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二更】
傅承淮沒有推開陸也, 當然, 憑他們現在的身高對比, 他也輕易不可能抵得過陸也。
這年輕人更像個大人了。
被陸也推在洗手間門上的傅承淮, 又不受控制地咳嗽起來,他側過臉去,手快速地從西裝褲口袋中取出一塊疊好的灰格紋帕捂住嘴唇, 猛烈咳嗽。
陸也靜靜地皺眉,靜靜地看着他蒼白的面孔上浮起不正常的紅暈,看着他眼神裏起了霧水般氤氲一片,也看着他痛苦,看着他飽受折磨。
但是陸也不痛快。
他想裝作若無其事,與己無關的模樣,但眼神的焦點卻永遠無法從他線條精致的側臉上挪開。
這個人為什麽不會變老,不會變醜,甚至為什麽不能成為朱臺長那種中年油膩人士呢?
陸也氣得一圈砸在傅承淮肩頭的門上。
門板單薄,狠命晃了晃。
傅承淮的咳嗽奇詭地在瞬間被扼制住了,他用手帕按了下唇角, 低眸慢條斯理地疊攏手帕,收回口袋中。
做這些動作時,傅承淮絲毫不覺得哪裏奇怪, 似乎陸也完全不存在一般,似乎根本就不是在一個酒店洗手間隔間,舉手投足間依舊是從容雅致。
陸也煩透了他這種态度,拒人于千裏之外的, 疏離的,惹人厭的。
他直接開口道:“你跟李明澤是什麽關系?為什麽他這麽叫你?你們……”
傅承淮淡淡地看向比自己還高一些的男孩兒,琥珀色的眼眸中很平靜:“明澤是阿琛的表弟。”
又是周時琛!
陸也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的世界裏似乎永遠都繞不開周時琛這三個字。他冷笑着諷刺,,怒道:“我是不是跟周時琛有仇?”
Advertisement
他壓抑地低呼。
傅承淮嗓音嘶啞地道:“那就退出選秀。”
“什麽?!”陸也不敢置信他說出這種話來,“你憑什麽叫我退出?”
傅承淮偏過頭,抿着嘴輕咳了一聲,剛才喝了酒,原本就發炎的喉嚨更加不舒服,他幾乎是有些勉強地道:“回去念書。”
陸也冷眼瞪着他,道:“兩年了,兩年你都不願意跟我說一句話,我打給你的電話從來都不接。你現在還想命令我?你覺得合适嗎?”
傅承淮靜靜地聽完,沒什麽表情。
陸也的手按在他相比起自己,反而顯得略微單薄的肩膀上,掌心透過薄薄的襯衣能清晰地感覺到肌膚的熱度,繼而是讓他聯想起連綿的浮想。
不,不能想那些。
陸也還有很多話要問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弄清楚。
他克制自己的心,壓低聲音質問道:“為什麽不接我電話,不理我?你總要給我一個理由!我就這麽讓你難以面對,還是你當時說你不讨厭我,只是敷衍我,轉天就立刻從我的世界裏消失得無影無蹤!”
傅承淮被他的手掌掐得肩疼,不過沒動,而是淡淡道:“退出去,我就告訴你原因。”
陸也的眼角露出諷刺的笑意:“不要試圖命令我,你已經不是我哥了!”
傅承淮用手去掰他的手腕,卻被他腰一頂,整個人的後背反而被壓在門上。他一邊咳嗽,一邊避開陸也的臉,等緩了緩,才盯着他道道:“這麽想混娛樂圈?那我看看你能走多遠。”
陸也見他咳嗽得瑞鳳眼眼尾都染紅了,像是一點紅胭脂在眼角暈染開去,有種既脆弱又魅惑的吸引力,他張了張嘴,不受控制般幾乎要吻上去。
傅承淮注意到他微有些迷離的神情,在瞬間推了他一下,反手要去拉開門。
陸也再度用大腿壓住他半邊,另一只手壓死他的肩膀:“幹嘛這麽快就要走?”
“你覺得這裏适合談話?”傅承淮毫不客氣地道,“有什麽要說的,出去談。”
“怎麽了?這裏讓你傅老板失了身份?”陸也暧昧地靠上去,呼吸間的暖流觸及傅承淮的面頰、嘴唇……
傅承淮擰了一下身體,遭到更強勢的壓制,整個人被鉗制在陸也的胸膛間。“阿也……”
“別這麽叫我!”陸也忽然暴躁道,“你有什麽資格這樣叫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把我踢出你的世界!”他怒火攻心,又難受又痛苦,“傅承淮,你到底有沒有心?你憑什麽闖入我的世界,又擅自離開!你憑什麽?!”
