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徐原青拉着向長遠往前走,他跑不快,不過幾步路就換了向長遠帶着他走,唐驕在後面越喊越生氣,眼看就要追上了,向長遠往後退了兩步與他并肩,低聲道:“失禮。”緊接着一手攬住他的腰,幾乎是将他拎起來了,腳下生風一瞬就将唐驕甩到街尾。
街景如流水向後流淌,徐原青沒有反應過來,愣愣的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
向長遠見人甩遠才停下腳步,對上徐世子灼熱的桃花眼,一時也怔住,之前見的都是冷冰冰的眼神,乍見這一雙勾人的眼如此有神還炙熱,十分沒出息的緊張起來,不敢直視,垂眸看着他眼下的紅淚痣。
四目相對,徐原青在熱鬧非凡的街邊逐漸回神。
他堂堂七尺男兒,一拳能打死一頭牛的黑帶壯漢,居然!被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單手拎起來了!單手!拎完他還臉不紅氣不喘!
向長遠吹拂着涼風,旁就是馄饨攤子,風中帶有濕濡的熱氣,可确平生出如芒刺背,腳底生寒之感,才擡眼看人,就聽人聲嘈雜,混亂聲四起,而後是急促的馬蹄聲響。
循聲望去,只見遠處一匹快馬飛奔而來,百姓驚呼,往旁逃竄。
之間那人剎那間就移到了面前,向長遠眼疾手快将徐原青拉到邊上,但因為适才被美色所迷走了神,現下回過神來也晚了一會,人與馬身擦過,人驚魂未定,馬也驚到嘶鳴。
“籲~”
向長遠忙看徐原青是否有恙。
“又抱!”
徐原青扒拉開他的手,明明他準備往左邊閃開,沒想到向長遠一巴掌就把他撈回來到右邊,險些和馬撞了個正着,關鍵是又讓人給抱了!
街上聲音嘈雜向長遠沒聽清他的話,看他面色蒼白,想他定是被吓到了。
馬聲平息,馬上之人勒馬到他們面前,黑臉之下綠袍鮮豔,見眼前之人怔住一瞬,而後恢複神情,居高臨下詢問,“何人敢攔東宮的馬!”
聞言,周遭怒罵聲漸弱。
向長遠正要駁斥即便是東宮的馬也不能當街縱馬,尚未開口人就被徐原青拉到身側,見适才還病恹恹的美人直起腰,神色凜冽,泛白的嘴唇張合,“即便是太子也不敢如此當街縱馬!”
此言一出,議論聲複又高昂,周遭的人都在對馬背上的人指指點點。
馬上之人神情肅殺,眼露殺意,“你是何人?”
徐原青身子單薄,涼風一吹仿佛就要倒下,但他神情肅然,憑端出一人可抵千軍萬馬的氣勢,聲音輕薄但不弱勢,“你管我是何人,若無急報當街縱馬輕則查辦重則下獄,你可有急報!”
他望着馬背上的人,是他沒見過的生面孔,太子與他作對多年,身邊的人他門清,此人稱是東宮的人,那就是左越所說,太子特意從江州調來的東宮舍人耿佑材,書中是個陰狠毒辣的絕色。
沒想到這麽快人就來了,還偏偏撞到了他,看來最近太子運氣不好,他的人幾次都落他手裏。
耿佑材居高臨下的看着兩人,尤其是對他質問的那個看着弱不禁風,可能還挨不住他一拳,另一個倒是看着健壯似習武之人,兩人穿着氣度都不凡,言語似乎不怕太子名號,他初來乍到還未到東宮報到,怕節外生枝,于是忍了又忍,翻身下馬走近。
“不知二位名諱,是我急見太子奏報,魯莽之處多有見諒。”
語氣與初時截然不同,徐原青懶懶擡眼,語出驚人,“我乃太子舅舅,你有何奏報?”
向長遠差異,瞪大了眼睛看他一臉淡然,聽見其言的百姓也竊竊私語。
耿佑材怒喝:“放肆!”他來時多方打聽,對太子身邊的關系倒背如流,先皇後乃是魯國公獨女,薨逝多年,何來的兄弟姐妹,他神情驟變,斷定眼前的病秧子就是在戲耍于他,“竟敢戲耍本官,侮辱太子!”
徐原青見他暴怒,依舊神情淡定,見向長遠作防禦姿态,擡手按住他,輕輕扭頭小聲叫他不要動手,安撫完向長遠,他回過頭看愠怒的耿佑材,從容淡定的添柴加火,“你不如說我是辱罵先皇後,侮辱當今聖上。”
他這話故意說出,一下就給耿佑材提供了思路,他當街縱馬的确不對,本來直行而過無人阻攔也就過了,不曾想被兩人阻攔了去路,現下圍觀者衆多,他要想掩蓋此事就要有更大的事。
正好,此人口出狂言,他将人抓拿,不僅掩蓋此事興許還能的太子青睐。
想着,耿佑材橫眉瞪人,中氣十足的呵斥,“冒充皇親國戚!還當街侮辱聖上太子,本官這就将你緝拿!”
說着就朝擡手抓人,徐原青無動于衷任由他來,眼看着手即将落到身上,不知何處冒出一掌來,将耿佑材的手抓住,“呵,徐原青你沒用就算了,怎麽新找的狗也這麽沒用?”
唐小公爺戲谑嘲笑,擡腳将耿佑材踹翻,拍了拍手看徐原青,又看向長遠,肆無忌憚的嘲笑,“剛才對我不還挺威風嗎,這不過就是太子的人,怎麽就怕了?”
耿佑材狼狽的從地上起來,表情五彩紛呈,“你又是什麽人?”
