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越是想盡力看清腦海裏閃現的畫面,疼痛感就越為深重,像是所有的腦髓都化為一根根繃緊的弦,撕扯着,将我所有的耐力都消磨耗盡。

痛苦難耐,我顫抖着想要抓住一個依托,借以抒發身體裏莫名其妙的煎熬,情急之下,也不顧秋水是不是魔界至尊了,緊緊扼住他的手腕,将所有的力氣都發洩而出,他似乎說了些什麽,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入我的耳膜,而我卻聽得虛晃,直至沒了再支撐下去的力氣,眼前一暈,昏厥了過去。

古老的傳說,輝煌的宮殿,神秘的權杖,耀眼的光芒,絕美的少年,失落的少女。

一幅幅支離破碎的畫面在我腦海中糾糾纏纏地出現,像是來自記憶的深處,又像是源于久遠的從前,叫嚣着将我所有的平靜打入深淵,我甚至分不清,這究竟是腦海裏的片段,還是睡夢中的意境。

大腦似乎就要爆炸。

我掙紮着企圖從昏迷的意志裏清醒過來,吃力地将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隙,模糊中,我似乎正癱倒在秋水的背上,他背着我一路往前跑去,匆匆打開一處宮殿的大門,又慌慌忙忙将我平放在床榻之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隐約裏,思緒再次渙散。

等我完全清醒了意識,卻發現古藝正坐在床榻邊上,看見我醒來,臉上一絲欣慰,對着我笑了笑,道,“好點了沒?”

看見古藝妖嬈的臉龐,我“豁”地坐起身來,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胳膊,又摸了摸他的臉,再掐一掐自己的大腿,終于确定,這不是幻覺!

古藝!美人!

我激動地一把撲到古藝懷中,抱着他的腰,幹哭道,“你怎麽還活着?”

他沒有立馬将我推開,而是溫柔地在我腦後的頭發上輕輕撫了撫,像是在安定我的心神,道,“難道你還想讓我死不成?”

将古藝抱得更緊些,使勁在他身上蹭了蹭,那縷熟悉的清香便在我鼻尖淡淡飄散開來,頓時讓我踏實許多,搖搖頭,道,“當然不是,你要是死了,那誰來渡我成仙啊?”

說完,變本加厲地往他懷裏再湊近幾分。

古藝輕咳了幾聲,扯了扯我的胳膊,道,“你還越來越貪心了,再往我懷裏鑽就要鑽到我身體裏了。”

我笑着充耳不聞,一手貼在古藝的腰後,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游移到古藝的胸前,順着他的衣襟朝他的衣裳裏面探去,嘿嘿,此刻就把美人給辦了,生米煮成熟飯,我會對你負責滴~

然而,我的一只手還未完全探進古藝的衣裳裏,他便知我意圖地将我那只不安分的手給抓了出來,古藝快而準地捉住我的手腕,将我的手移開他的身體,舉放在空氣重,晃了晃,道,“你的爪子不要在我身上亂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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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纖纖玉手。”我擡頭望他,忽閃忽閃地眨巴了幾下眼睛,換得他一臉鄙夷,甩給我一句“賣萌可恥。”

我打算耍賴在他懷裏多呆一會兒,他卻失了耐心,将我從他懷中推開,道,“才多長時間不見,就越來越黏人了?”

于是我知道了,古藝對我的寵溺是有時間限制的,并且還是間歇性的。

我朝着古藝笑了笑,由于大腦的疼痛還未完全消散,也沒有太多力氣去調戲古藝,便乖乖地收斂了色心,從他懷中移開。

“你怎麽突然間會昏厥過去?”古藝将被褥往我身上撚了撚,略帶關切地問道。

他的這個問題,我還真就不知該如何回答的好,難道要告訴他,我是因為在腦海中看見了幾副奇怪的畫面,然後就不争氣地昏厥過去了?

不,古藝定會覺得我嬌氣,我可是很強悍的,故而,我咬了咬牙,回答,“是秋水,他想将我吃掉,就打暈了我。”

古藝狐疑地瞧了我一眼,挑眉,“打暈你,再花費力氣将你背回來?”

呃……我幹笑了幾聲,瞬間靈光一動,反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什麽時光冢?秋水與流桑靈魂互換又是怎麽回事?”

不要告訴我一切都是我在做夢。

而古藝剛想開口,卻突然傳來宮門被人打開的聲音,接着便是朝向這裏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古藝聽到後,眼神一緊,壓低聲音囑咐我道,“呆會不要多話,看我反應,想仔細再回答。”

說完便站起身來,與我保持一定的距離,我還未完全消化古藝剛才所說的話裏的意思,方才那一陣腳步聲的主人便已經轉了出來,站在了我與古藝的眼前。

流桑?還是秋水?

那人開口了,看着古藝道,“沒想到你凡心未了啊,都成佛了,還跑來淺柔房裏幹什麽?”

