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雖說古藝的語氣裏多少是有些嫌棄的成份,可大概是由于我的前身是一根骨頭,臉皮夠硬,怎麽聽都覺得那嫌棄裏其實還隐藏着些許的寵溺,便對着古藝繼續延展開嘴角的笑容,明朗燦爛,道,“你知道我為什麽會笑成你口中的猥瑣樣嗎?”

古藝明顯不願再搭理我,站起身來拂了拂衣袖便開始趕人,道,“不想知道,天色已晚,我要就寝了,你還是早早回去的好。”

說着便真的不再管我,徑直轉進了內室。

我也就跟在古藝身後去了內室,他瞧見我,微微皺了皺眉,道,“男子的內室,你一個女兒家也不顧及顧及。”

“顧及什麽?”我回,盯着古藝看,不懷好意地笑道,“也不知道當初是誰抱着我入睡的。”

古藝薄怒,“我什麽時候抱着你入睡了?”

我稍稍回憶了片刻,嘻嘻一笑,糾正道,“說錯了,是我抱着你入睡,總之不管誰抱誰,都是你和我同睡在一張床上。”

古藝漂亮的臉頰閃過一抹陰霾,繼而長眉一挑,道,“難不成你都這麽大了還想跟我同塌?”

我誠實點頭,大大方方地看着他笑,古藝的眸子卻暗了暗,輕輕嘆氣,再看向我時已經換做了一副憐愛的神情,道,“小骨頭,或許,我該幫你找到你的骨頭娘親。”

“我的骨頭娘親?”我甚是疑惑,不理解古藝怎麽突然想到這一茬事上來了,但看着他眼裏對我的憐愛之意,恍然大悟,确認道,“難道你以為我把你當成了我的娘親?”

古藝不說話,看着我的眼神是依舊的愛憐。

我再一想,不對,古藝明明就知道我對他的色心,不可能會以為我把他當成了我的骨頭娘親,可是他的那股愛憐究竟是個什麽情況啊?

正疑惑不解,古藝卻突然走近我,伸手為我拂了拂我額前的頭發,一陣清香之味淡淡在我鼻尖萦繞。

他的聲音裏是全數的溫柔,但同時又是嚴肅的,垂眸直視着我的眼睛,道,“小骨頭,我遲早有一天都會離開你,所以,你要找的那個可以依賴的人,絕對不能是我。”

我聽着古藝的話,心裏似乎被什麽東西輕輕觸碰了一下似地,微微有些難受,但就是說不出究竟是怎麽個難受法,反正就是不舒服不開心。

可我真是越來越不能理解我自己了,明明心裏難受,可擡頭看向古藝的時候,竟然是微笑着的,笑得比什麽都明朗,道,“那在你離開我之前,就多花些時間陪我,對我再好一點,你看這樣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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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讓我深刻地鄙視我自己一下,心裏下雨臉上放晴,要不要這麽虛僞啊?!我曾經可是一根誠實的骨頭!

好吧,就算我偷偷地鄙視了自己,可是表情那叫一個明媚啊,明媚得連古藝都松懈了嚴肅的溫柔,轉為一許淺淺的無奈,扣起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我的腦袋,道,“你怎麽就這麽缺心眼呢?我看你真是那清源的女兒吧?”

我淚,哪有缺心眼的人心裏一個樣,臉上又是另一個樣啊?我看我是多心眼,因為心眼多,才會故作撒嬌地看向古藝,道,“你不回答我就當你答應了,以後要多陪我一點,要對我很好很好,就當作你對我的補償。”

“補償?”古藝淺笑,使勁捏了捏我的鼻子,道,“我把你從一根骨頭變成少女,還要輔助你升仙,花了這麽多力氣功夫,要補償也應該是你補償我,怎麽要我補償你呢?”

我習慣地拽住他的衣袖,晃了晃,回,“想當年我還是一根骨頭的時候,可沒見過自己依賴過誰,可是你卻偏偏要将我變成感情豐富的人,現在好了,我依賴上你了,可你卻說遲早要離開我,那我是不是要傷心?我傷心的話算不算是你虧欠的我?”

見古藝看着我只是淺淡而笑,并沒有說話,我便又繼續說道,“既然你始終要虧欠于我,那就從現在開始慢慢補償吧。”

古藝貌似也并不想與我多做計較,問,“那你想要我怎麽補償你?”

在他的語氣态度裏,我察覺出一絲的溺愛,因為是他親手将我從骨頭撫育成女子而産生的溺愛,像是大哥哥對待吵着要糖葫蘆的小姑娘。

我并未回答古藝的話,而是将自己心裏的疑惑道出,問他,“美人哥哥,你是不是把我當作你的小妹妹看待啊?”

他搖搖頭,眼神裏是略顯狡黠的笑意,道,“我不你當作我女兒。”

“你和誰的女兒?”我怯怯地問他。

古藝聞言大笑,捏了一把我臉上的肉,笑語道,“反正不會是我和清源的女兒。”

那就是你和那位敏敏姑娘的女兒喽?