越逼越緊的姿态讓傅承淮略感不适,他側過臉,平靜地提醒面前微微有些失控的男孩兒:“這兒是公共場所,我不希望明天我們兩個人的名字都出現在頭條或者熱搜上。”
陸也近乎扭曲地靠近他,再靠近他,唇幾乎都要貼在他的耳鬓,他低聲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從來不會這樣跟我說話。”
傅承淮被他強烈的氣息給攏住,他也沒想到,陸也如今與過去迥異,如果兩年前的陸也只是體魄魁梧,那如今他的氣勢也異常逼人。他道:“是你說的,我不是你哥了。阿也,你讓我怎麽做?”
陸也激動地道:“我讓你告訴我為什麽不理我!為什麽……抛棄我!”
像是個被忽然抛開的可憐小狗一樣,在滂沱大雨中失去了家,失去了庇佑,也失去了希望。
傅承淮輕嘆一聲,又咳嗽起來,動作幅度有些大,耳邊的肌膚幾次都與陸也挨近的唇擦過。他更避開一些,勻口氣道:“沒有為什麽,是我狠心,僅此而已。你要是恨我,覺得我對不起你,可以。”
說罷,傅承淮往外推他。
陸也扣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臂剪到身後,反撐起他的胸膛貼進自己:“是啊,我就是恨你!”
咬牙啓齒地說完這話,似乎覺得對傅承淮而言根本不算什麽,陸也低頭一口咬在他的襯衣領口下。
那種心痛,不必這切膚之痛更容易熬。
傅承淮疼得牙關打顫,咬得跟幾乎要将肉給生生撕扯下來一樣,但是他沒有反抗,甚至沒有說什麽。
陸也咬完,盯着白皙肌膚上這露出血痕的壓印,像是絹布上的一朵紅玫瑰,不,像是一朵白玫瑰花忽然要染上了一絲絲的紅,不管怎麽樣,都很具有些驚豔而詭異的美感。
這一點紅也染進了陸也的眼眸中,他惱怒道:“你以為你不反抗,不罵我,就會讓我自己心裏過意不去?不會的,傅承淮,我永遠痛恨你!不管你怎麽對我,我都痛恨你!”
傅承淮低垂的眼簾,淡淡道:“阿也,聽我的話,回去念書,這圈子不合适你。”
“你一句不合适就要逼退我?”陸也又忍不住地在他靠近鎖骨的位置咬了一下,這回傅承淮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氣,陸也稍微痛快些,可随之而來的是更大的不滿足。
傅承淮擰了一下被反摳在背後的手,語氣有些森冷地道:“那我們就看看,到底你在這圈子能待幾天。”
陸也不怒反笑道:“怎麽?你要用你在娛樂圈多年的資歷封殺我嗎?我居然不知道,你現在可以做到只手遮天嗎?”
兩人說話間,同時聽到了外面步入的腳步聲,等走進了還有說話聲。
陸也判斷是孫文凱和王海亮。
孫文凱有些含糊地說:“吃晚飯我們就回去嗎?還有什麽安排?”
王海亮反問:“你想有什麽安排?還指望你陪着老板去唱歌跳舞呢?”
孫文凱道:“別亂說哦,我就想早點回去休息。不過今天的海鮮真的挺好吃的,我看你們幾個吃飯都沒興致,正好便宜了我。嘿嘿。”
王海亮道:“你就知道吃。沒看見剛才那老韓都拿着酒杯去找朱臺了?”
“噓!”孫文凱道,“別亂說了。”
接下去是兩人排水的聲音。
最裏側隔間的陸也一邊聽着這些話,一邊将落在傅承淮肩頭的手慢慢揉上他窄平柔韌的腰。
手指一碰就能感覺到身體的min感與肌肉的彈性,讓人忍不住想要狠狠掐一把。
傅承淮這才瞪他一眼,示意他別亂來。
陸也的手不規矩起來。
白襯衣下擺收在西褲中,他順勢滑進去。
傅承淮閉了閉眼,注意到外面的人還在,只能別過臉,任他的手過分地胡來。
陸也的确過分,但他發現這樣的舉動能讓傅承淮冷淡的神情有一絲異樣,閉上的眼眸睫毛顫動,扯開的衣領下面是被咬開的紅痕,越發顯得很可憐又很脆弱。
真是可笑,這樣一個人居然也有脆弱的時刻,陸也更過分地曲起關節頂在柔軟所在。
傅承淮忍不住用力咳嗽了一聲,繼而是連綿不絕的咳嗽聲,同時開始小幅度掙紮。
外面的兩人也回過頭看了下隔間,但門是落地的,看不到裏面的情況,只是匆匆對視一眼,快速離去。
傅承淮一邊咳嗽,一邊抵抗陸也的動作。
兩人無聲地對抗,你來我往之間,傅承淮掙脫右手得空拽開門,頭也不回地闖出去。
陸也氣惱地站在原地,為自己剛才的舉動感覺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
掌心的飽滿和熱度,勾起某種深潛的情潮,他覺得是傅承淮的錯,自己也更氣憤,怎麽可以這樣不受控制地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等他回到吃飯的地方,同桌的人都散開各自跟人在閑聊,老板們也都已經撤走,傅承淮亦是不見蹤影。
李明澤用一種極其複雜地眼神看着神情淡漠的陸也:“陸也哥……你……”
陸也則回以冷淡的眼神,搞得李明澤只撓了下頭發:“算了,晚上休息再說吧。”
他們是同一個房間的,回去說也方便些。
回到另一家檔次稍差的酒店,李明澤正要問陸也和傅承淮的關系,卻見陸也主動道:“我跟他之前就認識。你是周時琛弟弟對吧?”
