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小寒慶功宴, 陛下攜衆臣在殿前親迎衆将士,可謂是皇恩浩蕩,有對有功之臣加官進爵, 向儒封晉綏公,任東宮太保。

徐原青聽柳謙闡述,陛下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讓太子親自給向儒奉茶拜師, 有意讓向家保太子的意思,至于彈劾向家的帖子, 他只字未提便不了了之。

左右撐着下巴聽他們說話,末了給他們總結, “所以,向家危機不僅解除了,現在還是陛下給太子欽點的護身符嗎?陛下這是逼着向家站隊嗎?”

柳謙點頭, “沈齊文驕奢淫逸,朝中怨念頗深, 谏言無數, 許多大臣都在等北疆平定, 但慶功宴上陛下擺明了要護他, 朝局瞬息萬變, 聽說這幾日東宮的門檻都被踏破了。”

“啧啧啧!”左越咂舌,一臉鄙夷,“太子可勁嘚瑟吧!”

崇明帝子息單薄,如今只有四子, 二皇子早夭, 三皇子癡傻,四皇子尚在襁褓, 他如今已過不惑之年,為穩皇位自然要先護着儲君。

徐原青指腹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桌面,思緒萬千,慶功宴已過兩日,宣平侯也同他說過,崇明帝要保太子,讓他不可再像之前胡鬧,否則會牽連宮中的姐姐。

崇明帝不是昏庸無道的君主,早年他和權臣争權奪利,而立之年掌權後大刀闊斧的整治朝局,予民生息幾年又與北疆開戰。

攘外安內,沈齊文樁樁件件荒唐早已上達天聽,衆人都以為向家回朝,太子定逃不脫清算,就連徐原青也是如此認為。

他料想崇明帝會平衡權勢,只是小懲大誡,沒想到是保太子。

到底是何處他沒想明白,徐原青想的腦袋疼,終于想起莘正元來,慶功宴他沒去,依稀想到藏寶閣見面,他那句“甘心”。

“莘正元在做什麽?”

柳謙:“沒什麽動靜,每日在家看書品茶,見的人也都只是酸腐的書生。”

徐原青擡手揉了揉太陽穴,是他疏忽了,莘正元雖是淮陽莘氏出身,但他并非嫡出,庶出之子不被重視。

他曾打聽過,莘正元生母早亡,他是庶出本就不受重視,更無人護着,自小受盡白眼,吃穿用度遭受克扣,幼時病過一場,府中無人看管,院裏的人大夫都請不到。

彼時先皇後還待字閨中,是她親自請的大夫為他診治,并訓斥了下人苛待公子,至此莘正元的日子才漸好,後來他勤學好問,先皇後也一直提攜他。

這份恩情,于莘正元來說,是救贖。

所以他即便知道沈齊文德行有虧,仍舊竭盡全力扶持他。

他與沈齊文一同面聖那日,一定是他說了什麽,所以崇明帝才在慶功宴上保太子。

柳謙看他眉頭緊皺,愁緒萬千的模樣,出聲詢問:“怎麽?你懷疑是他做了什麽才讓皇帝保太子?”

徐原青想來想去想的頭疼,事到如今他那一面都動不了,局勢顯然僵住了,他幹脆一拍板,“不管了!”

敵不動我不動,他也有自己的日子要過。

柳謙被他突如其來的精神吓一跳,微微挑眉,見他起身整理儀容似要外出,不等問,左越就着急忙慌的去取大氅來,催促道,“我都差點忘了,恐怕三公子等久了,我們快些。”

柳謙疑惑,“你們有事?”

左越踮着腳給徐原青披上大氅,正要給他系帶子就見世子已經自己系上了,就交待其他事情,“嗯,和三公子約了,柳謙哥哥勞煩你送世子一趟,我去請夫人。”

柳謙一臉茫然,他們要辦什麽事他完全不知道,怎麽這次如此突然。

左越已經滿臉笑容的蹦跶着出去了,徐原青看他喜氣洋洋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大喜事,他無奈的搖了搖頭,看柳謙茫然的模樣,擡手拍了拍他肩,“看來你的迷弟爬牆了。”

“啊?”

