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自從宋聽瀾跟溫悅訂了婚,于秋如就在家哭哭啼啼,說什麽也不去相親,說鄉下那群泥腿子怎麽跟宋聽瀾比?

別看陳寡婦極品奇葩,可是她對唯一的閨女還是很疼愛的,再說了自己那死鬼丈夫生前踏實肯幹,也給她們母女倆留下了一筆錢,那錢她也不亂花,就攢在手裏想着哪天閨女找到好歸宿,拿去給于秋如置辦份豐厚嫁妝,風風光光嫁女多好。

誰知道于秋日心氣高,鄉下普通小夥她看不上,她可不想跟牲口似的随便嫁出去,然後白天給婆家當牛做馬,晚上上炕懷娃,一輩子背朝黃土面朝天,穿灰撲撲打補丁的衣裳,熬成面黃幹瘦。背後背着一大群娃子的黃臉婆!

這場景,光是想想就能吓的睡不着覺。

陳寡婦也知道自己閨女眼光毒,特地找了十裏八村的厚道媒婆塞了紅包,讓媒婆多介紹好小夥子給于秋如。

人家媒婆收了錢,自然盡心辦事,給于秋如介紹的條件也挺好,都是在鎮上或縣城工廠上班的工人,月月拿工資,吃國家飯,那可是鐵飯碗!

偏于秋如一個也看不上,挑剔毛病多,一會兒說這個小夥子太矮,一會兒嫌棄那個長得不精神還矮胖,好好的相親鬧的烏煙瘴氣,媒婆腿都跑斷了,嘴巴也說幹了,于秋如愣是死鴨子嘴硬,給氣的甩手就走,落下句,“村裏好姑娘多的是,你不想嫁人家有的是想嫁,留在家當老姑娘吧!”

媒婆一走,于秋如哼一聲,抱胸回屋,正合她意。

陳寡婦卻心急如焚,自此出門甭管見到好看大姑娘還是模樣标志小媳婦兒,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展開無差別攻擊,暗罵勾人小妖精,狐貍精之類的,自然了她不會傻到去人前罵,就是小聲嘀咕幾聲,過過嘴瘾罷了。

這邊兒林蔓悠悠閑閑帶着妞妞往大隊走,鐵蛋落在後面,抓個蜻蜓撲只蝴蝶啥的,反正就是閑不住。

河溪村地處群山,大隊在村東頭的槐花林子後面,此刻山中的晚霧升起籠在群山綠水間,村中的村民或是在田中勞作,或是淘米洗菜,動靜相宜,田園風光秀美地如同一幅山水畫。

大隊寬敞的院子裏,村裏負責養鴨的曹老漢剛賣空了一籠鴨苗,又挑了兩個扁圓形的細竹籠子裏面滿是鴨苗,頭戴大鬥笠來售賣。

曹老漢到大隊的時候,林蔓恰好趕過來,看到籠子裏一只只黃澄澄毛茸茸的小鴨子挨挨擠擠的擁在一起,鐵蛋和妞妞兩個小蘿蔔頭歡呼一聲,跑過去圍着籠子轉圈圈。

“嬸嬸,這只鴨子好看。”

“嗯嗯,鴨鴨是白白的。”

鐵蛋盯着籠子裏的小鴨子,突然吸溜下口水,賊兮兮道,“鴨子養大了炖大肉吃!”

妞妞懵懵懂懂,歪着小腦袋思考了會兒,吓得小嘴巴扁了起來,“哥哥,壞。”

眼看小團子就要水漫金山,鐵蛋臭小子還在大隊院子裏追着雞鬧騰,林蔓輕拍了一小巴掌讓他老實點兒,鐵蛋才悻悻然蹲到了旁邊,跟老支書養在大隊的那只蘆花雞大眼瞪小眼。

林蔓輕聲把妞妞哄好,給小團子擦掉金豆豆,牽着小家夥兒去挑鴨子。

曹老漢是個和善老頭,再加上林蔓嘴甜,一口一個大爺養的鴨子可真好,一看就是行家養的,給老大爺誇的臉上皺紋幾成朵花,不僅幫着挑了兩只好鴨苗,還耐心十足給林蔓講,選鴨苗要把小鴨的屁股翻過來看,屁股幹淨說明胃口好,能吃下飯沒病好養活,林蔓聽的連連點頭,最後以兩毛錢一只的價格買了兩只小鴨。

這價格是曹老漢給的“內部價”,比村裏其他人的價格便宜了五分錢。

林蔓拎上捆了腳的小鴨子,笑盈盈跟曹老漢道別。

幾家歡喜幾家愁。

偏遠的溫家老宅,昏暗的屋內,溫悅陰沉着臉坐在破舊掉漆的八仙桌前,老宅光線不好,白日也需點油燈,桌上那盞石油燈壺,此時冒着幽黃的光芒,她回想起這陣子的不順心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臉色就更不好看了。

前頭她打了宋聽瀾的表妹雖然撞暈糊弄了過去,可自從那以後,宋聽瀾對她就再也沒有好臉色,反而對那個所謂表妹孟欣呵護備至。

溫悅并不是世俗意義上的傻白甜,反而內心跟長相相反精明機敏的很,自從她跟孟欣打上交道,心裏就隐隐懷疑,這個孟欣并不跟宋聽瀾口中所說的一般,是他的親表妹。

原因無他,孟欣無論是表面上還是私下裏對她表現出來的敵意跟針對,都不是單純表妹讨厭表哥戀人此類的感情,反而更像是.......情敵之間的厭惡跟警惕。

而且這陣子孟欣借住在知青點,有次做夢晚上說夢話還說什麽,這是我辛辛苦苦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女,溫悅你把他們還給我諸如此類的胡話,讓同寝的女知青聽到了,偷偷講給她聽,溫悅不由得起疑,孟欣是不是做了什麽不好的夢還是........

