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阿嚏。”向長遠打了個噴嚏,揉着鼻子去廚房找吃的,這幾日應付肖予安喝了不少酒,胃空蕩蕩的着實難受。
他迷迷糊糊的順着長廊走,忽然見了什麽又退回了幾步,“阿姐?”
向長寧負手向前,見他睡眼惺忪的模樣頗為嫌棄,“正巧找你,你将此封書信親手交給宣平侯,此事關乎前線将士的身家性命,你責任重大不可耽擱,去吧。”
向長遠瞌睡一下就醒了大半,望着手裏的書信正想拒絕就不見人了。
他知事關前線向長寧不會與他玩笑,深知此事重大,忙醒了瞌睡将信放入懷中,往宣平侯府去,興許是因為沖喜之事,他惹徐世子不悅,所以宣平侯府護衛見他不聽一言死死攔着不讓他進。
無奈之下,向長遠只能行下策。
“嘶,怎麽這麽冤孽。”
落地便聽到涼涼一聲,回頭一看正是不許他入府的徐世子。
徐原青一身青灰色的寬袍,外披着大氅,青絲用紅色的發帶綁束,氣色大好,正閑情逸致的釣魚,神色淡然的望着他這偷偷摸摸的行為。
向長遠怕他再将自己趕出去,忙解釋,“世子,我是來找侯爺的,事關重大,護衛不讓進,不得已出此下策。 ”
聞言,徐原青嫌棄的神色微微收斂,思索了片刻,呢喃道,“你父兄要回來了?”
向長遠微微一怔,神色如常,沒有回答。
邊疆戰況吃緊,徐原青分得清輕重緩急,不會此時為難于他,想他估計不知道書房在何處,轉身朝亭子裏的左越吩咐請侯爺去書房。
然後将魚竿放下,朝他招手,“走。”
向長遠意外他竟親給自己引路,思緒雜亂,“多謝世子。”
徐原青:“你以為謝我就能掩蓋你私闖民宅的罪嗎?”
向長遠知道他說話向來這樣,淺淺一笑,順着他的話回,“那就等我與侯爺說完事情,再任世子處置。”
徐原青撇了撇嘴,懶得再回他話。
兩人繞過園子,經過長廊拐了兩道彎,終于到了書房,将人送到他就要走,向長遠忙道,“世子稍待。”
說完就進了書房,徐原青回頭看,半掩的門可見向長遠周正的行了禮,将信交給了宣平侯,兩人交談了幾句,他便退了出來。
徐原青猛回過神來,自己竟鬼使神差等他,這幾日睡得不好果然精神不濟。
向長遠見他沒有離去,眼睛彎了彎,夕陽的柔光下,少年顯得溫柔可愛。
徐原青轉身就走,後面的人急追上來,詢問他,“世子怎知我父兄要回來?”
向長遠适才急着送信便壓下了疑慮,他剛才只說來找侯爺,徐世子便猜測邊疆要班師回朝,前幾日向長寧也的确與他透露過,邊疆大局已定,不日便可班師回朝。
只是此事無人知曉,就連向長寧也沒有同他直截了當的說過,只是從她言語中猜測出,此事更是事關重大,未有奏報不敢有傳言,他萬萬沒想到從未出過京城的病美人徐世子張嘴就猜這點。
徐原青看他眼中笑意淡淡,眼底藏着幾分寒意,果然有關大事他不會嬉戲,他見他如此便知事情有出入,疑惑反問,“邊疆還未定?”
向長遠沉默不語,眼中寒意盛了幾分。
“我猜的。”徐原青将他的問題答案補上,言語淡然對此事似乎一點不在意。
向長遠看他瓷白的面容,不禁微微蹙眉,他半個字都不信,邊疆這幾年戰況吃緊,今年尤其緊張,此前向長寧回京是按照慣例,近年關便會派遣将軍回京述職,恰好選中她了,怎麽猜也不會聯系到他父兄要回京了。
這幾日有關徐世子的事情他聽得比江湖傳言還多,對他評價多是明嘲暗諷,罵天罵地,不可一世,比纨绔子弟更讓人搖頭嘆息,若不是同他一道救下的尋娘,又親眼見他輕而易舉将太子親信拉下馬,還見過他病軀也能施展拳腳,他或許就信了傳言。
細想想,徐世子行為舉止都獨樹一幟,卻能在京城樹敵無數且毫發無損的活到如今,難道真的只是因為他的身份嗎?
“怎麽,懷疑我?”徐原青感受到他灼灼的打量目光,也在想自己沖動了,一時忘記向家班師回朝之前京城無人知曉,他不該提及,但現在話說出口難以收回,模棱兩可顯然打發不了向長遠,他思索片刻,擡腳靠近向長遠,沉聲道,“今年初春時邊疆大捷,我聽我爹說不久向将軍就要班師回朝,如今已有半年,捷報連連,且未到冬時你阿姐就回京了,如此種種,再加上你不顧禮數翻牆見我父親,細細一想,除了邊疆戰事穩定,你不會如此着急找我父親。”
邊疆常年戰亂,宣平侯負責接洽事宜,将士回京定要經過他手,而後由他操辦大小事宜。
向長遠聞言心裏微微一沉,半信半疑,擡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徐世子,他離得稍近了一些,以至于能清晰的看到他濃密的睫毛,還有眼下微淡的淤青,最讓人難以忽視的還是他眼下淡淡的紅痣,因為常年用湯藥所以萦繞着似有似無的藥味,他正想退卻一步就見徐世子又靠近了半步,藥味中夾雜着檀香味,讓他一下愣怔住。
徐原青:“你父兄諸事繁雜肯定脫不開身,但你姐姐身為先鋒,如今戰亂平息,她先回京面聖,順便打理好将士回京的事宜,難道我猜錯了?”