馬車上,徐原青依着車壁,閑來無事就想找點事做,于是盯着柳謙看。

眼大臉小下巴尖,柳謙長了一張狐貍臉,偏眼睛生的扁圓,總愛下垂着,不帶媚态,若非知道他殺人不留痕跡,但看長相還以為是誰家的小公子。

原書中柳謙一直戴着銀白色面具,所以徐原青一直以為是個臉上有瑕疵的緣故,第一次在破廟中見他時,還以為自己找錯了人。

柳謙在小幾上挑挑揀揀,半晌才相中一塊小巧的糕點,擡眸對上徐原青打量的目光,咬了口糕點說,“我長得沒你好看,你看我不如看自己。”

他說話向來突然,徐原青瞥一眼被他扒亂的糕點盤,略微嫌棄,眼不見心不煩繼續看他,逗他玩,“看膩了,換一個看。”

柳謙面無表情的“啧”一聲,咽下糕點,從腰間取下面具把玩,“向長遠挺好看,你可以看他,我估摸着他很樂意被你看。”

徐原青:“你是他肚子裏的蛔蟲?”

柳謙拍了拍手不與他争論,推開小窗透風,風往車內灌,徐原青迎面受了一股冷風,咳嗽了幾聲。

見他咳嗽着找茶水喝,沒工夫再呈口舌之快,柳謙這才将小窗關上,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咳嗽。

徐原青咳的眼淚汪汪,平複後看他在看自己,雖然無表情,但眼底還是藏了幾分得意之色,他就知道這小子是故意的。

根本就不會任他逗着玩!

柳謙被他幽怨的瞪了幾眼,毫無反應,心想:我又不是向長遠。

馬車晃晃悠悠的停在了藏寶閣門前,徐原青掀開車簾,擡眼便見向長遠立在路旁,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要是有條尾巴,估摸着能搖上天了。

“……”

徐原青一時無語,雖說和他說過要來藏寶閣,但他很不該在場,畢竟陛下前幾日才提了向儒入東宮,今日他就和自己一道,恐怕旁人要胡亂猜測,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向長遠見他望着自己皺眉,沒有要下車的意思,走上前幾步到車邊,微微仰頭看他,伸手扶他,“怎麽?”

他不聽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徐原青沉下氣,神色恢複如常,推開他的手自己下車,“不是叫你不用來嗎?”

向長遠往車內看了一眼,跟着徐原青往裏走。

乍踏進藏寶閣他微微一怔,關店半月有餘竟改頭換面了,格局布置與之前不同,之前櫃臺諸多賣品略雜,此次減少了櫃臺,空間變大,賣品擺放也更為規整。

屏風隔出不同種類的賣品,方便選購。

向長遠看他眼中的驚訝之色,歪頭看他,嘴角噙笑,“如何?”

徐原青瞟他一眼,看不出來一根筋的向三公子有這等心思,他不吝誇獎,“有點東西。”

向長遠得了誇獎,不加掩飾的高興,撓了撓頭帶路,“請。”

二樓依舊是衣服首飾,只是較之前的琳琅滿目,此次的擺放清雅文藝,衣服和飾品各置一側,中間一道放了一排桌椅可供休息。

向長遠請他坐下,李掌櫃奉茶來,徐原青接過茶道謝,順手擱在小桌上,四處打量布置,上次見莘正元時都毫無變化,看來也是不久前改制。

他試探性的詢問,“你的安排?”

向長遠放下茶盞,“可有什麽地方不妥?”

聞言,徐原青搖了搖頭,心中驚喜,看來是因為他娘要來藏寶閣,所以才臨時改制,這麽大的恩情,他倒是不知道說些什麽了。

向長遠看他不動茶盞,聽李掌櫃說人到了,便站起身來,“我母親到了,世子要見還是?”