徐原青千想萬想,向長遠被他按住了,憑空來了個唐驕,生生将他一場戲打亂,不等唐驕報出大名,向長遠就一把拽住了他,輕而易舉的将他嘴巴捂住,算是死馬當活馬醫的續戲。
徐原青低低咳嗽了幾聲,潑皮無賴的催促,“你管人家什麽人,快點把奏報給我看看,別耽擱我去春悅樓喝酒。”
“休想!”耿佑材被唐驕那一腳踹的心有餘悸不敢再冒然出手,徐原青見狀無奈的親自上前,扒拉了一下他的手,耿佑材驚的甩開,還沒用上一成力,就見病秧子連連退了幾步,被人接住後更猛烈的咳嗽。
耿佑材看着自己的手,面露疑色。
唐驕被放開了,看徐原青咳的死去活來,一臉嫌棄,“活該。”
耿佑材見狀,一不做二不休,端着官架子呵斥,“你等快報上名來,待我回禀殿下此事,将你緝拿歸案!”
“切~”唐驕翻了個白眼,看他歪了的發冠,指着自己一字一頓的介紹,“你爺爺,唐驕是也!”
“唐驕?”耿佑材跟着念了他的名字,猛然想起什麽,神情驟變,臉上不可置信到震驚,最後是驚恐。
唐驕向來愛嘚瑟,十分滿意他聽完自己名字後的反應,對着神情各異的百姓說,“對,就是小爺,不知道的去翻翻京華錄,家世樣貌才德排第一的就是小爺!”
佯裝咳嗽的徐原青無語,配合他的向長遠更無語。
耿佑材汗如雨下,不自覺的打起了冷戰,望着他身後的兩人,要死也死個明白,顫聲詢問,“那兩位?”
唐驕回頭看了一眼徐原青,正在高興頭上,擺手,“不重要。”
“世子!”
人群中有高喊聲,左越擠開人鑽出來,見世子虛弱的被向長遠扶着咳嗽,忙幾步沖上前去看,“世子,你怎麽了?”
他來的正好,徐原青劇烈的咳嗽起來,從他身上尋到龍血樹的汁水,在左越的驚叫聲中暈了過去,向長遠穩穩将他扶住,神情凝重。
唐驕笑容怔住,瞪大眼睛,“徐原青!”
耿佑材“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如失魂一般,較之來時的張揚得意,此時就是落寞不堪,他聽到唐驕名字時還幻想一線生機,聽到徐原青名字後就知道自己徹底完了。
這京城若說誰比皇上皇後太子金貴,就只有徐世子一人。
向長遠本想做戲做全套,人抱着走,奈何手被死死抓着,他茫然的望着雙眸緊閉的人,想起他那句“又抱”,當即了然,換了背。
離開了那條街,拐角進了一個無人小巷,向長遠感覺背被拍了拍,他才将人放下,徐原青太瘦,即便向長遠小心翼翼,但他還是硌得難受。
左越神情雀躍,“世子,那人誰啊?”
徐原青咳嗽了一會,平緩氣息,接過左越遞來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的紅汁,向長遠看娟綢上的紅,再看配合默契的主仆倆,一猜這種事他們就沒少幹。
“咳咳~”徐原青掩嘴咳嗽了一下,沒回答左越的問題,倒是擡頭看向長遠,雖未出聲,但滿眼在問“你為什麽配合”。
向長遠如是說,“閑來無事,愛看熱鬧。”
滿嘴每一句實話,徐原青別開眼,懶得搭理他。
一通鬧騰,等徐原青回到府上已是日暮黃昏,才踏進堂裏就聽見一聲怒喝,“真是大膽!”
李英坐在堂中,焦急萬分,神情憤怒,呵斥完還不解氣,侍女才奉上的茶也喝不下去,“砰”一聲置回桌上,“人呢!死在半路了嗎?”
侍女吓得花容失色,忙跪着不敢擡頭。
徐原青忙上前,“娘。”
聞聲,李英驚訝,倏地起身,“楠楠!”
徐原青将她扶坐下,順手将跪地的侍女扶起來,擺手示意她不用在這裏,而後神情溫和的朝李英說,“娘,我沒事。”
“怎麽沒事!街上的人都看到你吐血了!”李英緊握着他手,實在是坐不住,起身反将他按坐下,“快去将大夫請來。”
徐原青:“娘,我真沒事。”
李英哪裏聽得進他的話,打量着他有沒有哪裏不對,“你去了哪?可将娘吓壞了,人都散出去了就是沒打聽到你在哪個醫館,左越也真是放肆,出這麽大的事也不先打發人來說,還是有叫花子來讨賞我才知道。”
徐原青一句話都插不進去,只好任由她念叨,
“太子也真是識人不淑,那叫什麽耿的當街縱馬,沖撞了你竟還動手,實在該死。”
大夫來了李英才熄了話頭,忙讓開身,親耳聽到大夫說沒事後才徹底松了口氣,心有餘悸的看着徐原青,不輕不重的責怪了幾句,“他縱馬也就縱了,沖撞了你就先打發人來,為何與他對峙,若是有個好歹……”
後面的話她哽咽了一下沒有說下去,眼裏也泛起了淚花,見狀徐原青也有些愧疚,溫聲細語的安慰了好一會才好。
轉眼 夜深,徐原青回到屋裏見左越坐在門口的臺階上逗狗玩,手裏還有一袋零嘴。
左越見他忙站起身,屁颠屁颠的跑上前,将手中的吃食遞給他,“世子,這是向公子給的,你嘗嘗看。”
徐原青瞥了一眼是糖糕,略微嫌棄的推開,“小心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