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還未來得及詢問,人就倒在了他懷裏,他顧不得其他,直接将他背上回房,路上遇到下人叫去請大夫。

大夫施針過後,向長遠就在房裏等着他醒來,徐原青睡着了看起來就像玉瓷做的美人,美好的不真實。

他屋子擺件不多,置物的架子上擺滿了瓶瓶罐罐,散發着濃烈的藥味,屋內終日點着檀香,但也壓不住屋裏的藥味。

桌上除了文房四寶,邊上堆着一摞書和一堆信,他沒有冒昧的看信,瞥了一眼最上面的一本書,名叫“春風似水你如月”,一看就像大街小巷傳閱的話本子。

沒想到整日氣呼呼的徐世子還會看這種情情愛愛的話本子,他垂眸淺笑,正好聽見有咳嗽聲,忙去看。

徐原青應該已經醒了有一會了,目光清亮,正望着架子上的藥罐子,眼神複雜,盡是悲色,見向長遠來了便收斂神色,眼神又變得寒涼,“你怎麽還在。”

“我……”向長遠一時無話,正巧有人送藥來,他主動接過藥,有了坦然留下的理由,“伺候你喝藥。”

徐原青:“……”

這藥他不是很想喝!

向長遠坐到床邊,看徐原青撐起身子來,想先将藥吹涼,才吹一口,就聽見徐世子涼悠悠的說,“你是想讓我喝你口水嗎?”

“什麽?”向長遠茫然的看着他,徐原青白了他一眼,奪過藥碗一口飲盡,看的向長遠一臉敬佩,這藥光是聞着就苦澀難咽下,原以為他金尊玉貴的喝藥會費勁,沒想到如此爽快。

向長遠喜怒形于色,想什麽在臉上就能看到,徐原青把碗塞給他,“怎麽,你以為我要糖下藥?”

原只是習慣性的回怼,沒想到向長遠真就從懷中掏出來一顆糖,“麥芽糖,你去去苦。”說完,在徐原青愣住的神情下給剝了糖,貼心的遞到了他嘴邊。

徐原青欲言又止,向長遠替他把話說出,“牛逼。”神情柔和的說出了這個詞,一看就不知道詞意,只是單純的替他說出想說的話。

本來感慨他一根筋的徐原青,還在氣自己病體麻煩,聽到他語氣平淡的說這個詞,加上一本正經的表情,有一種笨拙的真誠感,一下就被逗笑了。

張嘴發笑,糖就被塞進了嘴裏,甜味在嘴裏化散,壓住了口中的苦澀藥味,是他自喝中藥以來,第一次有別樣的感覺。

向長遠看他不情不願的嚼了一下糖,将碗擱在一旁,笑吟吟的問他,“有沒有好些?”

“切,我又不是小孩子需要糖。”徐原青嚼着糖一臉嫌棄,看他一臉笑意,沒一點将有可能做人男妻的危機感,一時難以理解,坐直了身子問他,“你就不怕我娘要到了你的八字,去算的結果是真的能給我沖喜?”

向長遠一臉平靜,“又如何?”

“男妻啊!”

徐原青的身份地位在世家子弟之中,集萬千尊榮于一身,若只是區區沖喜就能救改他早亡的命運,莫說是娶一個男妻,就算是娶一個十惡不赦的匪徒,想必也是求得來聖旨的。

如今李英已經去向家了,以她愛子心切的心,恐怕明日就知沖喜是否有用,徐原青雖然不信沖喜的玄學,但他不得不承認顧三知有點真本事,就怕他推算的命格是真的。

那估計要不了兩日,聖旨就送去向家了。

向長遠見他因為情緒激動咳嗽了幾聲,起身去給他倒熱茶,将茶盞遞給他,認真說道:“我固然不想做男妻,但若真能救人,與你成親亦無不可,你我并非斷袖,不過換一身衣服拜個堂,權當是與兄弟一起給長輩磕個頭,日後和睦相處即可。”

他說的極為真誠,尤其一雙黑白分明的雙眸,毫無雜色。

徐原青對他的天真善良佩服之至,将茶盞給在一旁,急了,“向長遠,你是真善良還是真蠢啊!”

怪不得被書裏的男主耍的團團轉,家破人亡不說,還被五馬分屍,堪稱最慘炮灰。

書裏原主是背景板,向長遠是炮灰,兩人沒什麽交集,因為他替代了原主,所以很多事情也相應有改變了。

他拍了拍腦袋,閉上眼睛歇息,微微嘆息,“算了,你蠢我不能蠢,此事容我思量。”

徐原青緩了緩睜眼,側目看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的人,他目光清澈,被他直盯着看還有些不自在,別過頭去,“你不回家?”