總之這個孟欣絕對來者不善。

聽跟她相好的女知青講,孟欣家世不俗,父母都是政府幹部,外公還是戰功赫赫的老将軍,這樣好的家世,跟宋聽瀾自然是門當戶對,比她這個出身鄉下的丫頭好太多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況且有人還看見有次孟欣跟宋聽瀾牽着手一起回的知青點。

溫悅當時妒火中燒,不過她既然沒抓住現行,也只得強行按下,她覺得不能在這樣下去了,要想真正奪回宋聽瀾,在宋家立足,她還是要有自己的資本。

女人在婚姻中的資本無非有三樣,一來是強大的家世背景,二是丈夫的疼愛跟衆多子嗣,三是自己的事業跟手腕,前面兩樣溫悅都沒有,卻并不表明她就要處于下風,她或許一開始就不該把将精力耗在争風吃醋上,畢竟自古以來男人都是這副臭德行,家花哪有野花香?

現在她要把重心轉到賺錢上來,腰包鼓了還怕宋聽瀾不回來?

不過,現在是計劃經濟時代,在村裏做工才能賺工分,買衣要布票,買肉要肉票,她就是個普通的鄉村小學教師,一個月十幾塊錢能幹什麽?

不如.........去黑市碰碰運氣,投機倒把又如何,通過賺錢增加婚姻上的籌碼才是硬道理!

回去的路上起了晚風,梧桐樹給吹地嘩嘩做響,那風嗚嗚咽咽帶着清涼的雨絲兒,怕是又要下雨。

林蔓加快腳步,領着倆小一路小跑往家趕。

果然剛跑到半路,漫天的雨滴就落下來,風雨中走來一個披着雨衣的高大身影,原來是陸洲不放心特意來接他們,四周風雨大作,陸洲披着雨衣,只露出一雙深邃的黑眸,他看林蔓把兩小護在懷裏,手裏還拎着兩只嘎嘎叫的小鴨,自己卻給淋得一身是水,身上的夏衣被水打濕,露出玲珑曲線,濕發沾在她巴掌大漂亮小臉上,好不狼狽,頓時擰起眉頭,把身上的軍裝脫下來,給林蔓披上,道了句,“別着涼,”就接過蹬腿兒的鐵蛋跟妞妞,大步往前走。

雨勢兇猛,林蔓披着寬大的軍裝,聞着好聞的皂角味兒,撐着雨傘擡頭看向前面為自己遮風擋雨的高大身影,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心裏甜滋滋的。

陸洲一行人回到家,趙春花正急地在屋裏轉圈,看到給淋濕的林蔓忙不疊迎上來,懊惱不已,“哎吆,你看看我這個腦子,前頭村裏聽喇叭頭子說今晚還有一場雨,我這一忙就給忘了,蔓啊,咋還淋濕了?快回屋換身幹衣裳別感冒喽。”

林蔓點頭,鐵蛋跟妞妞給她護着,也沒咋淋着,但是為了安全起見,小老太還是拎着兄妹倆回屋換衣。

陸洲則把兩只剛買回家的小鴨子放進空着的鴨窩,丢進去些白菜葉子,外頭大風吹得雞窩哐當作響,雨水順着風雨往裏頭澆,他順便往牲畜窩上蓋上破氈布,也是一身雨水。

趙春花就去廚房燒姜湯,讓一家人喝了驅寒。

一碗滾姜糖水下肚,林蔓忍不住長呼一口氣,可真暖和啊。

外面大雨滔天,換上幹爽衣裳的鐵蛋帶着妞妞,搬來兩張小板凳坐在屋檐下前,伸着小手接雨水玩兒,還咯咯咯笑,雨水打在手心癢癢。

林蔓跟兩個小家夥兒玩鬧一會兒,覺得屋裏太幹淨,扭頭去看陸洲在幹什麽,呵,人陸副營長還坐姿端正,在那拿着毛錢織毛衣呢。

手裏織着毛衣,還能坐的這麽板正挺拔,再看看她自己,剛在硬板凳上坐了一會兒,屁股蛋子就麻了,林蔓柔柔酸痛的屁股,呲牙咧嘴了下,注意到某人的目光,忙不疊擺正坐姿,乖巧地把雙手放在腿上,繼續偷看織毛衣的陸洲。

正好陸洲擡頭看過來,她下意識露出個甜笑。

陸洲不動聲色勾唇。

林蔓漂亮小臉淡定無比,內心卻有點臊得慌,這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打地鋪的陸副營長離雙人床又靠近了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