果然,看不見的情敵才是最可怕的,不過,對付這種情敵的最好法寶便是時間,熬吧熬吧,将古藝這碗白飯熬成米粥,然後一口氣喝下,吃幹抹盡,一滴不剩,連渣子都是我的!

我的古藝,我的美人,我的米粥,我的。

想着我便蹭上了古藝的床榻,看着還站在原地的他嘿嘿地笑,道,“我本來作為骨頭吧是不怕黑也不怕一個人的,現在變成人了,到怕起黑來了,連一個人呆着的時候都害怕像上次那樣被人抓了去,所以,咳咳,你看着辦吧,看看怎麽補償我。”

古藝扯了扯臉皮,走到床榻旁,道,“怕黑好辦,晚上不熄燈火便可,害怕一個人也好辦,我多派些侍衛守在你寝宮前即可。”

“不行。”我認真搖頭,“侍衛哪有你法術高強,要是遇上個厲害的角色想将我炖成骨頭湯,靠那些侍衛肯定是不行的。”

古藝“哦”了一聲,道,“所以還是跟我同睡比較安全,是嗎?”

我滿意點頭,是滴~

古藝将我從床榻上拉起來,道,“我法術盡失,現在還沒有恢複過來,所以這個理由不成立,你還是乖乖回自己寝宮去。”

我趁機一把摟住古藝的脖子,再次發揮出源于一名色女的強悍力氣,成功“撲到”了古藝,翻了個身,将美人壓在床上,而我整個人就呈大字型趴在古藝身上,直直地看着他寫滿驚訝的眼神,問他,“如果是那位敏敏姑娘想要與你同塌,那你答應嗎?”

古藝試圖掙脫我的束縛,可是要知道,我纏人的功力可是極其深厚的,體重也不簡單,再加上古藝剛因冰灼湖的洗滌失了法術,身體上多少有些虛弱,所以,古藝的掙紮宣告失敗。

古藝看了看我還摟在他脖子上的手,無奈嘆氣,道,“怎麽好端端又扯到敏敏身上了?”

我急得臉一紅,追問,“你不直接回答是就說,如果是敏敏,你就會同意,是不是?那我也叫敏敏啊?你怎麽就不能同意呢?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麽壞事。”

古藝就更無奈了,道,“你跟敏敏怎麽一樣呢?你是你,敏敏是敏敏。”

“倒底怎麽不一樣了?”我一激動就出現了一根骨頭成為人類後的人性弊端——任性啊有沒有,雖然俺真的不怎麽喜歡任性的娃,可是不得不承認,在此刻,俺無恥地任性了。

呃,其實偶爾耍點小任性也不是那麽得不可原諒,可是為什麽古藝的反應卻是——

古藝看着我,眼神中出現了一些薄薄的不悅,道,“你這毛病跟誰學的?對你稍微好那麽一點,就敢給我胡亂任性。”

察覺出古藝眼中的不悅,我剛生長起來的氣焰一下子就滅了,蔫了下去,古藝趁機便想逃離出我的“魔掌”,可是剛一有動作,我便立馬醒悟,與他對抗之間,一個不小心,嘴唇不偏不倚地對準古藝的唇瓣,毫不留情地吻了下去。

我發誓,我真的不是刻意的,絕對!好吧,我雖不是非常刻意,但卻是十分有心。

所以,當我碰上古藝的唇瓣時,嘴角是上揚起來的,也不顧東南西北了,快速張開口在古藝唇上啄了一口,做完壞事立馬跑人。

可人算不如天算,我在完成從古藝身上快速爬起,然後飛快逃離現場的過程中,腳底不慎,一個沒站穩,從床榻上倒頭朝地狠狠栽了一跟頭。

如果你要說這叫做現世報,那我一時之間肯定也找不出什麽理由來反駁你。

我一直以為,作為一根骨頭,盡管此刻幻為人形了,可是骨骼應該也是足夠硬朗的,可是在栽完這個跟頭後,我血淋淋地發現,原來我也是會扭傷的。

這不,當我試圖從地上爬起以結束此刻這個十分尴尬難堪的姿勢時,腰部傳來辣辣的疼痛感,疼得我眼淚飙飛,不得不維持着這個高難度的不雅造型。

且來說說我現下的這副情狀,兩只腳還勾搭在床榻上,兩只手伸展着伏在地面,身體正面朝下,腰部懸空成扭曲形态。

所以,當耳邊傳來古藝輕淺的恥笑聲時,我覺得理所當然。

古藝下塌走來我前面,蹲下身體,道,“你當算保持這個姿勢多久?”

我努力擡起頭,正好對上他輕染微微笑意的眼眸,欲哭無淚,道,“腰扭到了,疼,動不了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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