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命運真的是無法改變的嗎？
在尋找先生的路上， 我不可抑制的想到了這個問題。
就像那本預言書，曾經我怎麽也不相信和先生對峙的人是我，就像我很确定我不會和先生刀刃相向一樣， 如今我卻拿着從耶爾那接過的“聖劍”， 像個真正的“勇者”一樣， 去尋找那即将“毀滅世界”的魔王。
“當然， 你也可以什麽都不做，但是有件事我得先告訴你， 如果沒人阻止他的話，不殺盡這天下最後一個生靈，他是不會停下的。”
“你了解你的先生，那你覺得，知道自己做下了那種事後， 他會怎麽做？”
他的語氣很輕松，遣詞造句也沒有用上什麽難聽的話， 但這并不代表這些不重要，恰恰相反正是太重要了，只是他不在意而已。
畢竟對他來說，這裏只是他用來玩魔王勇者游戲的某個世界而已， 毀了也無所謂， 還能再換一個。
而對先生來說，這裏是他的家。
是他魂歸之處。
“...要怎麽阻止他？”我動了動異常幹啞的喉嚨，艱難問道。
耶爾笑而不語，只是将握着長劍的手又往前舉了舉。
明明知道肯定是他做了什麽， 我卻什麽也做不了， 還必須心甘情願的從他手中接過“聖劍”。
這就跟我那天看到的“聖劍”殘骸一模一樣，只不過這個還完好無損。
【先生您要離開了嗎？要去哪？我以後還能再見到您嗎？】
【到處走走吧， 這麽多年了，我還沒機會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等你長大了，我會回來看你的。】
【一言為定哦！】
哪怕先生不說，我也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對這個世界的愛。
可惜的是還沒等到我長大，我就被迫離開了家鄉，這個約定到底是沒能實現。
我也愛着這個世界，畢竟在這裏的生活給我帶來了那麽多的歡樂，可如果先生想要毀滅他的話，我也會幫着先生，因為在我心中先生的意願遠勝于一切。
可前提必須是先生的意願。
一想到事情結束後，先生會看着被自己毀滅的世界而精神崩潰，我的心就一陣陣的痛。
哪怕不是既定的事實，只是我個人的猜測，我也無法容忍那種事情發生。
大不了...等先生醒過來之後，讓他罵我一頓好了。
如果他親口告訴我毀滅世界是他自己的想法，那不用他出手，我會代替他完成這件事，要我去死也可以，但必須是他親口說的。
先生值得最好的，他應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起碼我希望他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那便不能讓他做下會後悔的事。
雖然火焰是褪去了，但地面還殘留着具有吞噬屬性的魔力，踩上去就跟踩在岩漿上一樣，雖然有魔法防護，但我并不打算将魔力用在這裏，便選擇了飛行，這樣也比用兩條腿趕路更快點。
在即将穿過森林到達城鎮的時候，我突然發現邊界那裏有兩撥人正對峙着。
他們離先生離開的方向有段距離，這可能就是他們沒事的原因，因為沒有遇上。
本來我是想不管他們的，但只是這麽一瞄，我就認出了少數的那波人。
可不就是有段時間沒見到的塞西莉亞他們嗎。
當然看到了并不意味着要管，在他們對面的都是些普通的魔族，力量并不算強，只是人數上遠遠勝于那四人，他們周圍又一直有保護罩籠罩着，所以才會一直僵持。
咦？四人？
這個發現讓我猶豫了一下，飛行速度也有所減慢，我在腦袋裏快速過了遍勇者小隊的成員，沒一會就得出了結論。
奧古斯不見了。
可這又和我有什麽關系呢？
要是塞西莉亞他們出了事，我可能會想辦法幫幫忙，但要是奧古斯，就憑他那些無禮的表現，就足夠我不管他死活了。
這個想法只是一閃而過，很快我就将奧古斯抛到了腦後，連帶着暫時沒什麽危險的四人，也被我給無視了。
我加快了速度，沒過多久就找到了先生，也找到了失蹤的奧古斯。
他們旁邊還圍着好幾個魔将，有熟悉的面孔也有不熟悉的，遠遠地我還能看到他們在那争執，看樣子吵得還挺厲害。
他們鬧不鬧內讧與我無關，我也就沒太過注意，專心将注意力放到了先生身上。
不可避免的，我看到了被先生掐着脖子舉起來的奧古斯。
也不知他們這樣多久了，疑似缺氧的奧古斯臉色紅到發紫，離地的雙腳胡亂地晃蕩着，手掌死死地扒着掐住自己脖子的那雙手，卻不管怎麽用力也拉不開。
老實說我有點驚訝，先生居然沒有馬上殺掉他，明明之前對我那麽兇。
甩開那些不合時宜的醋意，我頂着衆多視線來到了內圍。
這個過程中有魔族想攔住我，還對我舉起了武器，但被旁邊的同伴給攔住了，只是看向我的眼神依舊充滿了仇視。
看樣子是把先生變成這樣的緣由怪罪到我頭上了。
對此我并不覺得意外，尤其是當我看到底下還有疑似已經死亡的魔族。