李明澤驚訝地道:“你認識我表哥啊?這麽巧啊?之前都不知道呢。”他高高興興地坐在自己的上,對着陸也道,“那你是不是……”他想了想,找到一個合适的措辭,“那承淮哥是不是也會幫你?那我們都有機會可以一起晉級了對不對?!太好了!我覺得你實力很強啊,這樣的話,以後說不定我們還能……”
陸也打斷了他漫無邊際的思路:“你誤會了,我跟傅承淮有仇。”
“啊?”李明澤愣怔,傻傻地看着他,不過想起洗手間那一幕,的确陸也當時來勢洶洶,很少見到那模樣,“那……那你的意思是……”
“他剛才讓我退出。”陸也一邊脫衣服,一邊道。
他沒記錯錯的話,說了兩遍。還警告他,呆不了幾天。
陸也将T恤甩在寬肩上,踱步去洗手間,半冷不熱的口吻道:“下次晉級賽過後,你就要換室友了。”
“……”李明澤看着他蜜色的後背,肩寬腰窄腿長,身材比例好得驚人,年輕且有力,還有平時注意鍛煉,肌肉紋路明顯而性感,他對着要走進洗浴間的陸也道,“那你……那你跟承淮哥好好說說?”
陸也聽到這個稱呼,一把将T恤甩在洗衣籃中,悶聲不吭地将門合上。
憑什麽!
傅承淮實在是太過分了。
三天後。
陸也在排練歌曲時,被節目組的人抓出去:“陸也啊,你小子運氣好啊,上次給傅老板敬酒讓人記住你了哈!海承影視的紅姐在外面等你呢!”
“什麽?”陸也警惕地看着他。
身旁也在訓練的韓政道:“這麽快?看來那杯酒喝得很值得啊?”
其他人也湊過來問:“什麽情況啊?”笑着問,“是不是好事兒?透個底啊?”
抱着吉他的王海亮用撥片滑出一串琴音,也跟着要笑不笑地道:“別這麽給陸也壓力了,萬一不是好事兒呢?是吧?趕緊讓陸也去了解下情況才是。”
道理說得很對,可是話叫人聽着不爽。
不過陸也沒當回事,他自己也很清楚,傅承淮上次說的狠話絕對不是随便說說的。
他還以為是要在晉級賽中直接淘汰自己,現在看來,可能未必如此。
等陸也被帶出去見紅姐,李明澤才從另一扇門進來,剛好看到陸也出去的身影,問韓政道:“政哥,不是排練?陸也去哪裏?”
王海亮掃着琴弦道:“海承影視紅姐找他呢,但願是好事吧。”
韓政道:“應該是好事吧。紅姐是海承影視的經紀人,不然沒事找他幹嘛?”
孫文凱猜測道:“也許是有什麽活動?還是什麽資源?難道是合适的電視劇找陸也出演?!”
“誰知道呢。”王海亮輕飄飄地說了這麽一句,“再說我們這裏實力最出衆的,還排不上陸也吧?別這麽誇張了。萬一都不是,你這樣給人陸也造成多大壓力?”
大家都知道他話裏話外的意思,只有孫文凱天真地捂了捂嘴:“哦,對哦,那我不該亂說的。等陸也進來再說。”
只有李明澤開始擔心起來,他怕陸也說過的話成真,那陸也豈不是還沒進娛樂圈就直接被踢出局了?
要是別的人也就罷了,對方是傅承淮。
他在節目方乃至于電視臺都有影響力甚至是話語權的,否則自己內定這事兒不可能這麽順利。
李明澤有些心不在焉地走到一邊去拿礦泉水,眼神總是忍不住往大門口飄,心裏焦慮地想:傅承淮要內定一個人都這麽輕而易舉,更何況是踢出去一個人呢?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吧?
越想越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