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二更】
相比起節目組選手們的羨慕, 陸也是心裏壓着情緒, 年輕人固有的好勝心令他不願意服輸, 但沒有時尚雜志拍攝經驗是硬傷, 不容他樂觀。
此刻，陸也坐在紅姐的商務車上，這車像是公司配的藝人車, 後面還有簡單的衣架等物品，周圍也滿滿當當塞着各種東西。
紅姐正在後排座位上手指翻飛地聯系業務，以及不時接聽電話。
等她終于消停了，陸也才問道：“紅姐。”
“嗯？”紅姐終于聽他這麽喊自己一聲了，還以為這小孩兒準備硬剛下去，她換了一條腿疊起，繼續低着頭回消息，言簡意赅道，“說。”
陸也想，她真忙，比老板傅承淮還忙。
轉念一想, 也許傅承淮不是不忙，只是那時候很少在自己面前工作？也不是，印象中陸也似乎抱怨過兩次他一直在看手機沒理自己, 或者看電影時接電話等小事……
後來似乎就很少發生。
陸也轉了個念頭，忙立刻問面前的大忙人：“他是不是說，如果我這次拍不好，就趕我走？”
紅姐沒什麽表情：“你是多蠢？嗯？”
“……”
陸也想到傅承淮剛才電話裏說的“定力”, 他深呼吸，壓下要反駁的話，問道：“那總要告訴我一下具體的情況？還是海承影視的經紀人都這麽直接把藝人送過去，什麽都不交代？”
紅姐這才将手機放下，仔細看着陸也。
陸也不憷她，任她上下打量。
紅姐淡淡道：“自己問啊，長了一張嘴巴，是讓光吃飯不問問題的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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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也感覺自己會被紅姐氣死。
這就是當紅經紀人的脾氣嗎？比藝人還大牌。
陸也正要說呢，前面副駕駛那個小姑娘噗嗤一聲笑了：“那個，陸也是吧？我叫錢敏，你也可以叫我敏敏。你有疑問就問吧，立刻給你解答。紅姐是現在帶我們倆過去，具體拍攝期間我負責帶你。紅姐比較忙的，帶我們過去見過雜志的人和攝影師後就會離開。”
陸也：……所以自己不問就沒有人主動說？
他幡然醒悟，一定是傅承淮這麽安排的。
該死的傅承淮！
他都能想象回頭紅姐到傅承淮面前彙報工作，将自己的情況簡單一提，傅承淮面龐上露出諷刺的笑容。
紅姐這會兒就對着手機要笑不笑，陸也吃癟靠在椅子裏不做聲。
原本這是很簡單的事情，遇到不懂的東西就問，這是陸也在學校和社會學到的基礎經驗，可偏偏傅承淮的存在，導致他現在跟白癡一樣被動。
陸也輕咳一聲，将腦子裏的傅承淮給剔除，身體前傾靠近前排的女孩子，決定将主動權找回來：“錢敏，你方便說一下，我要見的攝影師名字叫什麽？具體風格偏向？以及今天我是要直接開始拍攝，還是先見面溝通情況？我需要提前準備什麽？”
錢敏一一為他解答，順便将手頭整理出來的資料也一并給他。
這更讓陸也确認，這事兒是傅承淮指示紅姐故意這麽做的。但是也不能全怪別人，他自己也有部分責任。
等陸也抵達後，還以為紅姐多少會照應一下，沒想到她就親親熱熱地跟攝影師擁抱了一下，拿了一杯冰咖啡就先行離開。
自生自滅的放養狀态？
陸也頭疼地被錢敏拽去試妝。
紅姐從影棚出來，上車後給傅承淮打電話：“傅生，已經送去拍攝，讓我手底下的錢敏跟着。暫時沒什麽問題。”
“對你發脾氣了？”傅承淮的聲音低啞中帶點慵懶意味。
“沒有。看得出有情緒，不過暫時還扛得住。”紅姐道，“小孩兒挺有韌勁的，也知道輕重，已經開始主動進入狀态。”
“小孩兒……呵。”傅承淮似有若無地飄出一聲淺笑，“讓錢敏別太積極，什麽都送到手上，不知道珍惜。”
“行。”紅姐聽明白老板的意思，知道陸也後續的工作不像是別的藝人，傅承淮即便不是親力親為，肯定也是要了解細致過程的。她主動道：“雜志這邊，我提前聯系過攝影師，也大概交代過，問題不大，重點看陸也自己的表現力和狀态了。”
等于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希望不要讓我失望。”傅承淮道。
紅姐跟老板開個玩笑：“滿分十分，你及格線是？”
她想起幾年前，也跟傅承淮開過這個玩笑，是在海承影視剛成立時就進公司的藝人，裴輕。她甚至記得，傅承淮給裴輕的及格線是八分，而傅承淮給出的滿意度是八點五分。而後，得到老板賞識的裴輕，自然是一路高開。雖然裴輕的後路低走，但也是他自己選擇使然，論天資他算得上出類拔萃。
現在，傅承淮會給陸也設置多少的及格線呢？紅姐也異常好奇。
只聽傅承淮施施然道：“在他身上，我只允許滿分。”
“明白了。”紅姐爽快應下。
黃昏時分，被折騰得饑腸辘辘的陸也終于被攝影師放行，他今天快被閃爍的相機給閃瞎了，三臺相機對準自己，攝影棚白光此起彼伏，感覺眼睛已經出現幻覺。
從攝影師的态度看，似乎不是很樂觀。