他們不知道這幾天發生的事，自然不會知曉耶爾的存在，恐怕也不覺得‘勇者’小隊有能力控制住魔王大人，那邊只能是我做的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有人質問我了。
“你對魔王大人做了什麽？！”
說話的魔族我有印象，是那些至始至終都很讨厭我的魔族之一，他算是比較沖動的，哪怕是在先生面前，也經常不給我好臉色看，先生把他調離近衛就是因為這個。
看他這個樣子，多半是因為這件事記恨上我了。
事先聲明這并不是我讓先生做的，要不是連着好幾天沒看到他的嘲諷臉，我也不會知道他被調走了。
可能就是因為這件事，後來那些魔族不管心裏怎麽想，面上都會對我客客氣氣的。
“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虧得魔王大人還那麽信任你！”
“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你們就不會站在這裏了。”
被懷疑的感覺不好受，但我也不打算和他這種腦殘粉計較，現在的問題是該怎麽讓他們自願離開。
我可不覺得他們會眼睜睜的看着我對先生動手還無動于衷，說不定還會有人覺得我是故意說謊想趁機對魔王下黑手。
正當我困擾着該怎麽辦的時候，那邊已經保持那個姿勢不動好久的先生突然一把将沒什麽力氣再掙紮了的奧古斯甩了出去。
我還在猶豫要不要發發善心接住他，就看到他從衣服裏摸出了什麽東西，然後白光一閃整個人憑空消失了。
好吧，算我多管閑事。
我扭頭看向了最近的魔将，“你們先走吧，這裏交給我們處理。”
“不用！”
意料中的，他們都拒絕了。
“可是你們留在這也幫不上什麽忙，還很礙事。”
我自覺是實話實說，但沒人相信，還一個個都用異想天開的嘲諷眼神看着我，反正就沒一個是有好臉色的。
“礙事的是你吧？這麽急着想把我們趕走，你到底想做什麽？”
“你們想做什麽，我就想做什麽。”我淡定的說，“不走也可以，那就呆遠一點，不然待會傷到你們我可不負責。”
有魔族被逗笑了，“傷到我們？你确定沒說反？”
“可事實就是，我比你強。”
我沒打算跟他們解釋太多，先生也沒給我時間，這句話剛說完，他那邊就有了動靜。
就像是在特意給了我們喘息的時間，又像是攻擊前的蓄力，上一秒還安然無事，下一秒就一言不合的發起了攻擊。
眼看着離他最近的魔族就要被攻擊到了，卻還像完全沒發現一樣原地不動，我惱火歸惱火，還是出手救下了他。
魔力對上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先生并沒有手下留情，哪怕用的不是最強魔法，也絕對是奔着讓那魔族死的目的出手的。
不用想了，下面那麽多‘屍體’肯定也是他幹的。
還沒死，但也差不多了。
大部分魔族都沖了上去，被我救下的魔族也反應過來回過神警惕，但就跟我想的一樣，他們攻擊歸攻擊，沒一個是敢下死手的，還有意無意的擋住了我。
“還不快點帶他們走！”我咬咬牙，對着旁邊的魔族低聲喝道，“難道你們就那麽想他們死在這嗎？”
那魔族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語氣中多了幾分沉重的無奈。
“不是我不想，是大人不讓。”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他便直接演示給我看。
當他快靠近地面的時候，突然有什麽黑漆漆的東西蹿了起來，差一點就碰到了他，他飛高後還像是在生氣一樣亂舞了半天。
他又告訴我，那黑東西是被魔王大人控制着的，除非魔王大人自願停手，否則他們根本做不了什麽，上去了也不過是自取滅亡。
“大人不讓”這句話有歧義，但真要說起來，其實也沒什麽問題。
畢竟哪怕先生沒有親自阻攔，他留下的力量也讓人不敢靠近，更別說是去救人了。
果然我選擇飛行是對的。
“這種事以前發生過？”
他的語氣太過熟稔，完全不像是才弄明白的，才讓我有如此疑問。
“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但現在不是講故事的時候。”
那魔族并沒有要隐瞞的意思，但也沒打算告訴我。
“那你直接告訴我，當時是怎麽解決的？”
那魔族張張嘴，卻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我想不明白為什麽這種時候了他還遮遮掩掩的，不由得有些急了，如果有別的辦法，讓我不用對先生動手，那自然是最好的。
一邊戰鬥還要分神出來從他嘴裏套話，就不能自覺點嗎？
終于，在我一再逼問下，他嘆了口氣。
“沒有解決，是大人自己醒過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