,眼淚漣漣:“主上!您……您怎麽下界來了?還變成了這副模樣?”

“下界的結界束縛了我,我暫時以這種外貌示人。”夙綏合上劍譜,卻只答了後半句話。

千灼忙道:“既是結界束縛,屬下這就去為主上尋找魔族之血……”

夙綏輕拍伏夢無的床鋪,“不必了,現下我身邊便有一位魔修,她每夜會喂我些唇上血,再過三十餘日,束縛自然解去。”

千灼怔了怔,難以置信地問:“主上,您莫非……”

“我已許了夢無,做她的未婚之妻。”夙綏接過話,“兩百年前。”

千灼摸了摸懷裏揣着的蟒蛇,哭笑不得,“這……那,豈不是亂了輩分?”

夙綏托着腮,拿起手中劍譜,狡黠一笑,“現下我是你的習劍弟子,算來夢無還是我師姐,有什麽亂輩分的?”

“您真是要折煞屬下了……”

寒暄罷,夙綏才正色起來:“聽聞西滄郡已封城,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千灼立即端坐,肅容道:“您飛升上界後,繼位者不是變着法子征戰,就是胡亂改動靈脈,不到三十年,不但惹上大大小小的仇家,連賴以修行的靈脈也日趨枯竭!屬下與阿棗只是城主的左右侍衛,做不得主,加上又觸怒了繼位者,只好離開西滄郡……聽聞後來是大長老無奈,方才張開結界封城,用城內僅剩的靈脈供給修者。”

聽她講完,夙綏皺眉道:“難怪我飛升妖界數百年,也不曾見到一名族人。”

她用劍譜抵着下巴,沉思片刻,“我師妹閱歷不足,我飛升得又急,未能留下囑咐,靈脈之事,待我恢複些實力,便親自回西滄郡看看。”

千灼正要點頭,又聽夙綏叮囑:“既然西滄郡已有仇家,我的身份,除卻棗沁,你萬不可告訴任何人。”說罷,她又拍了拍伏夢無的床鋪,“包括我的未婚妻。她年紀尚小,莫要讓她卷入這種事情。”

确定她已說完,千灼才點頭,點完頭,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主上,您認得夢無時,應該飛升上界了吧?為何……為何卻要與下界的魔修……”

千灼心想,擱在話本裏,上下界之人相戀,注定沒有結果。何況她們二人,一個是妖,一個是魔,哪怕日後伏夢無飛升,也要和夙綏分居兩地,加之妖、魔兩界常年戰亂不斷,她們能不能再次走到一起,尚不得知。

夙綏卻不覺得奇怪:“只是碰巧等到心上人,便決定與她在一起罷了,何必管她是誰。”

……

夜深,伏夢無瞧了眼系統時間,又見捧着劍譜的夙綏已打起哈欠,忙提醒她道:“綏綏,你該飲血了,飲完就睡覺好不好?”

夙綏揉着眼應了一聲,将劍譜收好,結束了今天的“習劍課程”。

她要飲唇上血,二人之間的動作又太過親昵。伏夢無念着千灼還在,正思索要怎麽辦,卻見千灼取出一道屏風,放置在三人之間。

“為師晚上需維持懷中寒氣,怕冷着你們。”放完屏風,千灼不忘解釋道。

伏夢無松了口氣,但還是有些不放心,便又布置出一道隔音屏障。

做完措施,她轉頭一看,但見夙綏已傾下身體,腦袋砸在枕頭上,眯起眼好似要睡過去,急忙爬過去拉她起來,“別睡!你還沒飲血!”

為了任務獎勵和追加獎勵,三十五日的飲血決不能斷!

夙綏應了一聲,半睜着眼睛啓開白牙。

飲完血,她并沒有立刻躺下去,而是捧着伏夢無的臉,笑道:“夢無長大的樣子,很好看。”

這個樣子,她很喜歡,怎麽也看不夠。

易容術還未解除,現在的伏夢無尚保持着成年人的外貌,肌膚白皙,墨色的眸子裏透着些許魔修獨有的邪魅,眼睫狹長,披散時的青絲如瀑,挽在手裏柔軟極了。

夙綏輕輕摩挲着她的臉,想到兩百年前,這女魔修亦是用這樣的外貌,與自己躺在一道睡覺,不由得喃喃,“若是夢無能一直維持這樣,該有多好。”

感到伏夢無的目光一黯,夙綏嘴角微揚,蹭着她又道:“我亦想長大,變成大狐貍,陪在夢無身邊。”

伏夢無自從那夜再次見到夙綏原本的模樣後,再提到此事便靜不下心,現下又聽她道出這話,忍不住揉了揉她的狐耳,“好,我們一道長大。”

等你長成大狐貍,我便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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