他這一提醒向長遠才回過神,看窗外夜幕降臨,依稀可見被遮擋的霞光,“是該回去了。”

說完他朝床上的人行辭別禮,徐原青敷衍的擺了擺手。

向長遠從大門出的侯府,他踏着将欲消散的夕陽在蜿蜒的小道中穿行,直到天邊沒了緋光,他才行入朱雀街上,已經有許多店面小厮在準備挂燈籠,與稀薄的暮光相輝映,街上人來人往,有匆匆忙忙,也有慢慢悠悠,兩邊有許多小食,他買了一袋糯米糕,一邊走一邊吃,順手遞給了不知何時出現的同路人。

“有點燙。”

那人一身黑衣,猶豫了一會才伸手拿了一塊米糕,将臉上的黑色面具往額頭上掀開,露出消瘦的下颚,還有臉頰上觸目驚心的一道疤痕。

向長遠微微側目看他,光打在他的側臉,将他眉眼照的看不清神情,只聽聲音有些愁,“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麻煩你查一查。”

話音剛落,不等他囑咐不要打擾徐世子,一回頭人就消失不見了,速度之快令人咂舌,然後他看手上空空如也,剛買的米糕也被洗劫一空,真是半點土匪行徑,向長遠無奈的搖了搖頭,将手中的獨剩的半塊米糕咽下,很快又被前面的米粉味道吸引了。

——

徐原青慵懶的靠在太師椅中,厚軟的毯子将他包裹的只剩下腦袋在外,片刻窗被掀開一瞬,冷風席卷屋內暖氣瞬間別同化,緊接着書桌前就多了一個人影,柳謙掀開銀色面具露出秀氣的臉,從懷中取出幾張紙遞給他,“給。”

徐原青将手從毯子裏伸出來,示意他旁邊有茶,然後看紙上的信息。

信息繁多,大多都在他預料之中,唯一一條在他意料之外。

“選太子妃?”

柳謙順手拿了個黃梨吃,面目猙獰了一下忙将黃梨放回去,喝了口茶壓一壓口中的酸澀,“莘正元那透的消息,應該不會假。”

徐原青指腹反複摩擦着宣紙,嘴角帶着嘲諷的笑意,“看來太子大限将至,莘正元也窮途末路了。”

“嗯?”柳謙聽不懂,茫然的看他。

“我估計莘正元知道了向家要班師回朝了,攘外後就該安內了,沈齊文無德難當大任,他下位是遲早的事,莘正元也知沈齊文爛泥扶不上牆,只能先行險招,太子擢選太子妃看來是想找一個厲害的靠山,死馬當活馬醫一下。”徐原青撐着腦袋看紙上內容,想到莘正元對沈齊文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就忍俊不禁。

柳謙聳了聳肩,“你要管嗎?”

徐原青搖了搖頭,沈齊文要擢選太子妃,該着急的是京城中的名門望族,他樂意看他們互相争鬥,有什麽好管的。

見狀,柳謙将面具壓下,正要走忽然想起了什麽,“還有一件事,你讓我盯着的那個人依舊在丞相家,沒什麽動靜,丞相似乎不看好他,沒有将他引薦給別人。”

聞言,徐原青神色微動,眼中映着不遠處的火光,“繼續盯着吧。”

他揉了揉太陽穴,如果他不是這要死不活的病羔羊,他絕不會費心費神的去算計,再不濟也會讓自己活在陽光下,而不是玩弄心計,要怪就怪他時運不濟,成了徐世子卻又是徐原青。

“咚咚咚~”

剛關上沒多久的窗戶被敲響,手勁很輕,徐原青将柳謙送來的消息壓在書下,出聲道,“請進。”

窗外傳來尋娘略微遲疑的聲音,“天冷風寒,世子受不得風我便不進去了,我來是告知世子一聲,本該送來的血茴草出了纰漏,世子放心,我已去信說明急用,我朋友定會再尋他法。”

徐原青将書下的消息取出,披着毯子起身走到爐火邊去,捏着紙張靠近火苗,紙瞬間被火苗燎燃,他望着火燒到了手邊才面無表情的放開,“尋姑娘不必再麻煩了,邊疆時局不穩,讓你朋友不要再铤而走險了。”

“對不住世子……”

“尋姑娘可有心上人?”

“啊?”

尋娘乍聽到此問怔住,冷風撩撥衣袍,她立在窗外忍受着風寒,眼前的窗忽被打開,窗後的人青衣披白毯,墨發繞寒風,乍受了風低咳了幾聲,“冒昧了,尋姑娘先請進。”

片刻後,尋娘端着熱茶看站在爐火邊的人,聽着他不緊不慢的說着一個計劃,最讓她驚嘆的是眼前看着弱不禁風的世子,用輕淡的語氣,說着驚天大事。

徐原青端起熱茶潤嗓子,看她一臉驚訝,“是有什麽不妥嗎?”

事情十分周密,尋娘嘆為觀止,忙道,“沒有,世子思維缜密,尋娘佩服。”想着喜笑顏開起來,将茶盞擱下,“此事若成,尋娘一定跪謝世子。”

“尋姑娘言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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