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沒幾日,不知哪裏傳來的消息,死氣沉沉的宣平侯府居然活絡起來了,四處都透着歡聲笑語,完全不見前幾日消極的氣氛。

徐原青聽到了一些風聲,将左越抓來盤問一通才知道,不知道哪走漏的風聲,府上有他要沖喜的消息,衆人又覺得他死不了了,所以開心。

“……”

前幾日李英興致勃勃的去了大相國寺,而後不久憂心忡忡的回來,說國師接了生辰八字後要閉關推算,要幾日後才能知曉兩人命格合否,徐原青以為事情還有轉圜餘地,沒想到這沒幾天府上就流言蜚語了。

“不知是哪家姑娘配得上我們世子呢?”

“不管誰家姑娘定然是沒我們世子好看,不過也是我們的少夫人,定然是個妙人。”

窗外傳來小姑娘們的議論聲,十分應景的戳他心坎。

左越心虛的站在門口以便能随時逃跑,望着世子臉色逐漸難看,弱弱的說,“世子,真不是我說的!我也不知道他們哪來的消息。”

徐原青撐着桌子,咬牙切齒,“你給我去把顧三知帶來府上,讓他看看他的一句話多有影響力!”

“好嘞!”左越急不可待的跑了,順便把窗下說閑話的小姑娘們揪走。

徐原青最近都想着看沈齊文選妃的笑話,沒想到自己也深陷了沖喜的漩渦裏,一下就笑不出來了,病恹恹的去找李英好一通說。

李英往常縱容他,但此事卻意外的堅決,擡手阻止了他的語重心長,面露焦急,“你不用多說,此事八字沒一撇,我也在等國師的信。”

徐原青更急,真怕國師給他算出個好歹來,“娘,不說外人言,就說我們自己,我與向長遠處不來,而你與羅姨交好,若是真請旨賜婚,就是幾方為難。”

他見李英雖不作答,面上卻十分堅定,焦急之中正要故技重施,忽聽胡媽媽“哎喲”一聲驚叫,緊接着李英暈了過去,他心裏一顫忙上前去扶人,堂內亂作一團。

胡媽媽命人将夫人扶去休息,将徐原青攔在門口,搖頭嘆息,語重心長的勸他,“夫人為世子勞心傷神,如今好不容易有盼頭,還請世子體諒做母親的心。”

“……”

一句話讓徐原青無話可說,灰不溜秋的離開。

深秋露重,徐原青心亂如麻,漫不經心的在街上游走。

白霧缥缈,攤販都凍得瑟瑟發抖,吆喝的聲音裏都透着幾分冷,嘈雜聲中響起一陣馬蹄聲,徐原青往邊上讓了讓,馬蹄聲卻止在身側,他擡眸望去,一身晨露的向長寧滿眼疑惑,“徐世子?”

徐原青打招呼,“向将軍。”

向長寧見他應聲便翻身下馬,示意随從先走,自己則牽着馬與徐原青一道,笑着打趣他,“我還以為街上不可能遇到你呢。”

“這是什麽話。”徐原青無奈的也笑了笑,看她着的是官服還佩刀了,“你這是哪去?”

向長寧:“太子選妃,我在名冊上要去走個過場。 ”

穿着甲胄去選妃,也只有向長寧做得出來,徐原青一點不懷疑她是故意的,也毫不吝啬的給予肯定,“很精神。”

“還未謝過你差人給我報信。”向長寧淺淺笑着,見徐原青擺手示意不用,又繼續說,“我聽姨娘說阿遠回京第一日就将你氣吐血了?”

“……”也只有向長寧敢這麽直接就問他,一時倒不知怎麽回答,也看得出來向長寧只是調侃沒有真想聽他回答什麽,“我公務繁忙,現下還要去與侯爺商量軍務,過幾日忙過了我再找你。”

“向将軍……”

“你有話直說無妨,你冒昧也不是一次兩次何須這般。”

她向來直爽見不得扭捏,徐原青也不委婉了,直截了當的說,“你該知道向家現下如日中天,有些眼色的定然會想方設法的攀附,你又是姑娘家,定然有人打起歪主意。”

聞言,向長寧恍然大悟,似是憶起什麽來,一副嫌棄模樣,“難怪今日我都這副模樣了,那些嬷嬷還對我甚是殷勤。此事多謝你提醒,我先行一步,前面就是藏寶閣,你若無事去找阿遠逗着解悶。”說完利落的翻身上馬,不等人答就打馬離去。

涼風倏地飛過,徐原青冷的打顫,左右無事就去找讓他愁緒萬千的罪魁禍首了。

天冷客少,藏寶閣屈指可數的人在其中,向長遠懶散的依着護欄發呆,一下就瞧見了他,有些驚喜,“你怎麽來了?”

