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翌日, 顧三知來給徐原青紮了幾針後,他精神大好,比平日多吃了半碗飯, 被李英誇的臉紅。

吃完飯吃藥,午後柳謙氣喘籲籲的趕來,左越問緣由,他一邊抹汗一邊回答, “唐驕追着我,非要我明日給他當一天侍衛。”

明日是慶功宴, 要犒賞三軍,許多名門望族的公子哥也會趁機去長見識, 結識一下将軍,唐國公身居高位定然在場,帶獨子去毋庸置疑。

唐驕張揚跋扈慣了, 多帶幾個侍衛充面子符合他的個性,只是人找到徐原青頭上, 他真是無言以對。

徐原青坦言, “他又犯病?”

“估計是見向長泊威風, 他抽風吧。”

柳謙擦完汗喝了左越遞來茶靜下來, 拎着面具依着門框說正事, “你要我盯着的人有動靜了,你昏睡這幾日,他靠上了太子。”

“沈齊文?”

徐原青來了精神,他日防夜防, 還是沒防住, 這一病就給他這麽大一個驚喜,不愧是氣運爆表的男主。

柳謙細細說來, “将士回京那日,沈齊文奉命親迎,去的路上驚了馬,是他救了太子。”

徐原青皺眉,“驚馬。”

柳謙知他要問什麽,将答案直接告訴他,“查不到,驚馬險些誤了時辰,沈齊文一怒之下将養馬的內侍斬首,沈玉澤也是和百姓一樣來看将士們,事情有理有據,查無可查。”

“真不愧是男主。”徐原青揉了揉太陽穴,沈玉澤是原書男主,他身上的氣運難以撼動,他很久之前就想過永絕後患了,只是氣運太盛險些暴露自己,他才一直等待,想其他辦法削弱他的氣運,杜絕一些事情的發生。

現在看,柳謙,尋娘,本該是他的得力助手,現在都是他的人,但還是沒能阻止沈玉澤進入朝局,他果然很有本事。

“此事他做的周密,我都未察覺到,他似乎……”柳謙欲言又止,微微皺眉,思索了片刻才将話補完,“知道我們的存在。”

自三年前沈玉澤踏入京城那一刻,徐原青就防着他,讓柳謙盯着他,以防他攪動局勢,讓書中悲劇重演。

那時他還是籍籍無名的書生,斷然想不到有人會盯着他,這麽多年柳謙也事事小心,在暗中盯着,從未與他打過照面。

沈玉澤按理不可能察覺到,他身在相府,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幕僚,能不聲不響的引起沈齊文的注意,手段可見一斑。

“不用盯着了。”徐原青當機立斷,将人撤走,沈玉澤雷霆手段,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若是暴露身份,恐怕會适得其反,引起更大變動。

左右他提前來了十年,許多事情被他攪亂過,沈玉澤氣運不如之前,想必他一時走不上絕路。

“且讓他靠,他是個聰明人,沈齊文牢靠與否他清楚,如今病急亂投醫只是權宜之計。”

“你為何一直防着他?”

柳謙有些不明白,他一直盯着沈玉澤,他入京後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是江丞相的門客,三年來如履薄冰,事事小心謹慎,徐世子身份尊貴,兩人一個天一個地,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為何要一直防着。

徐原青反問,“你是不是覺得他人畜無害?”

柳謙回想了一下沈玉澤,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在相府待人做事都溫和有禮,只是想有功名,這作為書生無可厚非,便點了點頭。

“啧。”徐原青搖了搖頭,滿臉鄙夷,“這就是為什麽我讓你盯着的緣故,若非我們暗中行事,現在若是在京城遇到他,我恐怕都要客氣幾分叫沈大人。”

柳謙癟了癟嘴,沒有應答,顯然不信,拿了錢就走了。

徐原青把茶盞遞給左越,腦袋有些疼,揉了揉眉心,柳謙的來處和沈玉澤有很大關系,原書柳謙是沈玉澤在破廟中救的人,所以柳謙對他死心塌地,為他在暗中做過許多事。

可以說,沈玉澤能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地位,一半的功勞是柳謙用命給他拼來的,只是沈玉澤這種荊棘叢中走出的人,權利越大猜疑之心越重,柳謙最後的結局不比向長遠好多少。

這些都是書中的事情,他成了徐世子後盤了時間點,拖着病軀掐着時辰搶在沈玉澤前面救下柳謙。

從此自己多了一個得力助手,也算是搶了沈玉澤的男主氣運和光環,讓他做事不順許多。

起初讓柳謙盯着沈玉澤,他也擔心過書中連結太深,兩人又牽連上,好在柳謙性子冷淡,和他達成協議後沒有一點逾矩,他才放心不少。

剛聽他的話,心裏雖然有擔憂,但也沒有往深處猜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不想把自己逼到孤家寡人的地步。

左越道:“世子,我剛剛聽夫人說,陛下有意召你明日參加慶功宴,不過侯爺說你卧病在床婉拒了。”

他和太子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皇帝召他,其中深意不難猜,只是看來他爹也不想配合着演了,直接拒絕了。

