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曲鋼琴落下帷幕,陸也的手指還停留在溫熱的琴鍵上,不舍得放下來。
他不該委屈,不該難過,可是理智無法戰勝感情,心情就像是像是咬了一枚泡在酒裏的杏子,又苦又澀還特別酸。
可當身後忽然傳來掌聲時,陸也愣怔,難為情地起身轉過去,卻看到眼眸盈盈含笑的傅承淮。
傅承淮!
他玉樹臨風地站在陸也的身後,帶動周圍其他用餐的人也在鼓掌,每個人臉上都浮現着笑意,眸光中盈滿贊許。
不敢看別人的眼神,陸也傻乎乎地靠在鋼琴邊,腿都緊緊磕在琴沿,心裏高興地要冒泡了。
他想,他完蛋了。
他的情緒為什麽這麽容易就被傅承淮牽着走。
就像是月亮牽引着大海的潮汐,傅承淮牽引着他內心的潮起潮落。
傅承淮是他的月亮啊。
陸也癟癟嘴,傅承淮為什麽這麽好,還要趕來找我。
傅承淮見他耳尖兒都紅了,幾乎透明泛着粉紅的光,他上前攬住他的肩膀,揉他的腦袋,溫言道:“什麽時候學的?”
“就在學校學的。”
陸也心裏忍不住地期待:誇我好不好?承淮哥,快點誇我!
在衆人的眸光中,傅承淮攬着他走到餐桌邊,幫他拉開椅子,按着肩膀讓他坐下,溫柔淺笑地說道:“彈得很好,特別好聽。”
“是嗎?”陸也抿着嘴,黑眸裏滿是青春年少的意氣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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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是假的,可是就喜歡傅承淮誇他。
莫名得意。
好像所有花費的時間和精力都因為這樣一句誇贊變得有意義起來。
傅承淮落座道:“沒吃飯吧?”
陸也搖頭,想到自己剛才等的那兩個多小時,一下子好像瞬間不存在一般,他道:“你也沒吃嗎?那讓他們上菜吧?”
傅承淮揚手,讓侍應生上菜。
悠揚的小提琴聲再度在餐廳上空飄揚,兩人靜靜地用餐。
陸也時不時看一眼傅承淮,看得出他應該是風塵仆仆而來,偶爾還要看手機處理問題。
可是只要他在面前就已經足夠,陸也扭捏地想,他一定是知道自己在等他,所以即便過了時間還要趕來的。
這麽一想,口中的食物好像染了蜜糖一般,格外香甜可口。
等走出餐廳時,寒風撲面而來,陸也瑟縮了一下肩膀,傅承淮見狀,将大衣解開披在他肩頭:“知道冷了?”
陸也嘿嘿的笑,他為了耍帥,外面的厚羽絨服沒穿,的确是很冷。
這會兒手掌捏住衣襟,被裏面的溫度暖得渾身熱意叢生。
司機将車行至兩人面前,陸也仰頭看向無盡的夜空,扭頭充滿期待地問傅承淮:“承淮哥,我們走一段行嗎?”
傅承淮沒有拒絕,讓司機将副駕駛車臺上的黑色皮手套遞出來:“手給我。”
“哦。”陸也乖乖地将手遞出去,被他輕輕戴上手套,暖得像是伸進一團棉花中,“你不冷嗎?”
司機又将後座的一件黑色長風衣拿出來給傅承淮披上。
傅承淮手臂搭在陸也的肩膀上:“就走一段,太冷就上車。”
陸也盯着他落在自己肩頭的手,不自覺地挨近他。
司機開着黑色的邁巴赫,慢慢地在滿路上行駛。
夜色與霓虹燈光一起朦胧起來,模糊着人的眼簾,陸也總疑心自己不小心喝了一瓶烈酒,現在腦子暈得厲害,不僅不覺得冷,竟然感覺渾身都在發燙。
他暈陶陶地靠在傅承淮的肩頭,問道:“承淮哥,你家裏人沒事吧?”
傅承淮望着前方閃爍的燈光,淡淡道:“沒事了,已經安頓好了。年紀大了,腰不好,剛好其他人沒時間,我過去看了一眼,現在已經有護理在幫忙,我就先過來。”
他們走得很慢,路上也有同他們一樣的人,但修長的兩道身影依舊引起不少注視的眸光。
陸也疑惑地問:“是你父母嗎?還是誰?”
傅承淮的聲音似乎有些慨嘆,很輕柔,像是在認真地解釋一件重要的事情:“不是我的父母,是阿琛的媽媽。”
一輛轎車飛馳而過,燈光從前刺向人的眼,再一閃而過。
陸也微微眯了眯眼,總感覺從傅承淮口中喊出“阿琛”兩個字,似乎總在漫不經心中飽含着某種深意。他很快放下對周時琛的想法,問道:“承淮哥,你一直在照顧他的家人嗎?”
“嗯。”傅承淮道,“他爸爸過世早,家裏就一個姐姐,比較不容易。”
陸也自小沒有家人,但也很清楚老來喪子,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心。“承淮哥,你對誰都這麽好嗎?”
傅承淮眼簾半阖地淡笑,神情松緩而從容,語調溫柔極了:“分人。”
陸也琢磨這兩個字的含義,輕輕地咕哝一聲,低聲詢問道:“那你會一直都對我這麽好嗎?”
“會啊。”傅承淮不假思索地道。
陸也忽然仰頭看向夜空,可是并沒有星星,連月亮都不知道藏到哪裏去了。
不過,沒關系,天上沒有月亮,可是他的身邊有傅承淮。
他故作輕嘆地道:“要下雪了吧承淮哥?”
“也許吧。”傅承淮注意到陸也仰起的面頰上流露出一絲神往,很奇怪,他好像隐隐約約看不到了周時琛的模樣,只剩下了純粹的陸也。
原本他們就不是同一個人,傅承淮想,是他把簡單的事情弄得太複雜了。
陸也能感覺到傅承淮在看着自己,他不知道要怎麽辦,緊張局促,卻很想直視他的眼睛,可是當他終于鼓起勇氣迎面看向傅承淮時,卻見他避開了自己的眼神。
承淮哥怎麽了?他是不是看到自己想起了周時琛?
陸也想,他是真的很愛周時琛吧。
在瀕臨危險時,口中喊的是周時琛,在他走後依舊照顧他的父母,更因為他收留了自己這樣原本沒有瓜葛的人……
周時琛,一個永遠繞不過去的名字。
陸也并不覺得憤怒或者難過,只對傅承淮的戀慕更加深了幾分。
等傅承淮提出要上車時,陸也答應了,他坐進後來就揉着肚子誇張道:“吃的好飽啊,有點不消化。”說着就歪歪斜斜地倒在傅承淮的腿上。
承淮哥,不要推開我,不要推開我。
陸也的心裏瘋狂打鼓。
誰知道傅承淮不僅僅沒好有推開他,而是往旁邊挪了挪,讓他靠得更舒服一點,同時伸手揉在他肚子上:“不舒服嗎?還是胃疼?”
陸也靠在他腿上,側過身窩進他柔軟溫暖的腰腹間,臉蹭在米白色的開司米毛衣上,輕聲道:“不疼。”
就想跟小陸一樣,在你懷裏打個滾,再撒個嬌,讓你摸摸我揉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