他聲音不似平常男子那般氣息沉足,清脆但虛浮,也不似女子那般嬌柔,是正常的說話,但因為體弱的緣故,用不上胸腔的氣,只能從嗓子裏抽一些,故此聽起來便顯得有些溫柔,他離得又十分的近,聲音落入耳中,向長遠渾身酥麻,不由得也溫柔了幾分,“事關戰事,還望世子不要随意揣測以免招致禍端。”
“那便是我猜錯了。”得到答案,徐原青才退後兩步與他拉開距離,神色淡然的往前走。
向長遠後知後覺自己剛才被他的思緒帶着走,雖然字字句句在理,但讓他有一種被下蠱了的錯覺,左右父兄回京奏報尚未聽說,他平白無故懷疑徐世子也是徒增煩惱,再則宣平侯負責将士回京事宜,徐世子再怎麽胡來也不能與他父親作對,他思索後将心中的疑慮先壓下。
回過神看徐世子已經走出一截路,他背影單薄,腳下有些虛浮,頗有些柔弱不能自理的意思,他忙幾步追上去,歪頭輕聲問他,“世子,沒看我的信嗎?”
不提還好,一提徐原青就來氣,那些信字字都戳在他痛處,冷冷告誡他,“我并沒有要沖喜的打算,結為兄弟更不可能。”
向長遠見他神情凜冽,眉宇間病氣不散,氣息懸弱,擡手将他拉住,認真道,“我在江州之時确有一老道說我命格堅穩,八字又正你相合,衆妙之門,玄之又玄,若真能救命,何不一試?”
徐原青看他一本正經,剛才還質疑自己,現在有滿眼真誠,态度轉變之快讓人捉摸不透,實在是懶得和他掰扯,冷眼說,“行啊!我這人處不來兄弟姐妹,你只能嫁給我沖喜!我一定八擡大轎把你供起來,我要是病真好了,我去給皇上請旨,給你封個诰命夫人。”
向長遠:“……”
長廊之下,兩人四目相對,向長遠望着那雙涼涼的桃花眼,雖然陰陽怪氣的說話,但依舊美豔動人,被他直勾勾的盯着還很不自在。
徐原青看他沒一點生氣的神情,愣住的眼神逐漸溫柔起來,一時無語。
“什麽沖喜?”
兩人同時回頭,見李英一臉好奇的朝他們而來,随行的還有左越,向長遠立即放開了徐原青的手,垂手行禮。
李英目光灼灼的望着向長遠,示意他不用多禮,繼續追問,“你們說什麽沖喜?”
徐原青知道她寵愛自己,要是知道有沖喜一事定然關心則亂,見向長遠欲言又止,忙将他拉回自己身邊,“娘你聽錯了,沒有的事。”
李英自然不會信他,見向長遠也被他制止了不說,只好回頭問邊上的人,“左越你說。”
左越看到徐原青滿眼寫着“你敢說試試”,脊背發涼,但比起世子生氣他更想世子活命,于是在李英的追問下,小心翼翼的把算命說沖喜的事說了出來。
李英聽完眼睛發亮,好似尋到了一絲光亮,不等徐原青解釋就上前拉過向長遠,連聲喊,“好孩子”。
“娘,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徐原青扶額嘆息,他就知道此事要是讓母親知道定是個麻煩,就怕他們病急亂投醫,招惹非議不說,還惹來一堆麻煩事。
向長遠看着李英雙眼含淚,已然把自己當成了救命稻草,欲語還休,他自幼喪母,與繼母關系疏離,如今看徐母這般模樣,心中不忍打破她懷有希望。
李英擦了擦眼淚,将徐原青蒼白無力的解釋抛之腦後,喃喃道:“我要去找你父親商量一下。”
徐原青連忙拉住她,看她淚眼婆娑的模樣也很是無奈,盡管他之前無數次說過自己會好好活着,但父母好像更信國寺方丈的話,就覺他會英年早逝,眼見着他就及冠了,雖然嘴上不說,但心中的懼感與日俱增。
他語氣柔和,輕聲道,“我爹正在忙,娘此事不過是街上坑蒙拐騙的瞎子術士的胡言亂語,不可信的。”
李英顯然沒将他的後半句話聽進,別開他的手回過頭看向長遠道,“對,我先去見見你母親。”說完不等兩人回應就着急忙慌的離開,嘴裏呢喃着,“我要去大相國寺。”
“娘!”徐原青看她着魔一般,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左越,擡腳踹他,“趕緊跟着。”
左越屁股挨了一腳,忙不疊的跟上去。
徐原青現在恨自己為什麽要應話,現下滿心只有他的母親知道了,指不定一着急就真讓他和向長遠成親了,畢竟大晟也不是沒有男子成婚的事。
他一想腦袋就昏沉,腳下虛浮,險些暈了過去,向長遠見他身體搖晃,忙扶住他。
“世子,不舒服嗎?”
徐原青:“不爽!”
說完,他腦袋更加沉重,眼前模糊不清,向長遠見他面色蒼白,腳下更是打顫,正打算将他抱回房間,手腕就被死死抓住,聽到徐世子咬牙切齒的說,“你敢抱我試試!”
向長遠一臉茫然,那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