徐原青擡頭看他,少年身子骨好抗寒,深秋涼依舊着的是初秋的單衣,在恨不得裹成熊的人中格外引人注目,叫人看了嫉妒,徐原青沒好氣的說,“我找你有事說。”

向長遠撐着護欄一個翻越就落到了一樓,幾步就站到了他面前,眉眼帶笑,“下面冷,先上樓再說。”

徐原青看他笑吟吟的模樣跟個搖尾巴的傻狗似的,又想起向長寧剛才的話,感覺不逗他玩都浪費他這一臉的純真無邪。

片刻後,徐原青端坐在雅間內,室內起了火爐,他将大氅取下擱在椅子上,看桌上冒着熱氣的茶,直截了當說,“我想借你藏寶閣用一下。”

向長遠端茶的手輕輕一頓又恢複正常,擡眼看他,眼眸深邃,“世子真聰明。”

徐原青初時只是懷疑并沒有肯定,直到柳謙查過後他才确定,他瞧着眼前深藏不露的少年,真是叫他另眼相看了,藏寶閣八年前坐落于京城,那時滿打滿算向長遠不過十歲,稚子年歲就能成偌大閣樓的東家。

這些時日接觸下來,他發現向長遠有腦子有武力還有本事,最為難得的是,他雖傻卻有自己的立場。

在這樣扭曲的社會環境,很是難得。

向長遠擡眸對上他的目光,詢問,“世子想做什麽?”

徐原青:“現下還沒消息,不過想必要封幾日閣樓。”事情還未有定論,是否可行尋娘也還沒傳回消息來,他不敢百分百确定,所以先不說。

“好,不過……”向長遠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笑意淡淡,“我封閣樓的損失世子可付?”

才說他傻,看來也不是很傻,還知道要損失。

徐原青直勾勾的看着他,笑的人畜無害的模樣,眼睛亮晶晶的像個傻狗,一點也沒大家風範。

向長遠微微俯身追問,“世子有錢嗎?”

有肯定是有,宣平侯家大業大怎麽可能沒錢,只是此事是他私自算計,若是撥出銀兩來,容易被有心之人查到,那計策便有了漏洞。

“想必是有的只是不方便拿出來。”向長遠将話替他說了,淺淺一笑,“那世子可要寫張欠條了,等事情風聲過了再補上,畢竟這藏寶閣不是我一個人的産業,我對朋友可要有個交代。”

“……”

徐原青無言以對,人家字字句句都說的在理,而且還不問緣由的就答應幫忙,錢財一事确實該他賠付,只是他看着眼前笑吟吟的臉,怎麽覺得是自己在被逗着玩。

向長遠看他一言不發,直勾勾的看自己,想世子平日處事都站上風,此刻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了,怕他不經逗,直起身來将話拐了個彎,“世子若是不便寫也無妨……”

“欠條而已。”徐原青忽然站起身來,吓得向長遠倏地往後彈了一下。

見狀,徐原青忍俊不禁,垂眸一瞬又冷着臉,一邊說一邊拿椅子上的大氅披上,“我不是不便寫,是不想牽連你,若你非要我寫也無不可,你叫掌櫃的盤算一下,以關店一月的損失為計,多少銀兩,差人告訴我,我寫完叫人将欠條送去給你。”

見世子冷冰冰的表情,向長遠知道自己剛才鬧過了,忙追着他說,“不是,我剛才說的玩笑話,欠條不用寫。”

身後的人有些急切,徐原青在門口猛然剎住腳,背後被撞了一下,他轉過身看有些慌張的人,笑吟吟的問,“沒有欠條,向公子怎麽與朋友交代?”

向長遠:“我沒有朋友,都是逗世子才說的。”

“還是得寫,讓向公子能安心一點。”說完徐原青轉身就走,向長遠着急忙慌的追着他,急着給他解釋真不用寫欠條,又怕被旁人聽去只得壓着聲音說,還不敢抓着人站着說,着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

“對了。”徐原青在大門口又剎住腳,轉過身去。

向長遠果然又一次撞上,只是這一次更為着急,沒意料到徐原青會突然停下,慣性往前去一下抱住了徐原青,清冷的氣息夾雜着藥味竄入鼻腔,将他整個人定住,腦子裏“嗡”一聲炸開,愣住了。

直到耳邊響起略帶不悅的一聲“嘶~”,緊接着小腿骨一疼,思緒才從萬裏處飄回,猛地彈開,小腿骨痛感劇烈徹底清醒過來。

徐原青本來是想和他說沖喜的事,結果被抱了滿懷,就什麽話都忘了,轉身就離開。

向長遠拎着腳目送他離去,高挑的背影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十分矚目。

“向公子,你怎麽臉紅了?可是風吹冷了?快別站門口。”李掌櫃看他臉和耳朵都紅透了,忙命人去給他找身厚衣服來。

向長遠回過神來頗有些尴尬的撓了撓頭,朝李掌櫃的擺了擺手拒絕了他的好意,“不用,我吹會風就好了,你忙去吧。”

“這麽冷的天,向三公子弄得面紅耳赤,是被哪個小姑娘調戲了?”肖予安不知何時來的,看他杵在門口門神一樣的吹冷風,不由得調笑,左右看了街上沒什麽熟人,便擡手将他拉進閣中,“這也是快入冬了,春天也不遠了哈。”

“你少胡說八道。”向長遠嫌棄的別開他的手,“你不是去江州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路上救了個人,覺得有趣就折返了。”肖予安笑的有些陰險,向長遠看了瘆得慌,離他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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