“哄我娘開心,我若在了她又要多思慮。”

徐原青站起身來随他往三樓走去,才上三樓,羅氏便上了二樓,李掌櫃妥帖的伺候,奉了茶又介紹閣中的珍稀之物。

向長遠聽了一耳朵,放心下來。

三樓布置沒改,徐原青沒往雅間走,就在廊上能聽見二樓動靜。

向長遠同他一樣站在廊下,手撐着護欄看他。

“這是你關店的虧損。”徐原青從懷中取出一疊銀票,見他神情激動擡手示意他閉嘴,繼續從懷中再取兩張銀票,“這是買吟語琴的錢。”

向長遠看他兩只手裏的銀票,垂眸苦笑,将他兩只手都推回去,“虧損是我同你說笑,你不必放在心上,至于吟語琴,你若想要我叫李掌櫃封號給你送去即可。”

“一碼歸一碼,雖然你對我無端信任,但我并未與你交心,幾萬兩銀子你都能方便我,我很是懷疑你對我有所企圖。”

徐原青句句真心,并不單是為了讓他收下錢,就算是柳謙為他辦事也會多問幾句為何,向長遠對他的好實在是沒來由。

向長遠略微急切,“怎麽會是無端,我同你說過緣由,世子不記得了?”

“我是好人?”徐原青回憶起他說過得原因,像看傻子一樣看他,“我不收好人卡。”

說完把錢強塞給他,向長遠手快的要遞還,徐原青靈巧的往後撤奪,擡腳一踢正中他拿錢的手腕,迫使他手往後收。

向長遠不依不饒的再給,擋回他的手,轉身要将錢插回他的腰間,徐原青如泥鳅一樣順滑的躲開,兩人你來我往的過了幾招,錢依舊在向長遠手上。

兩人不用蠻力,就各憑身手追躲,向長遠一臉無奈的看他,徐原青微微氣喘,許久不動,明顯應對不上了。

徐原青站定,擡手示意休戰,“所以你對我是有企圖?”

話題回到剛才,向長遠坦然接受,“那你就這麽以為吧。”

向長遠一副他不收錢誓不罷休的架勢,徐原青招架不住了,準備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向炮灰……”

才張嘴,就聽到樓下有聲響,兩人相視一看,無需多言同時往樓下看去。

“夫人手上的胭脂靈兒鐘意許久,不知夫人可否割愛?”

來人不是李英,是當下公認的太子妃——陸秋靈。

又是這種惡心人的伎倆,羅氏性子溫和,見她要便給了她。

二樓就只有兩人在,羅氏轉身去看其他的東西,相中了一串手珠,正要問李掌櫃陸秋靈又到了身側。

“呀,這手珠配太子殿下送我的那條羅裙正好。”

羅氏嘆息道:“郡主喜歡便給郡主吧。”

李掌櫃也無奈,“這……”

一件也就罷了,偏偏一次再次,李掌櫃幾次推薦更好的她都非要羅氏看中的東西,明擺着欺負人。

陸秋靈厚顏無恥慣了,慣會看人下菜碟,羅氏是向儒續弦,庶女出身又不得向儒喜歡,膝下也無親子依靠,為人也和善不計較,便有許多人肆意欺辱,陸秋靈便是其中一個。

向長遠看着羅氏一再忍讓,換來的是得寸進尺,看樣子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心中五味雜陳。

“我娘……”

徐原青見他緊握拳頭,紅了眼眶,就要沖出去了,忙擡手拉住他。

徐原青聽李英說過幾次,羅氏獨在京城,性子柔和總被人欺負,若不是她幫着恐怕要任人宰割了。

徐原青安撫住向長遠,“我去。”

若是以前的陸秋靈,向長遠出面也可,可現在迷戀她的太子如日中天,太子妃之位她唾手可得,惹惱他難免沈齊文不會抽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事他出面即可。

徐原青擡腳下樓,已經想好了怎麽弄陸秋靈,就聽到一聲诘問,“怎麽?郡主是想将藏寶閣的東西都買下嗎?”

來人正是李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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