好吧,我确認了,那是秋水錯不了。

古藝淺淡而笑,道,“我只是來向淺柔問一些敏敏的事情。”

我瞅了古藝一眼,他看着我的眼神反常得很,似乎我只是一個他認識卻并不相熟的人,就好像我真的是他們口中的淺柔。

可是古藝明明就知道我是誰啊,還有,他在流桑面前為什麽要稱呼我為“淺柔”?

我想及古藝先前所交代的話,故而老老實實地站在一邊,并不言語。

秋水見我此等反應便走來我身邊坐下,道,“身體好些了嗎?淺柔。”

他緊緊盯着我看,刻意加重“淺柔”兩字的讀音,仿佛是在提醒我——我現在的身份是淺柔,而不是什麽可以升仙的骨頭。

我見機行事地對着秋水溫婉地笑了笑,回了一聲好多了,又看向古藝,道,“我還有一些有關敏敏的事要告知你,可否借一步說話?”

而我話音剛落,秋水卻緊緊抓住了我的手腕,看着我的眼神似乎并不贊同我的做法。

我狠狠瞪了秋水一眼,再看向古藝時正好迎上他寧和的微笑,他看着我,一副出世絕塵的模樣,不知欺騙了多少人的雙眼,道,“佛祖那兒還有事,關于敏敏,等我下次回雪族再來向淺柔你詢問。”

說完看了秋水一眼,十分尋常地笑了笑,之後光芒萬丈地出了宮殿。

光芒萬丈,那些一丈一丈的光芒自我眼前散開,真叫一個親切啊,好久沒有看見光芒萬丈的古藝了,不免心酸,心酸着又在心裏怨恨了秋水一番,如果不是你,哪會生出這麽多的事來?

你個罪魁禍首!千古罪人!

暗罵着,秋水敲了敲我的頭,道,“別用那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看着我,慎人。”

我這才注意到自己看着秋水的眼神早已暴露了我在心裏對他的痛罵,飛快收斂眼神,溫和而笑,斯文道,“你是魔,我的眼神再怎麽要吃人,也不會對你造成什麽傷害。”

沒辦法,畢竟我現在半個人還在他的魔掌之下,得盡量哄着他不是?

能屈能伸,多麽崇高的美德啊!

秋水見我一臉斯文,也不再說些什麽,突然眉頭微皺,一抹疑色,問我道,“剛才你見到古藝,怎麽沒有餓虎撲羊地撲過去?”

呃……怎麽?我對古藝的色心,連秋水都知道了?

我暗暗思考一番,方才道來,“剛才古藝稱呼我為淺柔,我自覺不對勁,便沒有輕舉妄動。”

秋水用頗為贊許的眼神打量了我一下,笑道,“看來你還有幾分氣候。”

“那你現在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嗎?”我锃亮着雙眼,一臉好奇地望着他。

他倒沒有神邏輯,而是耐心地向我解釋道,“我之前跟你說過吧,我們現在并不在正常的時光中,而是在時光冢裏。”

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曾經歷過一場死亡,那年,我作為雪族即将繼承王位的皇子,在舉行大典的前一天,中計被流桑殺死。”

秋水曾被流桑殺死過一次?我聽着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卻也自覺地沒有出聲,聽着秋水繼續朝向說起。

他的眼神裏出現我從未見過的寂寥,夾裹着深深淺淺的憂傷,道,“流桑為了迎娶淺柔,趁我不備,用時光冢将我殺死,而我由于被自己最親的哥哥所殺而産生的怨念太過濃重,郁郁不散,最終,那些怨念重組成我的身體,使我重生,而我也因此堕入魔道。”

我望着此時的秋水,很難想象此時的他是由怨念而生的,所以,他才會怨恨流桑。

秋水的眼神裏出現一絲壓抑的戾氣,接着道,“時光冢是雪族千年以來的禁忌,因為它能夠輕易殺死任何一名雪族族人,無論他有多麽強大,而使用時光冢弑殺族民的人也必須付出一定的代價——健康。而我的雙生哥哥,為了淺柔能夠嫁于他,寧願讓自己重病纏身,也不惜代價,使用時光冢殺死了他唯一的弟弟。”

“你恨他嗎?”我輕輕地問秋水,而他卻似乎并沒有聽到我的問話似的,繼續朝後說起,“我在被時光冢殺死之後,時光冢也化為一支幻術,進入了我的身體。只要我願意,不論過去多少年,我都可以通過體內的時光冢,回到流桑将我殺死的這段時光裏,一遍又一遍重新經歷自己所遭受過的背叛與傷害。”

所以,他才會說,這所謂的時光冢,是他作為雪族皇子,秋水的墓冢。

秋水看了我一眼,忽而嘴角微揚,道,“當我帶着你進入時光冢,我會成為以前的那個秋水,故而,就算正常時光裏,我的靈魂進入了流桑的病态身體,而一旦進了這時光冢,我依舊是我自己。不過我倒是有些意外,當把你帶來這裏,你的靈魂竟然會落進淺柔的身體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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