陸也臨走前，特意想跟攝影是交流下，但對方比自己更大牌更趕時間，說了一句：“馬馬虎虎吧。”就拍拍屁股帶着助理飄走了。
陸也跟着錢敏出去時，也問她具體反饋，錢敏來了一句：“哎呀，沒關系的啦，第一次嘛，拍得不好不要難過！”
“……”
陸也想，傅承淮真會折磨人，知道怎麽讓自己自信全無，恨不得沖進海承影視跟他幹一架。
對，幹一架都比現在痛快！
他渾身充滿力量，看着錢敏正有些辛苦地背上沉重雙肩包，他擡手就接過來：“我幫你。”
錢敏看他輕輕松松就單肩背上，感激不盡地道：“謝謝你啊。”
陸也現在正愁沒地兒使勁，完全不在話下。
等兩人去坐車，錢敏道：“是這樣，這次雜志是沒有拍攝報酬，只有來回車馬費。今天是我先墊付，等你拿到車馬費再給我。可以吧？”
“不用，我直接付錢就行。”陸也說着，慢慢走向路邊去攔車。
對錢敏而言，這樣當然最合适不過，也省去後續可能發生的問題。她微笑着跟上去，想跟陸也說說話，但礙于紅姐的叮囑，不敢太親熱。
她也在琢磨，為什麽紅姐說要對陸也特別嚴格一點呢？沒等錢敏琢磨出結果，出租車抵達，而下一秒，她被陸也的舉動震驚了。
這高高的、一臉沉默冷酷的男孩兒打開後車門，示意她先上去。
錢敏受寵若驚地看酷勁十足的男孩兒：“你給我開車門哦？我好榮幸。你要是紅了，我不是美死了？”她麻利兒鑽進車裏，才看陸也跟上來。
這回，錢敏不拘着了，暗中思索：反正紅姐也不會知道我跟陸也說什麽，而且他今天似乎真的在拍攝期間很緊張又很沮喪，還是可以适當給以一些鼓勵的吧？
她起個話頭，對腿格外長都塞不進後排的陸也忍不住誇獎道：“其實啊，你的身材條件很好，頭小肩寬，個子也很夠腿又這麽長，五官立體深邃，很合适拍平面。紅姐安排你走時尚路線，很有眼光的。你不用太沮喪啊，無非是你現在沒有展現出那種會爆紅的潛質，所以紅姐不會一開始就給你很多資源和支持的。”
什麽叫“你沒有展現出那種會爆紅的潛質”？
陸也聽這誇人誇得哪兒有點不對勁，不過他還是道：“嗯，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還有什麽嗎？你可以說說嗎？”
錢敏看他這麽客氣，又繼續道：“那我老實說，你可千萬別介意啊，你的年紀也是個硬傷。”
“……”
陸也想制止她——夠了！
然而理智上，他也願意聽聽行內人談談自己的情況，他道：“怎麽說？”
錢敏就将他的優劣勢進行拆解，分析得有條有理。
陸也聽到她是從“strengths、weaknesses、opportunities、threats”四個方面做分析，皺眉問道：“你是學什麽的？這是企業管理方面的SWOT分析方法吧？你都這麽分析藝人？”
錢敏點點頭：“我不是學這個的，也不是我自己想的。是我們海承給藝人做定位時候用的最基本最基礎的方法，每個員工進去都要學這些的。聽紅姐提起，是傅生一直要求大家這麽做的。不僅僅這樣分析藝人，公司每個人都得這樣，就養成清晰的工作思路。所以一般紅姐瞟一眼新人，就能做到心裏有數，抓住對方優劣勢，立刻給出包裝和培養方向。反正紅姐特別強。”
陸也注意到她對紅姐的一臉崇拜，兩眼放光，心裏卻暗自想：真正強的人不是傅承淮麽？
高要求、嚴标準之下，還能做到高層員工和藝人的低頻流動，難怪海承影視能有今天在娛樂圈的地位。
也許有機遇，但更多的是實力和能力。
陸也問道：“你平時見傅承……傅生嗎？”
“不見，我哪兒夠資格見傅生啊。”錢敏搖頭，“我進來一年多，只在開大會和慶典啊活動上見過，我們傅生真是一出場就搶風頭的，自帶光環。下次你在正式場合見過就知道了，絕對是鶴立雞群。他的氣場不是那種霸道強勢的，但就是過目不忘，非常特別。這一款在圈子裏，絕無僅有，沒有第二個。”
陸也想，錢敏略有些誇張，但似乎又恰如其分。他繼續問道：“那你覺得，他身上有沒有那種會爆紅的潛質？”
錢敏搖搖頭：“我沒資格評價傅生哦。不是因為他是老板我不敢，而是他已經超出我的審美和評價體系了。連公司的幾個經紀人都說，要是傅生站在新人堆裏，可能都不敢挑他。他一定能給公司帶來巨大效益，也能給經紀人帶來絕對的好處，但不夠格的經紀人是無法發揮他的全部優勢，反而限制他的發展。你懂嗎？算了，你可能還不懂。”
“……”
誇張得幾乎要頂禮膜拜了。
略微有些過分。
錢敏完全刷新陸也的認知，讓他明白，傅承淮在海承影視的超然地位。也許不僅僅是海承影視，在娛樂圈的不少人心裏，傅承淮可能就是這樣的存在吧。
以前是因為太親近了，才沒有這樣深刻而直觀的沖擊力嗎？畢竟在陸也的記憶中，傅承淮也是個三五不時下廚房，泡澡會刷手機喝點小酒，看電影偶爾能迷糊睡過去，甚至半夜還踢被子的普通男人。
不過，現在他對傅承淮的認識又更具體更生動，但莫名感覺似乎也更遙遠了。
陸也靠着車窗，餓着肚子想：所以這樣的傅承淮為什麽要喜歡自己？
邏輯通順到陸也自己都無法反駁。
他除了變得更強，真的毫無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