寒冬氣冷,屋裏碳火燒的通紅,徐原青吃完藥破天荒的不犯困,左越都趴床邊翻了兩覺了,他還是清醒着,不知是不是前幾日昏睡多了,竟失眠了。

夜深人靜,窗戶忽然被敲響,徐原青沒有應聲,尋娘才給他遞過信不會貿然來找,旁人的話,也想不出誰會半夜敲窗子。

他望着窗戶,月光如霜,将來人身形映照,馬尾寬肩,他一眼就認出了人來,只是那人不出聲,他也不出聲。

屋內兩盞燭臺發出輕響,看不清全境,窗外月光如水,冷風肅肅,兩人擱這一扇窗對望,呼吸聲輕緩,都怕驚了對方。

許久,窗外的人離開,徐原青翻個白眼翻身睡下,不想這會子倒一覺到天亮,好覺無夢,醒來思緒清晰,精神抖擻。

翌日。

吃過午飯,柳謙就來送晦氣,一邊移步到門口一邊說,“生辰八字算好了,我估計就這兩天送到府上,我已經截過幾次了,再截他們就要報官了,此事我不管了。”說完眨眼就消失不見了,真就打定主意再不管了。

徐原青茫然的眨了眨眼,連忙收拾好準備去給李英請安,踏進門就見羅氏也在,瞬間頭皮發麻。

李英笑容滿面的朝他招手,“楠楠來的正好,你與阿遠的生辰帖今早送來了,你猜結果如何?”

我不想知道答案!

李英笑的眼紋都出來了,羅氏滿面愁容,欲言又止,結果赤/裸裸的擺着,何須多問。

“娘!”

徐原青上前幾步,又氣又怒,“我說過多次了,你怎麽還胡鬧!”

“什麽胡鬧!”李英聞言冷下臉來,低聲訓斥他,“我這都是為了誰!”

徐原青腦袋一陣抽疼,示意胡媽媽安撫李英,他則同羅氏周正的行了禮,低聲道歉,“羅姨,此事是我娘胡鬧,您不必放在心上,更不要為難,我絕不會同意此事。”

李英聽他篤定的言語,氣的心口疼,撫着心口叫他,“楠楠!”

徐原青充耳未聞,依舊對羅氏行着禮。

羅氏看他恭敬的待自己,雖然他性子乖張,對外任性妄為,但對自己從來都客客氣氣,是個懂事的晚輩。

她與李英是閨中密友,相處多年也知道她滿心都是徐原青,也理解她病急亂投醫,并未多怪他,如今看要救命的人都這般考慮自己,心裏一時五味雜陳。

她站起身來,親自扶了徐原青。

“多謝世子寬待。”

羅氏微微俯身回禮,她是個溫婉的女子,嫁給向儒後膝下無子,向長遠和向長泊已經長大,與她并不親切,只有年幼的向長遠需要她照看,只是她才進門一年多,向長遠就遠游,故此關系也不算好,但較之其他也好一些。

向府中的孩子只有向長遠喚他母親,她待他也更為仔細。

沖喜一事在世家大族中并不少見,可放在向長遠與徐原青身上就十分荒唐。

羅氏做不得向長遠的住,就算能做主,她也做不到将向長遠招人非議。

“此事也是我思慮不周,我萬萬沒想到阿遠的八字真與你相合,若是真的會合,斷然不會将阿遠的八字交給夫人,也省的到如今進退兩難的地步。”

她說着滿是嘆息,滿眼歉疚。

徐原青就知道,向長遠的生辰八字能給李英,肯定是羅氏半信半疑被哄了,她肯定也沒想到,兩個男子的八字真能合上。

李英聽他們說話急了,拂了胡媽媽的手,焦急的說,“小月,你聽我說……”

“娘!”徐原青愠怒的打斷了她的話,滿眼無奈,“荒唐之事怎可行!”

他雖然病弱,但生氣起來,眉梢吊着,眼裏含着幾分涼意,震懾的衆人都不敢言語,堂中一時靜谧無聲。

李英眼睛泛紅,急出了眼淚,胡媽媽見狀就知道事情要麻煩了,忙揮手命無關人都撤下下去。

果然,人走後,李英淚如雨下,拍打着心口到徐原青面前,诘問他,“徐原青,你是要逼死我是不是!”

徐原青看着她哭鬧無動于衷,只嘆息着叫她,“娘。”

“你這是要逼死我啊!我就你一個兒,有路你不走,非要尋死嘛?那我和你一同死了算了!”

李英扯着他的衣服哀嚎,聲淚俱下,滿眼的崩潰和失望。

羅氏被吓到了,慌張的勸阻,“小英,你這是做什麽?”

徐原青也是氣急了,拂開她都手就筆直跪在她面前,悲怒交加,怒吼,“我不會死!我說過無數次了我不會死!”

李英和羅氏都被他震到,一世愣怔住。

徐原青紅了眼,仰頭看着她們,握緊了拳頭,眼裏是堅定不移的神情,一字一頓的再次重申,“我不會死!”

見兩人情緒穩定下來,他才緩了口氣,再說清事情的利害關系,“沖喜的事情太荒唐了,娘,即便我答應了,羅姨答應了,向将軍會答應嗎?若是姐姐請了旨,這就是在逼向家和徐家破裂!”

羅氏扶着李英,深以為然。

“感情之事求的是兩心相許,我和向長遠本是好友,若是強求,恐生怨怼,八字相合又有什麽用!”

他言語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的頭頭是道,李英和羅氏都被他的話帶入,一時間思緒萬千,都不知所措起來。

胡媽媽最先反應過來,忙去将他扶起來,唉聲嘆氣的說,“什麽話不能站着說,世子也太急了。”

“合算生辰八字一事就此打住,沖喜一事更要作罷,休要再胡傳。”徐原青冷靜的吩咐胡媽媽,然後朝李英和羅氏說,“娘,羅姨,你們關系好,也不要因為此事芥蒂。”

說完就讓左越扶着他走了,留堂中寥寥幾人唉聲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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